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請打分

第10章

時間臨近，學校的人慢慢多了起來。林樂軒再次坐回裁判區，幫忙計時的學生換了個，何旭應該去其他地方搭手了。人無聊的時候總會抓着一點小事回味，比如林樂軒現在就還在回味剛才那檔子事兒。

如果曹鑫的臉色好看點，林樂軒肯定就忍不住問了，比方說從你跟尚東明怎麽吵起來出發，深入探究，了解學生煩惱，解決學生困擾，從學習到生活都給予學生幫助，進一步培養師生感情。

可惜只是如果。曹鑫黑得跟鍋底似的臉色，直覺告訴林樂軒不适宜跟他談起這個話題。

吵吵無所謂，反正沒打架。林樂軒愣了愣，如果自己今天沒剛好撞上，曹鑫會不會揍尚東明一拳？

應該不……還真沒準，曹鑫一臉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模樣，面對尚東明，就差在臉上寫着“讨厭”兩個大字了。

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啊~林樂軒喜滋滋的想。

接力計時完畢後林樂軒就算解放，除了班主任和當裁判的老師，大多老師都沒來學校，或在家休息或在外作樂。立海的很多趣味項目也挺有意思，林樂軒想大概因為自己還是新人的原因，對這些提得起興趣，像別的老師，就興致怏怏。

徐子謙慢悠悠到學校，在名單上簽到後便待在休息區，也下下棋之類的。沒一會兒其餘人看比賽的看比賽，充啦啦隊的充啦啦隊，呼啦跑光，徐子謙自告留下來“看家”，一個人也樂得清靜。

他正當把象棋的棋子兒收回盒子裏，準備收完後打個盹，就有人很不識趣的來了。

徐子謙一臉掃興道，“尚東明，一班的休息區不在這裏。”

“我知道，我來找你。”來的人是尚東明。

徐子謙眼皮都不擡，“你很閑？閑的話可以去給班上人加油送水，再不濟，跟我一樣留着守家。”

“休息區有人。”尚東明拉了根凳子，自顧在他對面坐下，“我聽何旭說你只報了兩項，偏偏長跑跳高我都沒報，還怎麽比？”

有時候徐子謙真想撬開尚東明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什麽構造。成天都想着跟他比啊比，贏啊贏，是有多無聊！

徐子謙皺眉，“與你無關。”頓了頓他補充，“你又找何旭幹什麽，想問的話別人也知道。”又不是什麽保密事項，七班基本都知道。

“問他比較直接。”尚東明不以為意。

“行了你走吧。”徐子謙下逐客令，“如果曹鑫過來看見你，肯定又沒完。”

尚東明心說中午剛完了一場，但徐子謙要是細問下來，上門的自己難免有找茬嫌疑，也就沒提，他抓了一顆棋子在手裏。“我們下幾盤。”

徐子謙拒絕得幹脆又利落，“不。”

尚東明抓着棋子的手緊了緊，語氣放沉，“連下盤棋都不願意了？”

“和你下棋很沒趣，棋子還來。”

尚東明手一縮把棋子抓緊了，不打算立刻還。“理由？”

徐子謙有些不耐煩，“沒趣就是沒趣，要問理由問你自己。”

“我自己？我很讨人嫌麽？”尚東明覺得委屈，“以前你還在一班的時候，我們關系明明不錯……”

“在你糾纏不放前不算壞。”

徐子謙在來七班以前是一班的人，沒人跟他關系特別好也沒人跟他關系特別壞，尚東明只是衆人之中與他接觸最多的一個，所以看上去要親密些，但徐子謙并不認為他特殊。

學生中傳的沸沸揚揚的各種比試，徐子謙壓根就沒想到會傳成這樣，他只是圖個好玩，并沒執着于勝負，也從沒把一場考試或者一盤棋當比賽。哪想到尚東明不依不饒，争強好勝到讓徐子謙煩躁，于是便漸漸疏遠他，但凡尚東明又說“比一場”之類的全部拒絕。

