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頒獎 (1)
俞子語一點也不關心傅厲帆, 就想知道碎掉的雕像怎麽算。
那個雕像挺大的,擺在大堂電梯邊最顯眼的位置,算個撐門面的東西, 看起來不便宜。
他手頭就5000塊,要給舅媽和傅晗買禮物。這倆人都是豪門出身,他怎麽也不能送便宜貨,算來算去都緊巴巴的,實在不想負擔這個破雕像了。
俞子語立刻撇清關系, 瞪過去。
傅厲帆對上了嫌棄的眼神,一臉震驚, 緩過神來竟然做作地捂住心口, “你居然變成這樣了……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傅晗過來, 先護好了俞子語再吩咐, “大周,趕走他。”
“傅晗!”傅厲帆噌地跳起來了,指着人破口大罵, “你趕了我爸,還想趕我?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們是你的家人, 你居然……啊!放開我!再動我就報警了!”
傅厲帆想要強勢逼逼, 卻沒料到保镖下手快準狠。被拽胳膊吃了痛, 氣勢頓時沒了大半,罵咧掙紮無能快怒。
俞子語回怼, “我們才要報警。你襲擊我, 還這麽理直氣壯啊?你很喜歡拘留所嗎?去了一次還不夠, 擱這作死想故地重游啊?”
傅厲帆想到上一次就來氣,暴怒之下竟然掙開了保镖。
在他們身邊的保镖就一個大周,其餘兩個在舅媽身邊護着。大周想不到傅厲帆這麽能折騰, 脫了手,想再抓又抓不着了。
傅厲帆趁着這功夫,繼續罵人,“俞子語,我是為了你好!他今天能這麽對我,明天也能這麽對你!他把我爸氣得心髒病發,一點也不關心,就這麽看着我爸在地上掙紮!這種冷血的人……”
傅晗想起上周的會議,眉頭一皺。
其實傅厲帆說得沒錯。傅旬就是被氣進醫院的。
傅晗搶了最大投資人林總,和多個合作商搞好關系,把自己的華益發展壯大的同時又在針對父親一手創立的傅氏集團,加上把舅舅殷曉旭送進大牢的事,在外人看來就是冷血無情。
上周,傅晗忽而回了集團,給了傅旬最後一刀——拿出母親保險箱裏一系列文件,請出父親的遺産律師,表示傅旬搶了自己的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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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旬知道法律上說不過去,開始打感情牌,說自己是為了家業,等傅晗徹底恢複一定會歸還。傅旬還看向董事會,希望他們看在近年穩定的份上,幫忙說說。
可是,董事會要的不只是穩定,要的是集團蒸蒸日上。他們厭倦了傅旬管理下的被動頹勢,含蓄表示:“集團需要新鮮血液。”
傅旬聽出了話後的意思,一下子急火攻心,暈過去了。
其他人亂成一片,傅晗只是冷眼看着,等救護車接走傅旬以後甚至照常開會。開完會,回家吃飯,完全不問傅旬的狀況。
事情複雜,大家考慮到公司亂套沒錢賺,對外說的是“傅旬病了,傅晗回來幫忙”。只有在場的人明白,那活脫脫是一出兄弟相殘的大戲。
傅晗當時是痛快的,事後回想也沒什麽悔意。直至今天傅厲帆曝光了當時的畫面,俞子語不再看他,扭開了頭……
奪回家業沒問題,看着傅旬心髒病發不問一聲,确實是冷血行為。
傅晗不希望俞子語像是別人一樣暗暗覺得他可怕,想着要不要解釋。
俞子語卻只是環顧四周,确定沒有記者就開罵,“喂,你爸病了怪我老公幹嘛。身體不好就回家養老,上什麽班。說冷血誰比得過你啊,你不在親爹病床前守着,跑這逼逼賴賴裝什麽大孝子?”
