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叫一聲”
直到婁遇離開, 阮蘇才發現陳在野的電話還沒挂,她将聽筒放到耳邊,輕輕“喂”了一聲, 陳在野不知有沒有聽到他們方才的對話,只是問:“結束了?”
“是。”
“怎麽樣?”
阮蘇抿了抿唇:“沒拿第一。”
陳在野輕聲笑:“但是姐姐聽起來心情不錯。”
“嗯。”她想了想,“好久沒有這麽酣暢淋漓地跟人讨論這些東西了。”
當初她選擇這個專業時, 幾乎所有人都在阻止她。
“這年頭,有幾個人在認真搞文學呢, 你學這個東西, 以後要做什麽?”
那時的阮蘇, 還是十幾歲的年紀, 腦袋裏全是浪漫的幻想——去做詩人、作家, 哪怕是做一個學者,整日與書香為伴, 總是很好的。
直到後來慢慢長大,愈發理解人若要生存, 不可能只仰仗詩歌和浪漫。
她整日奔波于生活,到今天才發現, 已經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讀一首詩了。
可能是方才在臺上聊得開心, 她難得同陳在野多說了兩句,少年靜靜聆聽, 明明——剛才聽見陌生男音用那種粘膩的語氣同她講話時,他瞬間就站起了身子, 想去找她、攔住她,宣誓自己的主權。
可這會兒那些燥郁的心情又全被她溫軟的話語撫平了。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他開車去接她。
阮蘇老早就把聚餐的地點發給了陳在野,是廣電大樓附近的一家意大利餐廳。
這個點,餐廳裏的人還是很多, 這座城市好像永遠都不知道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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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蘇吃到一半,接到陳菲的電話,她說之前說的同學聚會的事情,定在了四天後,問她來不來。
阮蘇看了一眼,她最近反正也沒什麽要緊事,就應下了。
陳菲看起來很開心:“行,回頭我把地點發給你。”
阮蘇挂了電話,誰知,沈珩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阮蘇最近被各種事情纏着手腳,到這時才想起來,她之前答應了沈珩要請他跟謝時錦吃飯的。
“沈師兄。”她接通電話。
沈珩應該在家裏,他那邊很安靜:“今天聽導演說,你去錄了踢館賽?”
“是,導演說之前的選手毀約了,我臨時去救場。”
“嗯,我都聽說了。”沈珩輕輕笑道,又問,“師妹明天有空嗎?不知道我跟老謝有沒有機會跟你一起吃個飯?”
阮蘇走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講電話:“有的,本來老早就應該請你跟老師吃飯了,只是來到京市之後一直在忙,就耽擱了。”
沈珩說:“行。”又問,“聽你那邊聲音,還在外面?”
“嗯,剛錄完節目,在聚餐。”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明天見。”沈珩頓了一下,很快道。
阮蘇點了點頭,挂掉電話,身子往後退的時候,肩膀卻突然被人按住。
來人明顯比她高一些,手勁兒也大,阮蘇側了側頭,“欸”了聲,旋即便聽一道男聲喚她:“阮老師?”
是婁遇的聲音。
他放開了壓在阮蘇肩膀上的手,阮蘇回過頭來,看他滿臉通紅,到底是自己的學生,阮蘇不由道:“怎麽喝這麽多?”
“今天見到阮蘇老師,心情好。”他的腔調拖得長,聲音聽起來莫名有些暧昧,阮蘇皺了皺眉,還沒說話,婁遇又繼續道,“之前我看到阮蘇老師跟一個男生一起回家……”
他停了片刻,說道:“應該是鹿野的那個主唱?您在跟他談戀愛嗎?”
他這話有些逾距了,阮蘇臉上笑容褪去了些,婁遇看着她,有些緊張地解釋:“我不是故意看到的,有一天我去METEORS看鹿野的演出,那天正好看到你也在,本來想去跟你打招呼的……”
“然後就看到你突然提前走了,然後陳在野也提前走了,我覺得奇怪,就跟了過去。”
雖然當天有老袁攔着,但不免有一些人,好奇心奇重。
阮蘇問:“然後呢?”
