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父女的談話
晚上八點多，一頓晚餐終于做好了，許琅他們三個人圍坐在餐廳的餐桌旁。
菜不多，除了一個重點菜黃焖雞之外，還有白菜豆腐湯，一盤小月月最喜歡的煎土豆片，還有一個回鍋肉和炒時蔬，四菜一湯，僅此而已。
食材是許琅買的，而菜确實寧嫣然做的，本來小月月是想給寧嫣然打下手的，但是，被寧嫣然給拒絕了，三個人圍坐在餐桌旁吃飯，看起來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三口一般，只是，餐桌上的氣氛有些怪異，破壞了這場晚餐溫馨的氣氛。
許琅回來單單洗澡就洗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其實，許琅真正洗澡的時間沒有那麽久，他只是站在花灑下，看着從上而下的噴濺下來的水流，沖刷着沾滿血跡的手掌而已，看着那猩紅的血跡，在水流的沖刷下緩緩滑落，滴落在衛生間的地板上，最後順着排水口，流進下水道。
許琅不是第一次看到血跡，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只是，許琅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看到血跡了，他一時之間心裏有些不适應而已。
許琅不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但是，沒有人喜歡自己的身上或者手上沾滿了血跡，盡管，許琅知道，那個女人不是他殺死的，但是，許琅更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麽會死，也許，當那個女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那個結局都早已經注定好了的，也許，那個女人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經下定決心了，無論是什麽，那個女人還是死了。
在許琅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小月月已經拿着一整套的醫用工具在客廳裏等着許琅了，在許琅出來之後，她不由分說的把許琅拉到客廳坐下，然後，拉着許琅那已經清洗掉血跡的手，來回的翻看着，生怕許琅受了什麽傷。
小月月在檢查一番之後，發現許琅的手除了有些擦傷之外，沒有什麽其他的傷口，這才讓這個早慧的小女孩放心下來，饒是如此，她還是一絲不茍的幫許琅清理好傷口，貼上了一個非常可愛的OK蹦。
做完這一切之後，小月月沒有去問許琅，在去了超市之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也沒有去深究其它的，這是他們父女兩個人之間的默契。
當時，站在廚房門口的寧嫣然，看着客廳裏發生的一幕，她表情默然，眼神複雜，在寧嫣然看來，小月月真的不像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反而像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這讓寧嫣然愈發的好奇，許琅到底是怎麽教育培養的小月月。
在餐桌上，小月月沒有去看寧嫣然，也沒有去看許琅，她只是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拿着筷子，不停的扒飯而已，許琅吃東西，不再像以前那般，狼吞虎咽，風卷殘湧了，他吃的很慢，時不時的拿起筷子，給小月月夾菜，除了給小月月夾幾塊沒有什麽骨頭的雞肉之外，還給小月月夾了很多兩名焦黃的土豆片和時蔬，小月月也是來者不拒，真正的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語的好習慣。
寧嫣然在吃飯的時候，時不時的看向許琅，她真的很想問許琅，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她瞥了一眼沉默吃飯的小月月，就沒有多問什麽，只是随意的吃了點東西，就放下了碗筷。
一頓飯在沉默當中吃完了，小月月去了自己的卧室，不知道是寫作業去了，還是幹什麽去了，外面只剩下正在收拾餐桌和廚房的許琅和寧嫣然。
等到一切收拾好了之後，兩個人來到了客廳，寧嫣然終于忍不住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身上沾了那麽多血跡？”
許琅簡單的把事情跟寧嫣然講述了一遍，寧嫣然聽完之後，表情格外的凝重，她緊皺着眉頭，看着許琅問道：“這麽說，火車上的命案算是告破了？”
許琅卻搖搖頭，說道：“江陵只承認了她殺害了張開濟一個人，剩餘的兩個人張浩男和張華芝，她都不承認是她殺害的，而且，她好像不認識張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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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張浩男和張華芝不是她殺害的，那麽會是誰殺害的呢？”寧嫣然不解的問道，不知道是在問許琅，還是在問自己。
許琅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如果江陵沒有說謊的話，那麽，很可能殺害張浩男和張華芝的兇手就是張開濟。”
“那張開濟為什麽要殺死自己的妻子和大舅哥呢？”寧嫣然問道。
許琅搖搖頭，說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只要深入的調查，還是可以調查清楚的，真相已經不遠了。”
聽到許琅這麽說，寧嫣然點了點頭，她知道許琅說的沒錯，現在火車上的那個神秘女人已經出現了，雖然她自殺死了，但是，警方肯定會對這個女人的身份進行詳細的調查的，而許琅之前在張開濟指甲縫裏發現的疑似殺人兇手的皮肉組織，也會跟江陵的生物樣本進行比對的，如果比對成功，那麽，至少可以确定殺害張開濟的就是這個江陵了。
兩個人接下來又讨論了一下關于火車上的命案的事情，在沒有充分的資料和調查報告之前，許琅和寧嫣然的讨論其實沒有太多的意外，兩個人也只是簡單的讨論了一會兒而已。
“江陵似乎對你很了解啊，她到底是什麽人？你以前見過她嗎？”寧嫣然轉移了話題問道。
