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下青龍
一片青藍色水底，有一條雪色的美人魚在水中游動，她身形清瘦而優美，一舉一動，如煙似霧，輕盈柔軟的仿佛與那清透潔淨的水融為一體。
雪沫兒萬萬沒想到她從雲天宮大殿中掉下來會落入這片水域當中，更沒料到供整座機關城運轉的水動力竟然就在雲天宮下面。
這裏面的水冰涼清透，畢竟它們是由雲天宮中的冰雪所化。甚至還有些浮冰未完全融化掉就那樣飄蕩在水中，成了一面面水中鏡，将從細微縫隙間洩露到這裏的天光又朝四面八方地投射出來。
是以水底清透的光亮可看見人影，還能看見水中的浮游生物在四處游蕩，或成群結隊，或形單影只。
不知道這片水域有多大，哪裏又是盡頭，哪裏又能到達岸邊，雪沫兒便只能根據水流的方向和水溫的變化而游。
經過一處長滿海藻水草的地方，她濃密烏黑的頭發被它們纏住，她便以指化刃，一道料峭寒光乍現，瞬間将那些纏住她的海藻水草削為灰燼，落入水中塵埃裏。
斬斷了那些海藻水草像是觸動了什麽機關一樣，一環接一環，牽一發而動全身。
她重獲自由，繼續向前游進，一開始還覺得沒有什麽，但游得愈發深了，便瞧見那水深處有一股接一股的漩渦正在聚成，漩渦的中心有好幾架大小不一的水風車在轉動。
便是那些水風車在水下轉動發力使這裏的水不停的向四面八方流動，帶動着整座機關城的運轉。
如果說墳場是控制那些機關木偶人和天空中機關鳥的總開關，而這裏便是控制着整座機關城的運轉命脈。
如果讓那些水風車不再轉動，沒有源源不斷的水動力作為能量供機關城運轉，那麽很快機關城就将毀于一旦。
如此重要的地方不可能無人無物看守，那麽天眼很有可能就落在水風車某處。
雪沫兒往水風車那裏游進，巨大的扇葉像一張密網，鋒利的齒輪便猶如一把把利刃匕首，還有那随着齒輪而轉動的粗/硬的鐵鏈，仿佛只要有人一靠近，頃刻間便會被它絞成齑粉。
然而雪沫兒并不畏懼那些，眼看就快要接近，突然！水中被掀起一股滔天巨浪來，有一龐然大物正從水風車上向雪沫兒襲來。
那龐然大物盤踞在水風車上，其色其質簡直與之融為一體，一時間叫人根本分辨不清水風車上竟還有那麽一龐然大物。
雪沫兒微微眯起雙眸，在水中揚身往後退了幾步。
待那龐然大物完全從水風車上脫離時，雪沫兒才看清那是什麽東西。
一只長約七八尺腰身有十個雪沫兒加起來都不夠的機關蛇沖她張開獠牙，橫沖直撞向她撲來。
雪沫兒反應迅速，當即聚水借作屏障，推掌向前，掌風冷冽而狠厲。
水中波浪四起，一浪高過一浪。
機關蛇在水中游走地異常靈活，面對雪沫兒凝力聚起的高高水屏障，它先是用它碩大的腦袋撞了好幾下，發現好像沖撞不進去，于是它又張開大口，一股腦将雪沫兒聚起的水花悉數都吸入腹中，一時間它的身軀好像又鼓脹了起來。
不過很快，它在這頭吸的水，又從尾部排了出去。
如此循環往複，吸了吐，吐了吸，好像它在這水底經常幹這事，所以這對它來說也并沒有什麽。
雪沫兒見這般下去無用，當即便不再聚水成漩渦屏障，而是推掌出力，借用水勢化水成刃向機關蛇七寸上打去。
俗話說得好，打蛇要打七寸！
那密集的冰刀雪刃似水中一條條飛魚般向機關蛇射去。
有的又被機關蛇吞入了腹中，有的直接紮在了它的身上。
但是它皮糙肉厚，機甲堅硬，并沒有那麽容易能夠将它穿透。
水中的一襲雪衣美人飄浮在水中揚袖而起帶動水波蕩漾，泛起圈圈漣漪，她的目光如炬，在水中淩空飛起，在機關蛇的一雙銅鈴大眼被她的冰刀雪刃所迷亂了方向之際，她一躍飛到了它的背上。
在靠近機關蛇大腦袋的地方有一方可容納兩人團座之地，那裏面有兩根操控木杆把手。
雪沫兒見此，便心下改變了主意，與其與它相鬥，不如駕馭它作為己用。
她跳進那方狹小空間，剛好能夠融入她，于是她開始一個人操控着那兩根手杆讓機關蛇乖乖聽它的話。
