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請打分

第35章

出游的決定是一個星期前定下的，雖然林樂軒現在沒什麽心情，也不能拂了同學的興致，更不能沒了吳主任的面子。

沒錯，一班和七班一起出游，還是吳主任來提的。

這風頭是誰起的林樂軒已經忘了，但是跟風一來，別的班都去，你不去，自家學生心理難免不平衡。而且各種滿懷期待的小消息也會滿天飛，撓得人心癢癢。林樂軒的确是決定去的，不過沒打算跟一班一起。

所以吳主任找上來的時候林樂軒很訝異，但訝異歸訝異，沒有拒絕的道理。

吳主任大概覺得組織的老師越多越安全？聽說其他班也有搭伴兒出游的，現在……就剩一班七班了吧？

難怪。

出游的地點選在中壩，中壩是江心大壩，樹木灌木環繞，郁郁蔥蔥，其實沒什麽多的風景看，但是自助燒烤的好去處。

上邊提供場地鍋碗瓢盆，食材還得自備，分好組後，準備什麽食材那是組員內部的事。

分組是自願小組，上限不過八人就行，拉太高就失去了交流本意，徐子謙跟曹鑫一組，而他們這組，還有何旭，溫睿睿，蘭珊，最後一人是夏染青。

聽到自願分組夏染青本來心頭咯噔一下，她平日裏沒跟誰走得特別近，和徐子謙交流多，那是有學習的旗號，撇開這一層，徐子謙一直不曾對她表現得多近人，而朋友……交心的更是數不出來。

所以溫睿睿叫上她的時候，意外之餘，不得不說心裏浮出一絲感動。

去中壩是要坐船過去，分了三撥，每一撥都要有老師在。這次來的老師除了林樂軒和吳主任，還有其他科任老師共計五人，這麽一來學生活動的時候，老師也不至于太孤單。

到了地方後，每個小組一個竈頭，石頭搭的竈頭，生火還要用柴，許多沒來過中壩的都沒想到打火機，這又便宜了一邊兒的小賣部。

學生們占據了野炊的大塊空地，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其實說是野炊，已經把過程盡量簡化了，不過是圖個露天、濱水、自然的氛圍。但即便再簡化，有一點是肯定的，要想吃到自己煮的東西，首先你得會做飯。

曹鑫和溫睿睿首先表示，自己完全不會做飯，蘭珊的話，煮白米飯可以，炒菜不行。

衆人看向夏染青，夏染青羞澀低頭，聲音細弱蚊鳴叫，切菜的話，沒問題……

看來并不是你印象中別人應該會什麽，那就真的會什麽。

做飯的是落到徐子謙和何旭兩人頭上，其餘人雖然不會做飯也不好意思吃白食不幹活，分工下來就是洗菜切菜打打下手。曹鑫和溫睿睿把土豆切成絲都成問題，還是何旭親自上手教才會。

看着徐子謙和何旭兩人熟門熟路下鍋做飯，尤其是何旭切菜的手法，一看就刀工不俗，看得幾人目瞪口呆。

溫睿睿咂咂嘴，“太賢惠了！”

“賢惠？”何旭笑得無奈，“詞用錯了吧？”

“沒啊。”溫睿睿看看何旭，再看看徐子謙，故作嘆氣。“你說像他，不僅是男生，女生的活路都不給了。長得好成績好就罷了，性格還不錯，居然還會做飯！我一個不會做飯的女生都被他比下去了，人神共憤！”

徐子謙翻了翻鍋鏟，淡然道，“那你憤着吧，待會別吃了。”

“不能浪費糧食。”溫睿睿沒有半分不好意思，“這麽多菜需要人幫忙消化，我這是助人為樂。”

開玩笑，香氣都傳開了，送到眼前的菜能哪有不吃的道理！

不僅是溫睿睿，徐子謙這組飄出去的香氣把旁邊的人也勾了過來，一些個不幹活的，就杵在一邊看徐子謙何旭做飯，偷師。

徐子謙他們選的位置在邊上，離一班算遠。大部分人都是沒做過飯的，多數人都是依樣畫葫蘆，先不管味道，起碼煮熟，都覺得有意思。玩得開了，班和班的界限也就沒分那麽明确，何況徐子謙本來在年級上就受歡迎，因此雖然隔得遠，也不妨有一班的人時不時跑過來蹭看。

雖然他們更想蹭吃。肚子一餓都聞得流口水了！

尚東明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不過曹鑫和何旭都在，他靠的并不近，打着湊李浩那桌的幌子，一邊關注着徐子謙那邊。

沒想到他做飯也這麽拿手。尚東明一向喜歡與他比高低，但是做飯，他真不會。

這次卻沒有升起不甘，看着不斷出鍋的菜，尚東明也很想嘗一嘗。

溫睿睿和曹鑫早就忍不住，不等菜全部做好，拿了筷子就吃。

曹鑫不忘犒勞下何旭，也給他夾了幾筷子菜，惹得溫睿睿頻頻側目。

老師們沒有參與動手，在旁邊就有農家樂風味的小飯館，他們便在那裏落腳。學生忙着做飯的時候老師們打打牌喝喝茶，偶爾往學生那裏瞅兩眼，到了飯點便直接叫菜。

且不論學生手藝如何，反正整個空氣裏都彌漫着飯菜的味道。

“噗。”

無意中瞟了一眼，林樂軒險些把茶噴出來，尹玲好奇他看到什麽。“怎麽了？”

