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月光 我可不中意江山,倒是挺喜歡小小……
他久違地聽到了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鮮活的, 不明的,突兀的。
心跳聲。
一霎而已。
再擡頭時,葉昀神色清明, 慢慢朝着她走去。
溫縱又跑回他身邊,挽住他的胳膊,“你太慢了。”
她額上有些薄汗, 在太陽底下熠熠泛光。
葉昀任她扯着,挺懶怠地開口,“先前不知道你這麽野性。”
或許京腔自帶些哄人的意味,他說話時最後一字兒又咬得輕, 總逗小孩兒似的。
她仰頭看他,“葉家教我溫軟娴靜。”
又低下腦袋,輕踢腳邊的小土塊,“活潑是我自己學的——小叔, 我才21歲。”
葉昀笑說, “跟我顯擺自己年輕是不是?”
“哪有.”溫縱否地漫不經心, 忽然想起什麽,擡頭笑看他, “小叔,你幾歲?”
葉昀愣了下, 搖搖頭。
她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他這才報了自己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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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年的十月中旬。
算算比她大将近十二歲, 溫縱有些吃驚, 先前以為他最多比自己大十歲。
“陽歷還是陰歷?”她問。
“陽歷。”
陽歷,生日就該近了。
“到時候會忙嗎?”
“沒準。”
“好吧.”
聊着聊着,走到山頭,才看見上面一座掩映在樹叢中的小房子。
占地約六十平, 木質結構,好幾間小屋連在一起。
常年無人居住,少修繕,木色加深許多,裂紋滿牆,屋頂漚了個大洞,玻璃窗也早不見蹤影。
溫縱忽然走不動了。
怔怔站在原地。
葉昀問:“你以前住這兒?”
等了好一會兒,溫縱才點頭,“據說我爸會做木工。”
這話乍一聽跳脫。
葉昀倒懂了。
房子是她爸親手建的。
拍拍她的手,她自覺挽住他的手松開,葉昀走近屋前。
房門上有鎖,早都鏽得不成樣子,兩手一掰,也就斷了。
推開房門,他先自覺往後退一步。
屋裏果然塵土四起,在光束下亂舞。
正屋空蕩,除了一套桌椅坐在堂前,別無他物。
葉昀回頭問溫縱,“進來?”
蒙塵的記憶似乎也被打開了門。
溫縱搖頭,“不進了吧.去別處看看。”
葉昀不多問,退回來。
溫縱轉身,給他指樹林前的空地,“我小時候在這放風筝,我媽媽就在門前的躺椅上,叫我跑慢些。”
“我有時候給她摘花。她長得特別漂亮,又總是特別虛弱,臉色蒼白,拿着花時,跟文藝片海報似的。”
“但是大部分時候我都在放風筝,還總是把風筝挂樹上,我不會爬樹,就摘幾朵花,哭着去找我媽媽,她從來不生氣,只叫我去買新的。”
草木葳蕤,蝶飛蟬鳴,太陽映着沙沙的風,風聲滾燙。
似乎眼前真的有那麽個調皮的小姑娘。
拎着自己的小風筝,在草地裏不知疲倦地奔跑,偶爾磕絆一下,哭一陣,爬起來又跑,直到風筝終于飛起。
小木屋前,一個年輕虛弱的女人躺在躺椅上,身上蓋着薄毯,注視着小姑娘的一舉一動,沒什麽血色的唇常彎起。
等到她的小姑娘再一次把風筝挂到樹上,又哭一陣,摘了一大捧野花回來,她就揉揉小姑娘的腦袋。
“縱縱,去買個新的好不好?”
一晃經年。
溫縱腳下有些虛浮。
腰後覆了只手,給她倚靠。
才注意到葉昀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她身邊,攬着她的腰。
“知道她葬在哪?”他問。
溫縱搖頭。
從看到這座房起,她臉上就失了生動,動作沉靜緩慢,還是尚城那個娴柔的溫縱。
好像這兩天的嬌俏的小姑娘只是一個虛像。
“去找找。”
葉昀攬着她往房子旁邊的小徑走。
路邊許多不知名的野花。
蝶舞翩跹。
溫縱掙開葉昀的手,俯身摘花。
一路走一路摘。
最後在山後看到一個小土丘,前面還立了個石碑。
走近了,看清上面刻着一個遙遠又熟悉的名字。
1976.11.2——2006.2.4
她的生命停在06年的初春。
葉昀用指尖輕叩傘柄,“你哪年去的尚城?”
