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瘋了,又瘋了。
蕭青陽滿臉焦慮地和剛起床的崔鄭蹲在一起抽煙。
“他這樣多久了?”崔鄭吐了口煙圈,撓了下硬茬子一樣的金發。
“昨天晚上回來之後,沒停過。”
蕭青陽也抽了口煙。
伴随着“轟隆”一聲,蕭青陽馬場的樹減一。
“砍樹就砍樹吧,總比砍人強。”崔鄭安慰道。
蕭青陽瞟了他一眼,幽幽道:“那棵樹三十萬。”
崔鄭被煙嗆了一下,“三十萬,也還行吧。”
“一晚上,”蕭青陽兩只手的手指頭一比,“十棵,沒了。”
崔鄭目瞪口呆,“他不累嗎?”
蕭青陽:“你看他像累的樣子嗎?”
昨天晚上半夜,蕭青陽被引擎的轟鳴聲吵醒,出去一看,紀遙又回來了,車停的橫七扭八,氣勢洶洶地沖到屋內,然後面無表情地提了把斧子出去,驚得蕭青陽以為他是在做噩夢。
恐怖片麽這不是。
“他……”崔鄭語塞,“他為什麽啊?”
蕭青陽将最後一口煙抽完,“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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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鄭無語道:“那小綠茶這麽牛逼?”
“不牛逼能拿下秦羽白?”
崔鄭無話可說,直接道:“打個電話給你姨父,再鬧下去,他手都要廢了。”
“已經打過了,”蕭青陽滄桑點煙,“傭人說我姨父在休息。”
“兒子不比休息重要?”
“傭人不敢叫醒他。”
崔鄭又是無語,想到紀文嵩的作風又能理解了,但還是忍不住吐槽,“你确定你姨父不會讓紀遙出事?”
蕭青陽:“……我确定!”
崔鄭搖了搖頭,目光轉向前頭,忽地站起,“操,人倒了!”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晏雙這一覺睡得很滿足。
小紀的感情線真的太好刷了。
昨天晚上紀遙最終還是和他大吵了一架。
小紀的口才是真不行。
翻來覆去就是“分手”、“你不懂”,急起來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會擺一張冷臉。
哪吵得過晏雙這朵小白花。
晏雙小嘴叭叭的,滿口“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把你當成重要的朋友,你就不能祝福一下我嗎紀遙你真的變了我以為你會替我感到開心的”。
終于把紀遙給整破防了。
人走的時候晏雙也沒像之前一樣攔他,還沖着紀遙的背影大聲喊了一句,“我們是不會分手的!”
紀遙氣得影子都在發抖,直接閃身出門。
晏雙內心給小紀點了個贊,換了秦獸,宿舍的門估計都得被甩脫。
而小紀,在最破防的時刻仍然保持了風度!
Respect!
晏雙起床之後,順手把紀遙的號碼也一起拖進了黑名單。
從現在起,他就是無情戀愛腦。
不祝福他是吧,哼,朋友都沒得做。
晏雙神清氣爽地上完一節課,手機就收到了來自蕭青陽的質問。
“你對紀遙做了什麽?!我警告過你,別太得寸進尺,紀遙要是出了什麽事,你以為你會好過?!”
嗯嗯嗯,說的都對。
晏雙淡定地将蕭青陽一起拖進了黑名單。
沒過一會兒,又收到了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我是崔鄭。”
晏雙腦子裏轉了一下,想起了一顆金色寸頭,哦,劇情以外的人物,拉黑,通通拉黑。
手指放上去剛要拉黑。
對面發了條彩信過來。
照片上紀遙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眉頭還輕輕皺着,照片的角度又平又歪,看着有點像偷拍,不過還是帥得很明顯。
“砍一晚上樹,累暈了。”
晏雙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小紀生氣不飙車改砍樹了?這發洩方式這麽不綠色環保,嚴重違背本文的核心主旨。
“太他媽有才了,哈哈哈。”
對面又發了條短信,幸災樂禍的。
“哥們牛逼,我服你,交個朋友呗?”
晏雙思索片刻,還是回複了。
“能給星星福利院捐點錢嗎?以我的名義。”
好友位,花錢買吧你。
拿着手機的崔鄭在一邊樂得發抖,蕭青陽進來,看他笑得頭發都在顫,“他回你了?”
“沒,他把我也拉黑了。”崔鄭燦爛一笑,随口撒了個謊,他對紀遙這事就是看個樂子,沒什麽立場,看紀遙這樣,他是真覺得有意思。
“那位回電話了嗎?”
“沒有。”
蕭青陽語氣沮喪。
崔鄭又樂了,“沒事,他不會讓他獨苗出事的,對了,以防萬一我問一下,那位在外面有私生子不?”
蕭青陽瞪了他一眼,“我姨父從我小姨走後,身邊就一直沒有過什麽人。”
崔鄭:“你說是就是吧。”
蕭青陽:“閉嘴吧你,整個崔家就你最招人煩,你小心點,老爺子馬上就要回來,看你這一頭金毛,到時候有你受的。”
崔鄭摸了一把頭頂上的短發,露齒一笑,“這怎麽了,多好看啊,你昨晚沒看見?我這頭發還夜光呢。”
蕭青陽:“……”
“你守着人,我先走了啊。”
“去哪?”
崔鄭回頭揮了揮手,“做慈善去。”
下午,晏雙在後臺收到十萬進賬和手機上同步的短信。
“捐了。”
還附贈了張和院長握手的照片。
金毛,松松垮垮的黑襯衣,大白牙,笑起來一臉的沒心沒肺。
“有圖有真相。”
晏雙回了個“謝謝”。
對面立刻一大串跟了上來。
“哥們,你和紀遙是玩真的嗎?”