傅厲帆被一通罵砸懵了。
保镖大周趁機上前,把人擒住了。
酒店負責人也帶着保安趕過來了,叫保安去幫大周的忙,就給傅晗和俞子語道歉,“對不起,是我們安保出現問題,把無關人員放進來了。二位這邊請。”
俞子語主動拉住了傅晗的手,“老公,走吧。”
傅晗心底的擔憂,就這麽煙消雲散了。
俞子語卻皺起了眉頭,“你回公司,是在上周四嗎?我們吵架以後?”
“嗯。”傅晗以為是問罪,解釋了句,“我也想留在家裏陪你,可是……”
俞子語打斷,“最後你還是回來陪我了。你很累吧?下了班還要看我臉色。以後你忙了,直接跟我說,我可以暫時不生氣哦。”
傅晗失笑,“生氣還能暫停?”
“能啊。”俞子語還舉了例子,“怎麽可能一直生氣?吃飯、睡覺、玩游戲,都會暫時忘記自己在生氣啊。那天我聽說自己得獎了,第一反應就是跟你分享,那個瞬間真的不記得自己在生氣。還有,我中午吃牛肉火鍋,那個牛肉切得特別薄,涮幾秒就能吃,嫩嫩脆脆的……”
說着說着,跑偏到牛肉火鍋了。
傅晗不介意,還覺得有話就說的小話痨特別可愛。顧不得電梯要到地方了,伸手去摟,把叽叽喳喳的小話痨圈到懷裏。
俞子語只頓了一頓,就用悶悶的聲音在懷裏繼續嘀咕,“所以我吃了三盤很正常,不是吃得多哦~”
“嗯。”傅晗給個樸實無華的哄人話,“想吃就吃,管夠。”
俞子語笑了笑,伸手回抱小聲哼哼,“知道啦。準備到了,電梯門要開了。你不放手,宴會上的人都會看到我們哦。”
傅晗趁機交代了,“沒事,我是贊助商的代表,沒人敢說我們。”
“啊?”俞子語稍微松開,昂起一張呆萌臉。
傅晗以為自己沒說明白,再交代一次,“我回去開會,把傅旬氣得住院,集團就暫時歸我管了。傅氏集團是這次大賽的贊助商,我是代表,主辦方看到我們抱在一塊也不敢有意見,說不定還會恭喜。”
“噢。”俞子語撇嘴,“所以我不叫你來,你也能來?”
傅晗撫一撫俞子語的臉頰,輕聲說,“你不同意,我就不來了。”
“還是會同意的。你不在,多沒意思啊。”
俞子語用天經地義的語氣說着,稚氣,卻是直來直去的坦率真誠。身後是觀光電梯的玻璃牆,俞子語不去看那般繁華的夜景,只是凝視着他,盛滿喜悅的眸子像是在水裏輕漾的彎彎月牙。
傅晗心下一動,輕吻眉心。
俞子語眨眨眼,“不會吃到粉底嗎?”
傅晗:“……”
氛圍逐漸沙雕了起來。
俞子語還真的轉過身去,借着電梯反光的地方開始觀察,“還好沒親出印子。對了,你怎麽不早說你是贊助商啊?早知道你是贊助商,我就讓主辦方調整餐點。我看過點評,這裏的自助餐不怎麽樣,就賣個風景錢。”
傅晗嘆氣,“你發現我是贊助商代表,只想着點菜?”
俞子語回過頭,一臉無辜,“不然呢?”
傅晗沒回答,幫俞子語整了一下衣服,“到了。”
“噢。”俞子語沒多想,挂起笑臉準備迎接外面的人,“我是最小的,必須給大家一個好印象……哇,那個服務員手裏的是龍蝦嗎!”
電梯一開,俞子語盯上了路過服務員手裏的菜,邁着熱情的步伐往外走。
傅晗習慣了,跟上去。
俞子語愛吃,卻還是注意分寸。先看人,再看吃的,遇到誰都會禮貌問好,一路走到包廂之後才專心吃飯。
吃飽喝足,就是出去轉轉和人打交道的時候了。
俞子語站起來,看到傅晗不動就疑惑了,“老公,你不想出去嗎?”