溫縱上前将花放在碑前,“05年,冬天。”
葉昀眸色漸暗,只看見她蹲在地上,明橙色的長裙裙擺拖到地面。
她緩緩開口:
“那年我走的時候,山上大雪,她沒點燈。”
“可能她那時就知道我不會回來了。”
“所以她不等我了。”
不等我了。
溫縱脫力,坐在草地上。
不悲不喜,無癡無憂。
她只是坐在地上,胳膊環着腿,靜靜面對一個小土丘、一座石碑的距離。
十五年的距離。
她太輕了,薄得比那捧花裏最小的點地梅還瘦三分。
葉昀走到她身後,叫她倚自己腿上。
天地空曠,蟲鳥鳴聲退卻千裏。
偶爾有陣風吹動樹葉,片刻,散了。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
她擡頭,“走吧。”
葉昀收了手機,将她扶起。
山背有條路能更快走到車站,溫縱要往那裏走,卻被葉昀拉住,雖然不解,但還是随他了。
日薄西山紫霞稀,天色漸暗。
溫縱慢慢開始看不清路,全憑葉昀牽着往前走。
走到她小時常玩耍的空地上,眼前多了一片光亮。
星星點點的暖光彙成星河。
眯了眯眼,才看清是那套木屋周圍挂了一圈滿天星燈串。
她驚訝地看向葉昀,“小叔?”
“等你回家。”葉昀只笑,“進去看看?”
溫縱遲疑地緩步往前走,推開房門。
裏面剛被人打掃過一樣,桌椅幹淨,進了裏屋,床上甚至還有當年那種款式的毯子,她母親常蓋的那種。
衣櫃擺設,盡管有些漚朽,還能找見當年的影子。
換了新窗,屋頂的洞也被補上。
她推開窗,葉昀就在窗外站着。
分明長了張冷硬矜貴的臉,偏叫她覺得他此刻眼裏只有她。
怪那雙會騙人的,深情的眼。
溫縱眼梢微潤,話說出口卻帶了些嬌怨:“小叔,你別對我這麽好,叫我覺察不了自己是不是貪心。”
她知道這些都是他做的,大概就在下午那段時間裏。
不過是一句無心的話而已,他竟真聽進去,來彌補她的遺憾。
葉昀笑說,“貪心有什麽不好,怕我給不了?”
又是這種語氣。
他這種人,要什麽沒有。
叫人覺得受他偏愛,才最動情。
他只用三分情,就能換來十二分的癡纏。
真叫人惱火。
又舍不得撒手。
“小叔,”她輕輕說,“要不,我們散在這吧。”
她捂緊心口的風,試圖退縮。
葉昀略一擡手,食指指尖點了下她的額頭,“說什麽傻話。”
不輕不重地,只是要将她傻話點走。
溫縱靜靜望着他。
葉昀身後只有無盡的黑暗,她看得見也夠不到的黑暗。他身前覆着暖光,輪廓柔和七分。
她說,“葉昀,我跟你講個故事,從來沒告訴過別人的故事。”
葉昀稍怔。
這是她第一回 在清醒狀态下直呼他的名字。
其實,這事也不是無跡可尋。這段時間,她很少叫他小叔,直接不用稱呼,或者用什麽糊弄過去。
眸色沉了幾分。
溫縱用一貫的沉靜柔和的語調講述。
“我從來沒見過我爸爸,但是他給我和媽媽留下了這座小木屋,媽媽說他是很好的人。
我媽媽身體一直不好,總是要靠參湯吊着,她不能陪我玩,但她總叫我在她眼前,看着我嬉笑玩鬧。
縱這個字,是因為我媽媽希望我可以放縱一點,順從自己的心意,她說自己太軟弱了。
五歲那年,葉旭伯伯來接我去尚城讀書,七歲,他去世,我被二伯娘接走。十歲那年,我不小心使二伯娘滑了胎。十八歲那年,我與林徐佑訂婚。”
她一字一句敘述自己的人生經歷。
葉昀似乎明白什麽,皺了下眉。
溫縱粲然一笑,“葉昀,且行且樂,莫問前程,你說得對。”
葉昀垂眸看她,唇角漸漸生了笑意。
她兩手撐着窗沿,身子微微向前傾,“現在,我沒什麽能夠給你,除了我自己。”
“足夠了。”
葉昀攬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帶。
隔着衣料,溫熱貼着溫熱。
她幾乎能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不像她,蝴蝶在心尖尖上飛舞。
大概少女都是天真浪漫的,明知道有些人只醉一朝,她卻醺了幾個春秋。
