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互相呆呆地望着怔了片刻,年輕的男人終于先回過了神來,眼中很快劃過一絲驚喜,随後含着些許玩味及探究的神色上下打量着面前這位依然處于驚愕中的女人,慢慢翹起一側的唇角,輕輕開口說道:“Surprise!”
笑容在這張英俊的臉上漸漸擴大,以至于令他左臉頰上的酒窩看上去也愈發的深了。“Candy,想不到我們還有再見面的一天,你看上去更漂亮了!”
唐棠終于明白過來她剛才那種不安的情緒是由何而來了,七年沒見的人,想不到竟然就這麽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眼前的男人,眉眼間已經褪去了少年時期的青澀,不但身材看着高大成熟了許多,一張帥臉也愈發的英挺逼人,看上去一副成功精英人士的派頭。
一般女人若是近距離地面對着一個英俊帥氣的年輕男人,且這個男人還沖着自己綻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華麗笑容,那麽她一定會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眼冒紅心,但是唐棠卻不會,因為她對這張臉早已經有免疫了,不但有了免疫,而且還對這張臉落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每當看到這張臉對她翹起一側的唇角露出調皮的壞笑時,唐棠都會條件反射地渾身戒備起來,因為下一刻,她猜不出這個惡魔會說出亦或是做出什麽會令她抓狂的話或事出來。
“我記得以前跟你說過很多遍不要叫我Candy,請叫我唐棠,謝謝!”唐棠終于從極度錯愕中回了神,有些咬牙切齒地看着眼前那張笑得人畜無害的笑臉說道。
Surprise?
去她奶奶的Surprise!
怪不得昨天會夢到他,原來那個夢是一個預示嗎!
“可是這個名字我一直叫了你五年半啊。”眼前的男人有些無辜地答道。
唐棠:“……”
是啊是啊,這個惡魔叫了她五年半的Candy,也就是說她一直糾正了他五年半都沒有糾正過來!
一個“Candy”的稱呼,瞬間便勾起了唐棠在腦中已經塵封了多年的記憶。要知道她因為這個稱呼,當時不知道被學校裏的男生嘲笑了多久。
記得她剛上初一的時候,在上半學期快結束時,班裏突然來了一個轉校生,就這眼前這個男人。哦對,那時候的他還不能被稱為男人,只是個大男孩兒而已。
當班主任帶着他走進教室時,教室裏的同學們只感覺眼前一亮,于是剛才還喧鬧聲不止的教室裏,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站在班主任旁邊的大男孩兒,比班主任高了大半頭,臉上的五官十分立體,看上去似乎有點兒混血的感覺,不過特征不是很明顯。
唐棠後來知道,他的祖母是F國人。
雖然中間已經隔了一代,但這個男生的長相依然延續了混血的孩子大部分不是俊男就是美女的神話,一雙濃而有型的劍眉看着英挺陽剛,翹而密的長睫毛,足以令每一個女生都妒忌,而長睫下的那雙眸子,一時令人有些難以辨別出眸瞳的具體顏色,似乎是黑色,又似乎是深深的墨綠,給人種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感。
班主任讓他對全班同學做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新來乍到的他,臉上竟一點兒羞怯的神色也沒有。只見他快速地掃了一眼教室中的每一個人,輕輕挑起一側的唇角笑着對全班同學說道:“Hello everyone!我叫淩子楓,But…你們也可以叫我……哦…我不知道這個詞漢語要怎麽講……Everybody can call me a brainiac,很高興認識你們,希望今後我們能夠相處愉快!”
他這番中英文混雜的自我介紹令全班同學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教室裏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然後便有調皮的男生看向唐棠問道:“喂!英語課代表,他剛才說的brainiac是什麽意思?”
那時的唐棠,還是個很容易羞怯的小女生,見全班同學的眼睛都在看向自己,包括那名帥氣的轉校生,小臉不禁一紅,弱弱地答道:“就是…就是才智非凡的人或者智力超群的人的意思,這裏可以翻譯成資優生或者優等生。”
答案一出,全班同學愣過之後,頓時又是一陣笑聲,而這名轉校生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尴尬,反而挂着幾分驕傲的微笑。
這個轉校生,還真是夠嚣張啊!
