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樂軒睜開眼,呆愣的盯着天花板看了片刻,然後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抓過身邊的手機,第一反應就是——糟!
也不管忽然起身帶來的那陣眩暈感,他目光灼灼盯着手機,仿佛想要用目光将其戳出一個洞來。手機界面的顯示:
星期四,天氣陰。13:20。
十一點了!工作日!他翹了一上午的班,還沒和人打過招呼!
林樂軒翻身就要下床,甫一觸到地面還有些腿軟,但這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他衣服呢?身上是睡衣,出門的衣服去哪兒了?林樂軒拉了拉睡衣領子,這才發現不是之前那套,睡衣被換過了。
徐子謙正好推門進來,看到林樂軒坐在床邊不禁皺眉,他還沒開口,林樂軒就搶着問了。
“我衣服呢?”
雖然記不太清,但肯定和徐子謙有關的。
徐子謙端着水杯拿着藥,把杯子在床頭櫃放下,“你當時吐了一身,換下來了。”
額……嗯,是吐過一次,當時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醒了,本就沒吃東西,吐的基本是酸水,活活把胃擠空的感覺簡直難以言喻,林樂軒覺得都快把心肝脾肺吐出來了。
他記不得全部,迷糊間記憶斷斷續續,但貌似自己是到了醫院的?林樂軒翻手,看到手背上多出的一個針眼,看來的确是去看過醫生了。
他自然不記得自己把徐子謙累了個夠嗆。
早上徐子謙扒下他衣服後,避免讓林樂軒再次受涼,飛快的替他穿好衣物,背起他就出門。
去醫院太遠了,考慮到林樂軒的情況,徐子謙便把他帶到就近的診所,一只腳剛踏進診所門口,昏沉的林樂軒突然張口“哇”的一下吐了出來,幸好他頭是偏的,這才避免了猛然噴徐子謙一身。
不過水水污物沾點在徐子謙身上是必然的了。
徐子謙這時候可沒功夫去管衣服髒否,林樂軒這一招把他吓了一大跳,醫生也急忙過來幫忙,把林樂軒扶到椅子上拿來垃圾桶,徐子謙伸手撐住他讓他吐到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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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基本什麽都吐不出了,幹嘔的聲音聽得徐子謙心裏跟着抽。
醫生一邊看病一邊詢問徐子謙,聽到拖了許多天才來看醫生,一陣埋怨,“現在的年輕人怎麽回事啊,有病拖着,非得小病拖成大病!看着樣子肯定腸炎也有了,夠受的!”
徐子謙一邊給林樂軒撫背順氣,一邊反省,果真該早點拽他看醫生,林樂軒嘔得他看着就難受,從醫生那裏要了紙巾幫林樂軒擦掉髒污,林樂軒呼哧呼哧喘着氣。
“去病床上躺着吧,這情況肯定要打吊針的。”
徐子謙把林樂軒外套褪下,上面也被弄髒,扶着林樂軒到病床上躺好,守到一邊看醫生開藥紮針,等聽得林樂軒呼吸不難麽難受了,這才放松下來。
一放松就聞到方才自動屏蔽的味道,林樂軒的外套,自己身上,還有地上,酸臭酸臭。
周圍也有其他病號人還不少,徐子謙過意不去,“我來幫忙打掃吧。”
“诶別。”診所裏一個年輕的姑娘擺手,“我來就好啦。話說你對你哥真好啊,這麽手把手伺候的。”
哥?徐子謙心知指的是林樂軒,她誤會了,不過徐子謙也不戳破。
安頓好林樂軒,徐子謙先回了趟家,身上的味道實在糟心,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這才又奔回診所,等吊針打完帶林樂軒回家後,又幫林樂軒換了身衣服。
雖然裏衣沒弄髒,索性一起洗了。
徐子謙在用熱毛巾給林樂軒擦臉的時候糾結了下。
睡衣是紐扣的,徐子謙把脖子擦了之後順着視線往下,線條分明的鎖骨若隐若現,要不要把身子也擦一遍?
