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3)
是憤怒了。
“閉嘴，吃你的飯。”
被我哥吼過後，我小侄子紅着眼可憐巴巴地繼續啃他那小豬佩奇的饅頭。
我看着這因我而鬧得不愉快的晚餐，我對易輕塵道：“先吃飯吧！”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坐到了我右手邊的位置上。
傭人已經給他盛好了飯，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海帶放到了我盤裏。
我爸媽只當沒看見，拿起筷子繼續吃，我哥狠狠剜了他兩眼才重新拿起了筷子。
“謝謝！”
我朝他點頭。
他手頓了一下，然後舀了勺清湯往嘴裏送。
他胃出血，這桌上的好多東西都吃不了。
一頓飯下來，他吃得很慢，筷子沒動幾下，湯也就喝了幾勺，現如今吃飯對他來說不是件享受的事。
“易總，來杯咖啡呗！”
我無奈地看着我哥端了杯黑咖啡擱在易輕塵的桌前。
我更加無法忽視我哥眼裏閃爍的稱得上“惡毒”的光芒。
“謝謝！”
易輕塵拿起他面前的咖啡要往嘴邊送。
“行了。”
我奪過他手裏的咖啡放回了桌上。
我哥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我無奈地道“他胃出血，你這樣會害死他的。”
“青青啊，你太小瞧易總了，他都能帶着人沖到我們家了，一小杯咖啡也不過讓他清醒點罷了。”
易輕塵笑了笑又要拿起桌上的咖啡。
我哥抱着手饒有興味地看着易輕塵。
我一把拿過桌上的咖啡，仰頭一飲而盡。
“青青！”
這是易輕塵叫的。
“趙舍青！”
這是我哥叫的。
“你……”
我哥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瞧你那點定力。”
我抹了把嘴角的咖啡漬道“他要是真倒在我們家，易家會善罷甘休嗎？”
我哥嫌惡地看了眼易輕塵不說話了。
我拿起桌上的餐布一點點擦手指頭上的咖啡漬，一根根指頭仔細地擦過，可手指間的粘膩感還是去不掉。
就跟現在易輕塵給我的感覺似的。
“跟我回去吧！”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扯我的衣袖，我歪着頭瞅他，我說“李晴方還活着你知道麽？”
他臉色瞬間蒼白如雪，我說“恭喜你易公子如願以償。”
他張了張嘴，然後輕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我說“好，你說。”
我拄着下巴洗耳恭聽
他愣了下然後說“我承認，從我見到李晴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那個人一定是她，我帶她驗了DNA後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測，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想認她了，我想把她送走，你對她那麽敏感，我怕你多想。”
“說完了？”
我笑着問他。
他愣了下然後點頭。
我說“既然說完了，那就請回吧！”
他扯着我衣袖的手微微用力“你不信我？”
“我要信你嗎？”
我有點好笑地看着他“易輕塵，你愛她愛到看不見別人，你現在告訴我你不想認她，你要把她送走，送哪兒？金屋藏嬌然後再陪着她恢複記憶或者也不用恢複了，只要她人還在就好，是麽？”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我想的對你易輕塵來說重要嗎？易輕塵，易少爺！承認你還放不下她有這麽難嗎？”
“趙舍青！！！”
瞧瞧，終于不虛情假意地喚我青青了，也是，正牌都回來了我這個四不像的替代品早該被踢出局了。
難為他易少爺的那句心不甘情不願的青青了。
☆、30
30
“趙舍青，不管你信不信，我對她真的已經過去了。”
“易少爺啊！”
我哥彈了彈胳膊上的浮灰陰陽怪氣地譏諷“你這過了十多年的過去可真不容易。”
“哥！”
我無奈地扶額，這樣真的好難看的。
