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急剎
岱歷亭來就是說去澳洲的事, 明骁沒反對後，這頓飯吃起來氣氛就還不錯。
席間明骁想起來上次帶着小侄女和岱歷亭吃，還是在她高考前後, 也已經幾年了。
不變的是，岱歷亭吃飯席間總是不忘給明麓夾菜。
以前在他家吃就會給她夾菜，囑咐出神的小朋友快點吃, 現在還一樣，她和小嬸嬸說話，說高興了，一直沒動筷子, 他就在一旁夾菜，囑咐她吃飯。
岱歷亭從始至終把她照顧得很好，生活上，心理上……
吃着吃着, 明骁看他這個昔日的好兄弟, 就有點順眼了, 講話什麽的，語氣也不錯。
外人肯定不知道, 那日掀桌鬧得滿城風雨的傳言至今還沒消弭，但這倆已經在家裏吃起來了。
明麓在小叔家待到很晚才回家。
第二天有些起不來。
不過岱歷亭今天有事, 沒強求她一早跟他出門。
他驅車去了公司忙點事後，一會兒又出門去了一趟綠汀公館。
雖然不想去說服什麽, 但是岱歷亭還是把該有的禮數做足了, 去跟他們說一聲，他要帶明麓去澳洲。
周末的綠汀公館裏，明先生與明夫人都在，正好就在說着明麓的事, 雖然還是無法接受這樁事情，但是也沒辦法再勸她分手了。
岱夫人已經把那天和明麓打的電話告訴了自己丈夫，明家爺爺聽後顯然也是怔住了，而後就表示暫時不要管她了，怕真的把她逼得想不開。
所以眼下，夫妻倆在閑談這事最後要怎麽辦，分手是看似分不了了，兩人還已經同居上了，但是就這樣在一起，那明骁和哥哥姐姐就會全都鬧翻，和好不了，和岱家的人也是沒辦法再繼續來往了。
說着說着，岱歷亭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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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了很短的時間，大概就一刻鐘。
說到要帶明麓走的時候，兩個老人都愣住了，然後起初是一致的反對。
岱歷亭不急不躁地說：“我帶她走，她會開心，兩家人的關系也會恢複如常，這是我覺得最好的結局了，我要是不走，也不會分手。”
“歷亭，你……”明夫人惆悵地嘆息，想要再勸他，但是想到自家孫女電話裏的話，又不敢勸，舍不得勸，可是澳洲那麽遠，還是定居，長駐，她有點無法接受。
岱歷亭知道他們的心思，也不是不愛她，還是很愛她的，但是有些想法就是扭不過來。
“明骁同意了。”他說。
明仲聲挑眉：“他同意了？”
“對。”岱歷亭颔首，“明骁了解我，也了解小麓。伯父伯母，我是希望在讓她開心的這點上，我們至少觀點是一致的，不然小麓對你們也很為難，你們是養大她的爺爺奶奶。”
明家夫婦一時間就都沒了說話。
岱歷亭起身的時候，說了句抱歉，然後就離開了。
算是完成了最重要最後的一個任務。
…
綠汀四周的樹葉在盛夏裏綠意盎然，一片片細碎的小陽光分布在馬路上。
岱歷亭把車開到紅綠燈的時候，看了眼後視鏡，目光落在綠汀的路口。
他想起幾年前出國，他最後一次來拜年，離開時，下着雪的路口處，站着個送他離開的明麓。
小朋友一直在雪中站着，站到他看不見她了，也不知道回去沒有。
……終于能把她一起帶走了。
明麓不知道岱歷亭早上來了，她是午後過來的。
但是趕巧了，明家那個三姑姑又在這，以前也不常來，最近倒是熱情得不行。
好在那個二叔沒在，不然她撒腿就跑了。
姑姑在院子裏給花澆水，見到她，臉色也一點沒客氣，直接就哼笑了下：“還知道回來啊？還知道自己姓明啊。”
明麓說：“我跟我小叔一個姓，和你的明沒關系，少拉扯。”
“？？”明善臉色一黑，當即又拿出了長輩的做派，訓斥說，“真是沒大沒小，教養都被狗吃了。”
“你有教養，教你多管閑事。”
明善瞪她：“你這丫頭今天又找打是不是？”
明麓直接略過她進屋。
明善被氣到了，在後面冷笑連連：“我就說該把正兒八經的孫子接回來，養這個白眼狼孫女做什麽。”
明麓剎住了腳步。
明善大概以為是戳到她痛處了，又繼續說：“你再跟岱歷亭在外面鬼混啊，你房間就收拾出來給你弟弟住了。”
明麓往前走。
在樓梯口遇見她的貓。
她抱起來，上樓找到爺爺的書房。
老人家在桌上寫字。
看到她，意外了下，但還是笑容滿面：“麓麓回來啦。”他指了指她的貓，“白天跑外面玩，弄髒了，你奶奶說等司機過來要給你帶去洗，你別抱着了。”
明麓走過去，把貓放到書桌上。
爺爺皺眉。
明麓笑了，“你別嫌棄了，不髒。”她看了眼老人，說，“我想，把它抱給我小嬸嬸，讓她給我養。”
“抱走幹嘛？”他挑眉，“爺爺還指望它每天陪我散步呢。”
明麓遲疑了下：“那，那你養它嗎？”
“養啊，爺爺哪頓餓着你的貓了？”
明麓低頭看看已經很老的小黃貓，以前老畫它，畫着畫着，這麽多年過去了，大家都長大了~
“那就，留給你吧，爺爺……然後，唔。”她猶疑着不太敢說出此行的目的。