“你怎麽刺激的他成那樣了?”
“我聽說你跟秦羽白也有一腿,真的假的?”
……
對于話痨的吃瓜人,晏雙:不予理會。
對面見他一直不回,也意識到了晏雙不想理他,終于還是停了。
過一會兒又發了條短信過來。
“金木水火土,你猜誰的腿最長?”
“答案是火。”
“因為火腿腸!哈哈哈哈哈!”
晏雙:“……”嗯,還是拉黑吧。
陌生號碼在手機屏幕上亮起來時,晏雙以為崔鄭換了個號碼來騷擾,出于謹慎還是接了。
“晏先生。”
“能出來一下嗎?先生有東西讓我交給您。”
學校後門口,家裏的傭人正提着東西站在車旁等着。
“這個給您。”
晏雙接過盒子,一眼就看到外包裝上的logo。
“電腦?”
“對,”傭人笑了笑,“先生說本來周末就想給您的,可惜店裏沒貨,今天貨到了家裏,就趕緊讓我送過來了。”
晏雙面露适度的羞澀,“麻煩你替我謝謝他。”
“那還是您親自謝吧。”
傭人笑嘻嘻地上了車。
等車走遠後,晏雙臉色又冷淡了下來。
可惡,現在正和秦獸在“暧昧期”呢,不能把對方送的禮物賣了。
不但不能賣收到的禮物。
他還得回禮!
下午去便利店打工的時候,看看有什麽贈品可以薅的,随便寫張字條算了。
拎着東西回轉,晏雙沒走兩步,腳步頓住,冷冷道:“跟着我幹嘛?”
暗處,修長的身影悄然現身,還是老樣子,金絲邊眼鏡,一絲不茍的西裝。
“來送禮物。”
一模一樣的兩個禮盒。
晏雙終于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心想:行,能賣一臺是一臺!
秦獸的就先留着,畢竟他現在還是主咖。
“折現吧。”晏雙直接道。
魏易塵向他走來,在他面前站定,晏雙依舊是那副冷淡模樣。
手上提着的禮盒被拿走,晏雙還沒來得及發作,又被塞了另一個禮盒。
毫無分別的兩個禮盒,區別只在于送的人。
晏雙輕睨了魏易塵一眼。
這好像是管家第一次表達了類似于占有欲的東西。
這樣就算是賠罪嗎?
晏雙微笑了一下,先将手裏的禮盒放到地上,又拿回了管家手上秦羽白的禮盒。
“折現以後直接捐給福利院,謝謝。”
晏雙轉身就走,将禮盒連同管家都扔在了原地。
手腕一下被抓住。
“不要太折騰紀遙了,紀文嵩很不好惹。”
聲音低沉又溫和,帶着刻意的柔軟。
他曾想過,若他掉入深淵,他将不管不顧。
可現在,他在提醒他。
他相信晏雙能懂他的意思。
晏雙醞釀片刻,回頭,臉上揚起笑容,“我很好惹,所以你才多事,是嗎?”
鏡片後的眼睛平靜無波,難得的好意被拒絕,也沒有露出受傷的跡象。
這樣冷靜自持的模樣只會想讓人越來越用力地去弄壞他。
或者說,他本人也知道會招致那樣的後果。
而他,正深切地期盼着那些事的發生。
“我最讨厭不聽話的狗了。”
語氣溫柔,神情也像是在撒嬌,魏易塵平淡地接收了這種羞辱。
這對他而言根本不疼不癢,就像那天晚上的一巴掌,扇在臉上,觸感比疼痛更鮮明。
不過是又一次相互拉鋸的調情罷了。
魏易塵的心裏沒有一絲波瀾。
可很快,他就知道他想錯了。
面前的人笑容真誠得不摻一絲虛假,繼續緩緩說道:“你可能誤會我對你有幾分好感,那我告訴你,你想錯了,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他那樣真摯,不是報複,也不是故意要傷害他,神情和語氣都是難得的認真,魏易塵從未見過的認真。
甜美的紅唇像淬了蜜糖的毒,分明弧度上翹,字字帶笑,卻又句句帶刀。
“秦羽白是床上用品,紀遙是裝飾品,你呢,充其量就算是調味品吧。”
“我覺得生活不夠刺激的時候也許偶爾會用一用你,但你這樣真把你自己當盤菜的話,我會很煩惱的。”
“男人一旦自以為是起來,就完全不可愛了。”
紅唇逐漸靠近,兩人的距離近乎親吻,魏易塵卻沒有聞到晏雙身上的任何味道。
不是晏雙真的沒有味道,而是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屏住了呼吸。
“在我身邊這麽多人裏,你唯一的優勢就是夠識相,答應我……”指尖在飽滿的領帶上微微滑過,眼尾上挑,在那張清純的臉上格格不入地散發着攻擊性,眯一眯眼,又全化作了無辜,“乖乖夾緊你的小尾巴,好嗎?”
胸腔裏一瞬吸入大量空氣,梧桐葉、泥土、水霧……還有分外濃烈的柑橘香氣。
撲面而來、不加掩飾的惡意。
魏易塵終于明白了——他從未想要馴養任何人。
所有的人都只是他的玩具,玩過就膩,膩了就扔,他的櫥窗裏從不擺放過時的玩具。
誰有本事傷害他?誰又能夠傷害他?
他不能,任何人也不能。
魏易塵有過許多雇主,但他從未覺得自己真正成為過誰的仆人。
在這一瞬間,他卻有了俯首稱臣的沖動。
若晏雙能如此刻般永不倒下,他願意将他當作自己真正的信仰。
“還有……”
紅唇偏過,靠向他的耳畔,溫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在他耳膜邊飄過。
“你不是第一個看到我穿那條裙子的人。”
——“紀文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