一個男人家，這麽陰陽怪氣，真的很丢臉的。
我哥不耐煩地站起來對着易輕塵道“吃完了就回去，我妹妹是不會跟你走的。”
易輕塵看着我道“跟我回去吧！”
風輕雲淡，好像他沒胃出血，我沒崴到腳，李晴方沒“死而複生”一樣。
“不回去了，那份離婚協議，相必你都看見了，名字我已經簽了，至于你，要不要簽，都由你。”
他扯着我衣袖的手撤了回來，坐直了因靠近我而歪了的身子。
他看着我的眼睛說“趙舍青，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我說“是，你回去吧！”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朝我爸媽道“抱歉，驚擾二老了。”
然後在我哥得意的眼神中一步步往外走，等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無聲的唇語分明是我愛你。
我想，我應該是看錯了。
……
“感覺如何？”
夜晚，當我輾轉反側時，我哥拿了杯熱牛奶斜靠在我門口。
我小心翼翼地坐直身子，把大燈開開。
“這麽晚了還沒睡啊！”
我看他仍精神奕奕的樣子，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你不也沒睡。”
他沒好氣地暼了我一眼，然後走到我床邊把手裏的牛奶遞給我。
我搖了搖頭，他把牛奶擱在我床頭櫃上，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後道“沒看出來啊！你這十多年都沒斷掉，今天是怎麽回事？開竅了？”
我苦笑着道“快別取笑我了，十多年，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十多年。”
我想，再沒有人能了解，這輕飄飄的一句十多年，現實裏，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生生挨啊！
“不是我說你，你還是心太軟，要是我，易輕塵那樣對我，把他活剮了都不夠解氣。”
這話聽得我咯咯直笑“哥，你确定？你對別人做的事跟易輕塵比着又好到哪兒去？你就不怕別人哪天氣急了把你千刀萬剮？”
“切，我又不像易輕塵，蹉跎了十多年才知道錯了，你哥我這輩子就愛上過你西子姐，別的女人怎麽可能讓我那麽難受。”
“這話還真不好說。”
我發現flag真的不能亂立。
我哥捏了把我的臉笑着道“什麽不好說，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不可能的。”
我看着他篤定的臉，卻總覺着心裏隐隐不安。
……
我的腳一點點好起來，張粵聽我哥的話經常來家裏報到。
我媽自打上次見了我哥要娶的女孩，就喜歡的不得了。
因為她像西子姐，我媽本來就特別喜歡西子姐，只是我哥作，把我西子姐作沒了，我媽那段時間看見我哥就來氣，這會兒我哥帶回來了個這麽像西子姐的結婚對象，我媽自是很滿意，而且在知道這姑娘就是念西的親生母親後更是喜歡加滿足。
我媽跟那姑娘說要是沒事就多來我們家玩。
估計我哥也同意了，所以這姑娘越來越經常來我們家。
她第一次在我們家見到念西的表情怎麽說，小心翼翼又帶着刻意的讨好。
念西畢竟小，對不熟悉的人刻意的讨好，他當然也不習慣。
看到她被念西拒絕的表情，我真挺難受的。
我跟念西說，這個阿姨以後就是你的媽媽了。
念西一臉不解地問我“可是姑姑，爸爸不是一直說念西沒媽媽嗎？”
“你爸哄你玩呢，這個阿姨就是你媽媽，這個阿姨也叫希子哦！”
“就是爸爸一直念叨的西子阿姨嗎？”
“是。”
“真的嗎？那念西也有媽媽了啊！可是為什麽媽媽一直都不來找念西呢？”
“你媽媽得上學啊，要考試的，考試可難了，比你學的那些算數難多了。”
“好吧，那我原諒你了。”
念西高興地去牽希子的手。
希子捂着嘴，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念西摸着他媽媽的手道“媽媽別哭了，考試難的話讓爸爸幫你啊！爸爸可厲害了，念西那些不會做的算數爸爸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