林樂軒哭笑不得伸手指，他一指，其他好奇的老師也跟着看過去，不看還好，這一看也無語。

那一組全是男生，看起來還都是不會做飯的，估計搗鼓了一陣做不出來，居然直接把材料一通倒進了鍋裏，一整塊肉，完全沒有切。

那一鍋花花綠綠，可以說是廢了。

關鍵是，顏色還詭異的好看。

看來他們的午飯不是去別的組蹭吃，就是朝老師這邊來了。

和破壞力超強的一對比，勤勤懇懇的就顯得異常可愛，有些組做好了菜，還不忘端來跟老師分享，不管味道如何，老師們都很給面子的動了筷子。

何旭又炒好一道竹筍肉絲，回頭對正在給涼拌菜淋料的徐子謙道，“我們要不要也給老師端點過去？”

徐子謙扭頭看了看被幾人偷吃過的菜，指着何旭手裏剛出鍋的竹筍肉絲，“拿盤子盛點這個去吧。”

“這是我做的，不把你做的也盛點去？”

“不用了。”

反正他只想聽到林樂軒對他的菜點贊，而林樂軒要吃自己的菜，不是非要在這個場合才可以。

何旭的竹筍肉絲顯然很受歡迎，端過去後被吃了個精光，老師們不禁贊嘆，這年頭會做飯的中學生，雖少也還是有的啊。

徐子謙和何旭做了一桌菜，自己卻沒吃到多少，幾個饞嘴的偷吃沒忍住，就連夏染青原本打算矜持，一動筷子後也沒忍住。并不是說他們就多麽餓狼撲食，只是心境不同環境不同，行動自然也不一樣。

一大群人歡歡樂樂裏，受氣氛感染自然也都就放得開些。

吃過飯後大家還有時間在中壩上逗留一會，便三三兩兩散去，随便走走看風景。曹鑫和何旭肯定是黏在一起的，徐子謙本來也想跟他們一道，卻被夏染青叫住了。

“徐子謙，關于上次的事……”

情書？“如果是那封信，既然不是你做的，也就沒必要再提。”

的确不是她寫的，徐子謙更不曾看過信裏的內容。夏染青後來看過，裏邊只有一張紙，紙上只有一句話——

我喜歡你。

雖然不是她寫的，但話，的确是她的心裏話。

徐子謙看她，“還有事麽？”

“其實我，其實我……”

想法若是藏在心裏，那麽永遠只能是自己的秘密，有的話不說出口，對方就永遠不會知道。

夏染青曾經覺得徐子謙是那麽遙不可及，觸不到的人。但是大膽和他接觸後，才發現這個人更多的一面，比如講題時候，不管神色多淡漠，卻十分耐心，細心，偶爾也會開句小玩笑。

他雖然優秀，也只是一個普通人，還是在自己身邊的普通人。

看着眼前的俊臉，夏染青眼一閉，心一橫。

“其實我、喜、喜……”

“夏染青。”

徐子謙出聲打斷了她鼓起的勇氣。

夏染青擡頭。

“你很好。學習上有什麽困難的話，我很樂意幫忙，或許我們可以成為……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一說完，夏染青就垂下頭去，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她想咧咧嘴根笑，卻發現面部肌肉一扯動就再收不住情緒。

徐子謙很體貼的走開，給她留出空間。

徐子謙前腳一走，夏染青的淚水就收不住了。

她伸手揉着眼睛，想要擦去淚水，然而卻越揉越多，止也止不住。最後由無聲的流淚變成了啜泣，索性周圍沒人，淚水和聲音一開閘，大小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溫睿睿和蘭珊本來有說有笑愉快散步，怎麽繞過臺階，就聽到低低啜泣聲。

哭聲是聽不出熟悉或不熟悉的，但耐不住人好奇，總會不由自主望過去，兩人一看便看到了夏染青。

一個人站着孤零零的捂着嘴，淚水把手指都沾濕了。

兩人對視一眼，走過去，女生之間有個好處就是，不管平時是否熟稔，動作再怎麽親昵都不覺得怪。

溫睿睿和蘭珊一邊一個攬了她，“怎麽了？”

夏染青搖頭，在安慰聲中哭得更兇了，蹲下身來掩面抽泣，兩人見她不想說，索性在一邊等着，順便遞紙巾。

總不能視而不見吧，都遇上了。

夏染青哭了一陣，聲音總算小了，變成幹巴巴，沒有淚水的抽搭，因為哭的久了，呼吸器官一時間換不過來，打着哭嗝。

蘭珊道，“都哭花了。”

溫睿睿在石板臺上坐下來，“被誰欺負了？”

夏染青搖頭。

溫睿睿聳肩，“不想說算了。”

夏染青又抽了兩下，斷斷續續道，“其實……挺好……”

“啥？”

兩人不解。

挺好的。

徐子謙沒有讓自己說出完整的話，一句“朋友”便得出結果，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傷了心，卻給足了自己面子。

徐子謙輕飄飄化解的，不僅是她的幻想，實則也緩了幾分傷痛和尴尬。

到最後也沒有讓她把話說完整。

果然想象總是美好的，不過是走得近了些心便跟着飄飄然，夏染青為自己的沖動後悔不疊。

但是……

她擦幹眼淚，看着身邊的溫睿睿和夏染青，現實，也并不壞。

以前總是一個人默默舔傷口，現在，至少哭泣的時候，有人願意來安慰了。

頭頂的陽光亮得晃眼，夏染青擡頭，不由自主伸手擋住，有些睜不開眼。

不過随即她的手被拉開，陽光瀉下。

溫睿睿和蘭珊一人一只手把她拉起來。

“哭夠了就走吧。”

既然她不願意說，溫睿睿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

每個人總會在心底藏着點小秘密，挖出來也許會笑，也許會痛，總是要有塊屬于自己的地方，才顯得完整。

也許并不會事事都如自己的意，但生活就是如此，有酸，亦有甜。

夏染青借着她們手的力站起來，吸吸鼻子，輕聲應道，“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