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陽光透過窗沿照在床上人的身上,被床帳遮住的面容在金色的光芒下顯得虛幻,鳳儒把藥端進來,注意到櫃子上的藥依舊絲毫未動,粥只用了兩勺。
“詩音。。。”任何安慰的話語,對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都太過蒼白,鳳儒換過湯藥後,黯然離開房間。
她是活不了了,再高明的醫術也救治不了心存死志的人,心病的藥方也不是她這個局外人能夠拟出。
床上的林詩音皺起眉頭,肚子裏的小家夥盡在添亂,看自己不吃飯,小光團把他存下的元功掏出,滋養她的身體。
她很感動,但大可不必。
小家夥的存貨特別多,林詩音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從玉離經和君奉天身上薅了這麽多羊毛,熟練的手法,不留情的貪婪,确實是她的崽兒,技能遺傳得挺到位。
在意識裏,林詩音戳着小光團罵到‘哪有人生病了,不吃不喝還面色紅潤,元功你存着自己用,阿娘自己能解決問題,你現在全用完了,以後是要餓肚子嘛!那麽能吃,阿娘可養不起你,小笨蛋!’
小光團在林詩音的說話聲裏,越縮越小,最後變成一顆發光的X仔小饅頭,委屈屈地把元功收回去後,飄回他在林詩音意識裏搭建的屋子裏自閉。
沒有崽兒的添亂,林詩音挨了兩天的餓後,終于去掉臉上健康的紅暈,身體也逐漸消瘦,變成應有的樣子。
失去血色的肌膚,在漆黑的長發下顯得越發慘白,日複一日的消瘦下去,林詩音撐不住時便爬起來喝一杯水,吃兩口粥。
單薄的身體走路都需要人扶着,蹙着眉喘息着以袖掩唇咳嗽,靜如花照水,行若柳撫風,連風都會給脆弱的她帶來傷害。
林詩音裹上了件雪白的貂皮鬥篷,流産後第一次出門,被鳳儒扶出去。
沒走兩步,她就失了力氣,美麗的鮮花與可口的茶點全不能讨得她的歡心,鳳儒數次開口,沒得到回應後,也垂下眼簾。
“能,能帶我去看看孩子的墓麽?”
鳳儒當然知道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的墳墓在哪裏,是玉離經親自建的墓,他們都有去看過,她沒想到林詩音願意出門走動,是為了掃墓。
“我帶你去。”鳳儒摸了摸林詩音的頭頂,後者扯着嘴角對她勉強地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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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詩音跟着鳳儒來到一處磚石搭建的墳墓,因為孩子是未出世便死亡,所以沒有立墓碑。
她眼中含淚,轉身想接過鳳儒手中的籃子,手卻被握住,手的主人是玉離經。
收到鳳儒的消息,玉離經也來到墓前,對上林詩音的眼睛,她注視着自己的眼神,不再含有任何感情,愛意、欲望、愧疚、全部都消失,連恨意也不再有,他猛地松開手籃子落到林詩音手中。
墓前燃起火焰,燒着黃色的紙錢,青色的煙霧蔓延在兩人之間。
“你後面有什麽打算?”玉離經想挽回他們之間的感情,海蟾尊不是什麽好人,如果林詩音回到他身邊,等待她的不會是什麽好結局。
“與你無關。”
“怎會與我無關,我們之間還存在着感情,我對你。。。”
“夠了!”
女人尖銳的聲音,打斷玉離經的話語,林詩音厭惡地別開臉“你說的愛,你自己信麽。玉離經你迷戀我容貌,享受着相擁的歡情,但你懂我麽,你愛的從來只是你看見的林詩音。”
“感情,你說的是男歡女愛那種麽。”林詩音站起靠近玉離經,食指挑起他的的下巴,“玉離經你喜歡我不假,可是在這份感情中摻雜了太多東西,令你下定決心的,是那個晚上吧。”
林詩音的吻落在玉離經的唇角,冰涼的觸感,使得玉離經垂下眼,視線中是林詩音顫抖的睫毛,柔軟的睫毛擦過他挺翹的鼻梁,随後林詩音撤離。
“喜歡,不是愛啊。”
你真無情,玉離經鼻尖還聞得到林詩音身上的馨香,咫尺間的佳人自顧自遠離,還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銀河。
“那海蟾尊你怎麽辦?”
