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日
俞子語用了一天,就跟二連混熟了。
他幫忙拍好看的照片,在教官要提前集合的時候說“老師讓我錄下唱歌”,讓同學們舒服坐練習演唱,他不會躲在樹蔭下拍照,跟大家一塊曬,休息時再聊天也有點共同話題。
最熟的還是一塊玩游戲的。巧的是,跟他一塊玩的同學都在303宿舍,玩熟了就叫他去串門。
宿舍都是自己人。門一關,說什麽都行。
苗翰是臨時宿舍長,先說了:“俞子語,等彙演結束一起去慶祝嗎?”
俞子語記得班級群的聊天記錄,但看着苗翰的表情覺得不是一回事,試探問,“哪天啊?”
“周二。”苗翰解釋,“就我們宿舍加隔壁幾個,還有經濟班幾個同學,跟班級活動不一樣。班級活動不能喝酒,說話都要看老師臉色,沒意思。”
俞子語點點頭,“好啊。幾點?”
“沒定,我拉個群一起聊。放心,我們不會叫季齊光的。”
苗翰直接,俞子語也不繞彎子,“謝了。”
苗翰笑了,“謝什麽,本來也不想叫他。他可裝逼了,吃個燒烤都要說什麽味道太重,沒有米其林餐廳吃刺身的鮮味兒。”
苗翰模仿季齊光那個一本正經的表情和語氣,挺像的。
別人也開始吐槽,“對對對,搞笑的是他裝逼半天,付錢的時候就上廁所了,回來才說要請客。”
“他這會兒缺錢,我們也叫不動他。”
“他會缺錢?前兩天不是剛買了一雙鞋嗎。”
“今天就退貨了,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讓快遞點懷疑他的東西哪來的。哦,他還把班級活動推了。放棄這麽好的裝逼機會,是真窮啊。”
Advertisement
俞子語若有所思。
怪不得季齊光看他的眼神越來越狠了。
他不用查,也知道季齊光收了傅厲帆的好處。別的不說,單上次他退回去的兩萬,八成被季齊光給吞了。
他不理會傅厲帆,傅厲帆放棄了,季齊光沒辦法撈油水當然有了恨意。
恨就恨吧,也搞不出什麽水花。
俞子語不多想,跟朋友們商量周二去哪兒玩。
這次玩也有提前慶祝生日的意思,傅晗不樂意給他慶祝,他也不好跑出醫院找別人玩,把慶祝活動挪到周二,在周三的時候随便吃個面條就算了。
俞子語對生日蛋糕興趣不大,就喜歡吃面。
奶奶每一年都會給他做碗番茄雞蛋面,久而久之成了一種過生日的儀式。這個儀式,在奶奶去世後變得更為重要了。
他想到奶奶,才會覺得穿書是那麽糟糕。他算是留守兒童,被父母放在老家讓奶奶帶大。他早就适應了沒有父母陪伴的生活,卻會想自己沒辦法在清明的時候去墓園跟奶奶聊聊天了。
“俞子語?”苗翰揮揮手,“發什麽愣呢?”
俞子語發現自己苦着臉,就順勢裝成自己在演戲的樣子,“我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吃火鍋還是燒烤。”
苗翰爽快道:“都吃!”
俞子語跟朋友們說定了,回頭給傅晗交代了一下,“老公,下周二晚上我可以跟同學去玩嗎?去的是學校附近的自助,人員不複雜,保镖說埋伏保護沒問題。”
傅晗不怎麽關心他,他還是要做一做表面功夫嘛。
傅晗這次卻多問了一句,“白天不能去?”
“他們要睡懶覺。”
“嗯,9點回來。”
俞子語懵了,“這麽早?”
傅晗冷漠道,“從學校回來要一個小時,醫院10點以後不準人進出。”
俞子語更懵了,“有這條規定嗎?”
