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叛徒
沈木星越緊張越想笑, 母親一直咬牙切齒的擰她的腰,她還是忍不住笑。
娶媳婦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伴娘團堵在門口刁難嚴熙光的時候,沈木星都有點着急了。
伴娘團是她高中和大學的一些小姐妹, 鬧得最歡的是洋洋和鐘琳兩個人, 縱使對方伴郎團人高馬大, 也都拿這些姑娘沒轍。
最後沈木星實在忍不住開口了,背負着“胳膊肘往外拐”的“罪名”,讓他們給嚴熙光開了門。
嚴熙光是被推進來的, 險些摔倒,動作笨拙地護住了手中那一捧花。
他在人群的簇擁和歡笑中走到她坐着的床前,沖她腼腆地笑,沈木星也是緊張的擡頭看着他。
兩個人竟如少年初見。
她用微笑掩飾着內心的忐忑, 他用熾熱的目光抹去了嘈雜。
就那麽一瞬間,沈木星忽然有點想哭,眼睛發疼, 她看着他笨拙捧花走到自己面前的樣子,仿佛每一絲窘迫都是對她萬分的迷戀。
但沈木星沒哭,因為按照婚禮的模式,還沒到哭的時候呢!
接親時印象頗為深刻的就是伴娘團和伴郎團的鬥智鬥勇, 為了不讓嚴熙光把新娘抱走, 他們把沈木星的紅色婚鞋藏起來一只,藏的地址連沈木星都不知情。
史磊帶着伴郎團為了獲得高跟鞋的信息,經歷了重重難關,什麽吹面粉呀、對瓶吹呀、馱着伴娘做俯卧撐呀……為了嚴熙光也是拼了。
玩一圈下來,伴郎有的滿臉白面,有的累個半死,有的竟然喝醬油喝吐了。
可縱使這樣, 伴娘團說賴賬就賴賬,死活不告訴高跟鞋的藏處,沈木星偷瞄着嚴熙光,他撥了撥自己的頭發,臉上寫滿了孩子一般的焦急,最後他迷茫的看向沈木星,沈木星立馬攤了攤手。
嚴熙光,我不是不幫忙,是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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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沈冥做了叛徒,直接溜進衛生間,把藏起來的高跟鞋拿了出來。
“哎哎哎!你是哪一夥的?”
“對啊沈冥!你這個大叛徒!交出高跟鞋!”
“你是娘家人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啊!”
沈冥被姑娘們推搡着,身上被戳得發疼,舉着高跟鞋像要就義的戰士,滿臉笨拙惶恐,幸好他長得高,脖子都被撓壞了,硬是不撒手。
“接着!”
一道抛物線劃過空中,沈木星也跟着懸起心,鞋子落在一個年輕人手上,被站在新郎身邊的溫以恒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溫以恒遲疑幾秒,沈冥“嗷”一嗓子吼起來:“快給他呀!”
溫以恒吓了一跳,趕緊把鞋子怼到小叔手裏,高跟鞋一沾新郎的手,伴郎們就自動化成一道保護屏障,護在了嚴熙光身前,用肉身擋住了沖上來的姑娘們。
嚴熙光握着高跟鞋,沖沈木星露出一個燦然微笑,她也松了一口氣,淚光閃閃。
他長腿一曲,單膝跪地,握住她的腳踝,他替她穿上了鞋。
沈木星始終盯着他看,他給她穿鞋的動作是那樣專注、笨拙,倉促間擡眸瞥了她一眼,見她已是熱淚滾滾,他的動作更慌了,一只鞋穿得模棱兩可,就趕緊把她抱起來,也不顧鞋子要掉,強搶似的,艱難地穿過七嘴八舌的熱鬧嘈雜,将她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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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婚禮除了新郎新娘,最惹眼的要屬史磊的女伴魏茜,雖然是個三線小明星,但在近期熱播的古裝劇裏演過女主的妹妹,戲份讓人印象深刻,所以走到哪裏都會被人認出。
雖然他和史磊才剛認識半個月,但史磊在希爾頓酒店的頂樓專門為她辦過一場生日派對,那是她跟他硬要來的生日“驚喜”。當時直升機轟鳴而至,漫天撒下玫瑰花瓣,閨蜜們羨慕得連連尖叫,那個高大的身影穿過人群朝她走來,魏茜興奮之至,可一瞬間,又失望透頂。
來人是史磊的秘書,代替史磊在她面前打開了一條鑽石項鏈,抱歉地跟她說,老板今天來不了。
魏茜不甘心地追問緣由,秘書說,他不小心用煙頭把西服裏襯燙了個洞,裏襯是印度的手工面料,香港買的,他坐飛機去香港找面料去了,可賣料子的老板又說那料子只有一塊,所以他準備去印度。
魏茜氣得咬牙切齒!