“嗯。想休息。”
“我陪你。”俞子語又毫不猶豫地坐下了。
傅晗看到俞子語這傻乎乎的樣子,只能說實話,“我不想妨礙你。”
俞子語也說起大實話,“你怎麽會妨礙我?你那麽好看又那麽有錢,可給我長面子了。”
“你會被別人認為是小白臉。”
“是哦。”俞子語糾結了,“那我……”
傅晗摸摸頭,“去吧,沒事的。”
“嗯!我看了葛文澤就回來。”俞子語再起身,往傅晗臉上親一口才走。
平日,傅晗肯定覺得小話痨可愛,會摟過來再吻幾下,這會兒卻有一點別扭——包廂裏不光有他們,還有舅媽呢。
舅媽單竹芸在喝茶,對上傅晗的目光就笑了,“不用在意我。”
傅晗點點頭,但心底還是在意的。沒有抱沒有親,就這麽目送小話痨跑出去。
單竹芸看在眼裏,忽而問了句,“你就這麽呆着不出去?”
傅晗早有打算,“等頒獎開始再說。”
“噢。你這麽躲着,很像小語養的小白臉哎。”
“……”
舅媽吐槽完,雲淡風輕繼續喝茶。
傅晗無力扶額。
舅媽怎麽變成這樣了?
包廂主要是為了名氣大、同伴多、或者帶着老人孩子需要特殊照顧的客人準備的。主辦方考慮到交流的問題,在大廳設置的桌椅只多不少,大家可以自由就坐,不用局限于安排的座位。
俞子語掃視一圈,試圖找到自己想見的大前輩葛文澤。
葛文澤妥妥是會被安排包廂的巨佬,可是……葛文澤也是喜歡跟大家交流的好前輩,應當不會一直躲在包廂裏的。
俞子語想找一找,看到葛文澤就主動上前介紹。
他沒能一下子找到葛文澤,倒是對上不少攝影師友好點頭的示意。他想着這麽避開不妥當,上前問候,聊着聊着就會到交換名片的程度。
攝影師一般都有點名頭,大公司的,自創工作室的,在某協會擔任要職的……在名片上印了各種頭銜,把俞子語看得一愣一愣的。
俞子語沒名片也沒頭銜,但是不慌,拿出手機大方說,“我等會兒給您發個信息,你可以存我的號碼哦。”
老一輩覺得俞子語可愛,年輕的沒讓俞子語這麽費勁,表示:“加微信吧。”
要是加了微信,俞子語更能聊了。看到頭像是真人,說一句“哇真人更好看”,看到頭像是攝影作品,大誇特誇說品味真好。對方一般笑得合不攏嘴,有的說我也覺得好看,有的聽完了各種大師級評價才說:“其實是我的作品,随便拍的。”
俞子語并不意外。他是故意的,想着自己認不完作品還可能認錯,幹脆一律認成大師級的。真是大師作品,顯得品味好,是那個人拍的也沒事,他的話會被當成欣賞對方的才華的誇贊,怎麽都能刷點好感度。
但不是所有人都對他有好感。
俞子語跟一個剛認識的朋友說再見,轉眼看去,對上了皺着眉頭的文雲晨。
他的笑臉也僵住了,嘴角耷拉下來,眼珠子一轉,保持着白眼似翻非翻的微妙幅度就不再玩對視,想當做文雲晨不存在。
文雲晨卻主動找了上來,“俞子語。”
俞子語警惕地退後,“幹嘛?”
