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

第36章 ☆、【36】面具陰差上線

☆、【36】面具陰差上線

睜開眼睛，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充滿了季聽的鼻腔，擡眼看到四周的白色牆壁，看到挂在他頭頂的儀器，看到林然那張已經恢複原本模樣的臉，嘴角小小的梨渦，淡淡的揚起，那是季聽第一次看見她這麽坦然的笑容。

“季聽，謝謝你，我該走了，我該去找我的爸爸媽媽和哥哥了，我們一家人終于又可以團聚了。”

慢慢的，林然的臉在她面前慢慢的模糊，他的眼皮也開始感到了乏累，不一會便再次昏睡過去，等再次有意識時，他聽到了老鬼的聲音。

“醫生，他昏睡很長時間了，你确定他沒事嗎？”

幽幽的，老鬼的聲音傳入了季聽的耳膜，他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卻一直都睜不開，在這一片黑暗裏，一個人的身影慢慢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戴了半張黑色面具，說話間，唇紅齒白，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容，靜靜的看着她。

“我們的小季聽都長這麽大了，血液也是越來越甜了呢。”

季聽努力的想要去看他全部的樣子，想要去靠近他，可是他跟他的距離卻始終止步于此，漸漸的，他消失在他的面前，映入他眼簾的，是老鬼那張人神共憤的臉。

“你醒了，再不醒，我直接把你甩進太平間了。”

聽到這，季聽就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一定是每天晚上都折磨他的老鬼。

不過想起之前看到林然，不知道是現實還是幻覺。

“不好意思，讓一讓，讓一讓啊。”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騷動，他慌忙拔掉了手上的針頭，撒着拖鞋跑了出去，後面也傳來老鬼埋怨的聲音。

“葉醫生，這什麽情況啊？怎麽一下多了這麽多患者。”

“京裏路高速路口發生連環撞車案，我們是離那裏最近的醫院，所以許主任一下全部接收到我們這裏來了。”

“可是我們現在哪裏有多餘的病房去安排這些病人啊，我們醫生的人手也不夠啊...”

看着走廊裏人滿為患的病人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季聽甚至可以聽見他的心髒跳動。

“許主任，京裏路發生連環撞車案，剩下的30名病人将于10分鐘後送達我院，望各部門做好接收準備。”

季聽看着一臺臺儀器擺在他的面前，他看見一幕幕的心髒複蘇在他的面前呈現，他看見一個個家屬無助的守在手術室門外，他看見一條條波浪線變成直線.....人的生命如此的脆弱，而更脆弱的是那些未說完的亡魂。

“爸爸，為什麽媽咪不理我們啊，她看不見我們嗎。”

看着趴在病床旁，拼命哭泣的妻子，男人領着孩子的手，只是淡淡的看着，可能他有千言萬語，可是他此時卻什麽話都說不出口，因為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們與她将永遠天人兩隔。

“我能麻煩您幫我給我妻子帶幾句話嗎？”

季聽很訝異，他怎麽知道，他可以看得見他們，可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今天，是我們結婚七周年的紀念日，我有一個禮物，早早的就為她準備了，本來想今天晚上送給她的，可是時間不允許了，禮物在我們結婚照下面的櫃子裏，還有她忘性大，以後我不在了，一定要讓她凡事多張個心眼，遇見好人就嫁了吧....”

後面他說了些什麽，季聽沒有再聽清楚，他所知道的，是這個媽媽，這個妻子，這個女人的天已經塌了。

“林然已經送到李叔那裏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一陣熟悉的清香在季聽的鼻尖萦繞，一襲溫暖在他的胸腔上演，他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肩膀，老鬼知道他此時正在經歷什麽，因為那也是他同等經歷的，雖不知為何，他确也是能看到他所看到的，從一開始。

“李叔是我們的法醫，如果花子認罪了，林然就不用受解剖的罪，如果花子死不悔改，我想我們可能要對亡魂不敬了。”

不知道為什麽，當歸暮說出這句話時，季聽的心裏總是覺得，花子一定會認罪的，因為她的眼神告訴自己，她知道錯了，而且錯的徹徹底底。

“她會認罪的，你告訴李叔不用麻煩了，給林然一個全屍，讓她安心的走吧。”

看着眼前這個小先生篤定自信的眼神，歸暮完全相信他，于是他拿起電話向一旁走去。

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男人的妻子，他還是忍不住的走了過去。

“太太，您丈夫讓我告訴您.....”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季聽，把年輕丈夫的話又重新敘述了一遍，看着妻子由詫異到鎮靜的臉，季聽想他說的話可能取得了她這個妻子信任，季聽向一旁丈夫投去放心的眼神，微微笑的拍了拍妻子的雙手，他想這個世界上最不能控制的就是生死，因為你真的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

“季聽....”

