第23章 、四月二二
第23章 、四月二二
什麽東西是草莓味的呢?
是她最喜歡但是他們以前總是舍不得買的進口軟糖,?是她吃完草莓之後酸酸甜甜的吻,又或者是,那些個瘋狂又悸動的夜晚。
程延看向她的目光平靜而溫柔,?仿佛他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地靠近,只是他的眸光清明,?洞悉一切。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聲說道:“迎賓在那裏,?我帶你去。”
在四月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挪動步子,?纖細的手腕在他的手心裏,柔軟滑膩的皮膚觸感一如從前。
他們并排往前走着,他一身漆黑的西裝,?他牽着手的女孩穿着雪白的禮服,?仿佛下一對結婚的就是他們。
如果忽略男孩下沉的嘴角,?和女孩略帶諷刺的笑意。
程延帶她走到門口,那裏鋪滿了鮮花,來來往往的賓客充滿和善又祝福的笑容。
他停下腳步,?松開了手:“去吧。”
四月站在原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揉了揉手腕,神色冰涼,往迎賓臺走去。
……
婚禮的宴席總是免不了喝酒,?好在晚宴用的是葡萄酒,?顧雲起早就準備好了,給冉祈的杯子裏全都換上的是看上去一模一樣的葡萄汁。
幾個伴娘也因此幸免于難,林四月端着杯以假亂真的葡萄汁跟着冉祈走完那麽多桌子感覺自己跑了個馬拉松。
新郎和伴郎就沒有那麽幸運了,?賓客精着呢,尤其是年輕一輩的,直接讓顧雲起喝他們桌上備着的酒,幾個伴郎輪流上陣幫顧雲起頂包。
宴席差不多散去的時候,顧雲起無事一身輕,但是四個伴郎倒了兩個,剩下兩個半死不活。
四月唯一認識的李卓然是清醒的那一個,他和四月搭了把手,将已經陣亡的其中一個扶回酒店。
男人很重,但是李卓然将大部分的重量放在了自己身上,四月主要就幫他拿拿手機開開電梯門。
今晚開的房間都已經不在四月的那一層,四月在前臺開了兩間房,把其中一張門卡遞給李卓然,然後拿着另外一張門卡嘆口氣,看着沙發上癱成泥的人:“走吧。”
李卓然屏住氣,努力地把他拖起來,拽進了電梯裏。
那個醉鬼進了電梯門都不老實,還在電梯裏晃來晃去,吓得四月緊緊地抓住欄杆。
李卓然見狀無奈:“我會拉住他。”
四月搖搖頭:“不行,我的小命容不得他這般作踐。”
李卓然溢起一個标準的花蝴蝶笑容,彎了唇角。
電梯門開了,四月拿着房卡找到門牌號,刷卡門,任由李卓然背着他橫沖直撞地沖進卧室,扔在了床上。
李卓然有些犯難:“我都不知道這人認識誰,隔壁林夕庭好歹還有個初中同學的伴娘,這貨,這大晚上的,誰來照顧他啊?”
四月将手裏的房卡放下,按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她擡起眼睛笑笑,饒是李卓然見慣了風花雪月,也被她這個笑容花了眼。
只是面前的女人朝他歪了歪頭,說道。
“祝你們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再見。”
……
其實雖然舉着一杯葡萄汁招搖過市,但是四月還是喝了酒的,在主桌上吃飯的時候,多多少少被敬了一點。
量不多,但是是能聞到酒氣的那種。
四月坐着電梯下樓,去前臺拿自己的行李箱。
之前從蘇州過來的時候,行李被一起放在了前臺,下午補覺的時候行李箱也沒拿上來。
前臺很客氣,把行李箱的标簽拆掉,遞給林四月簽字,然後還詢問她需不需要醒酒湯。
四月一晚上都沒有好好吃飯,拿了餐點單,點了一些宵夜。
上了樓她就卸了妝進去洗澡,酒店廚房做好了餐點,服務生在門口按了半天鈴都沒有人來開門。
那邊電梯的門打開,程延面無表情地走出來,眼神下意識地飄的方向,門口站着推着小餐車的服務生。
他走過去,聲音低沉:“怎麽了?”
服務生摸摸頭,剛想給對講機裏說話的動作頓住:“您認識這裏的住客嘛?她叫了餐食,但是按了鈴沒人開門…”
服務生像想起來什麽似的:“您能聯系到裏面的客人嗎?”
程延一頓,他眉眼裏都染上了幾分澀意。
良久,他輕聲說道:“……不能。”
他連林四月的電話都沒有,就算有,林四月也不會接的。
他給面前的服務生都整無語了。
服務生看向他的眼神很明顯:你連電話都沒有來湊什麽熱鬧你是不是變态啊你?!