之前的籃球1V1，是時隔許久的一場簡單運動而已。

“七班的環境影響了你。”尚東明用的是肯定句。

徐子謙随手從一邊抽過一本雜志，漫不經心的翻開，“環境影響一個人很正常。”

尚東明被他漠視的态度激怒了，而他更生氣的是另外一回事。“明明只要你和老師說一聲，态度糾正一下，憑你的成績根本不可能去到七班！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你卻往裏送，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你腦子壞了！”

徐子謙去七班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尚東明窩了一肚子火，他甚至去找過校長，然而校長也對他搖頭。

刷人，也就是所謂的分班考試上，徐子謙分明還是第一。

尚東明一直沒想通，雖然老師們一致認為應該講徐子謙分到七班，但憑着第一的成績，只要徐子謙開口說些什麽，就可避免這樣的命運，但徐子謙什麽也沒做，安安靜靜接受安排，為何他心甘情願去七班？他看着徐子謙翻書，從骨節分明的手指到臉。徐子謙側坐，尚東明入眼的是他的側臉，高挺的鼻梁，輪廓分明，下颚的是一個好看的弧度……

尚東明心頭別的一跳，有什麽清晰卻又模糊的東西飄過，腦海裏一只無形的手想要抓住，卻又不知是否抓在了手裏。

他想起無意中聽過的一則流言。尚東明聽到自己的聲音說，“你是不是為了躲我？”

徐子謙手一抖，驚的。難得會被尚東明的話驚到，不為別的，只為一句話折射出他的理念。

他很無語，擡頭看到尚東明的神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原本的話到了嘴邊轉了個彎。

徐子謙想起，自己還在一班的時候，托尚東明的福讓兩人走紅成為立海的名人，學生中各種流言四起。

流言，有真有假有參水，一傳十十傳百添油加醋，不滿足于平淡的觀衆總會自己再添上幾抹色彩。

——“聽說徐子謙和尚東明是一對！”

在曹鑫和尚東明看不對眼前，曹鑫不止一次拿傳聞笑話自己，甚至也把他跟自己湊，笑得非常欠揍。撇開自己是否是同性戀這一點不說，徐子謙很确定的是，自己跟尚東明絕不是一對。

以前不曾有，以後也不可能。

“如果你是說我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而躲開你，為了躲你才去七班，我只能說你想多了。”

尚東明眼中難以察覺的期待在徐子謙冷漠的語氣中一點點消散，握着棋子的手捏得生疼。“那你為什麽去七班！你分明還能想起流言這碼事！”

“不要質問我。”徐子謙很不喜歡質問的語氣。他合上雜志，屈指在上面敲了敲，“你提醒我了。以前的事我不管，現在，我不希望同樣的非議再出現。”

尚東明震驚在徐子謙的肅容中，半個字也說不出來——相處這麽久，徐子謙第一次如此嚴肅的和他說話。

林樂軒趴在高處栅欄邊俯瞰半個校園，喝彩聲加油聲此起彼伏，他發着呆，目光不知道落在何處。

本來是想去看各處比賽，也替他們加油的，但是在學生堆裏站一會，就會發現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再怎麽親近，自己不在意也不代表學生不在意，認識的學生都會為他讓出一個空間，是好意，可是站在那裏被別人避開，空蕩蕩的産生孤家寡人之感。

他是老師，他們是學生——

本不是一路人。

僅僅是稱呼，就在學生和老師之間劃出一條深塹。

從前不覺得，現在望着大片的學生，林樂軒突然就覺得自己老了。老了，這個想法要是在辦公室裏說出來，絕對會得到一片悲憤的回應。

林樂軒從遠處收回視線，低頭正好看到兩個老師走在一起，有說有笑，一派閑散模樣。

林樂軒眨眨眼。其他老師想必也得了空。

運動會還有兩天，明天對他來說是全天放空，既然有空閑，就可以做點別的事。

林樂軒摸出手機，撥了電話。

“喂，尹老師。明天你有空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來厚臉皮求收藏了，其實我寫文也挺忐忑的，怕大家不喜歡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