文雲晨也沒有堅持走近,保持着兩步外的距離,“你的保镖就在場邊站着,怕什麽呢?該怕的是我吧。”
“你做了那麽多虧心事,當然怕。”
“……”
文雲晨啞口無言。
俞子語懶得多話,又要走開了。
“等等。”文雲晨直接走到他的面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前進的路,“我有話要說,能不能耽誤你幾分鐘的時間?”
“不能。”俞子語選擇繞過去。
文雲晨忽而大聲說,“我做的唯一虧心事,是搶了你的男朋友。”
文雲晨嗓子偏細,向來是輕聲細語說話的調調,突然拔高了特別響亮,一下子傳遍了整個頒獎禮的會場。
周圍的人看過來,見到文雲晨的時候都是一驚:這麽好看,偏偏是個搶男友的人渣……等等,被搶的人也好看啊。
俞子語對上憐憫的視線,笑了笑,把厚臉皮發揮到極致,“沒辦法,他活兒好,一搶一個準。”
吃瓜群衆:“……”
倒也不必說得這麽詳細。
俞子語還想着交頭接耳的人走近兩步,“想問就過來問嘛,自己猜多累。”
那兩人慌忙跑了,其他人看到他這個氣勢也不敢多瞧,能走就走,不能走都要低頭裝作自己不存在,生怕下一秒他來搭話。
俞子語哼了一聲,轉回頭時不意外地看到了文雲晨的震驚臉,“還想跟我說話嗎?”
“想。”文雲晨嘆嘆氣,竟然還是忍了,“我做了錯事,怎麽挨罵都活該。”
“你有病啊?上趕着找罵。”
文雲晨苦笑,“可能吧。喜歡一個人就像生病,在分離時焦慮,在相處時失去理智,患得患失……你去哪裏?”
文雲晨正進行着自己的文藝小劇場,卻發現俞子語要走了。
俞子語嫌棄,“不想聽還不能走啊?”
“好,我說正事,你先別走。”
“正事?有話快說,我沒那麽多耐心,”俞子語不大相信,考慮到文雲晨是原書裏戲份最多的角色才勉強停下了。
文雲晨看看周圍,“我們去旁邊說吧?有保镖在,你也比較安心。”
這麽體貼?俞子語被殷勤勁給吓着了,可想想自己沒什麽損失,還是跟文雲晨一塊走到了場邊少人的位置,離保镖就這麽幾步遠。
文雲晨坐下來就開說,“你們在查傅旬吧?”
俞子語覺得這完全不是秘密,淡定點頭,“怎麽,要求情?”
文雲晨愕然,一本正經地反問,“為什麽要求情?如果他真做了那些錯事,諒解只能由當事人來做。我們都是外人,能決定什麽呢?”
俞子語聽得一愣,“他可是傅厲帆的爸爸。”
“我們已經分手了。”
“為什麽分手啊?”俞子語再問一次,“別說什麽還愛我,瞎扯。”
文雲晨猶豫了一下,說了,“還有一個原因,是我沒有安慰他。他發現傅旬有問題,不想查明白,反而祈禱這件事不被人知道。我看不慣他這個樣子,就說了一句風涼話。”
文雲晨不說話就這麽高傲了,真說起風涼話得多氣人啊。
俞子語想象到傅厲帆的苦逼樣,笑出聲,“幹得漂亮。”
這回輪到文雲晨好奇了,“你不覺得我奇怪?”
“還好。你本來就很善良啊。”俞子語盡量克制語氣,說出口卻還有一點嘲諷的感覺。
沒辦法,他看到文雲晨,想到的是原作裏各種莫名其妙的情節。
文雲晨看到路邊有人被打,非要上去跟一群人正面剛,害得男二被打得鼻青臉腫,過意不去就給了個吻作安慰。文雲晨聽說車禍是傅旬搞出來的,自己跑去跟傅晗道歉,傅厲帆急得不行帶着一群人去救,傅晗當然會反擊,搞得那天急診科多了好幾個頭破血流的炮灰。
文雲晨的善良,對于身邊人來說就是歷劫。像傅厲帆這種自帶主角光環的,情況好一點,頂多看自己對象去親情敵被綠一會兒,自己救人被爹和小叔輪流罵。像舔狗男二,不知名炮灰就糟糕了,有血光之災,最後還要聽文雲晨假惺惺說一句,“我沒想到會這樣。”
俞子語想到這裏,忽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等等,文雲晨問傅旬的事……不會是想做點“善事”,決定幫他們吧?