許琅搖搖頭，他下意識的掏出了煙盒，點燃了一根香煙，抽了一口之後，緩緩的說道：“江陵應該是那個組織的人，如果她是那個組織的人的話，那麽，她對我很了解也不足為奇了，至于她。”
許琅搖搖頭說道：“我以前沒見過，只是在火車上見過一次，如果以前我見過她的話，在火車上我肯定認出她來了。”
聽到許琅這麽說，寧嫣然點點頭，她沒有懷疑許琅說的是假話。
“看來‘常師爺’真的來到了S市，他們已經從當年的重創當中恢複過來了，這不管是對于S市來說，還是對于你個人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兒啊。”寧嫣然說道。
許琅吐出一口煙霧，他眼神明亮，沒有說什麽，對于這個結果，許琅已經看得很開了。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許琅在想江陵臨死前說的話，在想陸晔案子的事情，而寧嫣然則在想，自己之前跟田永春申請把許琅找回來是否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寧嫣然找許琅回來，一來是為了調查陸晔的案子，二來，她也是有私心的，她不想許琅真的就此沉寂下去，只是，現在看來，似乎，她的這個決定并不是什麽好的決定，至少對于許琅本人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兒，因為，從許琅回來開始，‘常師爺’的人就開始出現在許琅的身邊了，這還只是開始，寧嫣然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常師爺’只會拍派一個無足輕重的江陵來試探許琅，以後危險的事情還很多呢，而許琅的處境也會越來越危險。
想到這，寧嫣然看向許琅的眼神充滿了歉意和擔憂。
許琅似乎是知道寧嫣然在想什麽，他淡淡的說道：“我這次回來和你的關系不大，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要想太多。”
本來是打算安慰許琅的寧嫣然，反而讓寧嫣然給安慰了，這讓寧嫣然眼中的歉意愈發的濃郁起來。
又是一陣沉默。
“你在竹溪縣這麽多年，就沒有找個伴？”寧嫣然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開口問道。
許琅被寧嫣然住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問的有些愣神，不過，他随即就恢複過來，笑了笑，說道：“習慣了。”
“小月月還小，她需要有個女人來照顧她，不然，對她以後的成長不利，再怎麽說，小月月也是個女孩，等她慢慢長大了，有些事情，肯定不方便跟你這個父親說的。”寧嫣然看着許琅，眼神微動。
許琅沒有去看寧嫣然，他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裏，笑了笑，說道：“以後再說吧。”
說完這句話，許琅擡起手，看了看牆上的挂鐘，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快十一點了，于是，許琅就對寧嫣然說道：“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
寧嫣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明顯有些失望，但是，也沒有說什麽，就從沙發上站起來，朝着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明天我來接你們？”
許琅也跟着起身，把寧嫣然送到門口，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你現在是公安總局的副局長了，每天的事情那麽多，這點小事兒就不麻煩你了。”
寧嫣然沒有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就沿着樓梯離開了許琅家。
在寧嫣然走後，許琅關上門，再次來到了客廳坐下。
小月月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卧室裏走了出來，脫掉鞋子，爬山沙發，雙手抱膝，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許琅。
許琅發現小月月在看着自己，就好奇的問道：“怎麽了？”
“寧阿姨喜歡你對嗎？”小月月問道。
許琅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說道：“我不知道。”
“那你喜歡她嗎？”
許琅想了想，說道：“她是一個正義感和責任心很強的警察，是個不錯的朋友，我自然喜歡她了。”
“我問的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小月月看着許琅問道。
許琅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許琅的表情有些悲傷，他站起身，走到小月月的身邊坐下，伸出手，揉了揉小月月的腦袋，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你還小，有些事情你還不懂，等你再長大一些就會明白的。”
小月月擡起頭看着許琅，她發現許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那麽悲傷的表情，這讓小月月感到有些疑惑和茫然，但是，她還是很聰明的沒有繼續問下去，其實，對于小月月來說，男女之間的喜歡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她也不知道，她之所以這麽問，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在學校門口，你和沈老師交談的時候，寧阿姨吃醋了。”小月月趴在許琅的腿上，一雙小手拉着許琅的一只手，慢慢的摩挲着。
“我知道。”
“在你剛才回來的時候，寧阿姨很擔心你的。”
“我知道。”
“寧阿姨是個不錯的人，你可以考慮一下，不用在乎我的感受的。”小月月突然擡起頭看着許琅說道。
許琅又是一愣，随即，啞然失笑，伸出手，捏了捏小月月的臉蛋，笑着說道：“今天去上學感覺怎麽樣啊？”
許琅這是很明顯的轉移話題，但是，小月月卻立即皺起了好看的眉頭，一臉苦兮兮的看着許琅說道：“上學好無聊啊，那些小屁孩太幼稚了，哎......”