雖然這個聲音，他也僅僅只聽那麽幾次，可是他永遠也忘不了。

轉過身，季聽看見一個自己夢中的她，淺淺的梨渦，淡淡的笑容，這是季聽第一次看見完全的林然，高挑的身段，瘦瘦的，白白的，完全就是所有男生眼中的初戀，如果不是這樣的一個悲劇存在，她應該會有一個完美的人生吧。

“季聽，很高興認識你，也很謝謝你救贖了我，為了報答你的恩情，別怪我沒提醒你，有人想嗜血複魂，那個人就在你身邊。”

說完，她便和一團黑影消失在他的面前，連帶走的還有年輕的丈夫和孩子以及不再屬于這裏的人，可是他卻不懂，什麽叫做有人想嗜他的血……

“我們該回去了。”

忽的，老鬼冷冷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望着比之前還要更加忙碌的大廳，他不由的佩服他的鎮定自若，這得經歷過多麽慘烈的人生，才能對人的生死做到視若無睹。

醫院外的大街還是燈火通明，車水馬龍，晚風微微的吹亂他的頭發，仿佛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與這個世界無關，看着走在他前方的男人的背影，他不禁再想，林然說的，那個想要嗜他血，究竟是誰……

“歸暮....”

這是第一次，他沒有叫他老鬼，而是叫他的名字，而他也不由的放慢了腳步。

“我...我餓了。”

看着停在自己不遠處的人，季聽有些許的撒嬌意味在，低着頭，不停的攪動着雙手，遲遲的，沒有聽到回應，這個男人...不會是提了褲子不認人了吧……

“算了，如果你不想吃的話，晚點回家煮個面就可以了。”

“你的世界裏，是只有面嗎。”

別看老鬼平時一表人才，斯斯文文的，自從在人-性這塊有所嘗試之後，他的獸-欲愈加明顯……

“醫生說，你最近不宜吃面，不宜坐車...”

聽着這個男人緊皺眉頭的複述着，他卻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惹到他。

“哦....”季聽懵懵的點點頭。

“去粥公粥婆。”

老鬼丢下這麽一句話，牽着他向一旁走去，順着他的路線，果然，不遠處挂着粥公粥婆的牌子，有多久，自己沒有喝過粥了，一年、兩年、記不清了，原因是什麽，也記不清了。

“歡迎光臨...”

一旁的侍者探着清涼的嗓子，可惜的是，老鬼沒有絲毫的停頓。跟着他的腳步，季聽看見了不太多的人，可能他明白了，晚餐更适合去重慶火鍋。

“您好，請問二位想要點點什麽？”

頓的，一旁的服務生把菜單遞到了季聽的手裏，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翻閱，一雙一力的手便接了過去。

“給他一份八寶粥，一份蔥花餅，一份紫薯糯米，一份杏鮑菇。”

雖然有些詫異，但是服務生還是很禮貌的問了老鬼的需要。

“一份蛋炒飯，不要醬油，一瓶礦泉水。”

相比于季聽的，他的更加的簡短。而他給他點的這些，他平時從來不點，因為麻煩，但自從有了他，他一直都是吃他做的飯，很幸福，也很滿足。

當他們吃完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跟老鬼在一起，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很幸福，幸福到他已經想不務正業了，甚至想過跟老鬼

實習期結束後，打包回家，過一過平淡的日子。

“老鬼，你相信鬼魂真的可以複活嗎。”

看着正在打開房門的老鬼，并不明亮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是那麽溫柔，如果不是他去過熾焰界，如果不是他賜予他名字，如果不是他帶他離開，他一定也會愛上他，把他當作活人一樣的愛上他……

歸暮停下手中的動作，微微擡起雙眸，看了一眼眼前，而後頓下：“可以吧，畢竟……我都可以回到這裏，跟你一起生活。”

吱吖一聲，房門被打開，歸暮先一步進去，打開房門，才把季聽帶了進去：“怎麽突然問這個。”

臉上沒有絲毫的異樣，季聽想，或許他該收回那個想法，老鬼現在已經是人了，沒有複魂一說，頓時豁然開朗，微微的搖搖頭：“沒事，作為一個陰陽眼，就想随便問問。”

而後牽着他的手，向光明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