唐棠發現,每當這個轉校生笑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先挑起左側的唇角,于是有些歪歪的嘴巴看上去便給人種壞壞的調皮感,卻一點兒也不令人讨厭,而每當他一說活或者淺笑時,左側的臉頰馬上就會顯出一個小酒窩來,随着笑意的加深,那個酒窩也會愈發的深了起來,看上去十分的讨喜可愛。
和所有的女生一樣,唐棠也喜歡長的帥氣的男生,但是她對這位帥氣的轉校生好感度維持了還不到十分鐘,眼中剛才還一直冒個不停的小星星,在跟他說了不到兩句話後,便隕落了下去。
班主任擡手适時制止了同學們的笑聲和議論聲,然後告訴大家這位轉校生剛剛來自于M國,見于他的漢語還不太好,所以希望大家能夠多包容他幫助他。後來又将唐棠叫了起來,對那位轉校生介紹道:“她叫唐棠,是班裏的學習委員兼英語課代表,學習上你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以後可以直接去問她。”
“唐糖?Candy?很可愛的名字,I like candy!”轉校生一臉認真地看着唐棠如是說道。
轉校生的話音一落,班裏馬上又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我的名字不是糖果的糖,是海棠的棠!”唐棠紅着臉解釋道。
“海棠的棠…是什麽棠?海棠又是什麽東西?”轉校生如好奇寶寶般不恥下問道。
唐棠:“……”
教室裏的笑聲更大了,唐棠羞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的心都有了。
轉校生見她不答自己的話,做了一個極具M國人特色的聳肩動作,一臉無所謂道:“漢語太難,發音一樣的字很多,既然是一樣的發音,我覺得candy這個意思更好一些,以後我就叫你Candy好了。”
“……”以後就叫我Candy……
此時,班裏的男生一個個笑得直拍桌子,不少調皮的男生更是看着唐棠拖着長音怪聲怪氣地沖她叫了兩聲“Candy”。
于是乎,唐棠這個外號兒就這麽不胫而走,甚至連其他班的男生在學校裏遇到她時,那些調皮的學生也會故意暧昧地叫她一聲“Candy”,把唐棠郁悶得要死。
也就是從這個轉校生叫她“Candy”的這一刻起,她便與這位長着一張天使臉蛋兒的惡魔開始了在一個班裏共同學習的校園生活。
記得那時候……
算了,不能再想了,否則她會吐血三升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冤家不聚頭【三】
“嗨!你這是什麽表情。”淩子楓似乎有些不滿,“見到我這個七年不見的老同學,現在你不是應該給我來一個sweet embrace嗎?”說完,淩子楓微笑着張開雙臂看着唐棠,眸中閃爍着一抹期待的光彩。
Sweet embrace?
去她奶奶的sweet embrace!
“不好意思,你擋着我了,我現在正在工作,沒時間跟你敘舊。”唐棠擡手将擋在眼前張開雙臂正等待擁抱的男人毫不客氣地扒拉到一邊,然後将手裏的接機牌又重新舉了起來。
見鬼!那個叫什麽Tony的M國佬怎麽還不出現!
不要怪唐棠冷情,她太了解眼前這個男人骨子裏究竟是有多麽的惡劣了,就算七年不見,想必他現在也好不到哪兒去。要知道對惡魔的溫柔就是對她自己的殘忍,要是她真撲過去抱住他,這個惡魔下一秒不定會冒出一句什麽讓她抓狂吐血的話來呢。
天知道她為了忘記這個惡劣的男人有多辛苦!
“哦……我想你要接的人已經出來了。”被唐棠很不客氣地扒拉到一邊的淩子楓一點也不生氣,反而上前一步指着她接機牌上自己的英文名字笑眯眯的說道。
呃?!
唐棠看着笑得燦爛的某只惡魔不覺一愣。不是吧!他……他居然就是自己要接的那個該死的客戶?以前怎麽從沒聽他說過他還有這麽個叫Tony的英文名?
