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遇二皇子
天空晃晃悠悠飄過一朵雲,若是瞧得仔細些,不難發現一圈淡紫色光芒萦繞在周圍。
清婉撐着腦袋趴在雲端上,百無聊賴地撕着雲朵玩,白晔坐在她身後,沐着一層光華,嘴角浮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樣的時光,很是惬意。
清婉閉上眼睛感受着拂面的微風,有些許出神。
如果常合不曾和她說過那番話,如果她不曾去過西華宮見了靈缪仙君,神君與她一起的這片刻美好時光,哪怕下一刻九天雷劫降臨,她都會覺得無比美好。
可惜,兩人若注定沒有緣分,趁早斷了才是對兩人最好的選擇。
可是,她卻偏偏又舍不得他的溫柔,千萬年的冷漠冰山好不容易在她面前化開,她卻只能移開眼,生怕自己沉溺在了他眼底的柔情裏拔不出來。
她不知道白晔神君知不知道自己的運數,可是她不能逆天而行,那亘古存在的天地法則,無論是她還是白晔神君,都逃不過的。
也就是天命才敢如此玩弄一個受人敬仰的神仙,八萬年的時光才放下一個人再次動了情,可偏偏那人之後,都不是他命裏注定的人。
白晔自是不知她內心的世界正在颠倒反複,見她滿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思忖着當是法發生了什麽事情。
至于是什麽事情,她不說,他也就不問,只這麽慢悠悠架着雲,在她身後看着她。
就這麽緩慢地飄了大半日之後,自出門來便一句話沒說的清婉終于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
"神君不是說南極仙翁那兒出事了嗎?怎的還飄得慢慢悠悠的……"
"飄慢一點,才能和你呆久一點。"
聲音清清淡淡,輕飄飄地到了清婉耳朵裏,後者驀地睜大了眼睛回過頭來,正正對上了他含笑的眼眸。
雖然他在大殿上也坐得這般随意,但是面上千百年如一日平靜淡漠,這般呆着笑意的臉容卻是第一次瞧見,有那麽一瞬間,她簡直要懷疑自己眼疾發作看岔了。
為什麽,在她知道他們沒有緣分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就像一片汪洋大海一般,不斷吞噬着她的心。
清婉別過眼不去看他的眼睛,剛才的那句話就像沒聽見一般,視線落在遠處的群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長生島靠近往生海,島上的樹一夜之間盡數枯萎,定是有什麽蹊跷,神君還是快一些吧。"
“無礙,天色漸晚,今日怕是到不了,左右樹已經枯了,再遭也不過是沉島。”
“……”清婉側頭看他一眼,嘴角輕微抽動了一下。
以前怎麽不知道神君竟是這樣的人?這話若是讓南極仙翁聽見,怕是無窮無盡的歲月得到頭。
雖然嘴上說着到不了,但是身下的雲明顯變得快了一些,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便飄到了南海上頭。
日暮時分的天變成了嗜血的顏色,夕陽染紅了鋪排在天際的雲霞,連帶着下方碧藍的海水都變得燦黃。
一道金光閃過,雲朵似乎多了一點重量,往下颠了一下又穩在了空中。
來人清婉是識得的,南海水君的乘龍快婿、天宮二皇子元戊。
突然多了生人,清婉也不好再随意地趴着,瞅一眼邊上的人依舊懶懶散散坐着沒打算起身,只得端正做好垂着腦袋坐在一旁。
元戊對此似乎并不驚訝,并未如同先前那般規規矩矩,只行了個禮,便盤腿坐下。
輕飄飄的雲朵上坐下三個人,一個是受三界敬重的神君白晔,一個是天宮皇子元戊,若非清婉當的是紫霞殿的差事,這景象她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元戊的視線在清婉身上停留了片刻,探尋的意味簡直一目了然,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麽,視線落回白晔身上,問道:“神君可是要去長生島?”
白晔擡手化出一套茶具沏起茶水來,動作緩慢而流暢,直至将壺中茶水倒進三個杯子裏,才遞出茶水擡眼看他。
“看來,二皇子是特意在此堵着本君了?”
元戊擡手結果茶盞,嗅一縷茶香,嘴角揚起笑意,道:“元戊哪敢堵着白晔神君,不過是在此候着,免得神君去了那長生島,撲了個空。”
“此話怎講?”白晔嘴裏問着話,手上動作卻沒停,端起另一杯茶遞給了清婉。
清婉下意識伸手接過,左右插不上他們的話,幹脆吹幾口涼氣涼了茶水潤潤嗓子,全然沒有留意到元戊眼中一閃而過的驚異之色。
不光是她一個仙娥如此自然接過白晔神君遞過去的茶水,更驚異的是,白晔神君看着她的時候,眼裏盡是溫柔之色。
不過一轉眼的功夫,那溫柔的眼波已經變得平淡無波,落在元戊身上的時候,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絲遠古上神的威嚴之感。
仙界都在傳白晔神君對一個剛飛升的小仙動了心,起初他只當是祝離神君那不正經的傳出來的茶餘飯後的八卦,這麽看來,倒是真的了。
白晔的性子是你不說他可以一直等到你自己開口,但清婉沒有他這個境地,只覺得被人這麽不時地打量着無比地無地自容,只得逾越一番替那人開口。
“二皇子此番上來是為了看我們兩的?”
