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鐘延光本想找胡禦醫把脈,聽說他正在宮中當值,後日才會出宮。他心想不是什麽大病,也并未再次流鼻血,便暫時擱置了下來。
此時定南侯府裏,蘇綠檀正在為方寶柔的婚事走動,她着人寫了信去六皇子府,六皇子妃也很快便回了信,外加一封後日的請帖。
蘇綠檀拿着請帖去了千禧堂,把這事告訴了趙氏:“六皇子妃說楊家相看不好做太明顯,便請了她幫忙,在皇子府裏辦個賞花宴,領着姑娘們去玩一玩。”
因為是相看的意思,六皇子妃這回便沒有邀請蘇綠檀,但她開了口,又要帶适齡的姑娘去,對方自然不會拒絕。
趙氏聽罷,心滿意足道:“那你明日帶寶柔去就是了,反正六皇子府你也熟,寶柔就托你照顧了。”
蘇綠檀趕緊把責任撇幹淨,她道:“我哪兒熟了?我不過起個引薦作用,好不好還是看她自己,光我幫忙是沒有用的。”
趙氏點着頭道:“知道了。”
蘇綠檀懶得多解釋,反正趙氏眼裏,方寶柔好的能上天入地,出于好心和私心,她還是提點道:“六皇子妃說,楊五郎喜歡飽讀詩書但不迂腐的姑娘,這話老夫人記得帶給方表妹。”
一聽到“飽讀詩書”幾個字,趙氏登時樂開了花,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家寶柔讀的書不少。”
趙氏自己沒讀什麽書,方寶柔随便在她面前顯擺兩句,她也不知道雅還是俗,只曉得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就是了,因此對外甥女盲目地有信心。
蘇綠檀點到即止,起身行個禮便走了,她知道趙氏雖然幾十歲了,但腦子多得是漿糊,非得經歷過痛苦才會清醒。
就好像趙氏處理母子關系的時候,非要把鐘延光逼得恨不得拿劍指着她,才知道消停一些。
蘇綠檀毫不懷疑,方寶柔有那麽一天,會把刀口指向趙氏。
千禧堂庭院裏,蘇綠檀剛走,方寶柔便從廂房去了上房。
趙氏高高興興地拉着方寶柔道:“你嫂子剛跟我說了,楊家的事兒成了,後天你就跟着她一起去六皇子府。哎,要不是我跟六皇子妃不熟,怕人家不肯答應,我就親自帶你去了。蘇綠檀是個會籠絡人的,你跟她去也不吃虧,記得放機靈些,再加上你哥嫂斡旋,這事兒保準能成。”
方寶柔低頭不語,趙氏又把蘇綠檀囑咐的話告訴了她,聽罷,她唇角抿了個笑,楊五郎喜歡讀書的姑娘啊,正巧,她讀的書不少,也一點兒都不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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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鐘延光下了衙門辦了事直接回了府,準備用飯之前,蘇綠檀把今兒的事告訴了他。
鐘延光倒是沒什麽意見,方寶柔只要不嫁六皇子那邊的人,嫁給誰都可以。
蘇綠檀又關心道:“鼻子可還流血?”
因怕她擔心,鐘延光道:“不流了。”’
蘇綠檀這才放下心,用過晚膳,坐了兩刻鐘,鐘延光便吃過藥,吃完心裏又躁不過,去廂房裏出了出勁兒才進屋。
夜裏睡覺的時候,鐘延光摟着蘇綠檀心口跳的很快。
蘇綠檀見鐘延光似乎難免,便問道:“夫君,睡不着?”
鐘延光應了一聲,道:“那安神的藥,不知是不是吃多了,好像失效了。”
蘇綠檀緊緊地摟着鐘延光,近來她已經察覺到夫君比從前“厲害”了,想來差那一兩服藥也沒有幹系,便道:“要不咱們喝點酒?”
指頭差在蘇綠檀柔順的發間,鐘延光道:“明兒衙門裏還有要事。”
“哦。”
鐘延光聽得出她的低落,便道:“明兒我回早些,陪你喝好不好?”
蘇綠檀搖頭,道:“後日我要令方表妹去六皇子府,後日回來了再喝,好不好?”
鐘延光答應了,蘇綠檀也摸着他的頭發,比從前要軟一些了,兩人過了沒多久就睡了。
次日,方寶柔從趙氏哪裏得來了一套新衣裳和首飾。
蘇綠檀也提前準備好了去皇子府裏要穿的衣裳,她自知容貌豔美昳麗,怕與方寶柔站在一起,把對方襯的沒了光彩,便刻意備了一套素淨的衣裳。
等到套馬出發的早上,蘇綠檀跟方寶柔兩人在二門上見面了,前者穿着石青色的裙子,後者穿着桃紅的長裙。
要說也真是人靠衣裝,方寶柔陡然換了風格,張揚伶俐,倒是有些亮眼,只可惜蘇綠檀容貌更勝,即便穿的素了些,也抵不住眉眼之間的妩媚活潑,反倒有種清水裏養着一朵牡丹的美感。
兩人一起出西角門,上了馬車,一路往六皇子府去,下了馬車,遞上帖子,被人客客氣氣地迎去了園子裏。
六皇子府的梅花還開着,到了花廳附近,便可聞到淡淡花香。
見過主人家,蘇綠檀順便把方寶柔引薦給了六皇子妃,對方順勢也把人給打量了一遍,笑一笑,誇了句中規中矩的話,也不知是客套還是真心。
蘇綠檀領着方寶柔坐下,這位卻是坐不住的,見到了昔日好友,同嫂子打了招呼,便領着丫鬟去了暖閣裏找姑娘們下棋玩耍。
這時候蘇綠檀才脫了身,有了跟六皇子妃說私話的功夫。
二人從花廳裏出來,裏面留給了六皇子妃的姑姑和府裏管事嬷嬷招呼。
六皇子妃拉着蘇綠檀的手,走去了池塘中心的亭子裏,讓丫鬟們遠遠地跟着,等到耳邊只有風聲,沒有人聲的時候,才道:“信裏我不便問你,你怎麽要給這位相看了?”