“你、你就是……MK公司……”唐棠不死心的确認道。然而她的話還沒有完全問完,看到淩子楓對她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後,唐棠傻眼了。
果然,本命年的時候要穿紅衣挂紅繩不是沒有道理的,不知道她回家馬上把老媽送給她的那些難看的紅內褲換上用來辟邪還來得及來不及了!
唐棠在心中默默發誓,當下一個本命年的時候,她一定要乖乖聽老媽的話跟她去廟裏燒一炷辟邪香!
“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敘舊了?”看看再次呆掉的唐棠,淩子楓一臉促狹地問道。
笑容終于再次挂上了唐棠的唇角,臉上雖然笑着,手裏的簡易接機牌卻正在被她大力地揉成了一團。
一邊用力蹂躏着手裏的大紙團,唐棠看着淩子楓笑顏如花。“Tony先生是吧,我代表我們SY公司歡迎Tony先生的到來,車在外面,請跟我來。”說完,不待淩子楓答話轉身就走。
走出幾米後,餘光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垃圾箱,唐棠将手中早已被她捏得面目全非的紙團對準垃圾箱嗖的一下抛了過去。
只見偌大的紙團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線,然後落在了垃圾箱的……旁邊地上。
唐棠:“……”
“Candy!亂丢垃圾不好,你媽媽小時候沒有教過你要愛護壞境嗎?”一直緊跟在唐棠身後的淩子楓拖着行李箱走到垃圾箱旁邊,然後彎下腰将唐棠丢在垃圾箱外的紙團十分優雅地撿了起來,轉身看着一臉黑線的唐棠笑眯眯地如是說道。
看着那張如同天使般的迷人笑臉,唐棠頓時又湧起了那種想要揮拳捶在那張笑臉上的久違沖動。
撿起被唐棠丢在地上的紙團後,淩子楓并沒有随手扔進旁邊的垃圾箱裏,而是拿着它又走到唐棠面前遞過去一臉認真道:“剛才你瞄得不夠準,力度用的也不對 ,而且手腕應該再往下稍稍壓一些投出去才對,來,再來一遍!”
“……”再來一遍?他以為這是在練投籃嗎!
見唐棠并不伸手去接自己遞過去的紙團,淩子楓又笑道:“怎麽,是不是沒信心?要不……我來給你做一遍示範好了。”說完,轉過身對準了不遠處的垃圾箱,瞄準後擡起胳膊優雅地扔了出去。“瞧,就是這樣……哦!Candy,這是一個失誤,我還可以……”
看到紙團碰到垃圾箱後迅速又被彈在了地上,淩子楓略顯尴尬地轉頭笑道,卻發現剛才還站在旁邊的人早已不見,于是後面沒說完的話只好自動咽了回去。
視線很快搜索到已經走出四五米開外的熟悉背影,淩子楓讪笑道:“還好這個失誤沒被她看見。”說完,也不管被他剛丢在垃圾箱外的紙團,拖起行李箱大步追了上去。
垃圾箱不遠處,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拉着自己媽媽的手仰臉問道:“媽媽,那個叔叔亂為什麽亂丢垃圾,是不是他媽媽還有幼兒園的老師沒有教過他要愛護環境不能随便亂丢垃圾?”
“……小明乖,你去幫那個叔叔把垃圾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裏好不好?”
“不好!小明要去把那個叔叔追回來,把這個道理講給他聽,然後再讓他自己撿起來扔進去。我們幼兒園的老師說犯了錯誤沒關系,但我們要給他改正的機會,這樣以後他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
某只遭遇幼兒園小朋友唾棄的大尾巴狼對身後不遠處那段有關他的對話毫無所知,他很快追了上唐棠,一只手親昵地攬上了她的肩膀有些委屈地說道:“Candy!你似乎還是很讨厭我,這令我很傷心。”
唐棠面無表情地将落在自己肩膀上的狼爪子扒拉下去,無情地打擊道:“不是似乎,是肯定!”被這只惡魔一直捉弄了五年半,不讨厭他才怪!
“Why?我不記得以前做過什麽令你讨厭我的事情。”某只惡魔的語氣很無辜。
……他居然好意思說沒做過!他是沒少做才對!