果然,文雲晨說了一句,“我可以幫你。”
“不用了!”俞子語趕緊拒絕,“我們好着呢,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你一二三四五號舔狗。就這樣吧,我回去了。”
他站起來,想離文雲晨這種善良的瘟神越來越遠。
文雲晨追上來,壓着聲音一口氣說完了,“傅旬在裝病。”
“……啊?”俞子語止住腳步,“你說什麽?”
文雲晨發現他感興趣,馬上說,“他怕坐牢,已經在裝體弱多病了。他要是裝得像,被你們發現罪證也完全不用慌。待在醫院不光舒服,還方便和外界聯系,說不定又找到機會翻盤了。”
俞子語若有所思,“你怎麽知道?”
“傅旬住在D醫院,那裏有我認識的人。”
“黎禹星?”
文雲晨驚訝了,“你認識他?”
“聽過。”
俞子語在內心補充:不就是男三嘛。黎禹星因為男二被打認識了陪伴的文雲晨,一見鐘情甚至願意和傅厲帆、倒黴男二共享男友的終極舔狗。舔到這程度,不顧自己的職業生涯說出傅旬秘密也是很正常的了。
文雲晨以為這個聽過是有名的意思,笑了,“他是D醫院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确實很優秀。”
“……”俞子語有點想吐。
文雲晨又誤解了他的眼神,解釋,“我和他沒有關系。他說這件事就是為了說明傅厲帆家裏不行。傅厲帆家确實不好,但他來告訴我,感覺挺奇怪的。”
俞子語看在文雲晨有點用的份上,忍住惡心,“謝謝,我會告訴老公的。”
“小語。”文雲晨忽而嚴肅起來,“你明年就20了,可以結婚了……千萬不要為了讨好傅晗去結婚。”
俞子語皺皺眉,“喂,我們不熟,你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
文雲晨輕笑,“只是勸勸你。你不聽就算了。對了,恭喜你獲獎。”
“謝謝。”
“傅晗會給你頒獎,不錯啊。”
俞子語一愣,“他會頒獎嗎?”
“是啊。贊助商代表就是頒獎人。原來是傅厲帆,現在是傅晗……換成傅晗,你很開心吧?”
“嗯。”俞子語擠出一個笑,“開心。”
文雲晨沒懷疑,“該說的都說了,祝你一切順利,再見。”
俞子語揮揮手當是回應了,心裏還是亂糟糟的。
為什麽聽到傅晗頒獎的時候,他有點失望呢?第一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哪怕他回過神覺得和老公一起上臺很爽快,也覺得怪怪的。
這是攝影獎,是他第一次參加的比賽。在場有這麽多他尊敬崇拜的前輩,哪一位給他頒發這個獎杯,都是一種很有意義的肯定。
這種意義,傅晗給不了。
俞子語想到這兒,覺得自己有點得寸進尺。頒獎的人不是傅厲帆就不錯了,傅晗幫忙擋下這一切,他還挑三揀四真不像話。
俞子語拍拍臉,打起精神才往包廂走。
包廂裏面多了不少人,一個個拿着攝影器材圍着單竹芸轉。傅晗坐在旁邊靜靜看着,在一片吵鬧裏聽到了開門的動靜,轉眼望來。
俞子語直接撲過去,“老公~”
傅晗伸手接了,沒挪椅子就讓他坐懷裏,“好玩嗎?”
