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軟
俞子語被揉了一把腦袋,有點懵。
傅晗居然會對他這麽溫柔?
他眨眨眼,又抹了一把臉。擦去淚水,眼前變得更清晰,他将傅晗溫柔的神色看得分明,這才有了噩夢結束的真實感。
得救了,傅晗會保護他的。
俞子語鼻子一酸,深情喚,“老公……”
傅晗卻皺了皺眉頭,“抱我。”
聲音很輕,只有他們倆才能聽見。
俞子語驚訝,但還是乖乖聽話了。抱過去的瞬間,他感覺到壓下來的重量,想哭的感覺一下子沒了。
挺沉的。傅晗的身高在那兒,怎麽也不會輕。
俞子語發出不适的悶哼,“唔。”
傅晗又開口了,聲音有點顫抖,“我要撐不住了。”
俞子語一下子明白了。
怎麽可能痊愈呢?傅晗只是在強撐,吓一下舅舅以争取時間而已。
俞子語咬緊牙關,努力站穩去做傅晗的支撐。
殷曉旭看到他們倆抱上了,冷笑一聲,“傅晗,你還真喜歡這個傻逼啊?行,我成全你們,送你們回病房繼續恩愛!”
老馬明白了意思,帶着其他保镖大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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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晗這邊的壯漢也不怕,抄起棍子要上去硬杠。
傅晗靠着俞子語休息了一會兒,好多了,又裝起了正常站立的樣子,“舅舅,你确定要在醫院鬥毆嗎?”
傅晗說時,看了一眼攝像頭。
殷曉旭最怕看到傅晗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十年前,殷曉旭一時沖動欠下賭債,挪用公司的款項被戳穿的時候,傅晗是這個表情。六年前,殷曉旭跟人打架闖了禍,颠倒是非說是對方挑釁,傅晗也是這個表情。
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每一次,殷曉旭覺得自己僞裝得天衣無縫,傅晗總是棋高一着,把他看得透透的。殷曉旭栽了幾回,看到傅晗這麽笑就發慌。
難道傅晗又掌握了什麽消息?
殷曉旭面對輪椅上的傅晗能有幾分自信,這會兒見到傅晗好端端站在那兒,又覺得心裏沒底了。他想了想傅晗的本事,再看一眼攝像頭,怎麽瞧怎麽覺得黑黝黝要把人吸進去似的。
傅晗是不是控制了監控系統,準備把保镖暴力遣送的視頻放出去?
殷曉旭控制不住地往壞處想,害怕自己的“優秀企業家”形象被毀掉,“老馬等等,我确認一下。”
老馬硬生生被叫回來,急了,“等什麽!先抓回去再說啊!”
殷曉旭瞥了一眼傅晗。
傅晗還是雲淡風輕,一點不在意他們的舉動似的。
“別急,關了監控再說。”殷曉旭更确定自己的猜想了,急急忙忙給監控室打電話。
老馬納悶了,“殷先生,他在吓你!他根本站不穩,靠着俞子語才沒摔倒!現在上去,把他們拿下就好了!你真不放心,等下毀掉監控不就完了!”
殷曉旭仔細看看,發現傅晗的腿真的有點抖。但是那個表情,還是一副挖坑等他跳的樣子,“不行,你不知道他多陰險。先弄監控!”
老馬:“哈?”
殷曉旭還是認那個死理,“他站都站不穩,急什麽。”
老馬徹底無語,拍拍自己的腦門去一邊犯愁了。其他保镖看到隊長這樣,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俞子語倒是知道自己該幹什麽,小聲提議,“我們走吧?”
傅晗點點頭,叫了壯漢保镖一聲,“大壯。”
大壯馬上明白了意思,給俞子語做手勢。
三,二,一。
大壯迅速轉身,把傅晗背起來。
俞子語也反應過來,快步跟着跑。
“隊長,他們跑了!”保镖們慌了,“追不追啊?”
老馬不忙下令,看向殷曉旭。
殷曉旭也反應過來了,“追!媽的上當了!”
兩邊本來就有距離,加上保镖們反應的時間,讓俞子語、傅晗和大壯有了一些優勢。大壯速度快,在前面帶頭,俞子語跟得吃力,但跑出了個人最快的速度。
保镖的速度也不慢,緊随其後。
他們所在的是住院樓,通過樓梯間下到6樓就可以通過過道前往後勤樓。後勤樓有貨運電梯,也是廢棄消防梯所在的位置。
到了消防梯就要慢下速度,他們很可能被保镖追上。
俞子語知道是拼速度的時候,咬着牙,一點也不敢放松。
岔路口,大壯卻說了一句,“右邊!”
與消防梯的方向相反。
俞子語不明白還是照做了,跟着到了後勤樓的樓梯間。下到三樓,走到陽臺邊,看到了靠樓停的一輛大卡車。
“從這下去。”大壯說完,帶着傅晗先跳了。
俞子語也跟着,跳到卡車再從貨梯下去,輕而易舉。
他一落地,看到了滿臉懵逼的老吳,竟然想明白了:殷曉旭禁用了貨運電梯,後勤肯定要換個地方卸貨。這一換,成了他們逃脫的機會。
消防梯能夠對院子一覽無餘,傅晗看到了,才會跟舅舅掰扯,拖一拖時間讓後勤搭好梯子開始卸貨。
俞子語明白以後,笑了,“謝謝你啊。”
老吳更懵了,“謝什麽?”