唐棠猛地停住腳,看着某只表情無辜到極點的惡魔一字一句憤憤道:“麻煩你以後跟我說話時,請不要再這麽英文中文地混着用!OK?”
某惡魔:“……”
唐棠:“……”
互瞪了N秒,某只惡魔狀似溫柔地輕輕一笑,“OK!”
唐棠:“……”
兩人不再說話,一起默默出了航站樓。在出門前,唐棠給公司的司機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告訴他客戶已經接到了,他們在五號出口處等。
淩子楓穿的很是單薄,西服的外面只穿了一件薄羊絨大衣,于是一出門便被冷冽的寒風吹得瑟縮着打了一個冷戰,看得一旁的唐棠不禁暗爽。
哼哼,這就是耍酷的下場!
唐棠的腦子裏很快出現了某惡魔迎風拖着大鼻涕的可笑畫面,于是忍不住想笑。
其實……她可以再晚出航站樓五分鐘的,要知道司機從停車場把車開過來,也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想不到B市的冬天這麽冷。”看着已經将自己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的唐棠,淩子楓被風吹得微眯着雙眼,将雙手j□j大衣的口袋裏說道。
唐棠幸災樂禍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扭頭去看公司的車子過來了沒有。
其實,今天的風已經比前天夜裏小了不少,但三四級間五級的北風吹在身上,那滋味兒可着實是不咋樣。
唐棠眼中那抹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的眼神,真是令淩子楓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默默在冷風中站了幾秒,淩子楓突然走到唐棠的面前,然後從大衣的口袋裏拿出雙手,擡起胳膊冷不防地伸出手捧住了唐棠躲在羽絨大衣帽子裏的小臉。
唐棠被淩子楓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拍開他的雙手往後退了一步,怒道:“你幹什麽?”
見唐棠像個受到驚吓的兔子般向後跳去,淩子楓心情大好地笑道:“本來想讓你的臉幫我捂手,怎麽你的臉比我的手還冰?”随着他的笑聲,淩子楓的嘴邊冒出一連串的白色霧氣,很快又消失不見。
淩子楓笑得很張揚,就像個頑皮的大男孩,迷人的笑臉在這凜冽的寒風中猶如一道暖融融的光,仿佛一直能照進人的心底最深處。
不知是不是被那陽光般的笑容炫了目,唐棠不由得微微失了個神。
“要不要我幫你捂臉?”淩子楓搓了搓手笑道。
“不需要!”唐棠萬分戒備地看着某只惡魔,雙手捏着下颌處的帽子邊緣緊緊地貼在臉上,不露出一絲的縫隙。
淩子楓這個突然湊過來的舉動,令唐棠不禁記起了他以前曾經拎着一只蚯蚓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畫面。當時吓得她差點兒沒暈過去,她從小最怕的就是這種無脊椎的軟體動物,連在腦子裏想一下腿都會發軟,別說看着真家夥了。而這家夥看到她突然變色的臉後,笑得也是像現在這般燦爛,外加一點點無辜,說什麽沒想吓唬她,只是想問她這個東西用漢語怎麽說。
唐棠當時那個氣啊,真想給他那帥張臉上來一拳,班裏那麽多同學,他去問誰不好,幹嘛偏偏來問她,而且還出其不意地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又冷不防地将那條惡心死人的蚯蚓舉在她面前……
啊啊啊啊!不能再想下去了,腿又要發軟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冤家不聚頭【四】
唐棠頭上那頂和羽絨服連在一起的帽子邊緣鑲着一圈兒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皮毛,看上去毛茸茸的十分蓬松。此時,毛茸茸的皮毛緊緊地裹着唐棠白淨的小臉,直挺而小巧的鼻頭被凍得有點兒發紅,一雙烏黑的眼珠帶着戒備的眼神瞪着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像極了随時要炸毛的小貓兒。
這副可愛的模樣看得淩子楓心裏一動,心底頓時湧起一個想過去捧起這張臉在她紅紅的小鼻頭上親一口的沖動。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麽,淩子楓的眸色瞬間一黯,收了笑退後一步,一只手握住身邊行李箱上的拉杆,一只手又插進了大衣的口袋裏不再說話。
