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劉萬金有些心動,但又滿腹狐疑:“我憑什麽要相信你?萬一到時候你找人來抓我,那豈不是、豈不是那什麽缸裏抓王八,一抓一個準?”
“那叫甕中捉鼈,不是,我不會找人抓你的,我讨厭岑思顏,自從她來了以後,我的日子就沒好過,我恨不得她死了才好,你幫我辦成這件事,我不但不會告發你,我還另外給你兩百塊錢。”
岑家的這些事,劉萬金他媽回去也跟他們說過,聽岑思靈這麽一說,他倒也是信了幾分,不過還是有些疑慮,他從看守所裏逃出來不容易,不想再自投羅網。
“我還是不能信你,萬一你想把她和我一塊兒弄死呢!你這女人,心黑得很。”
“這樣,我把這個給你。”岑思靈想了想,從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來一條珠子手鏈,“這是南海珍珠,雖然值錢,但在你手裏不容易賣掉,我先押給你,那截圍牆下面,有一棵歪脖子樹,樹幹上有個樹洞,我到時候放兩百塊錢到那個樹洞裏,你辦完事走的時候就用我這個鏈子換走那兩百塊錢,這樣你總可以相信我了吧!”
“還有,你記得辦事的時候蒙上臉,別讓她認出你來,她只見過你一次,應該認不出來你的聲音,完事之後把她的衣服剝光,綁在樹上再走,拿了錢以後就跑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
劉萬金陰險奸詐的笑聲在岑思靈耳旁響起,他用匕首的側面拍了拍她的臉,“嘿嘿”笑着說:“難怪別人都說最毒婦人心呢,你這女人的心肝是在墨汁裏泡過的吧,黑得都爛了。”
岑思靈冷着臉,目光中透着陰狠:“你就說幹不幹吧!”
“幹,老子豁出去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算成不了事兒,也能拉你這個爛心爛肺的娘們兒給我陪葬,老子穩賺不賠。”
“那你現在放我回去,宿舍大院圍牆後邊有條巷子你知道吧,那地方一般沒什麽人去,巷子中間有棵歪脖子樹,我說的那截圍牆就在歪脖子樹旁,你進去的時候注意點兒,別讓人看見了。”
岑思靈一一交待着。
“還有每隔兩個小時整點大院的警衛員都會巡查一次整個大院,去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大概是二十分左右,你避開這個時間點爬進去就可以了,還有,岑思顏每天五點半會出去跑步,你記得要在五點半之前進去。”
劉萬金有些不耐煩:“知道了,老子還用得着你教怎麽辦事嗎?”
岑思靈:“你給我機靈點兒,別出了岔子,要是被抓了,咱們倆都讨不了好。”
“行了,少廢話,把你身上的錢都拿出來。”劉萬金惡狠狠地威脅道。
岑思靈沒想到他們都達成一致對付岑思顏了,劉萬金還要搶她的錢,但他手中的匕首閃着寒光,她哪裏敢說個“不”字,抖着手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都,都在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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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又拿回一張:“我,我待會還得坐車回去。”
劉萬金一把将錢全都奪過去,一分沒給她留:“坐什麽車,自己走回去。”
岑思靈今天想着要好好逛一逛,帶的錢還真不少,如今全落到了劉萬金的手裏,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揚長而去。
直到那可怕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松了一口氣,身體無力地靠在身後的牆上,一點點滑落到地上,閉上了眼睛。
岑思顏,這次你死定了,別怪我,都是你自找的!
這次事成之後,那所謂的認親宴就再也不會發生,她就可以永遠都是名正言順的岑家女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從恐慌的顫抖中慢慢平靜下來,站起來往外走,卻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有多狼狽,頭發被劉萬金扯亂了,衣服背後沾了一大片牆壁上的青苔和灰塵,臉上還有三道黑乎乎的手指印,是之前劉萬金捂她的嘴的時候留下的。
可當路過她身邊的人都頻頻回頭看她的時候,她還以為是自己今天身上穿的這條新款的白色裙子的功勞呢!
來這裏逛街的,都是緊追潮流的時髦人士,肯定認得出來,她這條裙子是港城最新流行的款式,在最近新出的港城電影裏經常能看得到呢!
身上沒錢,自然不能再逛街了,岑思靈往車站走去,自己走回去是不可能的,她想試試能不能向司機求求情,讓她免費乘個車,或者跟其他乘客借點錢也行,才一毛錢的車費,總不能這都不舍得給吧!
車站等車的人還不少,岑思靈又感覺到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得暗自得意起來,微微擡起了頭,作出一副矜持的模樣。
眼睛在等車的人群中悄悄逡巡,很快選中了一個穿着白色襯衫,軍綠色長褲,褲縫熨得筆挺的年輕男人,這男人一看就像是在機關單位工作的,肯定不差錢。
而且他也肯定抹不開臉拒絕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的求助。
岑思靈面帶微笑走了過去。
年輕男人見她朝自己走來,一臉欲言又止。
岑思靈輕聲開口:“同志您好,可以請您幫個忙嗎?”
