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話可不能這麽說。”岑思顏說,“往菜裏吐口水這種事她是做不到了,可是他們一家要是在外面說點、做點什麽對我們家的人名聲不利的事情,那對爸爸媽媽的影響也是很不好的。”
岑解放點點頭:“思顏說得對,我會讓小姚留意一下的。”
韓麗華卻忽然心生懷疑,她總覺得,岑思顏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按理說,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不應該對生活有這麽深的感觸才對。
她向來滿心都只有舞蹈,并不關心身邊的瑣事,但其實她人并不笨,以前不管,只是不想把心思花費在這些沒用的事情上而已。
可是現在關乎到她的親生女兒,她就不會再覺得是浪費時間了。
暗自下了決心,回頭就找人去那個村子了解一下,看看自家閨女之前還有沒有受過別的委屈。
“行吧,那我跟你們爸爸就先上班去了,你們在家裏好好看着,中午如果我們沒空回來的話,你們就自己去食堂吃飯。”
“知道了,媽媽,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就放心吧!”做飯對岑思顏來說不是問題,何況就算是韓麗華回來,難道她就會做飯了?還不是一樣要去吃食堂。
岑思靈撇撇嘴:“哎呀,食堂裏的飯菜難吃死了,我想去外面飯館裏吃。”
韓麗華才想說也行,那你帶思顏一起去吃,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岑解放一臉嚴肅:“不許嬌氣,食堂的飯菜別人都能吃,怎麽你就不能吃了?在新保姆到位之前,都吃食堂,不許抱怨。”
岑思靈委委屈屈地低下頭,爸爸果然變了,如果是以前,她這麽一撒嬌,他肯定就立刻掏錢給她讓她去吃愛吃的了,可是現在……
都怪這可惡的鄉下妞!
岑解放夫婦出門後,岑思顏對她這便宜姐姐的憤怒目光視而不見:“你是不是該把留在我房間的東西收拾一下拿走了?今天下午之前,我要是在我房間裏看見有什麽不屬于我的東西,那可就別怪我當垃圾扔掉了哦!”
“你……”哼,臭賤人,那明明是她的房間!
“你也不要太得意了,風水輪流轉,你等着瞧,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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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我等着呢!”岑思顏笑盈盈地說,打開電視,舒适地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岑思靈氣哼哼地去收拾東西。
她的可全都是好東西,還說什麽當垃圾扔掉,她怕是恨不得自己留下什麽好讓她據為己有呢!
偏一根線都不給她留下。
岑思靈哼哧哼哧地往樓下原本的保姆房裏搬東西,那保姆房的面積比她原本住的房間小了一半都不止,她雜七雜八的東西搬下去,一下子就把整個房間擠得滿滿當當的,轉個身都難。
她又不擅長收納整理,看着這一屋子亂七八糟,心情越發暴躁得很,忍不住伸手一推,“嘩啦”東西撒了一地,更淩亂不堪了,岑思靈抓狂地尖叫起來。
真痛快呀!岑思顏撚起一顆水靈靈的葡萄往嘴裏送,原來讓自己高興起來那麽簡單,只要看着自己讨厭的人不開心就可以了。
岑思靈忽然抱着一摞書去了院子裏,點了一把火,把那堆書都給燒了。
岑思顏眼神好,她經過的時候瞥了一眼,發現是高中的所有教材。
是了,昨天晚上岑解放讓岑思靈把她高中的課本借給自己用的來着,想也知道,她怎麽可能讓自己占這個便宜呢,索性就一把火燒掉了。
岑思顏也沒放在心上,反正她本來就沒打算過真的要用岑思靈的書,她還嫌髒呢!
要弄到高中的課本還不容易嗎?
她忽然心念一動,想起了大院裏的清潔工杜阿姨的兒子葉清安。
他好像也是個高中生來着,而且在不久之後就會辍學出去社會上闖蕩了,那課本對他來說也就沒什麽用了,不如去借他的?
話說他那天不是還跟他媽媽說要好好感謝她來着,這都過去那麽久了,怎麽還不見他來?
莫不是他想賴賬?
既然他不來,那就只好自己親自去找他了。
這宿舍大院裏的房子有三種,一種就是岑家住的這種獨棟的兩層小別墅,還帶單獨的院子,環境清雅舒适,但只有單位的高層領導才有資格住上這種房子,是身份的象征。
另外就是一種普通的家屬樓,三層或者五層的樓房,有兩室一廳和三室一廳兩種戶型,一般工齡比較長,成了家的職工都能分到一套這樣的房子。
還有就是新分來的單身職工住的筒子樓了,條件差一些,只有一個房間,衛生間和廚房都是樓道兩頭共用的,要想分上房子,就得一年一年地熬資歷。
可葉清安的家并不屬于這其中的任何一種。
當年葉清安的父親只是單位的臨時工,沒有分房的資格,一家三口就住在鍋爐房旁邊的小屋子裏,那本來是給鍋爐工值班用的,放上一張床一張桌子,基本上就轉不開身了。
就連做飯,都是在門口搭了小煤爐子将就着做的。
後來他父親去世後,單位可憐他們孤兒寡母的,讓他母親留在單位當了清潔工,可依然是臨時工的身份。
單位的人多,房子本來就緊張,也沒有多餘的房子可以分給他們,母子倆就一直住在了鍋爐房旁邊的小屋子裏。
岑思顏還沒走近那小屋子,遠遠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煤煙味道。
鍋爐是燒煤的,煤不完全燃燒的時候就會産生一氧化碳、二氧化硫等有害氣體,所以這個地方,總是長期籠罩着一股煤煙的味道。
岑思顏想,杜阿姨上輩子早早就因病去世,可能也是因為長期生活在這種環境中的緣故吧!
