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查青大隊長聽到後立刻緊急聯系了還留守在原寶市的副大隊長,通知他們組織人手,設立路卡,尋找鄒德本的蹤跡。
“大隊長,怎麽樣?我們現在是回去支援嗎?”偵查員小李上來問道。
查大隊長皺了皺眉,果斷地一揚手:“先留下,我們進山,首先找到徐良涵此人,先保證他的安全。”
夜色之中的達秋山很是安靜,查大隊長此次帶出來的人手總共有十來個,加上路铮他們一組的幾人,正好是雙數,正好分成兩兩一組,分別搜山。
查大隊長一聲令下,原寶市市局的偵查員們迅速開始了自發分組。
“組長,我跟你一組呗?”魏雄風興沖沖地走過來邀請。
路铮剛想随口答應,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頭看到了另一頭的唐邵源。
本來人就不多,分組進行得很快。雖然說山上沒有什麽太大的危險,但是畢竟入夜了,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野獸什麽的,唐邵源雖然長了個大個子,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搞技術的法醫,還沒配槍,體力看起來也一般,這麽一來,衆人好像都有默契似的避開了他。
他瘦高的個子直挺挺地杵在那兒,看起來有幾分倔強,沒有動彈,一雙眼睛卻遠遠地朝路铮的方向看了過來。
路铮心裏有個角落好像被一根針戳了一下,果斷扭過頭來對魏雄風道:“大雄,你身手不錯還配了槍,要麽去幫忙帶帶市局的小李吧,我看他好像找不到人搭伴有點愁。”
魏雄風一聽到自己的槍法和身手受到了肯定,頓時興高采烈,被賦予重任一樣地蹦跶走了。
唐邵源遠遠地看着路铮那邊,見他和魏雄風說了句什麽,魏雄風就樂颠颠地走開了。
本來他有些失落的眸子頓時燃起了火光。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路铮一步步地朝他走來。
“師兄。”他抿了抿嘴,有點緊張地問:“咱們一組?”
路铮笑嘻嘻地大步走過來,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那當然喽,山裏黑咕隆咚的,唐法醫可要罩着我啊。”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你放心。”
唐邵源忽然在他耳邊低低地說。
路铮覺得耳廓有點熱乎乎的,不太好意思地把手臂從唐邵源肩膀上拿了下來,用手大力搓了搓。
“哈,瞅你這說的,能有點什麽事!”說話的是拽着市局的偵查員小李往這兒走的魏雄風,見到唐邵源和路铮湊做了一對,頓時不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開始了嘲諷模式:“我就說你還沒斷奶吧!哈哈哈哈哈!”
唐邵源心情好,并不想理他。倒是路铮看不過眼,護起犢子來:“怎麽說話呢,當刑警最重要的是什麽?”
“小心謹慎,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性……”魏雄風癟癟嘴:“騷瑞啦,你倆黏糊吧,我和李子撤了。”
說罷帶着偵查員小李腳底抹油似的溜走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兩人頓時又陷入了那種蜜汁尴尬之中。
直到查青大隊長走過來打破了沉默:“喏,路組長,你和唐法醫一組嗎?拿好這個,多了沒有了。”
遞過來的是一個扁扁圓圓,很是輕薄的小東西。
“這個是什麽?”路铮好奇地翻來覆去看了一下,感覺這東西摸起來似乎有些金屬的質感,滑溜溜冷冰冰的,不重。掂起來沒什麽感覺。
“定位器。”查青大隊長挺得意的樣子:“新款的,這個可是好東西,省得把人搞丢,達秋山挺大的,山裏沒有信號,萬一搜人沒找到,反倒把自己人給搞丢了,豈不是搞笑。”
“高級。”路铮啧啧稱贊,順手把定位器塞進了自己褲子口袋,之前他也見過不少類似的東西,定位手環什麽的,不過都比這個大,帶在身上要礙事得多。
檢查完了配槍裏的子彈之類的,幾隊刑警們便在查青大隊長的指揮下,分頭進入了達秋山。
路铮擡擡頭,今晚月亮光線暗淡周圍有一圈明顯的光暈。
“要起風了啊。”
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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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秋山間。
一個微胖的身型喘着氣從地上爬起來,他捂住了肩膀上流血的傷口,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往地下躺着的一個人身上踹了一腳。
那人一動不動,身下慢慢聚起一灘血液,在寂靜的夜裏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欺我父母,占我家田地,哼!你徐良涵也有今天!”
這人似乎是剛剛經歷了一番搏鬥,身上有些狼狽,用手碰了一下肩膀的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正當他即将撕下一片衣角勉強包紮一番時,卻忽然警醒地轉過頭低喝一聲:
“誰在哪兒!”
“晚上好啊,老鄒。”
一個有點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手電筒的光線一閃而過,鄒德本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手裏的土槍。
背光而來,站出來的是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肌肉緊實的身上穿着一件緊繃繃的小背心,在這個夏末秋初的山區夜晚,顯得有些涼,燈光閃過,隐約間露出了他手臂上一排漂亮的彩色刺青,似乎是什麽飛鳥。
鄒德本的腮邊緩緩流下了一滴汗,他攥緊了手上的土槍,聲音裏帶着懊惱,低吼道:“艹,老娘炮!怎麽是你!”