她擁緊他。
我把自己給你——你最好不要丢我離開。
溫縱在心裏無聲呢喃。
從郊外回到市裏,葉昀有事先離開。
沒過多久,打電話過來說有事要回尚城,問溫縱一起走還是再待一天。
溫縱無言,看着自己定好的兩天計劃,猶豫片刻,回他再待一天。
“不給你改機票了。”
“好。”
挂斷電話,她将手機裏存的計劃表删除。
次日一早,她自己背着包,重游昨天的路線。
火車還是哐且哐且往前開,車內散亂坐着幾個乘客,窗外仍有幾根黑色電線。
她坐在與昨天相同的位置上。
但身旁沒有昨天的人。
快到站時,接到葉予甯的電話。
“喂,金玉兒?”
“君君,你還在川南吶?”
“嗯,今晚就回了。”
“那個.”
葉予甯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溫縱也默了幾秒,才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也在川南,吶.不,我在去川南的路上。”
“你自己?”
“我自己。”
溫縱微訝,葉家跟川南沒什麽關系,葉予甯從小又被家裏限制着行蹤,很少像這樣獨自一人突然去哪裏。
她肅聲問:“金玉兒,你是不是跟家裏鬧別扭了?”
那邊立即否認,“沒有,我就是.就是突然想去。”
“什麽時候到?過來做什麽?”
“我還沒上飛機,大概下午兩點落地……過去是……跟人有約。”
“什麽人?知根知底嗎?你出來家裏人知道?”
那邊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只問:“……你在哪,君君?”
“我在火車上,本來想回家看看,你要是說不清楚,就別過來了,聽到了嗎,金玉兒。”
葉予甯從小受人照顧,沒獨自出過遠門。
溫縱擔心她受騙,偏偏她還什麽都不說。
讓人心急如焚。
“我要上飛機了,君君,先挂了。”
“金玉兒!你到哪個機場落地?你等我過去接你,千萬別跟別人走——”
嘟嘟嘟。
那邊已經将電話挂斷。
溫縱皺眉,本想給秦楚紅打個電話,想想還是算了,電話撥到葉昀那裏。
電話接通,那邊背景音亂糟糟的,她來不及多想,叫葉昀查一下葉予甯買了哪班飛機。
結果很快發她手機上。
那機場正好在火車站附近。
看了下時間,11:47,溫縱打算直接買票折回去。
返程時,她一遍又一遍看手機。
心中始終吊着隐憂。
半途,車廂內來了個她意想不到的面孔。
秦邺。
秦邺看見她,似乎很驚喜,“溫縱?你怎麽在這。”
“有點私事。”溫縱瞥了眼他身後的過道,“你在這節車廂?”
“啊不,不是.我就是閑着沒事出來逛逛。”秦邺撓撓頭。
“哦。”溫縱沖他笑笑。
再無下文。
秦邺站在她旁邊的過道上,四下看了看,“這裏沒人吧.”
他大概不是很在乎答案,溫縱說話前,他已經自然地落了座。
秦邺身上背了個黑色的斜挎包,年輕人都很喜歡的一個運動品牌,也不知道包裏有什麽,坐下時一陣金屬碰撞的叮當響。
“帶了點顏料,還有硬幣。”他主動解釋。
溫縱正在翻葉予甯的朋友圈,試圖發現她反常舉動的蛛絲馬跡。
兩個周前,某張照片的一角放大了看,似乎就有個秦邺身上那種斜挎包。
她看看照片,又看看那個包,最後擡頭看向秦邺。
秦邺以為她對包感興趣,趕忙拉開拉鏈,給她展示:“水彩顏料是一朋友非要我送的,你說我一個不愛畫畫的人,送我這些做什麽.不過硬幣是我自己準備的,我特別喜歡喜歡小超市門口的搖搖車,當然,我不會坐它。”
水彩畫是葉予甯小時候最喜歡的東西,搖搖車是溫縱小時候最喜歡的東西,現在還是她朋友圈的背景圖。
她心裏百感交集。
裝作好奇地撚了支顏料,果然,是葉予甯小時候常用的牌子。
“你那個朋友,為什麽非要送你這個?”她問。
秦邺其實更想讓她關心那幾個硬幣,和搖搖車。
猶豫片刻,“她說她想幫我畫像,我沒空,叫她對着照片畫,她就把這個塞我包裏了。”
溫縱問:“她是不是對你特別好?”
