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但是你沒有”
他的吐息貼着她的耳郭, 燙得她的身子不禁瑟縮了一下。
可他卻箍得很緊。
夏日的夜晚,連空氣都是熱的,而萦繞在她周身的、獨屬于他的氣息, 又比空氣更燙更熱了幾分。
從陳在野的角度,就只能看見她頭頂一個小小的發旋兒。
她個子不算高,人又瘦, 被他攬在懷裏,整個人都小小的。
陳在野的手臂不由得又用了幾分力, 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他的嘴唇有意無意地擦過阮蘇的耳朵尖。
那裏大概是她的敏感處, 她瑟縮得更厲害, 伸手去推他, 也推不動,軟綿綿的, 倒像是欲拒還迎。
陳在野貼着她的耳根,手指按在她的後脖頸上, 那裏的皮膚都被他磨紅了。
“姐姐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平靜,平靜得有些詭異了。
阮蘇終于放棄了掙紮, 軟聲問:“為什麽這麽想?”
陳在野沉默下來, 阮蘇說:“李岐說的是真的,對嗎?”
“不是。”他的嗓音又沉了下來, 這次,半張臉都埋進了她的脖子裏。
“不是, 也不許。”半晌,他又補充。
他說話時,嘴唇擦着她的皮膚,他的嘴唇又熱又軟, 她覺得自己的肩膀都被濡濕了。
空氣也是潮濕的,蟬鳴聲從遠處山間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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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突然伸出舌尖,在她肩膀上輕輕舔了一下,不待她反應過來,他又改舔為咬,牙尖嵌進她的皮膚了。
她吃痛地呻.吟了聲,眼裏霧氣又升騰起來。
她的手腕被他抓了起來,并在一起,推到了身後一堵牆面上。
磚砌的牆,表面有些凹凸不平,他的手背隔在後面,免去了阮蘇的後背與牆面直接接觸,被硌到。
因為手被舉着,她的頭便不得不仰起來。
“陳在野。”她低聲喚他,聲音才發出來,就被他吞進了喉嚨裏。
他吻得其實并不兇,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阮蘇被他綿密的吻包裹着,月色下,她的眼角殷紅一片,眼裏水汽堆疊得更多,好像一眨眼,就會有水珠落下來。
陳在野便改了地方,一寸一寸從她的嘴角吻到鼻尖,又去親吻她的眼睛。
阮蘇又喚了一聲他的名字,這次語氣嚴肅了一些,他的動作微頓,卻沒停下來,阮蘇掙了掙自己的手腕,他箍得太緊了,她覺得自己的手臂都要麻了。
可她越動,他用的力氣便越大。
阮蘇終于還是嘆了口氣,她咬了咬唇,突然仰起頭,陳在野沒有提防,嘴唇從她眼皮上劃落,上面還沾着她濕潤潤的淚水。
他低頭看着她,眸色沉沉。
他又是那種表情,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他剛剛做那麽多,不過是希望她晚些跟他說那些話。
阮蘇看了他片刻,倏地踮起腳,她完全是一時起意,力氣沒有掌控得很好,本來是想要去親他,嘴唇卻磕到了他的牙齒上。
好痛。
她眨了眨眼,在眼眶裏兜了許久的眼淚就這樣猝不及防落了下來。
她的手仍被攥在他的手掌裏,腳也仍踮着,脖子後仰,衣領因為方才反複的動作,被扯開了一點。
肩膀上還有他剛剛咬下去的痕跡。
紅了,看起來狼狽極了,也可憐極了。
但她卻仿佛絲毫未覺,僅在停頓兩秒之後,又湊過頭去親他。
她今天噴的應該是鈴蘭花香味的香水,細膩的花香盈滿他的鼻尖,他的下唇完全地被她含進了嘴裏,不得章法地反複碾壓。
他終于松開了她的手,兩人調換了位置,他靠在了牆上,身子低下去一點,臉上神色淺淡,昏黃的路燈落在他的臉上,為他周身攏上一層暖色的光暈。
他低下眼,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她長長的睫毛,已經被濡濕了,她的臉也好紅,整個人有一種搖搖欲墜的脆弱的美。
他擡起手,按住了她的後脖頸,她怕仰得要命,又瑟縮了一下,連睫毛也跟着輕顫起來。
陳在野輕笑一聲,情緒徹底平靜下來了:“姐姐怎麽這麽主動。”
拖長了嗓音,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
阮蘇聽見了他的笑聲,恍惚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沖動之下,到底都做了什麽。
她的手臂還挂在他的脖子上,兩人胸前的衣服都被蹭得皺了起來,甚至,他背心的下擺,已經卷到了小腹處。
阮蘇的目光落在他緊實的腹肌上,眼睫再次不由自主地顫了顫,耳尖紅得快能蒸熟一個雞蛋。
她咬了咬唇,講話時,語調比先前更軟了,胡亂地轉移着話題:“你剛剛,說不許什麽?”
