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師父、師父……”意識再次變得清醒之際,沈折玉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喚着自己。
“嗯?”他擡眸,見到夙墨一身青衣,正跪在自己面前,神情謙恭,完全沒有一貫魔尊的霸氣模樣,但眼中卻飽含着熱烈的情意。
“師父,請責罰我。”夙墨低聲說,“我不該向您隐瞞。”
沈折玉想問:“夙墨,你在說什麽?”開口卻是一句:“罷了,你起來吧,玄曦。我不責怪你。”
等等……玄曦????
沈折玉很驚訝,為何自己會說出奇怪的話,又為何會喚夙墨為玄曦。但他還沒來得及深想,面前的“夙墨”保持着下跪的姿勢往前挪動幾步,來到了他跟前。
“師父!”他嗓音急切,帶着濃濃的情意,“但我對您的心,絕無半分假話!自從十年前在正魔邊境驚鴻一瞥之後,我便一直無法忘記您。所以才隐瞞自己魔修的身份,拜入琉璃宮。我……”
沈折玉震驚了。
什麽?這人是自己的弟子?還是個魔修?琉璃宮竟然收了一名魔修為弟子?!
他正要出口詢問,腦中卻微微一陣眩暈,記憶突然融化了一般變得暧昧不清起來。
他強行定住心神,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哦,我現在是溫燭衣啊,我不是沈折玉了。
他也不知道這個念頭是怎麽産生的,但他就是一下子明白自己現在是溫燭衣,且窺到了溫燭衣的記憶。
他的目光緩緩移到眼前這個跟夙墨一模一樣的玄曦身上。
沒錯,十年前,他途徑正魔邊境,救了一個險些被魔修殺死的孩子。無奈的是,孩子雖然命保住了,但經脈已經被魔氣污染,即使能活下去也必定會入魔了。
他當時一念仁心,不忍殺死這個奄奄一息的孩子,反倒渡了他一口靈氣,嘆道:
“是正是魔,并不重要。你命不該絕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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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只是随心而為,卻未曾想到這入魔的孩子一眼萬年,就此對自己情根深種,竟一路尋來了琉璃宮,還千方百計隐瞞了身份拜入自己門下,成了自己的弟子。
玄曦見他不語,大膽起來,起身一把緊緊握住了他手:
“師父,不……燭衣,你要怎麽罰我都行,但我愛慕你的心天地可鑒。我日日都想着你,夜夜也都想着你,我……”
“住口,這太荒唐了。”沈折玉低聲呵斥他,語氣卻嚴厲不起來。
他內心也産生了一種奇特的變化,他隐約察覺,他也愛慕着這熱情又大膽的弟子。
他勉強穩住心神:不不不,這怎麽行?我的心上人,只有夙墨啊!
然後他又有些混亂:嗯不過,我也是溫燭衣,溫燭衣是确實戀慕着玄曦的。
玄曦卻毫無懼色,一把摟緊了他:“燭衣,你心裏也有我的,是不是?我早就察覺了……這些年在琉璃宮的朝夕相處,你表面對我苛責,卻在暗地裏關心,絕不同于對一般的弟子。今日我不想再管別的,只求你的一份真心!”
“我沒有……”沈折玉無力的争辯道。
玄曦卻不顧一切捧住他臉,埋頭便深深吻了下來。
“唔——”沈折玉驀然瞪大了眼,想要掙紮,卻在二人雙唇相接的瞬間心裏甜得一塌糊塗。這一刻,他徹底混淆了自己跟溫燭衣的界限,卻是無比的清楚,自己就是溫燭衣,溫燭衣就是自己。
他們原本就是同一個人,只是不同的前世今生而已。
而眼前的玄曦,又何嘗不是夙墨的前世今生?
原來他與夙墨,上輩子就相愛了。這是讓人何等幸福的因果!
難怪,難怪他在夙墨塵封的記憶深處窺到了溫燭衣!雖然夙墨想不起來前世的事,但卻不知什麽原因,這段回憶被存留在了他記憶深處的夾縫中,永不會磨滅。
沈折玉在對方如風暴般火熱的情意中沉淪下去,甘之如饴如同飛蛾撲火。師徒的身份、正魔的區別,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癡愛了兩世的人,是他絕不可以放手的人!
兩世的情感,便是雙倍的濃烈,如何能抑制?