秦邺想了下,“也.沒有吧,她都不怎麽敢跟我說話,平時一見我就躲.你要去哪?”
溫縱心裏大概有數,将顏料原路放回。
“去機場接個人,你呢?”
“我們暑假有個實踐活動,來這裏有幾天了,今天突發奇想坐個火車,沒想到這麽巧碰見你了,嗳你看。”
秦邺往她身邊挪了幾分,
“那棵樹上好大一個鳥窩。”
他突然坐近,帶來一股少年身上的清新氣息。
柑橘混着肉豆蔻味,像盛夏雨後,地面幹淨清冽。
溫縱也就往外看,還順勢往窗邊挪幾分。
窗外只剩半根樹梢,很快全退到車後。
兩個人的距離又被拉開些。
秦邺默默嘆了口氣。
“看不見了。”溫縱回頭問:“你等下要去哪?”
“我,”秦邺手背蹭了下鼻尖,“我等下要跟朋友彙合,去市裏,你也去嗎?”
“我去接朋友。”她笑說。
秦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問題,總覺得她把朋友兩個字念得重一些。
她臉上的笑容也讓他有些局促——她剛才明明說過要去接人來着。
溫縱依舊笑,“要不你給我留個地點,說不定會偶遇。”
她總這樣笑,給人臺階下。
溫婉寬容,細聲細氣,從不翻臉,讓人懷疑她是否脾氣好到無底線。
秦邺呆呆地點頭,随後想起什麽似的揚揚手機,“我把地址給你發微信裏。”
“好。”
到了月臺,溫縱急着去機場,匆匆與秦邺分別。
到機場時是兩點半,本想找個地方坐一下,正巧看見站在出口處滿臉迷茫的葉予甯。
她是挺秀麗的少女長相,沒化妝,只背了個小包,配上小白裙,倒像個中學生。
溫縱注意到旁邊有男人總不經意瞥她一眼,蹙緊眉頭,快步跑了過去。
“君君!”葉予甯忽然看見溫縱,得救了似的撲過來。
溫縱被她撲得一個趔趄,掃了眼剛才那個男人,拉着葉予甯快步走出去。
葉予甯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見她神情少見的嚴肅,自己心裏又虛,只能乖乖低頭跟着。
直到走到航站樓外。
溫縱松開抓着葉予甯的手,轉身正對她,先沒開口。
葉予甯瞄她一眼,立即低頭,兩手在身前絞緊。
“葉予甯。”溫縱淡淡開口叫葉予甯的名字。
就這麽一句話,葉予甯心裏情緒翻湧,五味雜陳,鼻子泛酸,哇的一聲哭出來。
溫縱嘆了口氣,将她攬到懷裏,輕拍後背,“好了,金玉兒,不怪你,別哭,好不好?”
葉予甯拼命咬嘴唇,淚如雨下,肩膀一下一下起伏。
直到哭不動了,她默默從溫縱懷裏退出來。
溫縱牽着她找了家快餐店坐下。
點幾道她愛吃的菜,吃到最後,溫縱放下筷子,才道:“金玉兒,你這次是不是有點沖動了?”
葉予甯點頭。
溫縱故意繃着臉,“也虧你還知道給我打個電話,不然在航站樓出口就迷路,你也是獨一份了。”
話裏話外卻是打趣兒。
葉予甯噗嗤笑出聲,噘嘴不滿道:“你又笑話我!”