可惜她知道也沒什麽用,她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也沒有能力讓他們搬家,唉,重生也不是萬能的,遇上很多事情還一樣是無能為力。
“杜阿姨,杜阿姨在家嗎?”
“在呢在呢!”杜蘭月熱情地迎了出來,“咦,這不是岑家的那個……”
“阿姨,我叫岑思顏。”岑思顏笑眯眯地說。
“哦,對,思顏,你怎麽過來了?”
“我來找葉清安,他在家嗎?”
“在家,清安,快出來,思顏來找你了。”杜蘭月忙不疊地朝屋裏喊。
這話說得,好像岑思顏跟葉清安有多熟似的,其實就算加上上輩子,她也只不過跟他見過兩次面。
岑思顏側頭往屋子裏看去。
大白天的,那屋子裏卻像黑夜似的,黑乎乎地什麽都看不見,杜蘭月也知道自己家裏的條件,完全沒有把她往家裏讓的意思。
葉清安很快就出來了,高大的身軀在經過那道窄小的屋門時還得微微低了下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你找我?”
“對呀,有事想找你幫忙。”
葉清安好看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差點讓岑思顏看花了眼:“正好我也打算去找你,那天你幫了我媽媽這麽大一個忙,本來就應該是我們先登門道謝的。”
瞧瞧,果然不愧是未來的商業大佬,多會說話啊!
說客套話嘛,誰不會啊:“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那怎麽行,我們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清安,快把你準備的東西拿出來,好好謝謝思顏姑娘。”
葉清安把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網兜遞了過來:“這些你們小姑娘應該會喜歡吧,我也不知道你具體喜歡什麽口味,就都買了些。”
那網兜裏花花綠綠的,居然都是包裝的餅幹,各種不同牌子和口味的餅幹,看着數量,他大概是把商店裏能找得到的不同口味的餅幹都買全了吧!
這人可真是的,莫不是因為那天看見了她吃餅幹的饞樣,所以故意才故意買這些的?
不是,這麽一大兜餅幹,得花多少錢啊!
他一個住在鍋爐房旁邊小黑屋裏的窮小子,掙這個面子幹什麽呢,以後不過日子了?
她哪裏敢伸手接啊:“不行不行,我哪能要你們這些啊,我那天就是舉手之勞,拿了你們這些東西,那我成什麽人了。”
杜蘭月緊張又失落:“你看,你要是不肯收,我這心裏,我這心裏可怎麽過意得去啊!”
她不免在心裏有些責怪起葉清安來,她就說嘛,人家岑副書記家裏的姑娘,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啊,哪裏看得上這點餅幹。
可她也實在想不出什麽好東西來了。
就聽岑思顏驚喜地指着他們家門口挂着的竹竿上曬着的菜幹:“阿姨,這是您自己曬的菜幹吧,可以給我點兒嗎?您知道的,我是從鄉下來的,就愛吃這一口,可家裏從來都沒有這些東西。”
杜蘭月歡喜得慌了手腳,急忙去收菜幹:“行行,你都拿去,以後想吃了還來姨這裏拿,這都是姨自己種的菜曬的,沒有化肥和農藥,回去用水泡一泡,熬粥、煲湯、炒着吃都行。”
這鍋爐房的旁邊就是單位公用的洗澡間,後面有一片空地一直都是荒着的,杜蘭月見長滿了雜草都沒人管,就在空閑的時候把這片地收拾了出來,種點兒小菜自家吃,也省了不少買菜錢。
這菜幹都是用吃不完的嫩菜心曬幹的,可香了。
杜蘭月把竹竿上的菜幹一股腦兒全收了下來,塞在一個布袋裏,塞給岑思顏:“給,先拿着這些,過些日子豆角和茄子收了,我再給你曬點豆角幹、茄子幹。”
“那敢情好,謝謝阿姨!”岑思顏歡喜地收下了,不僅僅是客套,她是真心喜歡這些東西的,新鮮的蔬菜經過陽光和時間的洗禮,總能迸發出截然不同的美妙滋味。
更重要的是,能慰藉她想家的心情。
岑思顏抱着一大袋菜幹:“那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謝謝阿姨,阿姨再見!”轉身就打算離開。
“等等。”葉清安忽然開口,“你剛才不是說找我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