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泥地上赫然顯示出一個奇形怪狀的圖案,像是道士們的畫符。
玲兒瞅了一眼:“有啊。這圖案不知是誰畫上去的,怎麽擦都擦不掉,村裏人對它的印象都很深。”
“嗯?”遲肆奇道,“不是劉老道假借神仙之名畫的?”
“不是呀。”玲兒搖頭,“從來沒聽劉老道提起過。這東西是突然出現的,紅彤彤一團還挺打眼。有人閑着無聊去擦,卻發現擦不掉,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東西畫上去的。”
“這東西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具體日子記不清。”玲兒回憶了片刻,“反正是在神仙顯靈之後。當時已經有一些外村人來廟裏上香,我們都以為是哪個外村人畫的。這幾個月,有些人沒事就去踩上兩腳。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圖案是不是在古廟的旁邊?”謝觀柏記得清楚,昨日他和遲肆去廟外查探的時候,遲肆一腳踩上去,把地上一副圖磨花了。
當時他說沒注意,也不知這是什麽。
然而現在能畫出來,可見他分明就認識這東西。
他是故意踩上去的。
“村後空地上應該也有一個。”齊季在旁邊插了一句嘴,彎眉笑眼看着遲肆,“村中小孩胡亂畫的。”
遲肆被他看得耳根一紅,疏懶的笑意裏都帶着灼人心脾的熱。
“溪邊,客棧後面,老許他們家外邊,好幾處呢。”玲兒又問了一次,“這到底是什麽?”
“這是陣法。”遲肆朝衆人解釋。
“什麽?!”謝觀柏一聽,又沒忍住一驚一乍。
遲肆說過幾次,他半信半疑,沒想到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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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觀河瞪了他一眼,他急忙捂住嘴,甕聲甕氣朝遲肆道:“你繼續說。”
“昨日來的時候,我就說過。此處地脈陰陽逆行,寶地變成了兇地。起初我以為是自然原因,後來進了村看到這個,才知是有人故意為之。”
“我順手抹去兩處,這種小事沒必要再特意說一次。”
遲肆目光浮動,不由自主朝齊季看了一眼。
清豔溫雅的雙眸也含笑看着他,四目相對,頓時感覺臉上熱度更甚,匆忙移開目光。
“按遲兄的說法,現在詭谲的天氣是因為這個法陣造成的。”謝觀河問,“方才遲兄似乎也說過,有這個陣法在,我們出不了村?”
“沒錯。我本以為這個陣還未完成,又被我毀去兩個宮位,陰陽之氣回歸正常,要不了多久兇氣自然散逸,也沒把它放在心上。”遲肆嘴角含着張揚又散漫的笑意,漠不經心表露出自己的贊嘆,“沒想到有人竟能将剩下的殘陣強行開啓,倒是比我預料中要厲害一些。”
“不過你們也別擔心,這個陣雖然厲害,但是有我在,”他微微揚起下颌,自吹自擂的賣弄之心在張揚輕狂的痞笑中昭然若揭,“随便動動手指就能解決。”
衆人一陣沉默。
他們從不相信風水陣法之說,然而此刻難以置信的異狀真真切切擺在眼前,将往日的嗤之以鼻打碎了一半,在心中重新拼湊出半信半疑。
但這匪夷所思的領域他們一竅不通,也不知該作何感想,只得默不作聲看着遲肆。
溜須拍馬的稱贊或含沙射影的暗嘲都未如期而至,只有針落有聲的寂靜在白霧彌漫中凝聚成冰。
遲肆讪讪蹭了蹭鼻子:“只要在陣眼處畫下反向符印,再抹除幾個關鍵宮位,法陣自然破解。費不了不少事。”
四周仍然鴉雀無聲。
最後還是謝觀柏終結了某人的自說自話,支吾着遲疑問道:“我們……是不是得找到陣眼?”
那些神怪志異話本裏,似乎都這麽說。
“沒錯。”遲肆投去一絲帶着戲谑的贊賞眼神,很滿意他的孺子可教。
“不過不用找,此處就是。”
“從村口突圍的時候,你就已經打算好了來這裏?”齊季方才就覺得,遲肆看似随意選擇的方向,走得太過順暢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違和。
只要一對上齊季,遲肆就感覺心跳加快,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悶熱和緊張。
他瞬時沒了玩世不恭的嬉皮笑臉,朝幾人認真解釋:“這種能影響地脈,改換一地風水的大陣,沒點真本事的人布不出來。但是不知為何他沒布下陣眼,大陣未成,我也沒放在心上。”
“但陣法忽然運轉,煞氣湧現,村人因此走火入魔,我們又被困于此處,所以我得過來看看陣眼處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異變。”
他難得正色了幾句,卻又死性難改地賣弄起來:“雖是極為厲害的大陣,在我面前也不過小菜一碟。我待會就出去把剩下幾個法印銷掉,陣一破我們就能離開。”
“遲小哥,你說村裏人突然跟個中了邪似的,是因為這個法陣的緣故?”玲兒聲音微顫,“若是這個法陣沒了,我爹娘和阿姐他們……他們能變回來嗎?”
“陣中煞氣只是誘因,他們會走火入魔,或許還是因為功法和藥物的關系。我只懂陣法別的不清楚。”遲肆攤手,“不過這大陣本來就缺了陣眼,對人影響有限,我覺着吧……”
他支起下颌:“八成幾率,法陣一破,他們也就恢複正常。”
他話說得不滿,也未許下承諾,和煦笑容中卻仿佛有股成竹在胸的氣勢,讓人不由而然心生信服。
玲兒轉瞬之間破涕為笑。
“事不宜遲,我們兵分兩路,即刻就去抹除剩下法印。”謝觀河心懷蒼生,迫不及待已然踏出腳步。
“別別別!你們就在院裏等着。”遲肆趕忙叫住他,“剛才沒聽見玲兒姑娘說嗎,陣印普通人消除不了,只能交給我。”
“可是……”謝觀河很難眼看別人忙裏忙外,自己卻在這裏等得心安理得。
“我們都出去了,玲兒姑娘怎麽辦?”齊季朝他道:“謝少俠還是留在院子裏保護玲兒姑娘,別去外面了。”
這話十分委婉,幾人還是聽出了言外之意。
謝觀河不忍傷害村民,只是一味被動防禦。出了院子再和他們撞上,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我同你一起去,好有個照應。”齊季朝遲肆揚揚頭,“那些村人似乎都不敢靠近我。”
況且若是遇到村民阻礙,四人之中只有他能毫不猶豫出手。
謝觀柏在一旁大嚷:“對啊,他們為什麽不敢接近你?”
他方才就覺得奇怪,那些走火入魔的村民明明一臉兇相,惡狠狠地盯着齊季,卻又像懼怕着什麽,只在三步之外将他團團圍着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