唐棠哼了一聲,憤憤地瞪了他一眼轉過頭,剛好看到公司那輛黑色的奔馳600已經開了過來,于是也不跟淩子楓打招呼,邁開步子直奔車子而去。
司機小陳看到唐棠和她身後那位衣着單薄的年輕男人,趕忙下車接過他的行李箱放進了車的後備箱裏,然後又為他們打開了後車座的車門。
按理說,唐棠也應該跟着淩子楓一起坐在後面,一路上好跟這位備受公司重視的“大客戶”套套關系拉拉近乎,但她稍稍猶豫了一下,在司機小陳詫異的目光中,自己拉開了副駕駛一側的車門坐了進去。
一路上,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當車開到機場路的收費站時,唐棠接到了公司徐副總親自打來的電話,問她 Tony先生接到了沒有,要是接到了,就先帶着Tony先生去飯店辦了入住手續把行李放下,然後再把人帶到公司附近的順豐閣餐廳給他接風洗塵。
唐棠剛挂上電話,還沒來得及回頭說話,坐在後車座上的淩子楓先開口說道:“直接去餐廳吧,行李先放在車上就好。”此時已經是午餐時間,若是等車開進市裏到飯店辦完入住手續後再去餐廳,時間就太晚了,讓那麽多人餓着肚子等他一個人,不好。
唐棠回頭給了他一個算你懂事兒的眼神兒,然後轉過頭去給徐副總打回電話去轉達了惡魔大人這份善解人意的“體貼”之意。
車子很快來到了順豐閣餐廳,唐棠帶着淩子楓直接來到早已定好的包間。
徐副總率領手下好幾位部門經理早已在這裏等候多時,看到唐棠和淩子楓進門,不等唐棠介紹,馬上起身伸出雙手沖淩子楓迎了上去,走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這位就是Tony先生吧,一路上辛苦了,歡迎歡迎!”
徐副總五十來歲的年紀,是主要負責國內業務,英文僅限于“你好謝謝再見”的水平,而負責國際業務的高總現在人在國外,短期內還回不來,于是今天只能由公司裏目前職位最高的徐副總出面來接待淩子楓。
淩子楓被徐副總握住手,得體而優雅地沖他笑了笑,然後轉頭看向唐棠。而這時,徐副總依然握住淩子楓的手不松開,視線也跟着淩子楓一起轉向了唐棠。
唐棠:“?!”
都……看我幹什麽?
見唐棠站在那兒傻呆呆地看着自己,徐副總有些不高興地低聲提醒道:“小唐,傻站着幹什麽,還不快把我的話給翻譯過去!”
哈?不是吧,他又不是聽不懂漢語,要我翻譯個毛啊!
見滿屋子七八個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唐棠也不好揭穿淩子楓其實懂漢語這事兒。心裏将這只惡魔罵了一個夠,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來,将徐副總的話給翻譯了過去。
虧她剛才還以為這只惡魔棄惡從善立地成佛了,原來都是假象啊假象,他就知道這厮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捉弄她的機會。
當唐棠開口開始做翻譯時,淩子楓似乎是愣了一下,但眸中很快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聽唐棠翻譯完畢後,也用英文回了一句“見到您很高興”之類的客氣話。
落座時,徐副總執意要讓淩子楓坐在上座,淩子楓倒也沒有太多的推辭,大刺刺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唐棠作為翻譯,想當然地就被安排坐在了他的旁邊。
看到某人跷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厚顏無恥地滿口冒着英文,然後笑眯眯地等着她翻譯,唐棠恨得牙根兒直癢癢。
于是乎,唐棠這頓飯吃得要多郁悶有多郁悶,作為翻譯,她幾乎沒什麽時間吃東西,因為她不但要将餐桌上每一個人的話都翻譯給坐在她身邊的人,還要把他的話再翻譯成漢語給大家聽,而在徐副總的暗示下,她還要陪着笑臉時不時地給這位惡魔倒酒夾菜,整的她有種自己是個三陪小姐的錯覺。
唐棠驚訝地發現,此時的淩子楓不但和在機場見到他時的樣子判若兩人,更同她記憶中那個調皮嚣張的惡魔相差甚遠。此時的淩子楓,氣質沉穩、談吐特體、笑容優雅,就連他周身流轉的氣場,都帶着一股不容人小觑的自信與從容,仿佛剛才在機場像個大男孩般笑得頑皮張揚的那個人并不是他。
七年的時間,确實足以令一個稚嫩青澀的少年成功進化為一名沉穩成熟的男人。
不過唐棠可并不這麽認為,看着這個驟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的淩子楓稍稍怔了片刻,便即回了神。她知道,這個男人此時的樣子絕對是個假象!
