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村子裏總是有一些怪事的
陶莊的裏正本來也是村子裏的大戶,所以房子還算不錯,在一衆樸素的民居中也算鶴立雞群了,顏峤他們一進門,就有一個身上還算有幾兩肉的小老頭一溜煙地跑了出來,不知是心急一個趔趄,還是有心行禮,反正到門口時就是撲通一下,跪在了所有人面前。
“裏正請起。”顏峤使個眼色,停雲趕緊上前扶起他。
“參見大人,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莫要怪罪,小老頭這廂有禮了。”陶裏正一邊點頭哈腰地說着,一邊雙腿一軟,就又要往地上跪去。顏峤看得清楚,堪堪來得及自己伸手扶住。“陶裏正不必如此拘禮,本官微服至此,沒有提前通知,是本官的失誤,何來降罪一說?”
那看上去膽小怯懦的陶裏正這才有些安心,擡起頭來匆匆忙忙看了顏峤一眼,又連連請他們進屋。
徐粲跟在身後,瞧着這陶裏正奇奇怪怪的舉動,劍眉微蹙,進去的時候忍不住就細細打量了這個小院子一番,靠北面的一大塊空地上,平鋪了幾張草席子,又堆了一些舊衣服碎柴火之類的雜物在上面,看着分外突兀。
“難道這西啓農村流行這種風格?”徐老大嘟嘟囔囔地往裏走去。
進得屋中坐下,好歹比外面清涼了許多,又是一番着急忙慌地上茶,還是顏峤開口攔住,陶裏正這才得知衆人的來意。聽說顏縣令是為戶口一事而來,陶裏正正在替徐粲倒茶,忽然就是一個不穩,滾燙的茶水就倒在了木頭桌子上,馬上順着肌理縫隙滲了進去,但是也有幾滴正好濺到了徐老大手上。
“啊!”徐粲自認為身體一切機能都很正常,所以一接受到疼痛的訊號,他已經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不停地甩着自己已經紅了一片的手。“老大!”福榮他們四個也呼啦啦圍了過去,對着陶裏正就是拔劍相向。
“放肆!”忽然上首傳來一聲呵斥,徐老大淚眼朦胧(你确定?)地擡頭去看,正是顏峤。“本官還在這裏,你們竟然敢拿兵器對着百姓,眼裏還有王法嗎?”
福榮他們也是擔心徐粲安危,程遠安排他跟着徐粲之時就吩咐過,孟副堂主不在,老大的安危就交在他們手裏了。可是顏大人的話好像也不能不聽,一時之間還真是難以抉擇,只好看向徐粲。
“收起來。”沉寂了半晌,徐粲淡淡吩咐一句,也不再哭天喊地地甩手,垂下去收回了袖袍之中。重新到一旁坐下,福榮他們幾個也跟着站在後面。這邊的氣壓一下低了下去,仿佛空氣都靜止了。
顏峤對此視若無睹,走到一旁扶起哆哆嗦嗦的陶裏正,他語氣溫和:“莫怕,他們沒有惡意,你放心,有本官在,不會有任何事。你過來,好好跟本官說一下陶莊的事。”扶着陶裏正到自己對面坐下,顏峤以眼神安慰他,和旁邊的田啬夫游徼他們一同說起這一次的正事來。
徐粲縮在袖袍裏的手還在微微刺痛,想必已經起了水泡了,這麽熱的天也真是麻煩。就這麽安靜着過了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偷偷去看顏峤,卻只能看見他一臉莊重認真的側臉。
“老大!”福榮正在擔心徐粲的傷勢,也檢讨自己的失誤,忽然就覺得一片陰影垂下,原來是徐粲起身往外面走去,來不及多想,他和龍套四兄弟緊跟着追了出去。
正凝神細聽陶裏正關于陶莊之事的顏峤,眼角往門口瞥了一瞥,卻還是不動聲色地繼續與他們交談。
福榮在院子裏南牆根下找到了自家老大,正靠牆蹲在那兒,右手還在一盆涼水裏泡着。“老大,沒事吧,要不回去找沈大夫瞧瞧!”
Advertisement
“瞧個屁啊瞧,老子又不是什麽細皮嫩肉的小丫頭,就是燙死了又怎麽樣?”徐粲一把掀翻那個木盆子,水濺了滿地,因為是陰涼處的緣故,也沒有及時蒸幹。福榮幾個躲了一躲,還是免不了被鞋襪遭殃。而突然抽風的徐老大卻是一屁蹲往後一坐,被燙了的手搭在膝蓋上,那般黑發掩面的姿态,若再夾着一支煙,還真有幾分頹廢文青的意思。
福榮他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卻是都不知道徐粲這是怎麽了。以前的徐老大也很任性,他們看着也都習慣了。可是現在逐步有回歸正途趨勢的他,又突然退化,這未免讓人始料不及。不過老大就是老大,這麽有心事的老大才更像個在江湖中讨生活的人。
于是,福榮百事通就帶着龍套四将也一溜排開,蹲在南牆邊上,跟自家老大一塊兒頹廢。
半晌之後,顏峤他們終于從屋子裏出來。雖然陶裏正給了一份還算看得過去的戶籍冊,但是顏峤還是不怎麽放心,非要眼見為實不可,便打算去村子裏走走,看看實際情況。出了房間,卻發現只有龍套四個将中的乙丙丁,正在大門口守着。
“徐粲呢?”停雲對徐粲向來是直呼其名,一點也不放在眼裏。
“老大先走了,吩咐我們留下來幫大人的忙。”龍套乙很慶幸自己排行老二,龍套甲一走,他的重要性立馬凸顯。
顏峤聞言眼神變了一變,卻依然是一臉平靜的樣子,沒說什麽就與田啬夫幾位往外走去。
龍套乙丙丁緊跟着上去,心中也不知是何想法,只隐隐的有一股酸以,自家老大也算是個可憐的人了,放下身價兒追前追後地跑,結果人根本不把他放心上,手上帶着幾個又紅又亮的水泡,還要先去替人探探路,不曾想那人連問都不問一句他情況如何。唉,命苦的老大啊!
