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話
熙熙囔囔的大街在昏沉的月光下顯得憂傷，老遠就有一片喧鬧聲，以及鼓隊鳴奏音，随着那喜慶的鼓音我們到了…我依然坐在原地，沒起身，心想接下來要進的地方可能永遠無法承受，要面對的場景也可能此生不忘..雙腿僵硬使我起不得身..一旁的鐘弦夜轉向我，說“到了，走吧”淡淡的口吻讓我有些顫抖…
終于，我還是下了車，這裏就是他們幸福的歸屬地..從此易忝凡和婇顏會在這裏幸福的過上一輩子，結婚生子，白頭到死…這座府是易忝凡新買的地，在整條街占了好大地..大門前的百姓數不勝數，他們齊來恭祝大将軍易忝凡新婚…還有一群又一群官員士兵迎着笑臉走進府內…這座府被裝飾的精美絕倫，豔紅的花布長挂廊柱.屋檐，只有一點，與這府格格不入，它大大的門匾沒有任何字…
這場婚禮，規模浩大
就像沙場，打戰的人不再是易忝凡，是我
而這贏的可能，卻是必死無疑
長長的廊道，幽暗的燭光顯得暧昧….轉過三個彎道，映入眼裏的便是熱鬧非凡的酒宴…正中央搭起圓形舞臺，歌姬與舞姬一同表演，優雅的舞姿與這動耳的琴音，在這皎潔無暇的月光下顯得分外妖嬈…遠遠望去，其中領舞的女人妖豔如花，花菓…她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意将目光投向我，又淡淡飄去另一方，那是易忝凡..他正在與宮中官員敬酒交談，黑夜裏，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我望着這一副副畫面，心中有無數聲音要我逃…剛想起步離開，被鐘弦夜用力拉回，“我們坐那”他指着離舞臺最遠的位置….
我們這桌，不同于他桌，安靜得令人害怕…面對整桌完全陌生的臉，我只想埋頭吃，不停吃，這時，腦門上方飄來一陣熟悉聲音
“哈哈哈哈今日我大将軍成婚之日，我特地來敬敬酒”那是鳌格，他也來了..
“鳌格侍衛！久仰久仰！早聞鳌格兄酒量好！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桌上幾位客人開始起哄，他們伴着笑臉一同飲酒，鳌格一氣喝完滿杯，目光向我投來，我正對他目光，不知為何有些閃躲…許久，他嘴角上揚“沒記錯的話，這是桃花吧…來參加将軍的婚禮？”若有似無的嘲諷讓人心裏發癢..
“對…”
“哈哈新娘可是很美哦，不過…不及你..哈哈哈”他故帶醉意搖晃手中的酒杯，神情迷離..随後慢慢走到我身旁俯下身輕說“那個…新娘想見見你，她說在後花園等你”..我有些吃驚，瞅一旁的鐘弦夜，他倒像是沒聽見，與他人一同談論着…
婇顏..想見見我，也好，我也想見見她，至少道聲祝福…
這座府大的出乎意料，竟藏着一後花園，只是這園子除了寥寥無幾的樹，幾座假山，無魚的池塘，再無其他…
今晚的天空，無雲，卻有風…風兒吹得大樹發出令人懼怕的聲響，我仿佛看見樹後有條紅布衣飄蕩着…“婇顏？是你嗎”見那人沒應，便一步一步移上前，冷風嗖嗖，心中驚濤的波浪一層層拍打着…讓人由內之外的凄涼..“婇顏…婇顏！”當我看清那人的面目，她像死屍般一動不動，腹中流出的鮮血經冷風吹蝕早已凝固，我瞪大瞳孔，看着眼前這張精致的臉蛋…慘白無光..“婇顏…婇顏你怎麽了..”不管我怎麽喊她始終沒應我…婇顏…你真的..真的死了嗎..今天應該是你最快樂的時光啊…我低頭抽泣着，卻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眼裏像被什麽亮光閃過，婇顏的身旁，那把潔淨光澤的小刀倒影月光照耀下刺眼的光芒，那小刀，是我和曉月從前的信物..花菓…我将小刀狠狠握在手中..望着婇顏的臉…心生怨恨...那一刻，我真想嘗嘗鮮血流淌的滋味…只是人總是世事難料