年輕男人終于下定決心,指了指旁邊的商店櫥窗:“姑娘,要不你先去擦擦臉?”
岑思靈疑惑地往旁邊看去,這家商店裝修很高檔,櫥窗上安裝着亮晶晶的玻璃,能清晰地映照出旁邊人的影像。
岑思靈忽然看見玻璃倒影中形容狼狽的自己,驚恐得尖叫了一聲,然後立刻雙手捂着臉低着頭跑掉了。
跑了好久,确定車站的人都看不見自己之後,她才稍微放慢了腳步,可随即又發現,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會有奇怪的眼神在看她。
原來之前她以為的那些羨慕的目光,全都是在看她的笑話呢!
這臉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岑思靈不敢停留,也不敢擡頭,一路用手捂着臉,匆匆往家裏的方向走。
心裏卻又把這一切全都歸咎到岑思顏的身上。
一路碎碎念着要讓她身敗名裂,把她挫骨揚灰,都不足以消除她心頭之恨。
岑思顏自從回到岑家,除了第一天還不怎麽習慣之外,之後只要有機會,每天太陽不那麽猛烈之後,都會去外面跑上一兩圈。
主要是以前在村裏活動慣了,每天做家務,去山上打豬草、撿柴禾,運動量還是挺大的,來到這裏什麽都不用幹,閑得身體都要生鏽了。
只好每天都跑跑步運動一下。
她一般五點半出門,繞着整個大院的圍牆裏邊跑上一兩圈,六點半回來剛好就趕上家裏吃飯的時間。
她只在大院裏邊跑,不出去外邊,大院戒備森嚴,每隔兩個小時就有警衛員巡邏一次,她當然不會想到,在這裏邊都會遇到危險。
不過跑到後山後邊那段人跡罕至的小路的時候,她心裏忽然産生了一股莫名的不安,随後,她想都沒想,就立刻拐了個彎,踏上了岔道口的另一條路。
這另一條路通向後山半山腰的涼亭,然後從另一邊下山,是大院裏上了年紀的爺爺奶奶們最喜歡散步鍛煉的地方,總是熱熱鬧鬧的。
反正也沒有人規定她必須要跑哪一條路,平時只不過是有點兒嫌吵,所以才特地選的僻靜的那條路而已,今天她忽然就有點喜歡這份熱鬧了。
半山的涼亭外邊還有個平臺,這會兒聚滿了人,有在下棋的老爺子,大着嗓門為了一個悔棋争得面紅耳赤,也有穿着旗袍在練嗓子的老太太,啊啊哦哦地唱個不停,那熱鬧,堪比早上的菜市場了。
岑思顏羨慕極了他們的熱情和活力。
“喲,這不是岑家剛接回來的那個閨女嘛!”岑思顏一個大姑娘從一群夕陽紅中間路過,顯眼得很。
岑思顏放慢腳步,笑着跟大夥兒打招呼:“爺爺奶奶好!”
“瞧這小臉蛋,長得跟韓老師真是一個餅印裏出來的。”
“小姑娘來跑步啊?跑步好啊,年輕人就應該多鍛煉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小姑娘長得可真叫人疼,有對象沒有啊?我有個侄子,今年剛大學畢業……”
岑思顏好不容易從人群中脫身,後怕地籲了一口氣,不行不行,下次還是不能跑這條路啊!
爺爺奶奶們的熱情也太過分了。
韓麗華今天也接到了岑解放的電話,告訴了她劉萬金跑了出來的事,她放心不下,一下班就讓單位的司機開車送她回來了。
進門之後沒看見家裏的兩個女兒,便找了楊阿姨來問,楊阿姨還沒來得及說話,岑思靈就“砰”地撞開了院門回來了。
她的模樣比之前更狼狽了。
頭發已經徹底散了,亂七八糟地披在肩頭,汗水把臉上的□□道沖開,又被她自己的手抹得七零八落,一臉都是灰蒙蒙的,衣服都汗濕透了,兩只腳一瘸一拐的,長時間走路之後,被腳上的小皮鞋磨出了血泡,走一下就龇牙咧嘴地疼。
“思靈,你這是怎麽了?”韓麗華驚呼。
岑思靈眼裏閃過幾分慌亂,她沒想到韓麗華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她本來想着,回來之後悄悄地洗個臉換身衣服,假裝自己只是去逛了一下午的街,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可是韓麗華這麽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她面前,她根本就反應不過來,腦子裏一片空白,一時之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韓麗華只以為她是吓壞了,溫柔地伸手想要抱她:“別怕,媽媽在呢,快,先回去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