沒錯,徐老大在南牆根頹廢了半晌之後,終究還是對那人怪不起來,吹一吹手上林立的水泡,他拍拍屁股起身,帶着福榮和龍套甲先往村子裏去開路了。
陶莊的田也荒了不少,民居之後遠遠望去有一大片空地,想來也是許久沒有耕種了。福榮熟門熟路地帶着徐粲往一戶人家走去,說什麽是他的堂兄家,本來不算太窮,也不知這幾年境況如何。
“那你小子家呢?”徐老大跟着他七拐八拐。
“我爹娘早就去世了。”福榮說起來一臉輕松,一點也沒有身為孤兒的感傷和幽怨。
徐粲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古代條件差,輕微的一點小病就能要人的命,可是都是爹生父母養的,又怎麽會真得對這種事輕易放下呢?“那你怎麽到仁義堂的,不是還有親戚嗎?”
“是沈館主讓我去的,他幫我爹娘看過病。再說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我好手好腳的,當然要自己養活自己了。”福榮給他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
“沒想到你小子還這麽有志氣!”徐粲一巴掌削上他的小肩膀。
“嘿嘿,多謝老大誇獎!”福榮傻笑着撓頭。
一旁的龍套甲見他們兩個說得熱鬧,實在不甘寂寞,又是一咬牙一狠心插了進來:“老大,我也沒爹沒娘,也是自己養活自己的。”
徐粲愣了半晌,才一腳踹過去:“這種事有什麽好值得炫耀的,你丫不要用一種求贊的口氣說出來好不好?你以為你自帶點贊功能啊?!”世界如此美好,徐老大卻如此暴躁。帶着福榮他們幾個出來一次,徐粲覺得自己的暴力指數直線上升。
龍套甲揉着屁股到一旁畫圈圈,福榮這小子從此就是他的天敵。賭上他龍套的尊嚴,他終有一日會比福榮多上幾句臺詞。
正如福榮所說,他堂兄家大概還算殷實,最起碼緊閉的大門看上去蠻像那麽回事,左右兩邊的門神雖然有些褪色,但還算完整。徐粲擦了一擦,手指上一抹淡紅,随意抹在福榮衣服上,他頭一點:“敲門。”
福榮嫌棄地看看自己本來幹淨的衣服上多了一道痕跡,這老大還真是以欺負他們為快樂啊。可是他上前敲一敲門,卻是久久沒有回應。
徐粲吸了吸氣,繞到一邊看了看,實在不對啊,就算再窮的村子,也不至于家家戶戶閉門不開,街上連一個人都沒有,簡直就像是一個無人之境,如果不是青天白日的,還真有些瘆的慌。
“福榮,你跳進去看看。”小時候看西游記就覺得奇怪,古代的房子圍牆都這麽矮,當真覺得小偷都是吃素的嗎?“老大,跳進去?”福榮愣了一愣。
“這不是你堂兄家嗎?”徐粲說得理直氣壯。
“可是......”雖然仁義堂标榜是混混幫派,但像福榮這樣的還真沒做過什麽混混的事,光天化日之下不請自入的事,還真是讓人為難!何況程副堂主派人教導過他們,不可擅自行不義之事的。
“你跳不跳,羅裏吧嗦的,你來!”徐粲瞧着他拖拖拉拉就是一陣煩心,一把拽過一旁的龍套甲,将他踹在了牆邊上。
“老大......”龍套甲喜出望外,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嘿嘿,老子的燦爛生活即将到來,終于可以脫掉龍套這層馬甲了,一會兒得好好向老大介紹自己的名字才行,至少要比福榮那小子本事。
于是,咱們的福榮就這樣拱手把機會讓與別人,瞧着龍套甲三下兩下就翻上了院牆,他正要上前,就看到龍套甲一聲呼痛,從牆上翻了下來。
“怎麽回事?”徐粲趕緊上前扶起摔得七葷八素的龍套甲。“裏面有人扔了石頭出來。”龍套甲揉一揉自己紅腫的額頭,娘的,還真是瞄得夠準。“沒事吧?”徐粲瞧着他額頭上的傷,也是感嘆這古人扔的還真準,就差那麽一分一毫就砸到眼睛了。
“老大,屬下沒事。為了老大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龍套甲雙眼含淚,回握住徐粲的手信誓旦旦。徐粲登時有一種對方孟二愣子附體的感覺,話說這孟二愣子到底死哪兒去了,有他在的話應該一個起身就能躍進去吧。
“堂兄,你們在家嗎?是我福榮啊!”這邊廂主仆兩個正在執手相望,福榮已經跑了過去繼續敲門。敢情家裏有人,那為什麽方才閉門不開呢?真讓人不解。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吐槽一下今天下午的英語考試,這都啥啥啥啥啥!老師大人,說好的開卷考呢?說好的随便坐呢?你還找一個小夥伴來坐在後面監考,這不是逼着我們走上挂科的不歸路嗎?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真的這麽想明年再見到我啊!
話說那翻譯還能再坑人一些嗎?專家的水準你讓我一個剛過六級的人來發揮,我不管了,到時候語句不順,您看得心揪是您的事,反正我這強迫症晚期是再也不想看那一堆鬼畫符。
唉,讓我安靜一會兒,世界太多惡意,一時消化不好,誰給個嗎丁啉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