身後一陣涼風，回頭已不再是剛才的黑暗，燈火通明，花菓，鐘弦夜，鳌格，衆人，還有易忝凡…他就直直的站着，面無表情，那是最打擊人的…沒一句話沒一種表情，不知心中的怒火早已與太陽一同融化了…那又怎樣..反正，多可怕的他，我都已經見過了..只是這次，誤會的太深，太深到根本沒辦法彌補，或許，他的心我再也彌補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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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膽！居然在這裏行兇，林桃花你居然殺了大将軍的女人！你該當合作！來人！押下去”鳌格一臉嚴肅，兇神惡煞大喊着，不一會兒，一群莽漢便将我牢牢扣住..鐘弦夜緊皺眉頭，卻不曾上前詢問…
“桃花，沒想到你對婇顏，這麽生恨…竟殺了她”她故作抽泣，我真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不願相信她已不再是我的曉月，心中對她抱有希望，她每一次犯錯，我卻每一次原諒，盡管我失去了易忝凡，失去了爹爹，失去了婇顏..我直直盯着眼前的女人，她的美麗竟讓我惡心
她也盯着我，臉上的笑意被抹去，靠近我耳畔“別用這種恨意的眼神看我！這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現在才能感覺到我十多年的痛苦嗎…失去最愛的人很痛吧…被人奪走最愛的人更痛吧..”…我慢慢靠近她耳畔“你去死吧”
就這樣，我被帶下去，帶下去時，我一直望向他，可他就這麽直直站着盯着我，不表任何态…
當我看向你時，你就沒任何觸動嗎，你就不想挽留我聽我講講…我過得好不好嗎？你就這麽站着一動不動，任我被人拖拉…你不再是那個會用盡全力保護我的人了嗎…？這些疑惑，我都知道答案，我全知道….若你不是親自告訴我，我又怎麽會去信呢..可現在的你，讓我信了。
“慢着…人留下”淡淡的口吻不帶任何感情，陰霾下他的臉像是扭曲掙紮的…
“可是…将軍..”
“我說，留下，由我處置。”在場的人匪夷所思…衆人齊向我投來目光…他一步步走近，我的心髒呼吸便就一次次停止，我想跑，卻又想沖上前抱住他，如此，我便只好呆呆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到來…我不知道他要對我說什麽..只是，不管是什麽，林桃花，你都要接受…就像命運，你自以為是的能夠勝任它，其實不過是它所安排的勝利罷了..你終究在它掌控之下…而你，易忝凡，沒想到你卻是我生命的主宰者…呵呵..
他在只離我一步遠處..停駐，他神情裏的東西我終究還是捉摸不清，他就像大海，深不可測…他眼眸中的冰涼拒人于千裏，微帶憤怒的神情會叫人害怕，我多想在他身上找到最後一點情感…屬于我的，情…當我終于找到那在月光下隐約泛濫的淚水時，他靠近我，在我耳畔道“桃花，如果那天，你擡頭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我，現在你的生活一定更快樂…若我不是第一眼發現你在哭，現在我也一定活得更好…可悲的是，誰擁有如果？桃花…說實話…這輩子我造的最大的孽，不是沙場殺了千萬人..而是遇見你。”他說完，轉身離去，不驚起任何一片落葉。
他就這麽離我越來越遠…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喊，朝他跑去“易忝凡…我….啊..”那一瞬間世上所有的疼痛像是侵蝕我全部，易忝凡狠狠在我肩上砍下一刀…“這一刀，為婇顏”，我模糊不清的雙眼拼命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卻只捕捉到他遠去的背影…我重重倒地…不知自己躺了多久，也無人将我拉起…好久我緩緩将頭仰起，打量着天..我聽見自己說“今晚的天可真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