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張滲着血的人.皮面具迎面朝婁一竹的臉上撲來。
婁一竹能看到的,是一雙正在不斷放大的漆黑眼孔。
小盈一聲尖叫,沖上前來拽住婁一竹的手,一把将面具從婁一竹臉上掀開,随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唐小姐,你想做甚!”
婁一竹的手被小盈緊緊抓住,能分明地感觸到小盈的手正劇烈地顫抖着。
她的目光死死地粘在裏面上折疊起來的面具上,只能聽見心髒餘悸的咚咚聲。
“就是它,就是它突然出現在我床上,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芸熹,你救救我嗚嗚嗚。”
唐心雪崩潰地癱坐在床上大哭起來,屋外女人的争執聲愈來愈近,那人馬上就要踹門而入了。
“哐——”的一聲,二姨娘領着一衆丫鬟闖進了唐心雪的屋內。
婁一竹緩過神,剛剛将視線移過去,就聽見一聲又一聲的尖叫,叫的耳朵裏嗡嗡響。
二姨娘手指指着地上的面具,一張保養的溫潤而澤的臉上驟然起了無數條皺紋,她微眯着眼,似乎是不敢仔細看面具的模樣,一張嘴磕磕巴巴地罵道:“唐心雪,昨日夜裏果真是你在裝神弄鬼!成日裏瘋瘋癫癫,你安的什麽心啊!”
聽聞床頭那處沒了動靜,婁一竹轉頭看去,只見唐心雪雙手掩面,細碎的嗚咽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見唐心雪還在嘴硬,二姨娘的火氣更甚,她抄起丫鬟手裏備着的木尺就朝床邊走,一邊走一邊罵着:“還敢嘴硬,平日裏裝瘋賣傻我就算了,竟敢騎到我身上?看我不把你打招了!”
随着一聲又一聲清脆的木尺鞭撻在皮肉上的聲音,唐心雪的哭聲愈來愈凄慘。
婁一竹驚訝地看着眼前的場景,她招手叫站着的丫鬟去攔住二姨娘,然而丫鬟們都連連搖頭,像是在害怕什麽,把頭低得死死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目前她能看到的,沒有一件是符合常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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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姨娘就能随随便便地鞭打小姐?
婁一竹憤然皺起眉頭,一個箭步向前擋住了二姨娘正要鞭下去的手臂,就着她的力道把她手上的木尺揮到了地上。
二姨娘正要對她出言責罵,一時間看見婁一竹的臉,倒是硬生生的把話咽了回去,平複着表情對她欠了個身。
“二姨娘好大的威風,要當着本郡主的面上演一場虐打小姐的戲碼。”
婁一竹皮笑肉不笑地收回自己的手,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二姨娘深吸了口氣,緩緩揚出一個笑容,只是眼角沒有皺紋,在假笑罷了。
她道:“原來郡主在這,是我在氣頭上沒發現,還望郡主海涵,這丫頭昨夜裝神弄鬼的吓唬我,我一個晚上都沒睡好,您說我是不是要好好讓她長點教訓。”
說着,二姨娘斜着眼狠狠地瞥了眼伏在床上抽泣的唐心雪。
到現在還敢當着她的面給唐心雪臉色,看來她根本沒有把芸熹這個郡主放在眼裏。
據說二姨娘是唐明最寵的妾氏,雖非正妻,在唐府中也可算是只手遮天,由于唐心雪母親早逝,在她還未與芸熹交好之前曾一直遭受着二姨娘對她的欺辱,直到後來她對唐心雪的态度才客氣了一些。
典型的灰姑娘與惡毒後媽,唐心雪似乎對她有生理加心理上的恐懼。
想到此處,婁一竹看向二姨娘的眼裏更多了幾分厭惡,她上了一步擋住二姨娘威脅唐心雪的視線,端起了芸熹盛氣淩人的姿态來
“這東西是無緣無故出現在小雪床上的,二姨娘你不分青紅皂白對着她又打又罵,姿态好生難看。”
