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晚上睡覺前,劉璃瓦躺在床上玩了會手機,突然想到陳馳星和她說他們早就加過微信了,劉璃瓦不太信。
上高中還是六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她連手機都沒有,陳馳星怎麽會有她的微信?
劉璃瓦認真地把微信好友列表打開,從第一個一直一直往下翻,一直翻到“X”,在下面,她看到了一個“星”,頭像是一個人坐在懸崖邊。
劉璃瓦騰地坐了起來,她點開頭像,微信號直直白白的是“Chenchixing”加幾個數字。
陳馳星什麽時候加上她的?
劉璃瓦打開聊天記錄,發現聊天記錄不是一片空白,相反,他們還聊過天,偶爾是節日祝福,偶爾是陳馳星問她期末考試考得怎麽樣。
劉璃瓦微信裏加的人很多,大學各種社團和部門,七七八八加上的人,有些扔在列表裏沒見過面也不會再聊天,有些人寒暄過就沒了下文,因而劉璃瓦看到每條消息都會就事論事地禮貌回複一下,至于對方是誰,她并不在意,因為她認識的人都會打上備注,沒有備注大概就是關系比較疏遠的同學。
于是她也把陳馳星的微信號劃進了陌生同學一塊,就這麽雞同鴨講地聊了……
劉璃瓦把微信聊天記錄往上翻到了頂,看到了第一句聊天記錄的時間,是三年前……
也就是說從三年前她開始用這個手機開始,陳馳星就加上了她。
翻着牛頭不對馬嘴的聊天記錄,劉璃瓦突然知道了“社交性死亡”是什麽感受。
她發了兩個哭哭的表情給陳馳星,主動認錯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認出是你,我一直以為這個微信是哪個不熟悉的同學的TAT”
“三年了,劉璃瓦,你才發現。”
陳馳星幾乎是秒回了她。
劉璃瓦發了個跪地求饒的小人表情,“我已經打上備注了,不會再弄錯了”
“笨”陳馳星發了個流汗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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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請你吃飯,真滴果咩拉撒”,劉璃瓦繼續哭哭。
陳馳星嘆氣,回複她:“怎麽還沒睡?”
劉璃瓦:“馬上睡了馬上睡了,明天見。”
陳馳星:“明天見 :)”
劉璃瓦翻了個身,打開陳馳星的朋友圈,死活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沒有認出過他。
他的朋友圈有和朋友打球賽的照片,有旅行的照片,還有一些風景照,不過都沒有正臉,劉璃瓦可能随便那麽一刷就翻過去了,并沒有仔細看。
然而很社死的是劉璃瓦發現她還都給這些朋友圈點過贊。
她可能是個傻子吧!
劉璃瓦抱着枕頭撞了一會頭,試圖把自己悶死在枕頭上,悶着悶着……她就睡着了。
陳馳星也點開了劉璃瓦的朋友圈,他看過很多次,但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笑。
看她在朋友圈吐槽哪一門課的老師太嚴厲了,看她在朋友圈分享一些小囧事,看她過生日時和朋友的大頭合照,看她閉着眼睛許願,看她從校服一點一點變成穿裙子背着包的大女孩……
她的每條朋友圈下都有一個關于“星”的贊。
他們用這樣的方式,共度了彼此大學四年的時光。
第二天上班,劉璃瓦一如往常地進行工作,不過今天不同的是她得和考察隊一起跑外勤了。
外勤也不遠,就是在社區裏轉,看他們用設備做各種勘察。劉璃瓦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偶爾幫忙拿一下卷尺,偶爾幫忙向圍觀的鄰居解釋一下他們在幹什麽。
上午出了太陽,驅散了昨晚的潮意。下過一場雨,樹都開始落葉了,撲朔朔地從樹枝上掉落,鋪了一層金黃色的路。
陳馳星背着工具包,身形依舊筆挺,身上穿了一件理工男人手一件的黑白格子襯衫,下身是工裝褲搭麂皮的馬丁靴。
劉璃瓦想了想,發現昨天陳馳星穿的是藍白的格子襯衫牛仔褲和馬丁靴。
十點多太陽出來的時候,天氣又燥熱了起來,考察隊正在檢查社區活動中心的電力設施,看線路有沒有老化,劉璃瓦只負責遞送一下工具。
趙珂拎着袋子從外邊走進來,朝劉璃瓦揮手道:“小瓦。”
“趙珂?”劉璃瓦放下東西朝他走過去,問他,“你怎麽過來了?”
“王主任讓我過來送水,這是給你的,茉莉花茶,我知道你喜歡喝這個。”趙珂把水擰開遞給劉璃瓦。
劉璃瓦接過水,不過又擰緊瓶蓋,笑道:“謝謝啊,不過我還不渴。”
“劉璃瓦。”陳馳星叫了她一聲。
劉璃瓦回頭看了一眼,對趙珂道:“不好意思,叫我了。”
她小步跑回去,問陳馳星:“怎麽了?”
“試電筆呢?”
劉璃瓦翻了翻工具包,拿出試電筆遞給他,“試電筆在這。”
陳馳星捏住試電筆插入插座,确認氖管發出了光後,陳馳星将試電筆拿出來,等了一會遞給劉璃瓦,低頭在測評紙上打了個勾。
劉璃瓦探頭看了看,一知半解,陳馳星扭過頭,看她探頭探腦的,好笑道:“你剛剛在和誰說話呢?”
