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
林見現在只覺得随便找個地方他都能立刻睡着, 被迫保持清醒的感覺讓他滿臉都是痛苦:“什麽?”
他可能沒聽清,更可能是大腦已經無法處理信息了。
“名單。”韓秋時音色冷沉地重複, 他定定看着林見。
林見好半天才有反應,他無力地問:“要那個幹什麽?”
“給我。”韓秋時不說原因,只向他伸出手。
林見身子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他背靠着牆,仰頭看了韓秋時幾秒, 因為撐不住腦袋,又很快低下頭:“給你就讓我睡覺嗎?”
“嗯。”
“右邊第二個抽屜。”
韓秋時拿到了那份文件,卻沒有着急走。
他蹲下來,看着癱坐在地昏昏欲睡的林見, 擡手在他臉上捏了捏:“告訴我, 那個男人和你什麽關系,我可以考慮不交給舒逸。”
林見動作極其緩慢地搖着頭,發音像剛學說話的小孩一樣不清楚:“真的沒有關系。”
韓秋時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 他冷笑了一聲:“沒關系?沒關系他大過年來找你,沒關系你會讓他進來,會一起喝成這副德行?”
他揪着林見的領子往前拉, 讓林見上半身的重量全都在他手裏,“不是說喜歡我嗎?為什麽還要勾搭別的男人, 為什麽騙我?嗯?林見,不許睡, 你告訴我為什麽要騙我?還是說你是喜歡我,但不止是喜歡我, 你還喜歡外面那小子, 還有那健身教練是嗎?”
林見搖着頭:“我沒有騙你, 你放過我吧,我頭好暈……”
他這樣的回答在韓秋時眼中等同于承認和逃避。
韓秋時倏然松開衣領,林見失重地向後倒去,後腦勺在牆上重重一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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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秋時剛站起來就聽見這一聲,他下意識要蹲下問問撞疼了沒有,但此刻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他應該立刻走,不要再花時間給這個只是嘴上說喜歡他的男人。
他剛要往外走,褲子突然被輕輕拉住,他低下頭看,林見努力地抓住他的褲子,對他張開雙臂:“你能不能……抱我回去,我頭暈,腰疼……”
韓秋時往後退開,林見的手根本使不上力,他輕輕松松就掙脫。
他低頭看着林見,這人滿臉都寫着難受,身上衣服很淩亂,是他剛才給胡亂穿上的,身上如果沒清理應該還帶有他的東西。但為一想到外面那人——
“那剛好,清醒一下,想好怎麽解釋你和外面那男人的關系。”
林見不經常醉,但真的醉了的話極容易斷片。
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坐在書房的地上,頭疼地快要炸開,身上也很不舒服。
今天是大年初一,他聽到外面有不知何方傳來的鞭炮聲。
外面在喜氣洋洋地迎接新年,開局就這樣狼狽的仿佛只有他一人。
林見艱難地回到卧室寫了個澡,脫掉衣服之後他可以确定昨天晚上不是夢,是真實地發生了那些事。
他把自己收拾齊整之後坐在床邊努力地回想昨晚,他記得韓秋時回來了,然後呢?
然後他們……做了。
再後來發生了什麽?
他心裏梗得慌,看了下時間,已經快九點了。
他播出去了打給韓秋時的電話,對面接通之後語氣冷得掉冰渣子:“有事?”
林見有些忐忑:“昨晚你回來過嗎?”
“怎麽,不能去?”韓秋時說。
“當然沒有,但怎麽沒留下來睡?那麽晚了。”
“昨晚的事你都忘了?”
“有點斷片了,只記得你回來了。”
“那你給我打什麽電話!”韓秋時無名的怒火冒了出來。
他原本以為林見醒了,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打電話來跟他道歉……就算不是道歉,是個解釋也好。就解釋一下他和那個男人的關系就好,他明明已經在這樣降低底線,對面卻告訴他全都忘了。
他昨晚氣得半夜睡不着,失眠到現在。去衛生間時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黑眼圈都是輕的,眼底還有紅血絲。
結果呢?他一晚上就等來了這麽個結果?
林見完全無法理解,他到底為什麽生氣。但也只能耐着性子想,年輕人火氣大很正常,自己昨天晚上可能幹什麽了,惹到他了?
什麽女人的心思你別猜,真是籠統,男人的心思他也猜不明白!
林見軟下語氣問:“為什麽生氣呢?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你提點我一下?”
韓秋時:“昨晚你家為什麽會憑空多出來一個男人?”
林見覺得奇怪,但韓秋時在氣頭上,他不好直接說什麽。
他解釋道:“他啊,我可以解釋。他是我在健身房認識的,他和他姐一起。之前那次去喝酒也是和他們,還有符飛白。後來因為出門遇到了,知道住同一個小區,就是見面打個招呼的關系。”
“見面打招呼的關系你跟他一起過年?”
林見無奈:“他也一個人我也一個人,外地工作的游子也經常這樣搭夥過年,說明不了什麽呀。而且那不是因為你不在嗎,你要是在,我肯定跟你一起過年。”
對面沉默了半晌,韓秋時聲音模糊不清地說:“怎麽可能跟你一起過年。”
林見假裝沒聽清:“嗯?說什麽呢?”
韓秋時:“……”
他不說話,林見就等着。
聽着對面的呼吸,還有一切細微的動靜,他賭韓秋時現在在床上躺着。
可韓秋時一直不說話,林見只能選擇先開口。
他心裏一旦有什麽感覺,是壓根藏不住的,哪怕剛才因為這兔崽子在生氣壓了一會兒,這一逮住機會還是要問:“就因為那個男人,你跟我生氣?”