二姨娘聞言逐漸瞪直了眼,像是氣到了極點,話都說的不太利索:“郡主你被這瘋子給騙了,她鬼主意多的很,就想着不讓我好過……”
“她為什麽不想讓你好過?”婁一竹嗅到了話中的隐秘,立馬出聲插了句嘴。
“還不是因為我——”二姨娘顯然沒反應過來,眼看着一句話就要全盤托出,然而最後一刻她還是反應過來,閉上了嘴。
二姨娘兩根手指快速地抵了一下兩邊臉頰,眉毛下壓看着她。
她在抵觸,話裏面有事不想告訴她。
婁一竹分析着二姨娘的神色,壓低着嗓音對屋內所有人下命令:“從今日起,誰也別再來擾小雪心煩,要是傳到本郡主耳裏,你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二姨娘聞言臉色一青,還欲與婁一竹争辯,卻被貼身丫鬟拽住了手,仔細掂量了一番才不甘地領着一衆丫鬟出了卧房。
轉眼間房內便只剩下三人,小盈上前一步,将婁一竹拉的離唐心雪遠了一步。
唐心雪仍伏在被子上,但也沒有哭下去,只是維持着這個姿态,婁一竹喚了好幾聲都沒反應。
婁一竹收回目光,緩緩看向了地上的面具,她吸了口氣,蹲下身用兩根指頭把它撿了起來。
方才她被吓了一跳,沒來得及仔細深究。
面具是仿真的那種,表面摸上去很光滑,在眼孔下方,還有嘴部周圍都染着紅色血跡。
婁一竹湊近聞了一下,什麽味道都沒聞到,那麽就說明面具上的血是假的,可能是某種紅色墨水,那就說明昨日真的只是個整蠱罷了。
可是為什麽會出現在唐心雪的床上?而且她還面不改色的和她聊了這麽久才把這個東西扔出來。
唐心雪的行為舉止真的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十幾天來,她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婁一竹垂下眼皮,眼裏盛滿了疑慮。
“芸熹你對它有興趣?”倏的,唐心雪的聲音一下子打斷了她,婁一竹猛地看過去,只見她坐在床上笑着看她,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太不正常了。婁一竹無聲地看着唐心雪臉上燦爛的笑容,額間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見婁一竹不說話,唐心雪又苦下了臉,她将自己埋進被子裏,有氣無力的道:“芸熹你走吧,我想睡覺了。”
不知為何,婁一竹幾乎是松了一口氣,她又和唐心雪說了兩句,就帶着小盈離開了。
出府的路上,小盈都還心有餘悸,一直小聲念叨着唐心雪是不是被髒東西附身了。
髒東西定然是不存在的,人心怎麽變誰也掌控不了。
甫一出府,婁一竹便看見傅骞正抱劍立在馬車前,一身緊身玄衣将肩腹線條勾勒地更加完美。
傅骞就像是上天窺探過她的心思後特意捏出來的人,完完全全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婁一竹緩緩走向他,不知為何越靠近傅骞,就覺着這天氣更熱上一分。
傅骞繃着臉,拿出梯子示意婁一竹上車,兩人全程未說話,等婁一竹坐穩了他才一個躍身坐在了車垣上,等着車夫架馬離開。
婁一竹坐在車裏,隐隐約約覺得今天的傅骞不太對勁,甚至她覺得自己也有點不太對勁。
想得正入神的時候,傅骞突然撩簾進來了,車廂對他來說小了些,他便一手撐着車廂兩邊的座椅,身子微微弓起。
傅骞正欲說話時,車子突然一個颠簸,傅骞倒是站的穩穩的,婁一竹直接從正中的座位上撲了過來。
外面傳來車夫戰戰兢兢的解釋,但婁一竹已經完全沒心思聽了。
她怔愣地看着傅骞放大的眼,她的唇上正傳來一陣撩人心弦的熱度,鼻尖甚至能觸到傅骞冰涼如山間清泉般的呼吸。
空氣似乎都快被煮沸了,她看見傅骞垂眼注視着自己的雙眼,眼底很黑,藏着她看不到的情緒。
她親在了傅骞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