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稱呼
明麓有點慌亂, 怕岱歷亭看出來她話裏的意思，所以她趕忙收回了眼神。
好在岱歷亭并沒有說什麽，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就收回了視線，繼續開車去了。
很快回到他的房子。
車停下後，岱歷亭去打開後備箱拿她的小行李箱。
明麓下來站到一側, 說：“給你添麻煩了。”
岱歷亭瞥她一下，眼神壓了壓：“再說這種話，不讓你住了。”
“……”
她嘴角揚了揚，跟着進去。
岱歷亭這房子蠻大的, 複式樓。帶她上了樓梯後，他尋思了下，把她放在他卧室對面的客房。
他這處房子和國內的差不多，簡約風格, 顏色也都是深色系的。
不過房間視野不錯, 落地窗外正好是門口的馬路, 這條路很安靜，早晨應該還能享受到悉尼的第一縷陽光。
岱歷亭放下行李箱, 說：“叔叔在對面，剛剛樓梯上來時右邊的房間, 有什麽事就找叔叔。”
“嗯嗯。”
“那你收拾一下，一會兒叔叔帶你出去轉轉。”
明麓看看他。
岱歷亭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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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麓淺笑, 點頭：“謝謝。”
岱歷亭沒說什麽, 摸摸她腦袋，轉身出去了。
明麓把她的行李箱打開，拿幾件衣服出來打算洗個澡。
還沒進浴室呢，就聽見外面飄來了細細的沙沙聲, 似乎下雨了。
她溜到窗邊一看，還真的是。
這個季節悉尼已經深秋，本來就冷，這會兒雨洋洋灑灑落下來，明麓都感覺室內溫度一瞬間也下降了。
今晚不用出去了。
明麓照常去洗漱。
岱歷亭也回了房，不過他沒有馬上去洗澡。
男人在卧室陽臺門口，點了支煙看雨，邊抽着邊回想剛剛車裏那道有些……有些不一樣的小眼神。
仔細想想，她好像今天到這這麽久，都沒怎麽喊過他？
只是見面時，用一張笑臉含糊低語了句叔叔，問他來接他們嗎，後面就沒再喊過了。
而且，好像這一年在國內的見面，她也很少喊他，甚至經常說，他年輕，她要喊他哥哥，雖然他沒同意，她沒有成功正兒八經地改口，但是……這一聲叔叔，是真的不怎麽喊了。
岱歷亭心中微沉了下。
明麓一通忙好，外面的雨不小反大，整個屋子都是嘩嘩聲。
她趴在窗邊看了會兒雨，就下樓去了。
樓下客廳燈火瑩瑩，岱歷亭坐在沙發，桌上擱着個電腦。
男人微微彎曲着腰身，手肘靠着膝蓋，手指輕敲鍵盤，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別人說話。
他似乎也洗好了，穿的衣服不是早前的那一身黑色了，今晚穿的米白色的襯衣，驀的一看很是溫情。
聽到腳步聲，岱歷亭微微撇了下腦袋。
明麓踩着拖鞋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對視：“下雨啦。”
“嗯。”他溫軟應着，“先在家裏玩好不好？明天雨停了，叔叔再帶你玩。”
“嗯呢，沒關系。”明麓從沙發後繞過去，坐在了另一張單人沙發上，然後自己摸出了手機玩。
家裏有一位阿姨，一會兒倒來了杯牛奶放在明麓面前。
她說了句謝謝，然後就繼續看着手機。
高考完，成績也出來了，最近幾天大家都在讨論上哪裏讀。
班群裏每天都消息不斷，明麓自己的私聊也不少。
棠悅的成績不夠六百，上不了城北大學，已經确定去隔壁的西外了。
明麓和她聊了兩句，棠悅說：“可是路硯不在西外唉 ，我哭了QAQ。”
明麓：“那他填哪兒了？”
“理工。”
明麓淡定道：“哦，那還行，這兩學校就挨一起呀，見面還挺容易的。”
“可是，可是人家情侶見面容易，我這暗戀呢，我這連面都見不着了。”
“……”明麓失笑。
隔壁的岱歷亭聞聲，瞥了她一下。
明麓收到視線，不自在地低頭繼續聊：“那你先跟他表個白啊，反正都高考完了，也成年了，不用藏着掖着了。”