“我對不起他,我們之間的錯,是我犯下,我會向海蟾尊求一封休書。”林詩音燒完最後一張紙錢後,注視火滅後殘存的灰燼說“我去出家,在佛前一生贖罪。”
三個人的愛恨糾纏,賠進了一條小生命,林詩音太累了,能犧牲她一個,終結所有,她認為值得。
林詩音攏好散開的披風,從玉離經身邊走過,眼角滑下一滴淚落在玉離經的袖子上,留下暗色的一個圓點。
槐花酒家一眼心動,月色紫樹下荒唐夜,到頭全是空,哈哈哈哈是空,玉離經盯着衣袖上,林詩音留下的淚痕,恐怕這滴眼淚,将是她最後留給他的東西。
海、蟾、尊
天不從人願,他如果晚出現幾個月,所有事情不至于發展到此地步,玉離經忍不住遷怒在海蟾尊身上,回想起林詩音為海蟾尊求情的話語。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
那個男人是真的是一時失手?不,那日海蟾尊在房間外說的話中的‘再’字,他不得不懷疑海蟾尊。
林詩音一個人回來,鳳儒就明白兩人又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玉離經他現在又是如何。
從窗外看見林詩音坐在椅子上發呆,正是花一般的年紀,現在卻暮氣沉沉。
鳳儒不放心去查探玉離經的狀态,發現他失魂落魄,眉間的愁意鎖住了他。
雲忘歸此次在德風古道,把半輩子的氣都嘆完了,誰知道愛情的殺傷力能有這麽大,回憶起玉離經最初動春心的模樣,到現在沉默的木頭款式。
世事難有早知道,他鼓動玉離經翻牆那刻,他們就越過了禁忌的界限。
作為旁觀者,雲忘歸比任何人,都更能看出兩人的情況,所以他才會為難。
玉離經,是個愣頭青大傻蛋,背地裏比誰都要純情。他真正對詩音姑娘動心思,其實是在觀音像後面的偷看開始,從轎簾下窺得的一眼,還不足以亂他的心。
知書達理,癡情真意,配上一副絕世的容貌,幾乎是每個讀書人夢中的顏如玉。
後面,玉離經還不放松對詩音姑娘的關注,變得像個明知道不能回本的賭徒,不停加注,直到輸光了所有籌碼。
詩音姑娘,雲忘歸欣賞她的善良,恨着她的軟弱,溫順的樣子如同小羊羔般,被人牽着走,她哪怕被玉離經囚禁有了身孕,也沒有對玉離經乃至他們這群幫兇發怒。
不知道她的家人是怎麽教她的,好好一個姑娘怎麽不知道人心險惡,就拿玉離經夜探這事,她不會往壞處想,還替他遮掩,耐心勸導,不明白,人是會得寸進尺的生物呀!傻姑娘!
雲忘歸懷疑她後面或許患了什麽斯爾摩症,依賴上玉離經。
屋頂上思考問題的雲忘歸,看見遠處鳳儒和林詩音的身影,他不由瞪大眼睛,這是要幹什麽?!
他連忙暗自跟上。
林詩音卸去釵環披散頭發,一身素衣披着白色的貂皮鬥篷,戴罪之人的打扮。
她們來到海蟾尊所在的房間裏,君奉天一眼便看見,林詩音端着的托盤上的文書,白紙黑字寫的休書,句句把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她就沒想過分開後,以後日子要怎樣過,世間本來對女子存在着偏見,林詩音更把責任全部攬在身上,和海蟾尊和離後,流言蜚語足以逼死她。
林詩音的舉動,有利于保護德風古道的名聲。君奉天個人的正義感,卻不能容忍此事在眼前發生。玉離經也不是沒有擔當的孩子,不該把所有錯,推在一個被逼迫的女人身上。
想開口的君奉天被鳳儒攔住,她搖頭暗示君奉天不要插手,詩音已經下定決心,再被阻止,她可能會崩潰。
海蟾尊看着林詩音散發素衣,跪倒在他的面前,呈上一封和離書。
“我的等待與退讓換來的結果,獲得的回應,便是你寫的這張紙,一顆真心被你踏碎!林詩音你真的有把我當做你的丈夫嗎?!海蟾尊竟被你玩弄至此,何等的可笑。”
“錯都在我,我對不起你,林詩音願意負起所有責任,從此青燈佛前,苦行贖罪。”林詩音俯倒在地,給海蟾尊磕頭認罪。
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便是這樣做,保全他們的名聲。
“你!”
海蟾尊忍不住出手蓋上林詩音的天靈,染病的鮮花,讓她在自己手中凋零,好過再被不知名的野狗叼去。
面上勁風襲來,林詩音閉上眼一動不動,只要海蟾尊能消氣,要取她的命,他就拿去。
海蟾尊的手停在林詩音額頭前的碎發上,他居然會不忍心,他擁有了人類軟弱無用的情感,海蟾尊下不了手殺她。面前的女人,容貌不再完美,蒼白無血色的臉讓她無暇的美中存在一絲瑕疵,殘缺,更顯得出她是真實存在的美人,不是一個缥缈的夢。
手背貼上林詩音的臉頰,海蟾尊扯下脖子上的姻緣符丢在林詩音的臉上,轉身在休書上簽下名字。“詩音,海蟾尊再給你考慮的時間,別以為躲在佛像庇護下,就能逃離我!”