“好玩。”俞子語歪着頭,從傅晗的襯衫領口去看裏面,“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你肩膀上的痣。”
“我問的是剛才。見了誰?”
“好多前輩,還有……文雲晨。他跟我說了點事。”
傅晗沒追着問,只是摸了摸他的頭,“回去再說。”
俞子語看看亂糟糟的包廂,也不好說什麽。說不了,就問問怎麽回事了,“這些人是你找來拍照的嗎?”
“嗯。難得有這麽多攝影師在場,給舅媽拍一組留念。”
單竹芸正好拍完幾張,發現俞子語回來了就說,“小語,過來拍照啊。”
俞子語不忙去,先問問傅晗,“老公,一起去吧?”
“拍過了,你去。”
“好吧。”俞子語想着先跟舅媽拍一張合照也不錯,乖乖去了。
等他拍完,回過頭發現傅晗已經不在位置上了。他問了一下工作人員,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傅總去準備頒獎了。”
片刻後,也有人來通知:“俞先生,頒獎儀式即将開始,請您前往指定位置。”
俞子語跟着去了,在舞臺前的第二排坐下。第二排全是獲獎得主,一部分人在先前自由交流的時候就見過了,跟俞子語打招呼,還幫着介紹那部分沒見過的。
頒獎次序是銅獎、銀獎再到金獎。俞子語順序靠後,原來沒那麽緊張的,聽說傅晗會當頒獎嘉賓又有點坐不住了,直起身不停往臺上望。
音樂聲響起,主持人走上臺,說了一通廢話。俞子語麻木鼓掌,思考頒獎禮什麽時候開始。
頒獎禮終于開始了,先介紹分組和獎項信息。俞子語往後一靠,按摩下發酸的脖子,問問身邊人,“頒獎嘉賓從哪個方向出來?”
他問的正好是得過獎的人,指了指舞臺兩邊,“都有可能。”
俞子語就一會兒看看左邊一會兒看看右邊,讓自己的腦袋搖來晃去。這下子脖子不酸了,就是有點暈乎乎的。
到了頒布銅獎的時候,先是作品展示,再是主持人一個個叫名字。銅獎的得獎人數是18位,念一個鼓掌一次,叫俞子語鼓掌到麻木,聽到呆滞。
終于,到頒獎環節了。俞子語噌地坐直了,期望能看到傅晗出現,卻發現出來的是其他贊助商的代表人。這次有三位代表,都挺年輕的,兩女一男。兩個妹子都是大美人,對同性抱抱,對異性只是握手,男人是個西裝革履、戴着金絲眼鏡的禁欲系小哥哥,頒獎的時候被連抱五次,男女通殺,唯一不動手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拿了獎就在旁邊打哈欠。
俞子語忽而糾結了:傅晗長那麽好看,頒獎會被抱吧。
他從來沒見過別人抱傅晗,有點醋了,思考要不要叫傅晗不要頒獎了。
幾分鐘後,12位銀獎得主,頒獎嘉賓也随之公布——沒有傅晗,就是一男一女的兩個代表。都是中年人,但是為了友好還是給了合适的擁抱。
俞子語忍不住問了,“抱着頒獎是傳統嗎?”
“不是,看人吧。不過像是剛才那個好看的小哥,被抱很正常吧。要是他給我頒獎,我也抱。”
“……”
傅晗比那個小哥還好看,咋辦啊。
他覺得不能就這麽算了,跟旁邊的人小聲商量,“要是給你頒獎的是……”
他還沒說完,臺上響起了主持人興致高昂的聲音,“下面公布金獎。一共有6位攝影師獲此殊榮。有請生态組的金獎得主,於骁。”
“我上臺啦。”坐在俞子語身邊的人就這麽走了。
俞子語來不及交代,郁悶,聽到主持人念他的名字才重新挂起笑臉。走上臺的時候,他對着鼓掌的觀衆們揮揮手,掃一眼發現……
傅晗怎麽在第三排啊?!