“念西……”
希子跪在地上把念西小小的身子抱進懷裏。
“趙小姐，謝謝你。”
她抱着念西朝我道謝。
“嫂子客氣了，以後都一家人了。”
她聽到這話，臉紅了一下，那眼神裏分明是對未來的憧憬。
我突然有種罪惡感，我感覺我們這一家都是幫兇，幫着我哥騙一個女孩子。
“希希，哦不，嫂子，我比你大叫你嫂子總覺着別扭。”
“沒關系的，叫我希子吧，子奇就經常這麽叫我的。”
我哥這個不要臉的混蛋。
“那我叫你小希吧，跟念西的小名錯開，要不總容易叫錯。”
“好。”
“小希啊，你跟我哥是怎麽認識的？”
“他當初作為傑出校友來學校演講，然後我作為學生代表提問發言然後就認識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許是想到了那天的場景。
“那……你喜歡我哥嗎？”
“喜歡，他，他對我很好。他幫了我很多，他人很好，對我也很溫柔。”
“所以你就幫他生了念西？”
“他，他跟我說他一直沒遇見喜歡的，家裏人催着他結婚，他說他不想将就，所以問我願不願意替他生個孩子擋住家裏人的逼婚。”
“你答應了？”
“我，當初我弟弟做手術需要一大筆錢，但是趙小姐，我真的，真的是很喜歡子奇，我跟他在一起雖然最初是為了錢，但我現在真的是喜歡上他了。”
“沒事，你別緊張。”
我看她快哭出來的樣子伸手安撫她“我沒什麽意思，就是想了解下你們倆當初是怎麽在一起的。”
“趙小姐，我，我真的是很喜歡子奇，我沒想到他能娶我，他那麽優秀人又好，我真的沒覺得自己能配得上他。”
“不，小希……”我拍着她肩膀笑得無奈“是他配不上你，你很好，真的很好，是我哥配不上你。”
趙子奇這混蛋哦！
“不不不……”
她忙擺手“是我配不上你哥的，我長得又不漂亮，家庭條件也不好。”
“小希啊，你很好，你人單純善良，如果你不好，我媽是不會讓你進我家門的。”
“阿姨……”
她抱緊了懷裏的念西“阿姨喜歡我嗎？”
“不然你以為呢？我哥頭天晚上跟我們說他要定下來，第二天就帶了你回家吃飯，如果不是我媽開口，他怎麽會這麽快？”
聽我這麽說這姑娘臉上完全是驚喜了。
看到她這麽開心，我心裏的罪惡感又加深了一點。
☆、31
31
我的腳漸漸好起來，離拆線的日子也越來越近，我媽開始找人看時間。
淩絕頂偶爾借着陪老婆的名頭陪着饒術來看我，然後時不時地帶來點易輕塵的消息。
“啧啧，有家人陪着就是好，瞅瞅這夥食，唉，真同人不同命，我那可憐的兄弟天天靠營養液續命。”
“這毛筆字兒寫的真漂亮，一看就是手穩得不行，唉，我那兄弟，整天醉醺醺的，手抖得似篩糠，白瞎了那一手好鋼筆字，現在簽個文件字兒都跟狗爬似的不堪入目。”
“你快閉嘴吧！”
饒術去擰淩絕頂的胳膊，我放下毛筆，朝饒術笑“別攔着他，我還想聽他那可憐兄弟的悲慘史，看能不能可憐到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淩絕頂乖乖閉了嘴，半晌後揉着被他老婆掐疼的胳膊咕哝道“你們女人心真狠。”
我拿杯蓋撥着杯裏的茶葉淡淡道“不及你們兄弟情深。”
淩絕頂徹底閉了嘴。
我拆線的日子到了，我媽陪着我去醫院，張粵也來了，不過她是奔着韓醫生來的。
有了這層關系，本來護士就能幹的拆線工作，愣是占用了韓醫生這把好手。
“恢複的不錯。”
拆了線後韓醫生瞧着我的傷口，那表情，挺滿意的。
我看着那道疤，愣了會兒才想起來自打做完手術還沒好好謝過韓醫生。
“韓醫生，我請你吃飯吧，感覺自打做完手術都沒正兒八經地謝過你，對了，張粵也來。”
我扯過張粵的手“住院那段時間你每日都來陪我，表姐也要好好謝謝你。”
“表姐，你說什麽呢，當初要不是你，都沒現在的張粵，你對我還客氣什麽。”
“好，那今天表姐就請你們兩位吃飯好不好？”
見他倆點頭，我扭頭對我媽道“媽，你也來吧！”
“我就不去了。”
我媽擺擺手“你們年輕人的聚會我這老人去了，掃你們興致。”
我媽拿起包拍了拍我肩膀說了句“早點回來。”就出去了。
我對着張粵道“走，我們先去逛街，等韓醫生下班了再一起去吃飯。”
“好。”