“啊?”元戊後知後覺自己的失禮,連忙賠了個不是,道:“長生島一夜之間樹木枯萎,島上橫生戾氣,我那老丈人素來與仙翁交好,聽聞此事,便派人去把仙翁接來了南海。夜色漸暮,元戊在此候着神君也是想請神君到南海水晶宮內宿一晚,長生島情況不明,向來神君還是先問問仙翁比較好。”
清婉在一旁很是認同地點點頭,這麽說确實沒錯。
白晔神情淡然地将杯中茶水印盡,見身側的人頭點地跟小雞啄米似的,忍住了從心底深處泛上來的笑意,微不可見地,颔了颔首。
得了應允,元戊施法正要捏訣駕雲下去,法術施到一半卻又停住了,回頭看看依舊閑散坐着的人,面上浮現踯躅的神色,猶疑再三,還是講話問出了口。
“神君,他,還好嗎?”
“他?”白晔聞言擡頭,一雙眼眸沒有什麽溫度,卻将一切都看得明了。“你在問你那哥哥元胥,還是問你的父皇?”
“我……”元戊一時回答不上來,這話自己躊躇了半天才問出口,可到底想問誰呢,自己卻又不是那麽清楚了。
有些人,雖然嘴上說着恨,可畢竟骨肉至親,經歷過了一些事情,才知道那恨,其實也沒有那麽恨了。
白晔顯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卻并不道破,揮手間,那沏茶的茶盞又都收了去,空蕩蕩的雲上坐着三個人,和來時一樣。
“元胥剔去了護身金印,廢去了太子身份,千年無極煉獄之刑不過開始,但是有個人陪着等着,千年終究是有個盼頭。至于你父皇,膝下兩個兒子,一個在煉獄,一個在南海,膝下無人承歡罷了,千萬年歲月,為君者注定孤獨,倒也道不出好與不好。”
元戊點點頭,卸下心頭大慮一般笑了笑,“神君這樣說,元戊倒是釋懷了不少,父皇主宰仙界八萬年,如今兩個兒子都不在身側,我原本還擔心……”
“擔心倒不如回去瞧瞧,不坐那太子的位置,并非不能回天宮。”
“自從知道元胥去了煉獄之後,我便在心中懸了一顆石頭,細想來,其實也不是那麽恨了。天宮,也有許多年頭不曾回去了,今日南海多事,等過一陣,回去瞧瞧也好,神君與父皇自遠古時期便相識交好,神君多去瞧瞧他才是,這三界九州,能和他端評了說話的,也沒有什麽人了。”
白晔沒有再答話,轉頭眺望一眼遠處灰蒙蒙一片的往生海,手指輕動,捏了個訣往南海飄去。
至始至終,清婉一直垂着腦袋聽他二人說話,這些事都與她無關,也不是她能插話的,但是有那麽一句,卻是記住了。
為君者,注定孤獨。
八萬年前作為高高在上法力無邊的神,他已是受着敬仰與幾位上神一并統領天地,論起位分來,怕是比如今的天帝還要高上許多。
八萬年後,清心寡欲無情無求,坐擁一座紫霞殿,管着分配仙職的閑差事,諸仙仰視萬人朝拜。
無論從哪時開始算,他都算得上為君者。
八萬年的孤寂時光,莫不是亘古年歲打磨出的孤獨,讓他動了那顆心?
不大的雲朵碰到水面的一剎,變成了一個透明的水籠子,将三人包裹在裏面,在來往穿梭的魚群中,往海底深處的水晶龍宮而去。
先前來祝賀只是在岸上過了半宿不到就被神君帶着去了往生海,這不曾見過的海底世界将她那攀上心頭的憂慮一時消退了去。
水晶宮外候了許多人,這樣大的架勢,也就白晔這位地位崇高的上神擔得起,清婉跟在他身邊也算是沾了光。
水籠子進入水晶宮的結界消失不見,三人穩穩當當落在地面。
水晶宮四周珊瑚成群,碧綠的水草晃晃悠悠似乎沐着風一般,看不見的結界将水晶宮包裹了起來,外頭是帶着鹹味的海水和五彩斑斓成群的魚群。
一群人見了白晔畢恭畢敬地行禮喚了一聲上神,為首的南海水君迎上前來作勢相邀,白晔卻并未動身,等着清婉将目光從結界外頭收回來小步跟上,才邁步進去。
元戊的娘子放開了他的胳膊特意走在了後頭,笑意吟吟拉過清婉的手,壓低了聲音道:“你就是神君宮裏的小仙娥?生得倒是好生标志,和神君登對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有一種越寫越啰嗦的感覺,快告訴我這是沒有的事情(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