他今天穿的這件伴郎服就是那件,魏茜死纏爛打地跟過來,決定找個機會脫掉他的衣服,看看他是不是當真飛越了大半個地球,去找一塊見鬼的裏襯!
真沒想到是來參加這麽小的一場婚禮。
“眼睛還疼嗎?”魏茜假意關切地問。
“好多了。”史磊仰着頭,慢慢睜開眼,盯着棚頂。
棚頂布滿了氣球,只有一支爆了,留下一處空白,在一片紅色中顯得尤其突兀。
史磊怎麽看怎麽不舒服,突然站起身,四處尋找新氣球,終于在地上撿到一只,随便用手擦了擦氣球嘴,兩只胳膊一伸,西服袖子褪到上面去,腮幫子鼓鼓癟癟,開始吹氣。
大紅色的氣球慢慢大過他的臉,氣球嘴被他修長的手指擰得瑟瑟作響,他的唇認真地抿着,眉毛因為用力而皺成一團,小孩跟玩具較勁一樣認真,折騰一通終于完成,他捧着氣球走到那塊空白下,一擡手便将它推上棚頂。
史磊站穩,望着完美的棚頂,長出一口氣,眉頭舒展。
他轉過頭,問她:“浪漫嗎?”
魏茜抽了抽嘴角,這裏嗎?從場面布置,到出席親友,處處透露着小門小戶的寒酸拘謹。
“哪裏浪漫了……”
是錯覺嗎?史磊好像剜了她一眼。
“你懂什麽。”
他的電話響,來電的是新娘的母親。
“史總,婚戒是不是在您那裏呢?”
“哦!對!在我這兒!”
“快快快!”
“好!我馬上來!”
魏茜叫住他:“你等等我呀!”
“我們分手了。”
“什麽時候……?!”
“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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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結束後,新娘方面給來賓安排了KTV的夜場活動,年輕人聚在一起非常瘋,鉚足勁要鬧一鬧這兩位新人。
可新郎不知真醉假罪,全程趴在新娘肩上做體力不支狀,偶爾還幹嘔,沖進廁所兩次,新娘追着跟進去,二人好久都沒出來。
後來是史磊給大家建群發紅包,提議讓新郎新娘早點回去休息。
新郎一聽放人了,登時長腿也不打晃了,細腰也不軟了,立刻從新娘肩上站直了身,拽着新娘的胳膊就往門外走,還有沒盡興的還大喊“快關門”!有個眼疾手快的,從沙發上跳起來就往包房門口跑!八點鐘就想回洞房?想什麽呢!
新郎又被刁民阻攔,不禁扶額閉眼,懶倦地松了松領帶,腿力不支,向後踉跄了一步,新娘心疼地上前扶他,卻被他一下子打橫抱了起來!
新郎再睜開眼的時候,眼中竟有了敵意,原來老實人發起狠來,也是怪吓人的。玩鬧的人先前都仗着新郎為人儒氣,此刻見他陰鸷的臉,着實有些驚訝,新娘也感受到了尴尬的氣氛,附耳在他耳邊央求了一句,新郎的臉色才漸漸緩和。
急了,哈哈!