傅晗沒說話,斜睨一眼。
俞子語立刻識相了,“明白,我9點就回來,絕對在10點前進醫院。那時候你還沒睡吧?我來找你,跟你說晚安哦。”
傅晗不理人,徑自翻着手頭文件。
俞子語自讨沒趣,撇撇嘴走了。
周二那天,俞子語在5點出發,莫名收到了很多關心。
醫生:“不要喝酒哦。喝酒對身體不好。”
廚子:“什麽玩意兒非得去外面吃?是我做的飯不香嗎?
門衛:“我按時關門,你晚回來就在院子打地鋪吧。”
俞子語納悶了:我出門吃個自助,整個醫院都知道了?這些人什麽時候這麽關注我了?
不管咋樣,他還是出門了,坐上車的時候往樓上看一眼。
傅晗房間拉着窗簾,啥也看不到。
唔,果然不關心他。
20點43分,傅晗放下沒怎麽動的書,“9點了。”
洛恺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耐心答,“10分鐘前,你也這麽說。我們已經催過俞子語了,他應該結完賬了。”
“自助結什麽賬。”
“哦……那就是走出餐廳了。放心,他會準時回來的。”
傅晗輕哼,“随便。”
洛恺這次沒忍住,翻白眼:那你問什麽啊。
傅晗再看了兩頁書,放下來,“蛋糕呢?”
“訂了,跟他上次外賣要的一樣,芒果,榴蓮,巧克力,草莓的四拼蛋糕。哦,他剛才說沒吃飽,讓廚子幫忙準備材料,說自己來煮番茄雞蛋面。”
傅晗皺眉,“他煮?”
“我也覺得不靠譜。放心,廚子沒睡,随時能頂上。”
傅晗又恢複冷漠臉,“我只擔心廚房被毀了。”
洛恺已經習慣了,笑說:“對,為了廚房。”
一小時後,俞子語回來了。進門就叽叽喳喳,給門衛、醫生和護士都帶了夜宵,給廚子送煙,好聲好氣哄:“我怕您辛苦了,才從外面買吃的。這些東西跟你做的肯定差遠了,他們吃了就會更尊重你的。”
廚子一開心,笑得聲如洪鐘。
傅晗在病房裏都聽得到了,皺皺眉。
俞子語哄完別人,才奔到病房來了,“老公,我回來啦!我想第一時間沖到你這裏的,可是他們在出門的時候關心我了,我得表示感謝。”
傅晗無語。
是他吩咐那些人去關心的。他倒是排到那些人後頭了。
俞子語接着叨叨,“我沒有喝酒,一直在吃哦。他們吃不完的,我也搞定了……明天就是我的生日,我等下煮個番茄雞蛋面當夜宵,0點準時開吃。”
“你會做飯?”
“煮面條又不難。你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
傅晗還是不抱希望,“不。”
俞子語垂眸,揪着抱枕的揪揪,“哦……”
傅晗覺得挺可憐的,多問了句,“為什麽是番茄雞蛋面?”
“傳統!我過生日不吃蛋糕,吃一碗番茄雞蛋面就好了。”
“……”
傅晗想到自己訂的蛋糕,陷入沉思。
俞子語看慣了他的沉默,沒當回事,“我身上有燒烤的味道,先去洗個澡。你要是睡得早,我先跟你說晚安,你要是0點還沒睡,可以去餐廳陪陪我嗎?”
傅晗點頭,“嗯,不困。”
“耶,謝謝老公。”俞子語歡快說完,跑了。
傅晗等了一會兒,給洛恺發信息:【不用蛋糕,你吃掉吧。】
洛恺:【哈?我不喜歡吃啊。】
傅晗沒理會,去餐廳看一眼。
廚子在打量俞子語送的煙,聽到輪椅的聲音才擡了頭,看到傅晗差點摔地上了,“傅先生,你怎麽來了?”
“俞子語讓你準備什麽?”