棠悅：“我不敢，我就最近借填志願的事和他說過話，說探讨學習一下，不然我都沒跟他說過話。”
“不說那人家怎麽知道你喜歡他？”
“那要是說了回頭人跑了呢。”
明麓不疾不徐地敲字：“人跑了，和你一直不說，有什麽區別嗎？你都一樣沒擁有。”
“……”
棠悅頓悟。
想了想，她回過來：“有道理，反正以後也不在一個學校，只有說了才能有機會見面，不說我更沒機會見他。”
明麓：“嗯呢，就算他不答應，也不會見面尴尬，見不着。”
“……”棠悅呼氣，“好慘。”
明麓笑起來。
隔壁岱總再次看她。
她隔着桌子看了過去，眨眨眼：“打擾你啦，那，那我上樓去吧，你自己忙。”
岱歷亭聽她這句話裏，一句稱呼都沒有，無奈地在心中輕嘆一下。
但是他沒有被打擾到，只是覺得，沒有招呼她，還有點愧疚。
他招招手，戲谑了句：“打擾什麽，叔叔就随便回一封郵件，這幾天是不安排什麽工作的。玩什麽？”
明麓見到他的手，就馬上開心地收起手機溜過去坐在他身邊。
看了眼他的電腦，見真的是郵件頁面，她就安心了，然後問：“不安排工作？就，陪我玩嗎？”
“嗯。”
“那不行吧。”
“你難得畢業來一次，叔叔還能顧着賺錢。”他揶揄，“我身邊可就這麽一個小孩兒，可不得好好供着。”
明麓彎了彎眼睛：“謝謝~我剛剛和朋友聊天呢，她沒和喜歡的人上同一所學校。”
“喜歡的人”這四個字，讓岱歷亭這略微不平穩的心再次搖晃了一下，那股子憂心的感覺再次四下缭繞在他心口。
不過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所以眼下還是很從容平靜的模樣，只點點頭。
他伸手摸了下茶杯輕抿一口，沒有對她的話表态。
明麓也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在想什麽，以為自己沒暴露，所以繼續道：“我讓人家去表白了，這是唯一一個機會了。”
“是嘛，才幾歲你們。”
“……”
明麓悠悠道：“十八了還不可以談戀愛嗎？”
他低語：“還是挺小的。”
“不小了，都成年了。”
岱歷亭沒說話，只是心裏有些……
半晌，他點點頭，沒說什麽。
明麓手機振動了下，她低下頭去看。
溫遠修給她發的微信，語音。
明麓點了轉為文字。溫遠修說：“我報了城北大學，明麓，和你一起。”
溫遠修考了六百八，成績出來的時候他就和她說了。
這個分報城北還是夠得上的，所以明麓沒驚訝。
她準備回複，但是手挪動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話，忽然語音給播放了出來。
男孩子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開，透着一抹青春陽光，還有點雀躍，最後的“和你一起”四個字，還帶着一抹明顯的笑意。
語音就短短幾秒，明麓都來不及去取消。
岱歷亭徐徐側眸看了看身側的人。
明麓輕咳一下，說：“是我同學，和我說高考志願的事呢。”
“嗯。”岱歷亭回想了下，問，“上次和你讨論學校的那個。”
“哇你怎麽知道？”她笑一笑。
岱歷亭平靜的臉上，倒是有些似笑非笑，一會兒，薄唇微微撚動一下，低語了句：“十八了，可以談戀愛了。”
“……”
明麓心中很穩，似乎看得出他在指溫遠修，所以很從容地挑眉道：“什麽意思啊？”
岱歷亭：“我們小麓也有喜歡的人呢？”
“……”她臉上飄過了一陣粉紅，這一句，就涵蓋的意思不是特指一個人了。
兩人就坐在一起，隔得不遠，雖然外面雷雨喧天，但是客廳的光線很是足，明晃晃的足夠望進對方眼睛裏了。
所以岱歷亭也看出來這小姑娘臉紅了。
他回過頭去，琢磨了下後，故意說：“那會兒還騙叔叔沒有關系，果然是只不老實的鹿。”
明麓見他真誤會了的模樣，馬上着急開口：“我沒有，沒騙你。”
岱歷亭邊看電腦，邊“嗯？”了一聲。
明麓盯着男人精致帥氣的側臉，深呼吸了下後，說：“我，我……”
岱歷亭低笑：“吞吞吐吐的？沒事，這男孩子要是也上城北大學，那成績應該也不錯。反正确實成年了，叔叔也不管你太多了。”