陳在野垂目看着她,手指仍在她後頸上摩挲。
頓了頓,卻說:“我這個人,從來都是一條胡同走到死,我想要的東西,你要是從來沒給過我,還好說,但倘若你給了我,就別想收回去了。”
“這輩子都別想收回去。”
“否則,你走到哪,我都會把你找出來,攪得你生活不寧。”
他說着這樣的話,語氣都仍舊是淡的,但聲音明顯冷了很多,威脅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
阮蘇被他盯得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裏好,她輕咳了聲,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從喉嚨深處蹦出來的。
“原本就沒打算拿回來的。”
陳在野定定地看着她,他說:“李岐說的……”
“李岐說的,我沒有相信。”卻是阮蘇接了他的話。
陳在野神色微頓,阮蘇卻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她說:“我剛剛,感覺好累啊。”
“人真的很累,連喜歡一個人,也要想東想西,顧慮那麽多事。”
其實,初初聽到李岐那麽說的時候,她那會兒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乍然聽見這樣的話,還是難受了一會兒的。
可緊接着,李岐對陳在野中學時期境況的描述,又将她的注意力完全轉移走了。
再之後,她被陳在野護在那棵梧桐樹下,夜風呼啦啦吹過來,吹得頭頂樹葉沙沙作響的時候——
她的內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她抿着唇,說完那兩句沒頭沒尾的話後,短暫沉默了片刻,忽而雙臂環住陳在野的腰,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陳在野的手在她身後僵了僵,才拍了拍她的後背。
阮蘇說:“可能因為剛剛李岐說了很多你以前的事,然後我突然也想起了一些往事。”她頓了片刻,擡頭去摸陳在野的下巴。
“在在。”她說,“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陳在野猛然低頭看向她,阮蘇又說:“你一直沒有說,你到底是什麽時候……”她笑了笑,故意換了個措辭,“對我圖謀不軌的?”
她明明記得,當初在薛枞那裏,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她喝得醉醺醺,剛從浴室裏出來。
因為頭暈,身上水跡并沒有擦幹淨,水色将衣服泅出了好幾片透明的色澤。
她的眼角通紅,眼含春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為了緩解尴尬,轉頭就問二樓的薛枞:“你們家裏怎麽還有個小帥哥哦?”
結果,聲音太小,薛枞已經睡下,根本沒聽見她的話。
她也不在意,問完之後,就搖搖晃晃往客房的方向走去了,走到一半,陡然才想起自己的內衣還在浴室裏,她轉身又往回走,結果,也不知是不是酒勁兒越來越濃的緣故,她眼前忽地一黑,緊接着,手腕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握住了。
鼻息間湧入幹淨清冽的青桔香,與薛枞慣常用的那些氣味濃烈的香水氣味很是不同。
她倚在他身上緩了一會兒,眼裏那片沉郁的黑色才散去,眼前視線慢慢明晰起來,然後,剛剛還扶着她的人,立馬躲瘟神似地松開了她。
他退得快,停在距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微低着頭,聲音冷,表情更冷,唯有紅透了的耳尖,昭示着他的确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這個事實。
他抿起唇,頓了片刻,未置一言就徑直上樓去了。
自那以後,每回她過來,陳在野都始終停留在二樓不肯下來,她與薛枞交往的那段日子裏,她與作為薛枞弟弟的陳在野,幾乎沒說過話。
她當時還以為,他很讨厭她。
這會兒,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回憶完往事,總結:“你要是為了報複薛枞,完全可以那個時候就……”她的臉熱了熱,總覺得跟陳在野讨論這種“他應該什麽時候追自己”的話題,有些令人窘迫。
她強撐着氣焰将話說完:“但是你沒有。”
她摸完他的下巴,又去摸他的鼻子、眼睛,然後她作亂的手被陳在野捉住,他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臉上情緒不明。
“其實,”他說,“并不是沒有想過的。”
曾經好幾次,他坐在房間裏,塞住耳機,但仍舊能夠聽見樓下阮蘇與薛枞的交談聲。
她笑點低,每每被薛枞逗得大笑,他大抵覺得她可愛,湊過頭去親吻她,然後陳在野便聽到阮蘇小心翼翼地提醒:“你弟弟還在呢。”
“他聽不見的。”薛枞輕哄。
阮蘇站起來:“你要是這樣,我下次就不來你家了。”
——在那些時候,他靠在房間緊閉的木門上,窗簾被拉得嚴實,遮擋住了外面所有的光,便是在那樣一個陰暗的角落,他陰暗的心事無限滋長。
憑什麽是薛枞呢?
明明是他先遇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