程延頓了頓,摸出手機,想問周瑞有沒有四月的電話,正在僵持着,面前的門就打開了。
四月披散着頭發,素這一張小臉,臉上滿是熱騰騰的紅暈,連眼裏都是水汽。
她擦着頭發,手裏栗色發絲在洗過之後顏色變得不那麽明顯,黑漆漆的一片被她握在手裏,襯得她露出來的一小截手臂皮膚雪白細嫩。
她看着面前的餐車,和餐車旁的程延,紅唇輕啓:“送餐啊?”
微微側過了身,讓服務生進來。
程延看向她的眼睛,那裏霧氣橫生,她洗完澡加重了幾分暈眩。
一下子,程延突然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也是那個餐。
服務生替她擺好盤,還附贈一個禮貌的微笑,就推着車子離開,看到剛剛那個變态的男人還站在小姐姐的房間門口,警惕地瞄了瞄他。
四月看出來他心中所想,失笑:“我們認識的,謝謝。”
服務生這才推着餐車離開。
只是離開的時候他難免回頭多看了門口的男人一眼,再回顧了一下他的行為舉止。
——知道小姐姐的房間號,說是認識卻沒有聯系方式,深更半夜的長相英俊的男人。
服務生搖搖頭,穿得人模狗樣的,怎麽做了這一行了呢,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不好嗎?
……
四月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下服務生離去前的眼神,看向程延:“你猜他在想什麽?”
程延沒有答話,他看着四月點的東西,耷拉着眼皮,答非所問:“晚上吃太多會積食。”
“——關你什麽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面前的女人打斷,她一點一點地擦着頭發,一邊漫不經心地繼續說着。
“我是積食還是餓肚子,還是點來看着,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了?”
她歪着頭,好整以暇:“程延,你是不是特別愛管前女友們的閑事?”
程延看着她,他擡了眼皮,卻沒有辯解,良久,他再次答非所問:“我只有你一個前女友。”
所以,沒有“們”。
林四月看了他許久,明明酒意已經散得差不多,她卻仍然還是被什麽東西控制着她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大腦。
她的身體靠着冰涼的門板,門外走廊的風竄進她的衣領,凍得人心頭發涼。
她擡起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不要走了。”
她歪着頭,眉眼愈發地諷刺:“剛好…我也有問題想要問你。”
程延沒有問她想問什麽,他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步,像在剛剛的晚宴裏,他們貼得那般近。
他将她抵在門上,看向她的目光明明很平靜,卻又像是帶着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破釜沉舟。
他開口。
“林四月,你上次說,如果我再靠近你,你不會放過我。”
他環住她的腰,将她帶離房間的門板,“咔噠”,關上了門。
像是明知道前面是深淵,他還是一腳踏進來了。
四月靠着身後的牆,周身被他的氣息籠罩,她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游刃有餘地彎了彎唇角。
她笑起來:“我說我要放你一馬,看來你并不想要。”
她的手在他的腰間打轉,輕聲問道:“那你想要什麽呢?”
四月歪着頭,一副善良無害的的樣子,唇間卻吐着不那麽溫和的話語。
“想要靠近我,再一次讓我對你死心塌地,變成一件商品,一個廉價的勞動力,或者你的籌碼?”
她不去看程延的臉色,靠在程延的耳邊,明明說出的話溫柔而缱绻,卻像在布局一次精心謀劃的陷阱。
她問。
“也是,我現在變得比以前更值錢了,又或者是說,對你或者嘉程而言,我變得更有用了?”
她的氣息一點一點地逼近程延,讓他的身體逐漸變得僵硬,可是她的話,卻又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割在心上,似乎要挖出他的心間血來,才肯罷休。
林四月尤嫌不夠,她的手指劃過他的腰線:“告訴我吧…我真的很好奇。”
她這樣說着,那樣傷人的氣氛在他們之間蔓延,即使他們都知道,她其實,就只是想讓他痛而已。
林四月多聰明啊,她明明只是在程延的眼裏看到了那一點點痛,就知道怎麽狠狠咬住,然後撕扯着,鮮血淋漓地,毀掉他。
那一點點的痛意,那一晚的吻,都在昭示着,他的弱點。
你說他沒有心嗎,他明明已經把心剖開,放在太陽下,一點一點給她看。
只是這一次,林四月的心不是熱的了。
所以啊,放他一馬是假的,離他遠點是假的,她已經被他扔在那一片冰天雪地裏許多年,憑什麽要和他各生歡喜?
她早就已經沒有所謂的歡喜了。
林四月,就是想要看着他,終于和自己,一起來到了那片沼澤地,看他一點一點下墜,并且,再無回頭之路。
……
桌上的餐食一點都沒有動,慢慢地連最後一點熱氣都消失,房間的空氣漸漸地凝結,玄關的燈光照在那對男女身上。
程延終于擡起了眼,他輕聲說道:“如果恨我能讓你舒服一點,那就恨吧。”
他的手撫過她的耳朵,因為剛剛出浴還微微泛紅:“四月,我不知道你怎麽了,你也不會告訴我,我應該是你心中的一根刺吧,是不是拔掉…就會好了?”