“不是，”明麓更着急了，“我，我和這個只是同學，連朋友都算不上。”
“嗯？”岱歷亭盯着電腦，看似很認真，手指也在敲着鍵盤，但是其實是更專注地在聽她說話的。
明麓：“我是有，喜歡的人，但不是這個同學。”
“……”
岱歷亭指尖落在某個按鍵上，但是，打錯了。
他緩了緩，盯着那個錯字，徐徐挪動手指去按删除鍵。
邊删除，邊狀似語氣很淡很平常地問：“是嘛，我們小麓還真有喜歡的人了。”
“……唔。”她輕咳一下，去摸牛奶來喝，“這不是很正常嗎，我真的十八了，比起我們剛認識那會兒，都過去兩年了。”
岱歷亭下巴微點，但是……回頭輕瞥她一下時，看着女孩子還有些嬰兒肥的粉白臉頰，那一雙在劉海下裝着星星的桃花眼，處處都透着還小的樣子，很是純粹可愛。
他感嘆：“看着還小啊，和叔叔剛認識你那會兒，沒什麽區別。怎麽就有喜歡的人了。”
明麓鼓了鼓腮幫子：“可是，可是我确實十八了。”
“嗯，行吧。”他點點頭，轉過腦袋去看電腦，“叔叔不管你，嗯？但是，小孩子見識短淺，得喜歡一個像樣的人啊，別亂逮着一個人，長得還不錯就喜歡了。得喜歡一個配得上你的。”
明麓眼珠子轉了轉，聲音清細地道：“我喜歡那個人，很久了，不是亂逮着的。”
“……”
“而且他，他對我超好的，”輕軟的聲音像是含着糖的甜膩氣息，在冰冷的秋雨夜裏，飄散在偌大的客廳中，“除了我家裏人之外，最好的了。”
“……”
岱歷亭眼皮跳了下。
心中也狠狠沉了下去。
明麓說完，馬上就轉移了話題說別的，雖然勸棠悅表白，但是她這邊情況完全不一樣，她現在還不知道怎麽說出口，還得再試探試探。
所以怕岱歷亭多想，多打探她喜歡的人，她就問了別的：“你最近都不回國了嗎？我九月份開學時，你在哪裏呀？”
岱歷亭回神，搖頭：“叔叔最近都在這邊，可能年底才回去。”
“哦……”
這一聲裏明顯的低沉，且含一縷失落。
要是以前，岱歷亭會逗她，想叔叔啊，舍不得叔叔啊？
但是眼下，岱歷亭忽然覺得……這句話問出去，她的回答已然有點不純粹了，所以就沒問。
想了想，他回頭看一眼她，說：“你都是大人了，這不是還有喜歡的人了嗎？到時候開學，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會想着叔叔了吧？”
“……”明麓睜大眼睛，“我喜歡的人，和我不同校啊，不是學生啊。”
“……”
岱歷亭輕笑，意味深長地問：“你是喜歡了個什麽人？大你很多？”
“……”她萬般不自在地道，“不行嗎？”
“還是，別了吧，要是和叔叔差不多年紀的，多不好？”
“……”
明麓有點臉紅，但沒說什麽，她不想和岱歷亭說這個，怕他聽出來什麽。
她起來在他屋子裏轉悠轉悠。
岱歷亭繼續去看電腦編輯郵件，但是不知為何，經過了剛剛這麽一番“猝不及防，想都沒想到”的談話，他現在，似乎腦子裏都是那些話，已經想不出這篇郵件接下來該怎麽回複了。
男人輕嘆一聲，眼神瞥了下那邊站在門口看雨的人。
大門沒關，門口淅淅瀝瀝的雨落在臺階上，她端着個牛奶杯子，安安靜靜地看着。
小身子穿着一身加棉的運動服，可愛又乖巧甜美，就是透着一抹小孤單。
一會兒，她回過身走來：“下雨了，我小叔還能起飛回去嗎？”
岱歷亭阖下眼，說：“飛機已經走了，沒事。”
“哦，那就好。”
岱歷亭沒再聽到什麽聲音了，忍不住再次看看她。
人站在桌子邊，眼皮微微半阖，視線落在他電腦上，似乎在看他忙碌。
收到目光，那個小腦袋微微擡起來，朝他輕笑。
岱歷亭：“看什麽？想聊天叔叔陪你，是不是想你小叔了？”
明麓抿抿唇，淡淡搖搖頭。
岱歷亭看得出來，還是有點想的，這天氣，一個人在異國他鄉，雖然他是熟人了，但是多少還是會想那個陪她一起來的人的。
他無奈地輕嘆，還是心疼，雖然長大了，已經十八了，但是覺得這小玩意始終是有點孤單的，明骁顧着女朋友就顧不上她了，還是得他來。
但是……估摸就是他一直照顧着她，關心着她，導致這小玩意，對他的感情好像有點偏離航道了。
他一直以為，她把他當大人的，和她小叔一樣，最不濟，也是哥哥吧……從來沒想過，會有其他感覺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