高大男子雖然容貌普通,臉上卻皮膚緊致,有些紅色的痤瘡,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一雙眉毛應當是修過,彎彎的斜飛入鬓,很精細,有些像是女人的眉毛。光看外形,實在算不上是“老”,不過在聽到鄒德本的話時,他還是瞬間露出了一個猙獰扭曲的表情,大步上前,身手相當利落,一腳過去就把鄒德本踹倒在了地上。
“老娘炮,你再過來一步,別怪我手裏槍子兒不認人!”鄒德本一個猝不及防倒在地上,趕緊端起了手裏的土槍,頗有幾分色厲內荏地吼道。
“哦?你在說誰老?”那個穿背心的高大男子忽然兇狠地一腳踩在了鄒德本臉上,使勁碾了碾,再次開口了,聲音依然不陰不陽的,像是毒蛇吐着信子,嘶嘶的令人骨寒:“還有……阿德,你的槍裏還有幾顆子彈,你自己不清楚嗎?”
他的稱呼很親昵,只是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鄒德本此時手腳已經冰涼。
怎麽辦?這人的瘋狗病又發作了……
不!我不能死在這裏!等等——徐良涵那人身上還帶了支手槍,應該只打了兩發……
眼珠子咕嚕咕嚕一轉,鄒德本忽然發力,使出渾身力氣朝身側徐良涵的屍體上撲了過去。
一只雪白修長的手卻恰恰在他觸碰到的前一秒鐘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槍。
那只手形狀優美,看起來應該在黑白琴鍵上舞動,而不是現在這樣,把玩兒着一把粗糙的土制手槍。
“想要這個?”說話的人聲音清亮,帶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仙氣兒,鄒德本在恐懼中擡起頭,只看到了一個尖尖的下巴,還有紅唇邊上一顆深深的小酒窩。
明明是大晚上,不知為何那人頭上還帶着一頂漁夫帽,遮住了大半張臉,不過就算如此,鄒德本也輕而易舉地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小……小白臉……”他低聲喃喃道。
完了。
他如今身上沒有合适的武器,小白臉都來了,那燕哥必然跟在身邊,三對一,他不可能有任何勝算。
他鄒德本,就要命喪于此嗎?
“承業,怎麽拿着這麽重的東西,等會兒萬一手劃壞了我該多心疼。”陰影中又走出了一個魁梧的身影,他面容勇武英俊,身上披了一件短袖的工裝襯衫,敞着懷兒,薄薄的T恤下透出輪廓分明的肌肉,身形和剛剛那被稱為“老娘炮”的男人有些相似,就連小臂上差不多一樣的位置也有着一串刺青,是彩色的燕子。
“燕哥!”那個高大的背心男子見到襯衫男,瞬間用很不符合他外形的嬌嗲聲音喚了一聲,兩只眼睛都變得狂熱而水光潋滟,給他平凡的容貌也增添了幾分豔色,不過在看到襯衫男子燕哥眼裏只有那個漁夫帽小白臉,一上來就噓寒問暖地幫他拿槍之後,臉色又瞬間陰郁了,露出了幾分因為嫉妒而有些扭曲的神色。
三人之間的波濤暗湧躺在地上的鄒德本無心關注,此刻他心裏只想着如何逃跑,可惜的是那“老娘炮”一直死死地踩着他,叫他動彈不得。
“咔噠——”一聲,燕哥給手槍上了膛,黑洞洞的兩個槍口對準了鄒德本的腦袋:“想走?”
他嗤笑了一聲,似乎在看什麽笑話似的:“殺了我們三個兄弟,你覺得你今天還能撿回一條命?”
鄒德本似乎是知道自己逃脫無望,直接啐了口唾沫:“要殺要剮随便你!要不是當年春華那婊子夥同賴豐誘騙我,我怎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多少年前的事兒了。”燕哥毫不留情地用槍管在鄒德本的腮邊打了一下,鄒德本當即被打得嘔出兩口血沫子:“你們早些年弄了點什麽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你現在殺了我的人。”
鄒德本發出了“嗬嗬嗬嗬”的古怪笑聲,他吐出一顆殘牙,忽然挂上了一絲詭異的表情:“我就要死了,你以為你能——”
“砰!砰!砰!”
三聲悶悶的響動從山脊另一側傳來。
“什麽聲音?”路铮忽然警醒地一個轉身抽出了手槍。
山間一片寂靜,只有微微的風聲和貓頭鷹夜晚的叫聲,在這個夏夜顯得有些陰森。
“從我們右前方傳來的。”唐邵源也握住了腰間的電擊棒。
路铮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随後一手持電筒,一手握住武器向前摸索而去。
山林裏樹木茂密,并不是很好把握方向,不過兩人在走了一小段路之後,路铮還是問到了一股飄散在空氣中的異常味道。
是血。
在穿過一片灌木叢後,路铮和唐邵源終于來到了一片林中的開闊地帶。
手電筒的光線中,他們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場景。
兩名男性倒在血泊之中。
唐邵源快步向前,試探了一下二人的頸側,随即沖着陰影裏的路铮搖了搖頭:“已經死了。”
路铮打着手電筒,朝兩個死者的臉上看去,一下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天,邵源。”他喃喃道:“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鄒德本!”
唐邵源也吃了一驚,趕緊過來簡單地檢查屍體,路铮則替他打着手電站在一邊。
“……死亡原因是槍傷,頭部胸部肩部可見的就有四處,另一個死者死亡原因是頭部中槍,這兩人怎麽回事?火拼而死?……”
正在唐邵源皺着眉毛檢查着屍體的時候,路铮忽然站起了身子。
“怎麽了?師兄?”唐邵源敏銳地察覺了路铮的動作,也跟着他起身問道。
“邵源。”路铮的手緩緩摸向了後腰。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奇怪?”
一陣林間風穿過,四下寂靜無聲,只有灌木叢發出沙沙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