俞子語懵了,步子緩下,還是工作人員輕聲提醒才恢複正常上臺的速度。走上臺,他還是沒什麽頒獎的緊張,滿腦子回蕩着一句話:
他剛才左顧右盼的傻樣被傅晗看到了。
等金獎得主站好了,主持人宣布,“有請頒獎嘉賓……”
俞子語聽着拖長的語調,輕哼:不就是傅晗嘛?賣什麽關子,其他贊助商代表也沒這待遇啊。
在他不屑的哼哼裏,主持人念出名字:“葛文澤先生!”
竟然是比賽創始人、被寫進教科書當之無愧的攝影界代表人物!?
現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還有有人大聲歡呼,彙成一片的尖叫把頒獎的背景音樂都蓋過去了。
俞子語也愣住了,跟大家一起看向舞臺左邊。
葛文澤帶着笑容走來。沒有人陪伴和幫助,還是用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往臺中間走。白發和皺紋沒有抹去眼底的光輝,笑起來頗有當年第一次頒獎的意氣風發,又多了歲月的沉穩,腳步緩慢僵硬,卻有非同尋常的堅定。
葛文澤不但來了,而且是自己走來的。
這個景象,二十年沒看到了。
俞子語不敢相信自己能被葛文澤頒獎,也沒想到能看到葛文澤走起來。他不敢眨眼,就這麽盯着葛文澤的步伐,每一步都在心裏計數。
計數的人不止他一個,現場不約而同開始報:“26,27,28……”
第30步的時候,葛文澤停下,接過主持人遞上的麥克風,“隔了20年,我再一次站在這個舞臺上,給優秀的攝影師頒獎。是你們的支持與厚愛,讓我有勇氣去嘗試,達成這一件對于我非同尋常的壯舉。在此,我衷心感謝大家,謝謝。”
葛文澤低下頭,不能彎腰還是努力表現出了自己的誠意。
掌聲如雷,尖叫聲要把現場天花板給叫翻了。
葛文澤等着掌聲淡下,在此拿起話筒,“在這裏,我還要特別感謝一個人。有了他的幫助與支持,我才能重新走起來,走到這個夢寐以求的舞臺上。”
大家屏住呼吸,等着聽這個人是誰。
葛文澤卻話鋒一轉,“但他不願意透露姓名,我只能說他在現場。他有一個心願,我想幫他完成。請允許我改變次序,先給獲得人像組金獎的俞子語頒發獎杯。”
衆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看向俞子語。
俞子語懵了,“我?”
葛文澤已經向他走來,“恭喜你獲得人像組的金獎。”
俞子語怕葛文澤走得累,趕緊上前,雙手接過葛文澤給來的獎杯,“謝謝大師。我會繼續努力的。”
葛文澤倒不跟他說客套話,挂起長輩一般的和藹笑容,張開手。
俞子語抱過去,要激動瘋了。
嗚嗚嗚抱抱的傳統也太太太好了吧!!!巨佬給他頒獎,還給鼓勵的擁抱,他做夢都不敢這麽想啊啊啊!
要松開時,葛文澤低聲說了句,“謝謝傅晗吧。”
俞子語訝然,松開懷抱就馬上向臺下看。
傅晗沒在第三排,轉到了第一排。穿着一身黑衣端正坐着,全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把旁邊倆位置的人都吓跑了。
可是,傅晗對上他就揚起了一個笑。
那個瞬間,真像是漫天黑夜裏綻出最亮的星。看似遙遠,卻點燃了他的希望,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俞子語握緊手裏的獎杯,回味方才,彎起一個心滿意足的笑。
傅晗懂他啊。
頒獎後,要拍照,要接受媒體采訪,要與同好交流一下創作理念和攝影技巧。
挺好的事,在現在的俞子語看來就是煩煩煩。
到底還有多久才能回去找老公啊qwq
俞子語努力去應酬,一邊覺得機會難得,想要認真對待,一邊想要趕緊回去見傅晗。天人交戰下,他圓滿完成任務,回去的時候都是跑着的。
跑了50米,他蔫了。
“包廂好遠啊。”俞子語嘀咕,“我還真是缺乏運動……算了,打個電話吧。”
他放棄奔跑,拿了手機給傅晗打電話。
傅晗接了,“喂?”