張粵點頭，對着韓醫生道“那，那我就先跟表姐逛街去了，等下班給你發定位你來找我們。”
“好，你逛街的時候少吃冷飲啊！”
韓醫生揉了揉張粵的頭發朝我點點頭道了句“麻煩您多看着點她，她吃起涼的來沒個節制。”
我笑，我想我的笑容肯定揶揄多點
“好，我會替你看着的。”
韓醫生在張粵“不要揉我頭發”的抗議中走了出去。
我跟張粵在百貨商場逛，我想送張粵和韓醫生禮物，讓張粵跟着做個參謀。
我這禮物送得确實省心不少，但心意絕對是分毫不減的。
“喜歡什麽盡管挑，表姐買單，就當送你的禮物，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
“表姐，你幹嘛跟我這麽客氣啊！”
“好，那就純粹當我想送你禮物成不？”
張粵笑得眼睛都快沒了“真的想要什麽都可以？”
“只要表姐買的起的，都行！”
我手一揮，霸氣地不得了。
張粵開心地快跳起來，拉着我就往負一樓走。
我隐隐覺着不對勁，等她把我拉到哈根達斯店門口時，我反應過來，這丫頭也會套路了。
“表姐……”
她搖着我胳膊跟我撒嬌。
“我這剛答應韓醫生不讓你吃涼的，你這不是讓你表姐我背信棄義嘛！”
“我們不跟他說不就好了，好不好嘛表姐……”
我看着眼前搖着我胳膊就差撅嘴撒嬌的張粵，我突然感謝韓醫生拉了她一把，跟着淩絕峰的張粵真是我再也不想看到的狀态，還好，一切都不算太晚。
“行吧，只能來一份啊！”
“好滴。”
張粵跑進去很聽話地要了一份冰激淩火鍋套餐。
我看着顯示屏上那碩大的一份，無法反駁，因為沒毛病，就是一份！
這丫頭，我無奈地刷卡買單“不能吃太多，小心我告訴韓醫生。”
“好的，我知道啦！”
她到一旁角落裏坐下，翻着店裏的宣傳冊子，每翻一頁，眼裏的渴望就加深一點。
“小姐，您的套餐好了。”
店員一一把我們點的冰淇淋火鍋套餐上齊，我看着這一大桌的東西，我覺着我阻止張粵的可能性為零。
果不其然，冰激淩一上來，張粵就開始大快朵頤，我看着她吃得開心的樣子只能無奈地嘆氣，心裏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孩子還小。
她嗷嗚了桌上大半的冰激淩，我忍不住出聲阻止“可以啦！晚上還要吃飯呢！”
她吃着冰淇淋含糊不清地回到“唔，侬吃下。”
我“……”
然後我看着她消滅了一桌的冰淇淋。
期間她還一直讓我吃，但被我拒絕了，我如今看見這些涼的牙就痛。
我在張粵的參謀下給韓醫生選了個照相機，然後又給張粵買了身衣服，我自己也順便做了個頭發，等我倆從商場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半黑了。
我看了眼表，韓醫生這會兒應該已經下班了。
我讓張粵給韓醫生發了饒術的素食館的定位。因為聽張粵說韓醫生養生，習慣吃素。
我給饒術打了電話，讓她給我騰出來個包間，饒術電話裏應好，我聽到她囑咐服務生去整理包間。
饒術知道我請客，提前上了幾道館裏的招牌菜，剩下的等我們仨到那了自己點。
等韓醫生到了，我招呼他點菜，他看了眼惴惴不安的張粵淡淡道“來一盅小米山藥粥吧，暖胃。”
我喝到嘴裏的茶差點嗆到。
張粵頭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
我倆像做錯事的孩子被迫在韓醫生面前裝鎮定。
大寫加粗的慫！
粥上來後，韓醫生給張粵盛了一小碗，推到她跟前道“喝吧！”
張粵擡頭，尴尬地笑了笑，抱着粥小口小口地抿。
我捂着臉沒眼看。
張粵這是被韓醫生管的死死的啊！我就奇了怪了，怎麽對着淩絕峰是這種小媳婦樣，對着韓醫生還是這副樣子啊！張粵這丫頭是不是注定就得被另一半管女兒似的管的死死的？
一頓飯下來，韓醫生淨顧着給張粵夾菜，囑咐她這個多吃那個少吃那個不能吃了。
淩絕頂管他家兒子時也不是這麽個管法。
韓醫生這完全是把張粵當女兒養了。
可怕！
吃完飯後我把照相機拿出來送給韓醫生，他客氣道了謝，眼睛盯着喝茶的張粵。
得，八成在韓醫生眼裏，我今天請的這頓飯的最大功勞就是帶着張粵。
行吧，這戀愛的酸臭味！我這大齡棄婦是不懂，走了走了，回去洗洗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