曾經唐七言也教過她一些機關術，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場。
只是機關蛇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好駕馭，一開始它的尾巴亂甩亂擺，差點将她卷下蛇身，落入水中，好在她夠聰明，與之鬥争半刻，終于是能夠服服帖帖地駕馭它了。
有了機關蛇靠近水風車看起來似乎容易了許多，畢竟這機關蛇盤踞在那上面簡直要與之融為一體，說不定它就是風車的一部分。
然而剛馴服這條機關蛇，緊接着又橫生枝節。
水底再次波濤洶湧起來，浪花比機關蛇現身時更加猛烈。
一時間雪沫兒操控着機關蛇在水底被那巨浪拍的東晃西歪，極其不穩，機關蛇險些被巨浪拍翻，如若不是雪沫兒及時往那滔天巨浪中打出一掌以作平息，估計這會機關蛇就要挺着個大肚子躺在水底歇菜吐泡泡了。
如此，波濤洶湧的巨浪讓機關蛇再無法行進半步，只能停在原地止步不前。
挾着那股強大的氣勁有一少年朗朗聽起來又稚氣未脫的聲音透過漩渦水浪間傳來。
“何人膽敢動我小蛇蛇？”
随着話音落下，一個青衣少年旋身穿過激蕩的水浪間現身。
只見青衣少年的額頭上還長着兩只角，一張俊俏的臉看上去稚嫩乖巧，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眸更是顯得純真無邪。
雪沫兒負手而立，足尖輕點在機關蛇仰起的大腦袋上，睥睨着那青衣少年，目光被他額上的兩只龍角，還有眉心處多出的一只眼睛所吸引。
“天眼，青龍。”她微眯眼眸，淡聲開了口，沒想到天眼會在這條小青龍身上。
他是真真切切的一條龍，四大神獸之一的青龍，确切來說他看起來還是個十四五歲少年的模樣，應當是青龍的後裔，一條還沒成年的小青龍。
不是像她腳底踩着的這條機關蛇一樣的機關獸。
小青龍望着站在他這些日子裏好玩伴他口中那條小蛇蛇腦袋上的雪衣女子，兇巴巴道:“你是誰？快下來，要不然我就吃了你當今天的晚餐！”他又瞧了眼那機關蛇，皺眉說:“它本來就夠笨的了，你再踩着它的腦袋，它會蠢死的！”
他語氣雖然兇巴巴的，但他的臉看上去卻比誰都乖巧純良，是以，那話一點威懾力都沒有，也只能奶兇奶兇地唬唬那條呆頭呆腦的機關蛇罷了。
雪沫兒依舊踩在那機關蛇大腦袋上沒動，她凝眸緊鎖小青龍眉心處多出的那顆眼道:“你把天眼給我。”語氣像是要做一場交易。
小青龍伸手摸了下他才撿來按在腦門上沒多久的那顆亮晶晶的眼睛搖搖頭道:“不，你先下來放了我的小蛇蛇。”
“你先把天眼摘下來給我。”她又重複了一遍，語氣竟比平時都要和柔許多，聽起來很像是在誘哄。
好似她并不想跟眼前這個稚氣還未脫，龍鱗或許都還沒長齊的小青龍動手。
小青龍還是堅定地搖頭，頭上搖晃的兩只小龍角看起來有些可愛，他才不會上當呢，一時間誰也不肯先妥協。
但雪沫兒可沒那麽好的耐心再去哄他。
只見她眼眸一合一閉間，身上驟然散發出一股寒冷的氣息，仿佛剛才的和緩好生誘哄只是一種錯覺。
她一袖突然揚出，無數寒冰利刃直直向小青龍射去，同時她又腳踩機關蛇大腦袋，用腳操控它頭上的機關木杆使機關蛇也随她一起出戰直攻向小青龍。
小青龍連忙禦法抵擋，同時又一聲覺得好不争氣地對機關蛇大呼，“你個蠢蛇，你怎麽打自己人？”
機關蛇現如今被雪沫兒操控着哪裏認得他是誰，就算它沒有被雪沫兒操控，它也從來都沒有當小青龍是朋友，畢竟它只是一只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機關獸。
之所以在之前它沒有對小青龍發動攻擊完全是因為小青龍無意去動水風車，而雪沫兒卻想去水風車那裏一探究竟，在斬斷海藻水草之時繼而觸動了水底的某處機關驚醒了機關蛇對她發動攻擊。