要知道世界上,真正的狼其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披着羊皮的狼;惡魔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長着一張天使般迷人面孔的惡魔!
唐棠相信,淩子楓就是傳說中那種披着羊皮的狼!
做翻譯的時候,唐棠本來想偷些懶,反正這家夥也聽得懂,別人說十句她只要給翻譯兩句就好,可架不住餐桌上還有會英文的,雖說英文水平是個半吊子,但她也不能被人家看出什麽破綻來,所以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每一個人說的話笑着給身邊這只惡魔十分盡職的翻譯過去。
于是,唐棠一邊笑眯眯地做翻譯,一邊在心裏将某只惡魔翻來倒去的各種虐——前踢、背摔、旋風腿、波動拳、上旋踢、膝撞……所有能在腦中能想到的招式全部用了一遍。更是借着給他夾菜的機會,臉上挂着“親切”的笑容先是用英文大聲說道:“Tony先生一路辛苦了,多吃一點兒。”說完,一邊拿着公共衛生筷給他夾菜,一邊湊在他耳邊笑容不減地用只有某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換為漢語咬牙切齒道:“吃吧吃吧,撐死你才好!”
“噗——咳咳——”
看到某只惡魔似乎因為自己的話而被嗆了一下,唐棠滿意了。
席間,唐棠終于明白了公司裏這些大大小小的領導們将淩子楓奉為上上賓的原因所在。
唐棠所在的公司是一家以研發為主的軟件開發公司,公司規模将近一千四百人左右,這在本土軟件企業中,規模還算是相對比較大的,但對于IBM、Oracle這種跨國軟件的大企業來說,由于人家的資金實力雄厚,研發人員的規模已經達到了三千至五千人左右,所以他們公司跟人家還差了一大截子。
近年來,随着軟件市場的激烈競争,這個行業已經越來越不好做了。有實力的公司,還能接到不少國外委托的外包業務,而一些小公司,在這個行業中不是做着垂死掙紮就是直接破産,他們這種中型公司最近也是處在一個不尴不尬半死不活的階段。
前段時間,公司的大BOSS高總通過關系好不容易拿到了MK公司的一個外包項目,據說這個公司在M國的軟件行業中是排在前五名的。
在這個項目談判中,高總從側面了解到MK公司有意來中國投資。如果SY公司有機會能拿到MK公司的投資,不但能夠大大提高公司的規模與實力,也意味着公司今後能夠承接到更多更大的軟件外包項目,要知道這個行業的利潤空間可是非常豐厚的。
所以,第一次承接MK公司的這個項目必須要做好,而MK公司派來的這位項目負責人,更是必須要招待好,決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喝得面泛紅光的徐副總對淩子楓笑道:“Tony先生在B市工作的這段時間,為了不讓Tony先生在生活和工作上感覺到有什麽不便之處,我們公司将派唐小姐做您的特別助理和翻譯,如果還有什麽其他要求的話,也可以跟我們提出來,我們公司一定會盡量滿足Tony先生的要求。”
唐棠聽了不禁一愣,同時有種被媽媽桑打包給賣掉了的強烈錯覺。
不是吧!給這只惡魔做特別助理?她會瘋掉的!啊不,瘋掉都是輕的,她會被他玩兒死啊!
而還不等唐棠做出翻譯的淩子楓,此時已經露出了進到包間後最燦爛的一個笑臉。
這回唐棠沒有将徐副總的話馬上“翻譯”給淩子楓聽,而是看着徐副總垂死掙紮道:“徐副總,我原來的工作還有一大攤子事兒呢,而且接待客戶方面,不應該是由李青曼負責嗎?”