有喝醉的人大笑起來。
史磊瞥見嚴熙光的額間有細密的汗,目光落在他的左腳上,史磊眼色一沉,放下酒杯走上前,不動聲色地扶住了嚴熙光的手肘,撐住了他微微傾斜的身子。
與此同時,燈光昏暗的包廂裏,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兩個保镖模樣的人,帶着墨鏡,西裝快要被身上的肌肉撐破一樣,賓客們哪裏見過這陣仗,頓時安靜下來,像拍電影似的,只見那兩名保镖走到堵門的嘉賓面前,一左一右将那人架起來,将人折成了小孩把尿的形狀,那人的身形頓時顯得嬌小無比,姿态十分滑稽地就被保镖給擡走了。
史磊親自替他開門,沈木星縮在嚴熙光的懷裏,張着眼睛望史磊,史磊朝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門一關,一切喧嚣全都擋在了門後。
新人一走,包房裏安靜了許多。
史磊關上門,在偌大的房間裏環視一圈,視線落在角落裏的一個女人身上。那女人也正琢磨他,目光炯炯,攝人心魂。
史磊眉頭一挑,眼波微顫,舌尖短暫地鑽出來又縮了回去,唇上便有了水澤,直直朝她走去。
二人之間有過一段小插曲,沈木星在婚禮上抛手捧花的時候,花束突然在空中散開,伴娘全部撲空,只有史磊抓到了一朵,而臺下還有一朵落在了沈木星的表姑手裏。
沈木星的表姑三十多歲,骨相生得極美,歲月仿佛連碰都沒碰她。被親戚們起哄着,踩着高跟鞋款款走上了舞臺,一襲紅毯走出了絕世而獨立的味道,和小她十歲的史磊站在一起,兩人各掐一枝粉玫瑰,年上年下,竟然也出奇的般配。
史磊在她身邊坐下,叫了聲“姐姐”,語調說不上是魅惑還是頑皮。
然而她好像沒聽到,看也不看他,朝遠處招了招手,沈木星的弟弟就耷拉着腦袋走了過來。
她坐着,沈木星那弟弟站着,小學生一樣,規規矩矩叫了聲:“小姑。”
“你一直瞄我,有什麽事?”
沈冥答話:“小姑,您還在廣東嗎?”
“怎麽了?”
“我……我想讓您幫我找一個人。”
“女的?”
“我姐高考那年,她去廣東打工,我有她身份證,我就想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麽,過得好不好。”
“冥冥,小姑好些年不在廣東了,我現在在摩爾曼斯克。”
“磨什麽慢……”
“摩爾曼斯克,俄羅斯。”
“哦……”沈木星那弟弟很失望的樣子,“那小姑……我沒別的事了。”
女人拍了拍他的手臂:“我那裏需要人手,你要願意,就來找我。”
沈冥走了,女人的目光在沈冥的背影上望了一會兒,忽然轉過頭來,史磊正盯着她那性感的弓形嘴唇看,被她突如其來的眼風一掃,頓時有些措手不及。
她眉頭微挑,雙目在他年輕的臉龐上瞄了瞄:
“小孩兒,你剛叫我什麽?”
史磊用莊重、有點僵僵的聲音回答:“姑……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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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不久,嚴熙光就飛回意大利準備金剪刀大賽了,這個比賽相當于裁縫界的奧斯卡,一經獲獎,身價倍增。
嚴熙光有意帶着她一起回意大利,可沈木星要準備司法考試,厚厚一摞法考書看着就叫人頭疼,哪裏顧得上燕爾情濃。
沈木星出車禍這天,是在嚴熙光回意大利的一個月後。
說起來,這場車禍歸咎于兩個壞消息。
因為從他們海邊的新房到圖書館,實在有段距離,沈木星又不習慣開嚴熙光的豪車,就想自己買個小車代步。
聽說她要買車,史磊說,他的車庫有很多,讓她随便選,史磊的車都是百萬、千萬級別的,沈木星哪裏有那麽厚的臉皮,直接拒絕他的好意。
後來才知道,嚴熙光的勞斯萊斯也是史磊送的。
當時史磊一聽說沈木星有了新男友,比嚴熙光還要跳腳,當即搜羅了新男友的全部資料,督促嚴熙光去提新車,還買了一堆奢侈品,不把嚴熙光的情敵羞辱到地縫裏,他連飯都吃不香。
嚴熙光能收複寶島,史磊自認功不可沒。
這些都是沈木星結婚後才知道的,驚訝之餘有些擔心,問嚴熙光:
“那麽貴的車,史磊就白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