“土雞蛋,翻沙番茄,蔥花,還有這個搪瓷碗……可能是情懷吧。”
傅晗看着那一個綴着大紅花的複古搪瓷碗,無法理解。
按理說,俞子語一出生就跟着做保姆的媽媽住進傅旬了家。傅旬家特別喜歡裝逼,怎麽會用這麽樸素的餐具?
俞子語講究情懷,也不該要這些東西。
傅晗不理解,但沒說什麽。
11點,俞子語來了,綁上圍裙氣勢十足,“開始了!”
然而廚藝平平無奇。
雞蛋在鍋沒熱的時候就下去了,用筷子攪得稀碎,番茄原汁原味挺好,非要加一大勺糖,蔥花切得挺漂亮,可是早早下鍋,出來的時候變了色。
“登登!”俞子語還有臉配一配音效,“做好了。”
傅晗看了一眼旁邊的廚子。
廚子悠悠嘆氣,“需要我來做嗎?”
俞子語馬上說,“給老公做,我吃這碗就行!”
“我不吃。”傅晗搖搖頭,用眼神示意廚子出去。
廚子出去了,餐廳只剩下他們了。
俞子語坐下來,開心地攪動面條,“就是要這樣,做得太好就不像了。”
“像誰?”
“呃……”俞子語猶豫了一下,才說,“有個奶奶對我很好,每年都會給我做面條。”
傅晗想了想俞子語的身世。沒有爸爸,也就沒有奶奶,說的可能是傅旬家請的保姆吧。
俞子語不急着吃,看看時間,“還有20分鐘才到0點。”
傅晗在打量那一碗面條。
如果保姆真的這麽做面條,廚藝可真差。
俞子語發覺了,幫這碗面條說說話,“看起來不怎麽樣,吃起來暖暖甜甜的。我每年都吃奶奶做的面條,覺得番茄雞蛋面就該是這個味。”
俞子語說着說着,盯住面條出了神。眼睛漸漸含了水光,鼻子也變成紅紅的點兒,唇角一抿,分外委屈。
傅晗察覺了,“你想哭?”
俞子語擦了擦眼睛,“沒有,被熱氣熏到了。”
傅晗沒再說話,也沒再看俞子語。他覺得俞子語就是想哭,不好意思被看到罷了。既然如此,他就不要戳破了。
俞子語也安安靜靜地待着。
傅晗忽而想念小話痨逼逼叨叨的時候了。吵,但是活力滿滿,揚着笑一口一個老公地叫,說到興頭上還手舞足蹈,多熱鬧。
小話痨安靜下來,怎麽可憐巴巴的。
傅晗等了一會兒,發現俞子語的腦袋越來越低就覺得不妙了。他猶豫片刻,伸了手,輕輕地搭在俞子語的肩上。
俞子語一下子擡起頭,擠出笑,“老公,你不送我生日禮物嗎?”
“要什麽?”
“不知道。”
“想要自己買,那張卡沒上限。”
“哦……”
俞子語繼續發呆。
傅晗知道自己不擅長聊天,也沉默了。
0點,時鐘發出咚的一聲提示音。
俞子語恢複歡快的樣子,“吃面啦!”
可是,面條放了20分鐘了。
湯水已經被吸幹了,筷子戳進去扯不出一根面條,反而作為支點,把成了餅狀的那坨面從碗底撬了起來。
俞子語猶豫了一下,啃上去。
跟吃餅似的。
兩口以後,面餅從筷子上脫落,撞到搪瓷碗底。
duang。嗡嗡的,把俞子語都整懵了。
傅晗沒忍住,輕笑一聲。
俞子語原來僵在那兒,聽到笑聲才轉過頭。瞥見那抹笑,眨眨眼,眸底漸漸泛起水靈靈的光彩,唇角也跟着彎起來。
“老公,你笑了。這就是最好的禮物啦,謝謝你。”
傅晗一愣,對上俞子語甜甜的笑容便挪不開眼了。
小話痨,真的好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