徐子謙不是個選擇強迫的人,于是三秒內作出選擇,他伸手解開了林樂軒身前兩顆扣子,一秒停頓後,他飛速把扣子扣上拉好被子。
所以雖然糾結其實過程也沒用幾秒,從決定擦到發現不妥整個心理過程糾結,手上行動花費時間不超過一分鐘。
徐子謙及時的意識到現在給林樂軒擦身子對自己來說絕對是折磨,于是收手,反正老師看起來也快醒了,洗澡之類的還是他自己來吧。
睡得沒心沒肺的林樂軒自然不知道自己昏睡過程中徐子謙還為此糾結過,如果他知道,估計也要糾結一下到底要不要糊徐子謙一巴掌。
“老師你躺着吧。”徐子謙可沒準備讓他現在下床,雖然醒了,可才好了多少。
林樂軒開口還是沙啞嗓子,“我沒請假。”
徐子謙指指林樂軒的手機。他沒有主任電話沒法幫林樂軒請假,林樂軒手機鎖解不開,而且,徐子謙來幫他請假的話很不合适。
見林樂軒沒有動作,徐子謙挑挑眉,“難道你想用這幅模樣去學校?”
得,敬語都省了,林樂軒聽得他言語中的不滿,還帶着點……不怒自威威脅的意味。居然搞到把人燒迷糊了,的确是自己理虧,還辛苦了徐子謙,他實在沒反駁的立場,只得悻悻然拿起手機。其實林樂軒也有休息的心思,現在去學校也已經耽誤半天課,自己狀态也确實沒法好好講課,話都不願多說,開口就嗓子疼,只能請假了。
吳主任一聽林樂軒說話那難受勁,立馬批準了病假,前些天碰到林樂軒就是病着的,所以假期批得很幹脆,還很人道放寬,意思是反正今天都周四了,直接請兩天假到周末就下星期再來學校吧。
林樂軒沒多說什麽話,吳主任的善解人意讓他輕松不少,又禮貌性的說了早日康複多注意身體雲雲。挂了電話林樂軒忽然想起什麽,扭頭道,“你呢?學校。”
徐子謙明顯也是一上午沒去學校!
徐子謙從他言簡的詞彙中提取出意。“嗯,我現在就向班主任請假,老師,我請個假,理由是回家照顧病人。”
林樂軒:“……”
徐子謙看林樂軒一臉發作不能的無語神色,想笑又不敢笑。“老師,換做我病到爬不起來,難道你不會留下來照顧我?”
會。林樂軒不帶猶豫的秒出答案。
畢竟現在他倆住一起“相依為命”,徐子謙又是小輩,那自己肯定得出力照顧啊,只是沒料到先病倒的是自己。
不過徐子謙這麽一說他也釋然了,有點家屬的感覺啊。
林樂軒重新坐回去,徐子謙順手替他拉了拉被子,林樂軒就算不記得也知道是徐子謙帶他去醫院,更何況依稀記得些,當時也不知道有沒有吐了徐子謙一身。
明明是大人還要自己學生來照顧,放在平時絕對會吐上幾句槽,臉皮再厚也會覺得過不去,但現在因為嗓子惜字如金,嘴唇嗫嚅只吐出兩個字,“謝謝。”
徐子謙彎彎唇角,把水和藥遞過去,林樂軒吃了也不急着躺下,睡了半天,藥性沒上來現在真睡不着,索性靠床坐着。徐子謙轉身把水端出去,林樂軒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之前迷糊間醒時,是在人背上的?
別說當時真覺得靠着的後背特別溫暖令人安心……林樂軒打了個寒戰,湊,絕對是燒糊塗了,覺得一個比自己小……好吧徐子謙身材的确挺好的。嗯,其實這一代的孩子身量平均水平和他們又不在一個線上。話說最近徐子謙是不是又長高了?