婁遇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他說:“你如果喜歡比自己小的男生,我……”
他步子往前貼近了些,阮蘇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他說:“阮學姐,其實,我是為了你才考進淺川大學的。”
他改了稱呼,阮蘇皺着眉,婁遇又說:“之前在南城七中,你在高中部,我在初中部,那段時間每周一的大會上,你都會上臺講話……”
他喝得有點多,有些語無倫次:“我那時就很關注你。後來聽家裏的人說,你正在準備考到淺川大學當老師,我填志願的時候就填了這裏……”
他還欲說什麽,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略顯譏诮的輕笑聲。
婁遇聲音頓住,回頭看去。
八月的京市,夜間的空氣裏竟也染了絲絲涼意,陳在野T恤外面罩了件藍色的條紋襯衫,并不是那種很乖巧的條紋,是某個小衆潮牌的設計,看似簡單,但少年氣仿佛能從衣服裏溢出來一樣。
阮蘇剛剛也被灌了不少酒,本就是強撐着精神應付婁遇,這會兒看見陳在野,她兩只眼睛都亮起來,但相應的,神情也松懈了下來。
陳在野像是在笑,但語氣卻很冷:“不好意思,你來晚了。”
阮蘇扣上安全帶,自從從餐廳裏出來,陳在野就一直默不作聲。
她掏出手機,給節目組的負責人員發了消息,說自己臨時有事,要先回去了。
陸風加了她的微信,還發來了慰問,問她是不是臨陣脫逃,怕被灌醉。
阮蘇想了想,把手機放到嘴邊,眼睛看着陳在野:“不是哦,男朋友來查崗了。”
她的眼裏氤氲着潋滟水色,然後,沒走多久,陳在野就猛踩剎車,車子停在了路邊。
是一個偏僻的街邊公園,這會兒,路上行人稀疏。
流浪貓踩着長椅走過去,阮蘇語音的尾音倏地往上一揚。
手機被陳在野抽走,扔到了後座上,阮蘇手指按在自己的安全帶上,下一秒,後腦勺便被陳在野壓住。
唇齒相碰,阮蘇喉間跌出一聲嘤咛。
車裏的燈都熄了,只餘路燈的光照進來些許。
四面玻璃敞亮,給人一種如同在大庭廣衆之下接吻的錯覺。
阮蘇推了推他,唇珠被含住,陳在野的拇指抵着她的後脖頸,聲音裏頗有幾分咬牙切齒地意味:“每次放你出去,就要招惹一個人回來。”
他似是笑了聲,嗓音低沉旖旎:“姐姐下次還要招惹誰?”
這人,蠻不講理。
阮蘇張開嘴要反駁,轉念想起自己明日跟沈珩還約了要見面。
她神色微一遲疑,便落到了陳在野眼裏,他嘴上動作愈發兇狠,牙齒咬到阮蘇鎖骨上,手指沿着衣服下擺掐住她腰上的軟肉。
阮蘇眼睛濕蒙蒙的,陳在野說:“真想把姐姐關在家裏不出去了。”
阮蘇默了半瞬,本被他撩得心火燎原,乍然聽見這句,忍不住噗嗤一笑,她說:“你是不是霸總小說看多了?”
陳在野沒看過,但以前在班級裏見過很多,雖然不知道內容,但從阮蘇的表情裏,也可以判斷出她在笑他。
少年下颌骨瞬時繃住,手往上挪了挪,沿着阮蘇的腰線往上,撓到她的癢處,阮蘇不斷往後縮,卻被他撈着胳膊扯回來。
她整個人都被他禁锢在座位上,陳在野翻身過來,膝蓋抵在了她的腿間。
車裏空間好小,施展不開,阮蘇終于求饒:“別鬧了,在在。”
每次她讨饒的時候就會叫他“在在”。
陳在野不理,阮蘇咬了咬唇,又喚他:“野哥。”
“陳在野。”
“哥哥。”
她撩火而不自知,全憑本能地讨好他,這話一出,身上的人動作果然停了。
但眼神卻也變得更兇了,他低着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手指按在她的唇上,輕哄似地:“再叫一聲。”
“……什麽?”
阮蘇剛剛一疊聲叫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稱呼,根本不記得自己都叫了些什麽。
也不想記得。
她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扔在後座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微信電話的鈴聲,阮蘇躲開陳在野的手,朝後仰了仰頭,陳在野直接就着當前的姿勢,長手一撈。
“陸風。”陳在野念着上面的名字,眉頭皺起來,“這又是誰?”
他說着,直接接通了電話,陸風那邊大概剛散,聽筒裏有細細的風聲。
“阮蘇?”他說,“到家了嗎?”
陳在野開了免提,阮蘇“唔”了聲,看着陳在野,眼裏的水汽快要漫出來,嘴上卻在答:“還沒。”
她的嗓音發軟,像是要哭出來。
陸風皺了皺眉:“到哪兒了?你那邊沒遇到什麽事吧?”
“沒、沒有。”
陳在野把手機放到了中控臺上,阮蘇起身想去拿手機,手腕卻被他捉住,繞在了安全帶上。
黑色的松緊繩與她細白的手腕交織在一起,其實不難解開,但兩邊的松緊繩被他收攏在手裏,阮蘇掙不開,用嘴型兇他:“松開好不好。”
少年人的惡劣在這時盡顯。
陳在野俯身過去,滾燙呼吸貼着她的耳垂,他的嗓音慢悠悠的,壓得很低:“剛剛最後一句,再叫一聲,哥哥就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