明仲聲看看對面的孫女，看着小孩子猶豫的眉眼，輕嘆口氣。
正要說話，忽然她還是先開了口：“爺爺，其實之前張昕找過我，我知道有個弟弟。”
老人家頓了頓。
“姑姑說，應該把正兒八經的孫子接回來……”
“你聽她胡說八道！”明仲聲立刻訓斥。
明麓啞然無話，剎住了喉嚨裏的言語。
明仲聲嘆息：“別聽她的，就會沒事找事，我們家就一個孫女……沒有孫子。”
明麓淺淺扯了扯嘴角，沒再說話。
明仲聲說：“早上歷亭來過了。”
明麓驚訝。
老人輕嘆口氣出來，道：“爺爺奶奶是一直覺得你們倆，是兩輩人的，但是你要是一定要，想跟他去澳洲玩，也随你。”
明麓定定看着爺爺。
老人家在午後的陽光下，笑臉還是小時候一樣溫柔，“至少歷亭有一句話我是認同的，希望在讓你開心的這點上，我們至少觀點是一致的。”
明麓眼眶略微酸澀起來。
爺爺嘆息：“在這沒辦法太坦然的接受，但是走了希望能。你爸早早不在了，你母親也不在你身邊，當初把你帶回來住，本來就是希望你好好長大，但是要是只有長大，沒辦法好好生活，感覺也對不起你爸。”
“爺爺。”
不多時奶奶午睡起來，到書房看到明麓來了，也還是很開心的。
說了會兒話，明麓才走。
七月份的北市午後很燥熱，但明麓不想坐司機的車，還是喜歡自己坐地鐵還是公交。
她在路口停留了下，邊等車邊仰頭四下地看看周邊的環境。
本來還有點小小的不舍得，直到看到明啓的車子從遠處開來，明麓瞬間覺得掃興，悠悠扭頭上了公交車。
午後的車子沒什麽人，明麓走到最後一個位置，靠着車窗閉上眼睛睡覺。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鳴笛，幾聲蟬鳴，很像小時候父母還在時，她午後和小朋友在小區的綠蔭下玩的樣子。
玩到傍晚爸爸下班回來，把車臨時停下，把她拎起來笑着拍拍身上的沙子，然後抱上樓去。
公交車裏的報站器說到了城北的哪裏哪裏，明麓臨時下了車。
又走到對面反向的站牌上看了看，這邊有去城南的車。
正看着呢，忽然那輛車子就停在了身後，明麓趕忙溜上去，拿手機刷卡，再重新找到最後一個位置坐下。
自從十四歲去綠汀住後，明麓有八年沒到城南了。
車子能直接開到小區門口。
他們家在城南的小區有些老了，不過物業還蠻敬業的，看到一個陌生人到來，沒辦法出示證明來證明她是業主，所以進不去。
明麓也只是心血來潮，也沒打算進去，所以只在門口看了看。
這麽多年了，季清應該也沒回來過，她當初走得義無反顧，趁着她上學偷偷走的，後來嘛，還讓她，不要找。
明麓站在巍峨闊氣的小區大門口，忽然覺得……好像自十六歲遇見岱歷亭後，就開始離小時候好遠，小時候的生活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記起過，那首專門去聽演唱會的歌很久沒聽了，也沒再記起季清，想爸爸的時候也少了，連後來徒然造訪的張昕也只是像一場臺風，在她心裏席卷了兩天，然後過後就了無痕跡。
這一次次，岱歷亭都在她身邊。
在他身邊，就像是在溫室裏生活，不用忍受任何的風浪吹打。
像這會兒，不在他身邊的話，盛夏裏的午後三四點，來一趟城南很辛苦。
明麓覺得有點曬，她要被搞中暑了。
溜了，找叔叔去。
在附近沒看到回去的公交車站，明麓問了物業，說是前面在修路，回去的車子得走到下一個站點去，這個點不來了。
明麓無所謂，就在陽光裏慢悠悠地走，雖然真有點熱。
只是這邊這些年好像改動挺大的，路都拓寬改造了很多，她有些陌生。
走着走着，一時間沒看路，好像拐錯了方向，該往左的路，她順着方向往右邊轉過去了。
然後就一直沒找到公交站，反倒看到了某個小區的大門。
水榭花園。
這小區綠化很足，茂密的樹木在圍牆裏構築成一方密林，裏面一棟棟別墅的紅頂在日光下挺漂亮的。
明麓随意看了兩眼，正要拿手機出來導航一下路線，忽然身側就停下來一輛車。
她側眸去看。
前後排的車窗都降下來了，開車的是陸川，後座的是岱總。
他來看房子嗎？
岱歷亭茫然又困惑地打開車門：“你怎麽會在這？小麓。”他伸手一把把她扯進進車廂。
明麓跌入他懷裏，門關上，滿車廂的冷氣卷入衣服裏，舒服得她不斷蹭他：“嗚嗚嗚好熱好熱。”
岱歷亭在車子裏坐久了，身子挺涼的，就摟住她抱，不過也小小用力按住了她，低頭在她耳邊說：“別蹭了，我們回家去，前面有人。”
“……”
岱歷亭看她乖下來了，就輕聲逗她：“讓你學開車，你不，出來也不找我，回頭還是要學的吧。”
“學什麽？”
“開車啊。”
“每天都開，剛剛差點都開了，被你急剎住了。”
“……”你不想學車直說，也不用這樣，這樣叔叔很難做人。
岱歷亭裝作聽不懂，說：“澳洲現在天很冷了，去了叔叔就給你報名，馬上學去，不能商量。”
“我會開。”
“……”
“開得可好了。”
“……”
明麓擡頭朝他wink，“昨晚你不是……”
岱歷亭一把捂住她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