徐子謙再進屋的時候,林樂軒又睡了,睡得迷糊,胳膊還露在被子外都不知曉。徐子謙把他胳膊放回被子裏,又伸手碰了碰額頭,還是有點燙,但吊針打完後面頰病态的潮紅消去不少,臉色雖然蒼白,總歸看着沒那麽慘。
徐子謙在旁邊安安靜靜坐了會。林樂軒看上去是個心細的,實際上他的思考模式卻很不着調,雖然許多都意外的效果不錯,在工作與許多細節上的确不曾馬虎,對自己卻有些忽略,從這次生病就可以看出端倪。
雖然平時在家裏林樂軒時常在意着自己身份,他不說不代表徐子謙看不出來,有意無意的和自己劃界限,但相處久了,有的東西總是藏不住的,比如在熟人面前,除了那嚴謹的一面,意外的會發現他性格其實大大咧咧。沖動的事他也做過,那時候哪還和思維纖細沾得上邊。
這樣的反差沒有讓徐子謙覺得厭惡或失望。
将這個人背到背上的時候,徐子謙覺得背起的不僅僅是一個人。他看着林樂軒的目光,越發柔和下來。
咳咳,當然,背林樂軒回家後,進了家門把他打橫抱回床上這種事他是不打算說的。
有一個問題,徐子謙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标準答案,但他現在确定了那個答案。
徐子謙眯眯眼,看着熟睡的某人,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在老師這裏能得幾分……
打過吊針吃了藥,第二天燒就完全退了,所以徐子謙還要留在家的想法被林樂軒一口否決,踹去學校,都耽誤一天課了!徐子謙确認林樂軒的确是退燒,起碼不會犯迷糊再燒暈,也就去了學校。
雖然他更想留在家,但徐子謙暗自忖側,留下來表現得也太過,所以算了,暫目前他還是有些藏掖的。
林樂軒養病在家,可他發現養病也是件折磨人的事。煮飯洗衣都不要自己動手,看個書都不勞自己去拿書,就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按理來說惬意十分的日子,可在床上待久了簡直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累人能把人累散架,懶也能把人骨頭懶出蟲來,渾身不得勁,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
林樂軒看着面前一碗鹽水,欲哭無淚,不顧形象再也不談什麽長輩晚輩問題,他特幽怨的看着徐子謙,很沒骨氣求商量,“不喝行麽?”
殊不知這樣的眼神看得徐子謙非常受用,但說出的話依舊斬釘截鐵,“不行。”
嗷……快成水桶了,兩天來喝下去的鹽水化為悲傷逆流成河。鹽水本就不好喝,一點也就算了,還一碗碗的灌!而且兩天來食物吃的那叫一個清淡,吃點菜葉子都是鹽水煮的,肚子裏全是水嘴裏都要淡出鳥來了!
沒辦法,誰讓他嘔心掏肺吐了一次,為了避免脫水帶來的後遺症,喝鹽水跑不掉,傷了腸胃又不能吃油膩的東西,醫生的意思是最好兩天之內丁點油腥都不碰,徐子謙還是個毫不留情的執行人,謹遵醫囑,真的一點油腥子都瞧不見,一頓還好,兩天下來吃得可難受,林樂軒現在光是想想肉就能流口水。
晚上睡覺前默念泡椒雞爪、紅燒豬蹄、辣子雞……結果當然只能更餓。
徐子謙也知道他饞了,溫言細語道,“過了今天就不用喝鹽水,應該也能吃點帶油的東西。”
想起徐子謙這兩天也跟着自己一起吃稀飯白菜,林樂軒挑挑眉,說沒一丁點感動是假的。無視徐子謙帶哄的語氣,端起鹽水咕咚咚一股腦喝下去。
……果然難喝。
林樂軒摸摸肚子,苦了一張臉。
徐子謙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心,有繞道他身後幫他捏捏肩脖,前天還攤在床上的時候就幹過,所以林樂軒也不覺得別扭,還別說,輕重适中,讓他這把懶得散掉的骨頭覺得很舒服。
徐子謙觸着脖頸後的皮膚,手下傳來的觸感,也覺得很舒服。
按摩,各取所得。
稀飯白菜慢慢被替換下去,等林樂軒胃口真的能敞開了,徐子謙要做的就是買一堆東西給他補回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大病一場黃皮寡瘦,也不知道瘦了多少斤,那絕對得補回來。
于是剛從清湯寡水的日子出來,林樂軒又要步入大魚大肉的極端裏。
之前嘴裏淡出鳥來,現在又怕了油膩。林樂軒沉痛而深刻的反省自己,下次看到情況不對,就要及時就醫,整的太憋屈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