溫縱也笑,笑完才問:“說說吧,怎麽回事。”
葉予甯放下筷子,用紙巾擦嘴,就是不說話。
溫縱了然,随口提了句,“今天在火車上遇見秦邺了。”
葉予甯突然将拿起用過的紙團,往地上找垃圾桶。
溫縱将垃圾桶輕輕踢過去,“金玉兒,你是為他來的?”
葉予甯猛地擡頭,急忙搖頭否認,“我不是我不是。”
“金玉兒,我知道這件事對你而言羞于啓齒,但是請相信我,好嗎?”
“君君.”
葉予甯那張臉上寫滿了焦急、無奈、羞恥、抗拒。
溫縱拖着凳子,坐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握緊。
“金玉兒,暗戀是一件很艱難的旅程,我知道你會怕自己失敗,會顧慮別人的目光,會擔心被奚落嘲笑.但是請你相信我,就算這件事最終沒有好的結果,我也不是你失敗的記錄者,我不關心那些人怎麽評價你,或者你喜歡的人如何評價你,我只在乎你,懂嗎?”
葉予甯縮了縮手,被溫縱抓住。
她有些哽咽。
“君君,我喜.我對他有好感,可是我不敢說,我怕他不喜歡我.我不想跟他做朋友,我不缺這一個朋友,可是我又怕連朋友都沒得做.”
溫縱将她攬在懷裏,安撫一陣。
葉予甯才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她喜歡秦邺有一段時間了,剛開始只是有好感,但是不喜歡他哥哥,後來暑假出去玩那幾次才真動了心思。可惜沒開學,不常見面——其實就算開了學,以她的性子,也未必敢做什麽。
這就是葉予甯身上最矛盾的點,明明平時挺大膽活潑一個女孩,遇到喜歡的人,就會迅速退縮、害羞和自卑。
溫縱問她:“你飛來這裏,就是為了他?”
“嗯。”葉予甯使勁低頭。
“他知道嗎?”
“知、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是為誰來的。”
溫縱想起剛才她在火車上提過要來接人的事,秦邺總是避開這個話題。
心裏微漾。
“你上飛機前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這事是他要你問的?”
葉予甯悶聲:“嗯。”
溫縱:“.我對他沒意思。”
“我知道。”
“那你還幫他。”
“他開口了嘛.他第一回 求我件事。”
溫縱揉了下眉心,“金玉兒,你真這麽喜歡他?”
葉予甯急于否認,“不是喜歡,只是好感,好感。”
“好感也不是無底線,你為他做這麽多,瞞着家裏從尚城飛過來,值得嗎?萬一出事了怎麽辦?可能你付出了好多,覺得得不到回應,心裏好酸,可是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呀。默默的暗戀就是這樣,你真的要這樣做嗎?”
“我不知道,他對我來說很特別,但是.我一沖動,就過來了。我怕他知道,又不敢讓他知道.暗戀真的太辛苦了,君君。”
特別,就意味着難以替代。
在溫養愛意這條路上,特別一詞,真是指路牌。
TA是特別的,所以喜歡TA,或者,喜歡TA,所以TA才是特別的。
溫縱從包裏摸出手機,問:“來都來了,要不要去見他?”
葉予甯驚訝:“你知道他在哪?”
“我問他要了地點。”
“我.”
葉予甯低頭考量半天,還是搖頭,“還是不去了吧。”
“真想不去?”
“.不去。”
最後,溫縱到底沒能說服她,只能給她訂張機票,結束這趟沖動又羞澀的旅行。
到尚城,下了飛機,葉予甯被得到消息的葉家迅速接走。
溫縱看了眼時間,打算打個車回去。
不想路過中央大廳時忽然被拽住,這人将她拉進懷裏。
她下意識掙紮了一下,瞥見他手下按的長傘,才知道是葉昀。
沒動,任他抱了會兒。
“下飛機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怕你忙。”
“小菩薩,這還是為我考量了?”
葉昀低頭,笑得有些促狹。
溫縱将腦袋埋在他懷裏,嗅了口他身上熟悉的木質苦香味,才稍稍擡頭。
看見他線條流暢分明的下颌線。
“就是為你考量呀,您日理萬機,我一個小小人物,值得您跑一趟?”
葉昀聽出她的揶揄,笑一下,用手指撣她的下巴。
“怎麽辦,君君,我可不中意江山,倒是挺喜歡小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