佛算什麽,遲早會被他們厲族清理的垃圾。
林詩音在意識中,安慰急得跳腳的小家夥後,才睜開眼睛,眼前是屬于海蟾尊的綠色薄紗披風輕輕揚起,他又為了自己退讓,不愧是目前為止,讓她費心最多的男人。
真是諷刺,以為好拿捏的玉離經,差點把自己逼到死路,鐵腕強勢的海蟾尊,反而為自己不停退讓。
林詩音接過休書,忍不住咳出一口鮮血,撿起地上的姻緣符,回到房間。
菜雞神因為洩露馬腳,緊急給她追加的保命底牌。便是收集被她所迷惑的男人産生的極端情緒,達到一定的量後,能夠讓她瞬移離開。
海蟾尊拿過另一張休書,化光離去。
留下的法儒鳳儒各自散去,一個去找玉離經,一個去找林詩音,分別尋求答案與安慰關懷。
林詩音的心門緊閉,鳳儒說出的任何話語,都不能動搖她,月光下的她仿佛變成一樽白玉美人像,失去人類的所有情感,化為木石。
鳳儒突然感到恐懼,這樣的好友入佛門後,她們還能再度相見嗎?
她莫不是假意出家,內裏還是想去尋死。
“。。。”
林詩音突然轉頭對鳳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像孩子一般純潔的微笑,仿佛她不像要去死,而是要去赴場盛大的宴會,活着對她真有那麽痛苦,鳳儒眼中落下淚,愛情啊,其中受傷嚴重的永遠是女人。
“我知道你痛苦萬分,但活下去好不好,詩音,你不能随着孩子離去。”鳳儒扯下臉上的面紗,“我會保護你,這世上還有很多東西值得你留念。”
鳳儒抓住林詩音的手,卻被她袖子裏的藥粉迷暈,倒在桌子邊。
林詩音提起裙角,趁着無人關注時,從箱子翻出她偷偷做的新虎頭鞋,抱在懷裏,迅速離開德風古道。
她能夠順利離開,多虧背後跟蹤的雲忘歸,幫忙她解決多餘的問題,林詩音一路來到白天來過的墳墓前。
從懷裏掏出新作的虎頭鞋放在墳前,林詩音抱着膝蓋坐在地上,暗處的雲忘歸想,她該不會想在孩子的墳墓前自殺吧,雲忘歸立刻做好随時攔下她的準備。
風中傳來女子溫柔的說話聲,“孩子,你看,阿娘新給你做的虎頭鞋,你穿上後鞋面上老虎的耳朵,會随着你走動搖啊搖。”
“你快步走,下輩子挑個好人家,我不是個好阿娘,沒能保護你,你要記得找個勇敢的阿娘。”
雲忘歸聽得鼻尖發酸,忍不住擦眼睛,放下手後,林詩音的身影消失在。
四處尋找後,只在一處懸崖邊,發現一只素色的繡鞋,不會吧!一個眨眼的功夫,跑得那麽快?!
雲忘歸躍下懸崖,在崖底到處找尋,地面、樹枝上皆有散落的血跡,還找到一只碎裂的玉簪。
撿起斷釵握緊,雲忘歸返回德風古道,把繡鞋和斷釵交給玉離經。
德風古道和玉清界的仇結下,并未随着林詩音的死亡消退,直到另一方卷入聖魔戰争,勢力衰敗才結束,到玉離經知曉海蟾尊身亡後,暴露出的厲族身份時。
他處理完事務後,在妻兒的墳前呆立了一個晚上,帶着滿身的晨露回去。
降落在苦境某處的林詩音,捂着受傷的手臂,正在小樹林裏急急而奔,背後追着一群匪徒。
外面的世界這麽混亂,林詩音是沒想到,身後的人明顯能夠立馬追上她,偏偏戲弄她,讓她跑開一段距離後再追上她,身後的污言穢語不斷傳來。
海蟾尊、玉離經、那個不是風度翩翩,豈是背後的一群莽漢能夠比得上。
“漂亮姑娘不要跑。”
“哈哈哈哈,讓我們疼疼你,大美人。”
閻王都拿下,最後卻要栽在這群醜陋小鬼手上麽?!她不甘心!
危急時刻,一道劍氣從遠處發出,身後的聲音立即消失,腳上水泡都跑出來的林詩音,明白暫時安全後,差點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一雙手扶起她,男人清脆的聲音問道“姑娘無事了,惡徒已斃命在劍下。”
林詩音擡起頭,對上劍客俊朗的面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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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回應觀衆朋友們的期待,片尾将透露播了7集還是沒有出場的女主,烏拉那拉珠珠的片段。
太後:珠珠,愛新覺羅這塊地盡出花心蘿蔔,不過你不用擔心,皇帝年輕嘴饞罷了。
珠珠:是,太後。那珠珠什麽時候能進宮呢。
太後:嗯,你不要急,讓前面的人幫你把路踩平了,才是你出場的時機,後位只能是你烏拉那拉氏易搜的東西!
珠珠:我是烏拉那拉珠珠,易搜在隔壁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