機關蛇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水風車能夠正常運轉，守護它不受外人毀壞和靠近。
它既有自主攻擊敵人的意識，但是當別人進入了它的操控室操控了它以後，它就只能暫時被人所操控。
雪沫兒一邊用她纖纖玉足操控着那兩根木杆把手又一邊施法給小青龍威壓。
只見小青龍變作原身與雪沫兒纏鬥着。
得益于在水下他能夠運水自如，化為己用，長長的龍尾一拍，便能掀起滔天巨浪，機關蛇在他面前一時間都顯得渺小又微不足道起來。
畢竟是四大神獸的後裔，實力不容小觑。
在水下幾個來回之間，雪沫兒突然操控着機關蛇一縱躍水而出，她知道在水下與青龍打鬥占不到什麽便宜。
果然那廂小青龍正和她打的上頭，見她破水而出，他也緊跟着一下子飛出了水面。
青色的龍鱗閃閃發光，每一片都鮮亮通透，堅如盔甲。
他在空中翻了個身就朝足尖輕點在蛇背上的雪沫兒飛騰而來。
雪沫兒立在原地未動，仿佛就在等着他來似的。
只是腳下的機關蛇在出水的那一刻好像整條蛇都不受控制了，身子顫顫巍巍直往下墜，往水裏掉，雪沫兒即刻便反應過來，這是一條只能在水中借助水流浮力暢游的機關蛇，出了水面它似乎不能夠生存，于是她足尖一點，輕飄飄而起，推掌将機關蛇又重新送入水中，讓它回歸原位。
她不會毀壞他所做的東西。
也正好她在水面上并不需要機關蛇的助力，又幾掌擊向小青龍，迫使他又變回了人身。
出了水之後小青龍接雪沫兒的招便沒那麽游刃有餘了，須臾雪沫兒便輕而易舉地一掌直取他咽喉。
她的速度快到看不見摸不透，如疾風如閃電，一瞬間，雪白的指尖便捏住了那條臉龐稚嫩的小青龍脖頸。
冰冷的氣息近在咫尺，她的長發因為速度太快而自行飄拂起來，一絲絲一縷縷擦過小青龍純良乖善的臉頰，一瞬間小青龍深感那一根根發絲間都充滿了危險。
很冷，冷到他牙齒感覺要打顫起來，他死死咬着嘴唇才沒讓自己那麽丢臉。
他聽見她絲毫沒有溫度的聲音，冷冰冰的，卻又淡若流水，有些随意，甚至有些漫不經心。
“是要我親自動手把它從你眉心上挖下來呢，還是你自己動手把它摘了給我？”這語氣并不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小青龍咬着牙開了口，聲音在她的威壓下終是忍不住有些打顫，“我，我摘給你就是了！”
他到底是妥協了，一雙圓潤的鹿眼低垂緊緊盯着她雪白冰涼的指尖，那上面滿是鋒利的寒冰雪刃，只要她輕輕再往前劃一下，随時就能“一劍封喉”要了他的命。
他還并不想死。
于是他乖乖地擡手去将他才按上去沒多久的那只眼摘了下來交給雪沫兒。
他還不太情願地撇了撇嘴，鼓了鼓腮幫，好舍不得似的，撿到它，他都還沒有捂熱呢又要拱手送給別人了。
雪沫兒接過那只天眼，才收回她的寒冰雪刃，又淡淡掃了一眼小青龍，望着他頭上的那兩只龍角，心中竟升出一種想要将它們也順便拔走在手中把玩的邪惡思想。
誰叫他頭上那兩只龍角看起來那麽可愛。
不過天眼才是首要，她低眸瞧着掌心那只閃閃發亮的眼睛，忽覺不對，“另一只呢？怎麽只有一只天眼？”她又擡眸看向小青龍，疑問道。
小青龍搖頭擺手，“我可不知道，我撿到它的時候就只有一只！我可沒私藏……”他緊張地開始往後退，生怕眼前這個好厲害的冷女人不相信，要把他兩只龍眼挖下來充數。
雪沫兒凝眸審視打量着他，冰冷的眼神似要把小青龍看個透，穿骨透皮的那種……
而正是這時從她身後方突然傳來一聲很得意聽上去又特別欠揍的笑，“喂，別再盯着那麽可愛又乖巧的小龍看了，你那樣會吓壞人家龍寶寶的，另一只天眼在我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