“我同事呀,他送了水過來,對了,我去拿一瓶給你。”
劉璃瓦又飛快跑過去拿了一瓶礦泉水給陳馳星,陳馳星一本正經地問她:“為什麽你的水和我們的不一樣?”
“同事帶的,你要喝這個嗎?”劉璃瓦有點尴尬地舉起茉莉花茶道。
陳馳星眉頭挑了下,問她:“不是特地給你買的?”
劉璃瓦聽出了他言語裏的戲谑,心裏的緊張松了下,她開玩笑地晃了晃瓶子道:“我的意思是說,你要喝這個的話,那得再去買了。”
陳馳星攤出一只手說:“水等下喝吧,我手髒了。”
“我幫你擰開。”劉璃瓦将自己的水夾在臂彎,手腕一用力,轉開了陳馳星的水。
她将水遞給陳馳星,見他有些驚訝地看着她,劉璃瓦晃了晃水瓶,笑着說:“怎麽,還要喂嗎?”
“有點驚訝你還會單手開瓶蓋了。”陳馳星盯着瓶蓋說。
劉璃瓦臉上的笑收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自然,她道:“不是很簡單的事嗎?拿着。”
上學的時候陳馳星拿到礦泉水第一反應就是擰開遞給劉璃瓦,很長一段時間,劉璃瓦都認為礦泉水瓶蓋本來就是松的了。
但陳馳星走後,劉璃瓦才發現自己的力氣竟然小到連一個瓶蓋都轉不開,她還氣哭了幾次。不過後來就不會哭了,因為沒有人會主動伸手給她擰瓶蓋了。
她能徒手擰開瓶蓋,也能一個人把二十公斤的行李箱提上五樓,她能一個人往返教學樓圖書館宿舍樓,也能一個人逛街看電影吃火鍋,不是沒有朋友,只是和另一個人黏在一起近十年,突然發現其實只有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她都快習慣獨立了,那個人卻來和她說:“你都能擰開瓶蓋了啊。”
“你怎麽……”陳馳星突然朝她俯下身來,盯着她的眼睛說:“看起來像要哭了?”
“沒有要哭,”劉璃瓦指着自己的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這叫水汪汪的大眼睛。”
“汪汪的大眼睛。”陳馳星湊近她,輕輕點頭。
劉璃瓦看着他靠近的眼睛,熟悉的眉宇,和記憶裏幾乎沒有分別的臉,忽然,一滴淚就從眼尾滑了下來。
陳馳星怔了一下。
她連忙捂住眼睛道:“你離我那麽近幹什麽,我又近視又散光,眼睛會不舒服的。”
“書沒讀多少,眼睛倒是熬壞了。”陳馳星吐槽她。
劉璃瓦抗議道:“你不怼我是會死嗎?”
陳馳星想了想道:“不會死,但怼你我很快樂。”
“人生若只如初見,我肯定離你遠點!”劉璃瓦憤憤地說。
“你要是不哭,我就信了。”陳馳星用瓶子輕輕碰了碰劉璃瓦的額頭,輕聲說:“長大了,還學會撒謊了。”
劉璃瓦愣愣地看着他走開的背影,一時不知道他是發現了還是随口一說。
她流眼淚只是覺得,稍微有那麽,那麽一點的,懷念。
可他們都不是小孩了,即使重逢也不可能再抱着又哭又笑,只會體面地說一句:“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啊,陳馳星。
下午下班後劉璃瓦踐行“請吃飯”的承諾,帶陳馳星回家做飯。
事先說好了,沒有大菜,只有素菜,豬肉和半邊雞肉。
出于待客禮貌,劉璃瓦決定把半只雞炖上。
“那我今天就做砂鍋雞了。”劉璃瓦說。
陳馳星再次驚訝:“你還會做砂鍋雞?”
“沒做過,但可以搜菜譜,我一直想做,但一怕吃不完,二怕不好吃,你來了,兩個人總能吃完半邊雞。”劉璃瓦說得頭頭是道。
陳馳星失笑道:“不好吃怎麽辦?”
劉璃瓦撸起袖子,叉着腰理直氣壯,“我是主,你是客,客随主便,不好吃當然歸你吃。”
“客随主便是這麽用的嗎?”陳馳星打開冰箱看了看冷鮮層的蔬菜。
“客随主便知道嗎?”劉璃瓦再次強調,“我說是這麽用的那就是這麽用的。”
“好吧,這位主人,你能告訴我你還準備做哪兩個菜嗎?”
劉璃瓦也站在冰箱邊,看着敞開的冰箱,思索道:“藕片炒肉和辣椒炒肉吧。”
“三個肉?”陳馳星問。
“是的,以免你說我小氣,請你吃飯只吃兩塊錢一斤葉子菜。”劉璃瓦也學他的吐槽方式了。
“需要我做什麽嗎?”陳馳星問。
劉璃瓦拿出冰成冰塊的雞肉,放進鋁盆裏,她道:“你現在可以先去坐着,等我把雞炖好你就可以來做藕片炒肉和辣椒炒肉了。”
陳馳星:“……”他頓了好一會,說:“我不太會炒菜。”
“沒事我相信你,陳馳星,就像你相信我的砂鍋雞一樣相信你。”
陳馳星品出來了,他不是來吃飯的,他是來和她互相傷害的。
陳馳星笑了,“先說好,不管誰炒的都要吃完。”
“砂鍋雞我炖,米我煮,藕片炒肉辣椒炒肉你炒,誰吃最後誰洗碗。”劉璃瓦擡着下巴看他。
陳馳星低頭和她對視着,緩緩點了下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