徐副總看着唐棠語重心長道:“小唐啊,這個工作交給你,是公司對你的信任。李青曼剛好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所以這次的接待任務就交給你來負責,至于你手頭的工作,先暫時放一放,或者轉給別人去做。”說完,快速看了眼正低頭吃菜的淩子楓,臉上又換了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放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小唐,我再跟你透露一下,上午我接到咱們高總的來電,說這位Tony先生不但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他另一個身份其實還是MK公司董事長最喜愛的孫子,所以跟他搞好關系尤為重要,今後我們公司能否成為MK公司在華的投資目标,這個人說話将有着舉足輕重的分量,所以我們一定要将他招待好,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上,盡量滿足他提出的所有要求!”
無語地看着徐副總望過來的那副八卦而殷切的小眼神兒,唐棠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徐副總,這話您就不能背着人家說嗎!
看了眼低頭假裝吃菜實際上忍笑正忍得十分辛苦的某只惡魔,唐棠不動聲色地在桌下伸出腳去慢慢探到了身邊這個男人離自己不遠的右腳,然後輕輕擡起,将小羊皮靴子的細高跟放在他的右腳面上,一邊用力撚着一邊用漢語對他笑眯眯說道:“Tony先生,剛才我們徐副總說的話,您聽懂了多少?”
唐棠的話音一落,除了淩子楓以外,登時滿座皆驚!
作者有話要說:
☆、這婚離得很艱難【一】
淩子楓的腳面被唐棠那只小細高跟鞋來回撚得生疼,可臉上又不好表現出來。正在暗吸涼氣,并試圖盡量不動聲色地将自己那只處于水深火熱的受難腳從無情摧殘他的“鐵蹄”下挽救出來,卻突然聽到唐棠在這個時候選擇将他能聽懂漢語的事實揭露出來,一時還真有些措手不及。
那麽……究竟是承認還是不承認,現在是個問題!
發覺到六七雙眼睛正齊刷刷地看着自己,淩子楓腦子裏瞬間轉過了無數念頭。
于是,在唐棠這句話的話音落下了兩三秒後,只見某人做出一副好像終于反應過來身邊這位“可愛”的女士似乎是在跟自己說話的樣子,擡起頭露出一副無辜而迷茫的表情看向她問道:“Miss唐……在跟我講話?What did you say just now”
唐棠:“……”
裝!
你就給我裝!
唐棠笑眯眯地拿腳後跟兒在淩子楓的腳面上又狠狠地撚了一下,故意重重地答道:“Yes!”話音落下,唐棠才大慈大悲地收回了自己踐踏在人家腳面上的“鐵蹄”。
淩子楓疼得差點兒沒叫出來,于是“慌忙”放下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Sorry,剛才…我沒注意聽,Can you help me to translate?”說完,雙腳馬上向唐棠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徐副總及在座的其他人聽到淩子楓這兩句中英文摻雜在一起的話後,臉上的表情……真可謂是裝滿了顏料的調色盤,那叫一個精彩紛呈。
“原來Tony先生……會說漢語?”徐副總抹着額頭的冷汗讪笑着問道。
淩子楓将身體靠在身後的椅背上跷起二郎腿微笑着說道:“哦……能說一點點,不過在M國講漢語的機會不多,所以我的漢語水平并不好,平時聽你們講話,我只能聽懂……百分之六十左右吧,要是講得太快,我恐怕連百分之六十也聽不懂了。”
徐副總馬上表示道:“聽不懂好聽不懂好!啊不是,我是說聽不懂也沒關系,以後就由小唐來做Tony先生的特別助理和翻譯,有什麽不懂的問她就好。”雖然對淩子楓的話心存疑惑,但心裏又希望真像他所說的那樣,對剛才他說的那番話只聽懂了百分之六十,這要是都被他聽懂了……
徐副總撞牆的心都有了。
“特別助理……是什麽意思?”淩子楓适時露出一副費解的表情看着唐棠裝傻充愣道。
徐副總放心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