他鄭重其事的吻回去,甚至有些發狠般的用力。受到他的鼓勵,玄曦更加大膽起來,一手攬了他的細腰,将他整個人舉了起來。
玄曦與夙墨容貌一樣,身材也幾乎一致。他體格健壯,肌肉勻稱,身材清瘦的溫燭衣被他輕而易舉的舉起,卻是小心翼翼的放倒在榻上。
“燭衣,你對我……對我……”他得償所願,心情激動不已,顫抖的雙手連連撫摸着沈折玉——哦不,現在也許稱他為溫燭衣更合适——白皙的臉頰。
“玄曦,我确實心悅于你。我不想再騙自己了。”溫燭衣沉聲開口,坦承了自己的心。說出口的一瞬間,他只覺得輕松又甜蜜,滿滿的情意從胸中溢出。
天知道他為了壓抑這份師徒禁斷之戀,做了多少努力。
他是高高在上的琉璃仙尊,旁人需要仰望的存在。他早已站在巅峰,身邊卻總是空無一人。
時間漫長又寂靜,孤獨又沉默,讓他幾乎忘記了歲月,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人,忘記了所有七情六欲。
直到這個膽大妄為的徒弟出現在自己生命中。
從收徒的第一日起,他便察覺了玄曦對自己的心思。他的第一反應是覺得荒唐可恥,于是冷落他、苛待他,想要逼他遠離自己、放下對自己那不該有的念頭。
但玄曦一片赤忱,依然不管不顧。被罰完三日的跪,依然拖着膝蓋來為他斟茶;被他冷言冷語斥責過,依然給他煮來美味的夜宵;甚至被他用琉璃靈氣體罰、傷到吐血了,還是雷打不動的來房門口為他守夜。
溫燭衣很矛盾,他這般狠心其實也十分不忍。于是,他罰完跪,會悄悄托人給玄曦送去傷藥;斥責過後也會在別的事上多加贊揚;體罰完了夜裏又偷偷去為他運功療傷。
當然,他做這一切沒有讓玄曦知道。他一心只想讓玄曦忘記自己,但卻未察覺,做這些狠心事的時候,自己的心也揪着疼。
直到最嚴重的一次懲罰來臨,他在盛怒之下罰玄曦整整一年不許來見自己。
玄曦很聽話的做到了,一年沒有出現在溫燭衣的視線裏。溫燭衣以為,這樣長的一段時間,玄曦應該可以收回自己的心思了。畢竟少年人心思本就多變,一時的意亂情迷經歷了冷卻,應當便會自然而然的無疾而終。
哪知,一年剛到,他早上一推門,便看見玄曦跪在院中,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房門。一見自己出現,他那雙熱烈的眸子便像燃燒起來了一般,将其中壓抑已久的深情盡數洩露。
“師父,”他顫聲哽咽道,“一年罰期已到,玄曦來繼續侍奉您了。”
“……”溫燭衣的心在這瞬間劇烈的震動了。
為玄曦的執着感動着、為玄曦的癡迷心疼着,同時,也為自己許久見不到這人産生了濃烈的想念震驚着。
這一刻,溫燭衣知道自己情動了。不知不覺之間,他早已經愛上了這個癡情熱烈的徒弟。玄曦就像一場劇烈的龍卷風,将他吞噬其中,令他身不由己、情難自控。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也許是被玄曦一次又一次熱情凝望吸引的,也許是在玄曦毫不掩飾的愛意下心動的,也許其實從二人結下師徒之緣的那一刻便注定了。
否則,怎會在冷落他、嚴待他的時候那般不忍和難受?
但是,這怎麽可以!他是玄曦的師父,玄曦是他的弟子……
他糾結不堪,當即又惱火難當的斥責了玄曦一頓,并立刻下達了新的懲罰——再罰玄曦三年之內不許來見自己。
他不信,再用三年的時間,還澆不滅玄曦心中的情,澆不滅自己心中的火……
他用這樣的方法再次逃開了,也想給自己時間來調整心情。
但是這一次,玄曦卻不肯乖乖令罰了。
他只堅持了三個月,便難以壓抑心裏的情感,于某天半夜來到溫燭衣房中,向他大膽傾吐了愛意并強吻了他。
按說,溫燭衣應當怒不可遏。但實際上,他自己也被對玄曦難以控制的思念折磨着。三個月來,他對玄曦的心思不但沒有消亡,反而如毒草般肆意生長。看到玄曦出現,他一時迷亂,半推半就與他吻了半天,才清醒過來,将人一把推開。
“出去!”他啞着嗓音命令他。
“師父……我……”玄曦只癡癡的望着他,不肯離開。
“你這逆徒,出去!”溫燭衣怒吼道,一掌琉璃盞将人轟出了房門。
玄曦受傷,身子重重跌在地上,卻條件反射的祭出了魔氣護體。
溫燭衣大驚,立刻以琉璃靈氣作為屏障,将魔氣籠罩起來護住。否則,玄曦在琉璃宮這等正道聖地釋放出魔氣,馬上便會被周遭的人察覺。
然後他将玄曦叫到內室,詳細的詢問了他的身份來歷。玄曦才說出,自己是十年前被他所救的那個入魔的孩子,并再度向他傾吐了心意。
接下來的事情,便無法再控制。溫燭衣再也不能忽略自己的心,也不能再輕視玄曦的心。
他一直告誡自己,身為人師,不該有這般龌龊不堪的念頭,怎可肖想自己的徒弟!
也一直勸服自己,這等身陷情囚,是心魔深重的表現,身為一代宗師、琉璃心法的最高傳人,怎能不約束自己、重歸正途?
但,三個月的分離,不但沒有讓他從此脫離情囚,反而讓他更清楚了自己的心:他愛玄曦,已經難以自拔。更何況他與玄曦的因果,本就是他當年自己親手種下的。
所以,讓這些道德倫理、正魔之分都見鬼去吧!
二人再度深吻,壓抑已久的感情都在此刻盡數爆發出來。禁斷之戀的背德感、沖破一切禁锢的暢快感、兩情相悅的甜蜜感,交織在一起,濃烈得如同千年釀造的美酒,又如同赤忱情深的烈火。
溫燭衣覺得今天是自己漫長生命裏最幸福、最深刻的一天。
在這一天,他完完整整的接受了玄曦,也接受了自己。
并且,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高高在上的一代宗師。終于有了另一個人,站到了他身邊,與他共賞春華秋實、日暮星辰。
作者有話要說: 夙墨在前世也很好的貫徹了一定會對折玉一見鐘情這一點,嗯嗯……值得表揚感謝在2021-06-16 17:26:51~2021-06-17 17:19: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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