“不可以?”
“可以啊,”林見笑道,“但,你是吃醋了嗎?”
吃醋!
簡單又常見的兩個字,殺傷力非凡。
韓秋時一聽見就像觸電一般,他一個用力坐了起來,二話不說飛快地挂了林見的電話。
挂完一分鐘,他又開始後悔。
他應該跟林見說,怎麽可能吃醋,怎麽可能吃你的醋,你不要做夢了不可能的。
對,他應該這麽說的,省的這人腦補什麽。
韓秋時打開手機,手指懸空在屏幕上方,足足保持這個姿勢一分鐘有餘,韓秋時洩氣地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操。”
出問題了。
他似乎真的在……在吃醋。
幾乎就和任景告訴他的一模一樣,不,甚至更甚。
什麽看到別的男人對林見動手動腳,別說看見了,他一想到就氣得想砸手機。
林見,林見,林見。
怎麽會是林見?!
他記得林見第一次跟他說喜歡他的時候,他躲得八百米遠,怎麽能被男人喜歡?完全打破他的世界觀,他言辭拒絕!但一看到林見泛紅卻滿是笑意的眼睛,聽到林見跟他說,說個喜歡不代表他需要自己做什麽,只代表韓秋時這個人很好,林見很喜歡。那時他想都沒想,轉頭就跑了。
回家之後反複思考,上網查了無數資料,花了兩天時間就消化了什麽叫同性戀。
但他那時候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
網上給的資料寫的都直白地很,讓他直接看看對男人有沒有反應就行了。
但這種事情他怎麽做得出!
其餘擦邊的描寫就是想對一個男人好,會出現傳統意義上喜歡一個人會出現的一切情緒。這些無從具象虛無缥缈的東西讓韓秋時理解起來很困難,他只能理解“想對一個男人好”。
他想對舒逸好,所以在接受同性戀這個事情存在之後,他覺得就算自己是,那也應該喜歡舒逸才對。
後來真正确定下來是二十歲生日那天。
他以前從沒覺得自己除了這些之外,還能跟林見有什麽聯系。
現在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第一次知道同性戀,是因為林見。
确定自己是,也是因為林見。
可以說在他的感情道路上,關鍵性節點出現的人都是林見。
他居然從來沒有意識到過,他該是有多遲鈍!
等到下午,韓秋時忍無可忍,大年初一地把任勝喊出來,兩個人穿着羽絨服坐在路邊聊天。
任勝一臉地無語,開口就是:“你有病?把我約出來坐路邊聊?跟要飯似的。”
韓秋時指了一下車:“那上車聊?”
沒轍,大年初一都關店了。
到車上暖和了點兒,韓秋時坑坑巴巴地把他早上想到的都講了一遍,邊講邊觀察任勝的臉色。
但對方的臉被凍紅了,他實在看不出什麽。
講完之後車內空氣沉默到窒息,任勝揉了揉鼻子:“你還真是夠遲鈍。”
韓秋時沒反駁也沒為自己辯解。
過了很久,任勝突然深呼吸一口:“怎麽說呢,從你去接近林見開始,事情就有點不太對勁。到那天,廖忻然問你喜不喜歡舒逸,你跟我說不知道什麽樣的感覺叫喜歡,就那個時候吧,我就覺得……可能你對舒逸,和我們對舒逸,是一樣的感情。”
“你也別說我馬後炮啊。你自己想不明白的時候,誰敢提啊。現在照你這麽說……我覺得已經不用說八成了,就十成十是了。”
韓秋時垂眸不知在看什麽,沒給回答。
任勝伸了個懶腰:“雖然和舒逸也這麽多年朋友了,但我肯定跟你更鐵,你要喜歡就談個戀愛呗。反正又不是結婚,不喜歡了再分手就行了。”
大年初一,晚上十一點。
韓秋時推開了林見家的門。
大過年的,林見還是保持他那個作息,十點就躺下了。
客廳裏一片黑,韓秋時摸着打開了燈。
他正在換鞋的時候,林見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從卧室出來,看見光他的眼睛有些不适應,擡手擋了擋。
“回來了?大年初一過來你爸媽不會有意見吧?”
他聲音聽着很綿軟,一聽就知道剛才估計是已經睡着了。
不知是聽見了開燈的聲音,還是感覺到了客廳的光。
韓秋時脫掉外衣,走向林見時,後者發覺他神色有些不太尋常。
林見問:“你還生氣嗎?”
韓秋時搖頭,和他對視兩秒又飛快移開了視線,清了清嗓子十分不自然地說:“我先洗個澡。”
等他出來時林見已經坐在床上玩了兩局貪吃蛇,他放下手機看着韓秋時:“怎麽突然回來了?也沒跟我說一聲,早上還挂我電話。”
韓秋時摸了摸吹幹的頭發,躺進被子裏後睡意全無,他說:“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林見好像聽見了什麽驚天秘密一般驚訝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笑道:“你最近怎麽了?還學會跟我道歉啦?”
他話音剛落,韓秋時突然翻身而起,抓着他的手腕,兩人近在咫尺,呼吸都能幹擾到對方。
林見眼中有些疑惑,但在下一秒轉化為發呆一般的震驚。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們……談個戀愛?”
作者有話要說:
朋友們我開學了,國際慣例以後更新不穩定且都在淩晨,不更會在文案請假,大家早睡不要等我。最近的錯別字等我閑下來了一定改,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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