俞子語想撒嬌的,說出口的卻是大喘氣,“老、老公,你……你在哪裏啊?”
“後面。”
“啊?”俞子語轉過身,看到傅晗走過來的時候就松口氣,“看到了。你能不能跑過來?要抱嘛。”
傅晗皺皺眉頭,但還是加快了步子。
俞子語看距離差不多了,直接撲過去,“嗷!”
傅晗摸摸他的頭,“怎麽了。”
“謝謝你啊。你特意去請葛大師了?”
“嗯。”傅晗輕笑,“他想走路,我想讓他給你頒獎,算是互利互贏吧。”
“怪不得你能請他出山……你太棒了,這個送你。”
俞子語擡起手,把獎杯往傅晗眼前怼。
傅晗反應挺快,扭過頭沒被他敲着,“小心點。”
“對不起啊,我沒注意距離。這樣給你行了吧?”俞子語發現抱一塊不大好辨別方向和距離,稍稍松開,改成雙手奉上的姿勢。
傅晗沒接,只是拍拍他的頭,“這是你的獎,不用給我。”
“怎麽跟拍大黃似的。”俞子語不高興了,“捧着我的臉,換個溫柔的語氣再說一次。”
傅晗照辦,說的詞兒卻不對,“給我獎杯。”
“給就給。”俞子語塞到傅晗手裏,“回家還我哦。舅媽在哪裏?”
“停車場。我們先走,避免散場的高峰。”
“好,牽手。”
傅晗笑了,牽着俞子語的手往外走。
俞子語心裏高興,走路都是一蹦一蹦的。蹦到電梯裏,看門關上了覺得空間密閉是說話的時候,就說了早該說的話,“傅旬在裝病。”
“裝病?”傅旬疑惑,“為了避免刑罰?”
俞子語愣住,“你知道?”
“猜測。”
“這個消息是文雲晨說的。D醫院有個醫生愛慕文雲晨,為了讓文雲晨打消複合的念頭,特意說了傅旬的醜事,應該還是可信的……你覺得呢?”
傅晗皺眉,“哪個醫生?”
“黎禹星。你可以查查看。”
“嗯。”傅晗下意識想拿手機,發現自己騰不開手——一只手拿着獎杯,一只手牽着俞子語,真沒功夫去聯系自己人調查了。
俞子語發現了傅晗的意圖,纏住胳膊,“不能放開。”
“不放。”傅晗不大适應俞子語的黏人,卻也舍不得放開。
俞子語滿意了,“你想聯系誰?我可以幫你哦。”
“不可以。”
“為什麽?”
傅晗輕哼,“我不喜歡你跟洛恺說話。”
要是以前,俞子語肯定會傻愣愣問為什麽。今天不一樣,他想到傅晗可能被人抱就酸上天了,哪會不明白傅晗為什麽皺眉,“好,我以後不跟他說話了。”
傅晗滿意,在俞子語手背上親一口,“乖。”
俞子語心癢癢了,“還有16層樓,要不要……”
“有電話。”傅晗卻注意到了口袋裏的動靜,“在外套,幫我拿一下。”
“噢,好像是推銷。”
俞子語照辦,發現是個陌生固話的時候有點懷疑。
傅晗卻說,“接,外放。”
電話接通,穿來一個溫柔的女聲,“你好,這裏是D醫院。請問您是傅旬先生的家屬嗎?”
傅晗淡定回,“嗯,他死了嗎?”
D醫院:“……”
俞子語知道這是嚴肅的事,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