四月平靜地看着他,她注視他許久,看他眼裏的沉默不語,看他眼裏再無半分往日光景。
就連她都會忍不住地想,如果,如果當年他沒有放開她的手該有多好。
就算喜歡沒有那麽多,就算依然不冷不熱,就算真的沒有走到結局。
也好過讓她覺得,原來真的沒有人愛她。
四月的手環緊他的脖頸,一點點地收攏,她眼裏沒有愛意,只有瘋狂前的寧靜。
她笑了笑:“程延,你把自己看得也太重要了。”
她踮起腳,無限靠近他的喉結,他的下颌、眼裏滿是狡黠,像一只吸人精血的狐妖。
她輕聲說道。
“你不過是一個送上門的男人而已。”
她的手撫過他的側臉:“別擔心,明天我會付錢的。”
他的身體在她明媚的笑意下硬得像一塊鐵,但他依然沉默着,一動不動,
四月不甚在意地笑笑,她紅唇微啓:“不想啊,那你可以走。”
她修長的手指戳着他的胸膛,一下一下地,像是在他的骨頭上來回打磨。
她仰着頭,眼裏的冷淡差點收不住。
“就…走啊,像你當初一樣,轉過身的時候看都不看我一眼,不管我說什麽,都好像沒有聽見。”
她笑着:“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走了。”
那樣古怪的氛圍在他們中間彌漫,一點一點的,吞噬着程延的大腦。
女人的氣息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濃,他們明明在做着那樣親密的動作,連心口都貼在一起,可是…卻隔着跨越不過去的距離。
沒有辦法了,既然她想要,他便只能給,是他欠她的。
即使,往前是地獄,往後是峭壁。
程延的手,環住了她的腰。
……
從玄關的撕咬,到不算溫柔的舔吻,一步一步地,那扇黑暗的門終于為他打開,那個世界裏曾被他抛下的林四月也一覽無餘。
荒唐又絕望。
不是戀人,也絕不可能是戀人。
林四月的世界終于又為他打開了門,卻是為了引誘他與他共同沉淪。
他終于又靠近了她的一切,那裏漆黑一片,不再有嬌嗔,不再有溫柔的絮語與甜蜜的笑意。
她緊皺着眉,甚至一點都不享受這一切。
只是因為對象是他。
……
程延的睡意很淺,他幾乎是天一亮,就睜開了眼,懷中如往日一樣空,他下意識地往懷中看去,看到林四月緊閉着眼,在他的手邊安眠。
她甚至不在有他體溫的地方,床很大,她睡得離他很遠,唯有他的指尖上還繞着她的發絲。
那哪裏是一夜溫存,分明是一場誅心。
程延怔了片刻,眼睛澀得生疼,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臉上,比過往更加的白嫩剔透。
她真的變成了小公主,每一寸都寫着昂貴,即便是以這樣的方式。
她的一縷縷發絲散落在床上,被子下面隐隐露出深淺暧昧的痕跡,他的後背現在都火辣辣地疼。
是他的四月,也不是。
程延收回了手,看到她的眼角有淚珠滑落。
為什麽,連睡着,都會在哭啊。
程延隔着一個枕頭的距離,連伸手替她擦掉那滴眼淚都不敢,他想起了那個便利店旁的夜晚,她也是一見到他,就流下了眼淚來。
林四月,明明是很少哭的。
因為曾經的程延是那樣沉郁陰翳,她幾乎是把她所有的積極和樂觀都給了他。
林四月是不會哭的,她明明,一看到他就笑,恨不得把天上的太陽都變成明媚的陽光,捧在手心裏送給他。
程延突然有些迷茫地想,他好像真的,親手毀掉了那個林四月。
他的手覆在眼睛上,陽光透過窗簾,卻再也照不到他和林四月共同存在的地方。
身邊的四月翻了個身,她光滑的背脊展露無遺,那一小扇的蝴蝶谷愈加清晰,她似乎更瘦了。
程延其實已經睡不着了,長久以來的生物鐘讓他異常清醒。
但他還是伸出了手,環住了四月的腰,他的體溫終于觸到了她,氣息終于連成了一條線。
明明心是冷的,卻終于有了一絲溫度。
這是他偷來的片刻安寧。
程延閉上眼,他頭埋在他的脖頸,一點一點近乎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
只是下一秒,他的手被人按住,懷中的女人睜開了眼,眸中一片清明。
程延的手被她拿開,四月揉了揉眼睛,她露出嬌俏溫柔的笑意,卻在看清身後的人之後逐漸收起。
“是你啊…我還以為是…”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寶貝們我食言了,這兩天狀态太差了。
英國突然升溫熱得要死,室內都還不裝空調,我莫名其妙一天能睡十七八個小時,叫都叫不醒。
差點以為自己懷孕,人傻了。
差得一千五今晚天氣涼快了碼和明天一起發。
加更車明早八點,明天見!
wb:糖仔不吃餅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