聽到小月月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說和她同齡的孩子都是小屁孩，這讓許琅有些啞然失笑，也有些無奈。
小月月從小就很聰明，這許琅是知道的，小月月的心理比一般的同齡孩子要早熟很多，許琅也是知道的，對于小月月這種早慧，許琅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他只是偶爾有些擔心，擔心小月月因為太聰明了，某一天會走上犯罪的道路，這是許琅不想看到的，也是他最擔心的地方。
如果是以前在竹溪縣那個小縣城的時候，許琅并不怎麽擔心這些，畢竟，那時候，許琅可以天天陪着小月月，看着小月月慢慢的長大，可是，現在，他們回到了S市，許琅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沒有那麽多時間去照顧小月月，他擔心小月月會因為各種各樣的誘惑，從而走上一條不歸路，許琅明白，越是聰明的人，也是不想被束縛，一旦，聰明的人走上犯罪道路，他們的破壞力要遠遠超過一般普通的罪犯，尤其是像小月月這樣聰明的孩子，還有經常跟着自己學到的那些刑偵手段，許琅有時候，都不敢想象，如果小月月真的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會造成什麽樣的破壞力，警方又該如何抓到她，不過，幸好，就目前看來，許琅擔心的這一切還沒有發生。
“小月月。”
“嗯？”
“你才來S市，要學會适應身邊的環境，學會跟身邊的人相處好關系，就算你不喜歡某個人，也不要表現的太明顯，你要記住，你還是個孩子。”
“可是，他們真的太幼稚了。”
“小月月，你只是比他們早慧一些，大多數和你年齡相仿的孩子，在這個年齡段都是很幼稚的，你不要在學校裏表現的太特殊了，不然，你會沒有朋友的，會很孤單的。”
“沒有朋友也沒什麽啊，我不需要朋友，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永遠都不會孤獨的。”
“你總有一天會長大的，我總有一天會老的，我不可能一輩子都陪在你身邊的，你要學會交朋友，學會融入別人的圈子。”
“你是打算丢下我嗎？”小月月突然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許琅。
許琅寵溺的看着小月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搖搖頭，笑着說道：“小月月這麽懂事，我怎麽舍得把你一個人丢下呢？”
“那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呢？”
“我只是告訴你朋友的重要性，教你怎麽适應這個社會而已。”
“哦。”小月月似懂非懂的答道。
父女兩個人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小月月看着許琅，認真的問道：“你真的不會丢下小月月嗎？”
許琅看着小月月那緊張而又倔強的眼神的時候，許琅笑了笑，伸出手刮了刮小月月的鼻子，開玩笑的說道：“只要小月月将來長大了，不要嫌棄我這個老頭子就好了，我怎麽舍得丢下你一個人呢。”
“嘿嘿...”
聽到許琅這麽說，小月月頓時破涕為笑，臉上浮現出小女孩應該有的可愛的笑臉，一雙漂亮的眼眸眯成了月牙兒，臉上的那對酒窩愈發的明顯起來。
許琅伸出手指戳了戳小月月臉蛋上的酒窩，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時間不早了，快去洗漱一番，然後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呢。”
“嗯，我知道了。”
小月月回答一聲，就從許琅的懷裏爬起來，跳下沙發，穿着鞋子，蹦蹦跳跳的跑進了浴室裏，開始洗漱起來。
在小月月去洗漱的時候，許琅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凝重的表情再一次浮現在許琅的臉上。
自從許琅決定回到S市開始，他就在為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開始做準備，無論是送小月月去上學，還是，帶着小月月去偵探事務所，都是為了預防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做準備的，而寧嫣然在這段時間經常來家裏，許琅都沒有阻攔，主要還是為了小月月。
許琅對‘常師爺’很了解，在了解的同時也十分的忌憚，正因為如此，許琅才不知道這個組織的再次出現，會給S市，會給他和小月月帶來什麽樣的意外，如果是以前，許琅可以無所謂，可是，現在不同了，他有了小月月，不再是一個人了，他必須要提前做準備，而這一切，是小月月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