蘇綠檀不解,道:“老夫人的外甥女,過了要定親的年紀了,難道不該給她操辦這事?”
六皇子妃嗔了蘇綠檀一眼,道:“你還看不出來這位的心思?”
蘇綠檀笑,問道:“你如何知道?”
六皇子妃扯了扯嘴角道:“從前懷慶跟她兩個不對付呢,我多少也看到一些,後來聽說她回去守孝去了,沒想到一來就是要準備相看了。”
原是這麽個原因,蘇綠檀莞爾道:“也該出嫁了。”
輕哼一聲,六皇子妃道:“我表弟可不會喜歡這樣的姑娘,可叫她死心罷!”
蘇綠檀又笑道:“我就是丢不開婆母的面子,也沒想着把她塞你姑姑家去。”
“這就好。對了,你年裏跟鹿肉一起送來的胭脂真好用,就是顏色不夠,我還想要些其他顏色的。”
蘇綠檀大方道:“過會子我把方子寫給你,你自讓丫鬟采了花照着做就是。”
六皇子妃燦笑道:“一直想讨,沒好意思開口,你倒舍得。”
多大點事兒,蘇綠檀都沒放心上。
二人說了會兒話,便一起往花廳那邊去。
走在長廊上,蘇綠檀擡頭一看,似乎看見後山的半山腰上有個人影,她指了指,問道:“你府裏後山上還養着姑子?”
循着蘇綠檀的視線瞧了過去,六皇子妃道:“不是,是六爺要在後山上造個書房,托了國師來瞧一瞧風水,可巧今兒他就有空來了,國師又不比尋常男子,人家來都來了,我便沒避諱了,讓丫鬟領了人去後山上。”
大業歷屆國師都是不近女色,孤獨終老,而且一直戴着面具示人,遂在衆人眼裏,并無性別之分,往來貴族,也就不拘男女之別。
蹙眉不語,蘇綠檀想起追問鐘延光承認喜歡她的那次,他怎麽也不肯開口,但他分明藏了她的東西,帕子好歹可以說是髒了懶得洗,那本該在國師手裏的藥瓶子呢?
若有機會,她想問一問國師,那藥瓶子,難道是他主動還給鐘延光的不成?
都督府衙門裏,鐘延光打了個大噴嚏,吓得小官立刻關了窗。
鐘延光道:“開着透氣。”
話音剛落,有人進來禀道:“大人,胡禦醫來了。”
鐘延光忙讓人請了胡禦醫進他的幕署,請他入座,伸出手讓他把脈。
胡禦醫診過脈之後,眉頭擰在一起,很是不明白……定南侯明明就火氣旺盛的不得了,怎麽還在補身體?也不怕……憋出病?
收回手,胡禦醫小心地問道:“侯爺近日可是急躁易怒?”
鐘延光點點頭道:“還流鼻血。”
胡禦醫道:“侯爺不知怎麽回事麽?”
篤定地搖頭,鐘延光道:“莫名其妙便有此症狀了。”
胡禦醫猜測了一番,如果定南侯鐘自己不知道,那大概是定南侯夫人的手筆,可是看延光這樣子,完全不像“陰陽調和”過的樣子,蘇綠檀怎麽還給他補?
生怕亂了兩人情分,胡禦醫沒直接問口,只道:“侯爺可是在長期吃什麽?”
回憶了一下,鐘延光道:“吃安神去疲的藥。”
嘴角抽的厲害,胡禦醫道:“勞侯爺把方子找給我瞧瞧。”
鐘延光應下了,正好手上無事,便騎馬出去,路過錦衣衛門口,他便碰上了六皇子,二人打過招呼,和往常一樣問些閑話。
六皇子道:“我正要回家去,請了國師替我看新書房的風水,府裏差人傳信說人來了,我這就回去一趟。”
鐘延光勒緊缰繩,道:“國師在你府上?”
“是啊。”
抿了抿唇,鐘延光道:“我同殿下一起去。”
六皇子奇怪道:“你又不會看風水。”
“我夫人在殿下府上,我去看一看才放心。”
六皇子笑說:“難道我夫人還能吃了你夫人不成?”
鐘延光就跟在六皇子後面,大有非去不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