“謝謝你們準時卸貨,沒有遲到。”
他們知道那兒有卡車,跳得果斷迅速,保镖們不知道,在陽臺張望一陣就誤了時機,眼睜睜看着他們出了A醫院,和洛恺會合了。
洛恺安排了一輛車子,把他們送到S醫院。車子上,俞子語喘口氣,發現傅晗額頭有虛汗,就用手幫忙擦了。
這可是他救命恩人。傅晗不過來,他估計真會被殷曉旭掐死了。
俞子語不嫌棄傅晗。
傅晗并不感動,還皺眉,“你手髒嗎?”
“……”俞子語真有點心虛,“還好吧。”
他搬過盆栽,摔過地上,翻陽臺的時候摸了一把灰,最後還在老吳髒兮兮的衣服上拍了下……嗯,掌心真有點黑黑的。
俞子語想往自己衣服擦擦手,一低頭,被突然的抽痛刺得一激靈。
傅晗注意到了,“脖子疼?”
“有點。”俞子語拿了手機,用自拍模式當鏡子看一看。
這一看,他吓一跳,“好紅。”
傅晗也在俞子語昂起頭的時候看明白了,眉頭更皺。
俞子語的脖子本來又白又細,這會兒有好幾道難看的印子。印子都是紅色的,或深或淺,有的看起來像是可怖的蜘蛛,有的像是吃人的毒蛇,就這麽盤旋在上面。
殷曉旭那一瞬間真想掐死俞子語,下了狠勁,
俞子語想幫忙引開保镖才留下的,這個傷,可以說是為了傅晗受的。
傅晗很明白這一點,關心道:“別動,到醫院就做檢查。”
俞子語馬上問,“要打針嗎?”
“不知道。”
“打針就算了哦。”
傅晗嫌棄,“你多大了,還怕打針?”
“下個月19。誰規定長大了不能怕打針啊?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跟年齡沒關系。老吳40多了,還怕蟑螂。別人都笑他,但我覺得這樣很正常啊……”
傅晗真想讓俞子語閉嘴。
可是,俞子語這麽說話,比方才捂着脖子愁眉苦臉的時候要好得多。
傅晗不說話了,由着俞子語叨逼叨。
同坐一車的洛恺不能理解,看在傅晗的份上選擇沉默,大壯捂住耳朵,看窗外的風景默念佛經。
到了S醫院,俞子語見到醫生就慫了,安靜乖巧去檢查。
傅晗也要去檢查,由洛恺陪同着。
洛恺忍不住問了,“老大,你帶着俞子語做什麽?”
傅晗:“有用。”
“但也有害啊!”
“……”
傅晗想想俞子語那張嘴,覺得确實有害。
洛恺接着說:“沒事,我派人保護他,不會再讓他靠近你了。”
“我要問他話。”
“你要跟他說話?他肯定又沒完沒了了。你想知道什麽直接問我吧,我把他查得清清楚楚,連他一頓吃幾碗飯都知道。”
傅晗下意識答了,“兩碗半,我也知道。”
“……”洛恺沉默片刻,問旁邊的護士,“他沒發燒吧?”
護士尴尬搖頭。
傅晗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揉揉眉心。
洛恺接着勸,“他就是被傅厲帆甩了,才來找你瞎表白的。他才見過你幾次面?你不要被他那張臉給騙了。他只是看着傻!”
“我知道,我會問清楚。”
“你累的話,我來也行的。”
傅晗想到小話痨直勾勾盯着洛恺說“太帥了”的傻樣,皺皺眉,“絕對不行。”
洛恺懵了,“為什麽?”
傅晗沒說話,繼續做檢查。
洛恺清楚傅晗的性子是說一不二,只能郁悶走了。
傅晗做完了全部檢查,就打聽俞子語的情況,“他怎麽樣了?”
“做完檢查了。就是皮外傷,擦擦藥等幾天就能好。”
“人呢?”
護士回答的聲音一下子就小了,“說要等您一塊吃飯,去您的病房了。對不起,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這麽做了。我們本來把他安排在大廳,可他見一個聊一個,讓我們有點為難。”
傅晗想到那畫面了,輕笑,“為什麽不讓他閉嘴?”
“因為跟他聊的人都很開心啊。”
“……”
傅晗竟然覺得是意料之中。
這次的病房也是VIP區,一層樓都屬于他。他喜歡清靜,挑了最裏面的房間,一路過去要經過不少溫馨寧靜的裝飾畫。
但是走廊的盡頭,是俞子語。
俞子語那麽話痨,一個人玩手機都能自言自語。
傅晗做好房間裏吵吵的準備,來到門前卻沒聽到什麽聲音。他疑惑,輕輕地推開門,看到了一個坐在床邊的瘦弱背影。
中午了,外面的陽光很燦爛。
俞子語卻坐在了一個照不到陽光的地方,雙手環抱自己,在椅子上蜷成一個自我取暖的姿勢,靜靜待着。
傅晗皺皺眉頭,忽而想到了沉睡時的日子。
他躺着,俞子語陪着。他渴望安靜,卻不知道俞子語不再說話、靜靜呆着的畫面會是這麽凄涼與孤寂。
質問一個在病床邊陪伴這麽久、還帶着傷的人,是不是太狠了?
傅晗思考着。
另一邊,俞子語抱着自己的書包,睡得正香,直到嘆氣聲響起才驚醒了。
俞子語回過頭,看到傅晗就在那兒。
糟了,會不會發現他等到睡着了?
俞子語心虛,挂起笑臉掐一把自己最甜的聲音叫着,“老公!”
“嗯。”傅晗應了。
俞子語更懵了。
為什麽傅晗的聲音挺溫柔呢?不會是夢吧。
傅晗接下來說的話更溫柔,“走吧,吃飯。”
俞子語一下子不管那麽多了,歡快應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