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張符
晴朗的天氣下卻有一層陰沉的霧氣籠罩在別墅上,尋常人毫無感覺地從門口路過,沒有發現這裏有什麽不對勁。別墅後花園中有兩人一近一遠地站着,其中一人身上被濃厚的黑色霧氣纏繞,動彈不得。
施仲羽急得團團轉,除了着急以外他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着元滿痛苦地蹲坐在地上。他只看得見元滿周圍有一些令人膽寒的黑霧,不過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一群鬼圍繞在元滿身邊,只是他看不見聽不見,更無法靠近。
向那個女明星打去的求救電話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還不見人來。
“元滿,你再堅持一會兒,我去門口看看。”施仲羽皺着眉頭跑到門口,剛好碰上按門鈴的孟眠。
他連忙開了門,二話不說将她領到後花園。
這屋頂上濃厚的陰氣讓孟眠感覺到是個難辦的主兒,她特意叮囑陳執和小何回車裏等她,怕他們萬一受不了一會兒的場面。
後花園裏種植的花花草草都黯然失色,原本擺放在這裏的桌椅都被方才的狂風卷過,場地變得空曠,只剩中間那被鬼影團團圍住的元滿。
“他身上本來有符紙的,結果誰知道那玩意兒一點用都沒有,那些鬼東西一下子就把他圍住了,剛剛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還挺和藹的,只是在這屋子裏晃悠。現在就成這樣了,你要不要準備些……”施仲羽知道事情緊急,語速極快地将來龍去脈簡明扼要地告知孟眠,他記得以前來的天師們都要準備一番,各種東西和儀式齊全後才開始。
但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見孟眠直接走上前去。
她一身白色連衣裙,長袖撩起,腰間束起的腰帶上挂着的兔子玩偶跟着她前進的步伐擺動,裙擺的點點碎花迎風而動,三兩步走到元滿面前。
旁人看不見此時的元滿四周被一只只長相醜陋的鬼占據,幾乎密不透風。多種多樣的鬼正七嘴八舌、張牙舞爪地對準元滿輸出,它們有的少了胳膊,有的掉了眼球,互相推搡,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來了個人。
元滿捂住耳朵,企圖隔絕這煩心的争論,眼不見心不煩是他這麽多年來習得的真理,但每每還是在這種場面下破功。
內心的防線就要瓦解之際,耳邊的嘈雜聲戛然停止,眼前的黑色也被一絲光亮劃破。元滿擡起頭,只見之前被自己救下卻突然醒來給了他一拳的孟眠一手砍下,輕松地劃破了鬼牆,另一只手沾着朱砂向他伸出。
他還來不及思考,便被對方一把抓住了手給拽了出去。
被劈成兩半的鬼正捂着臉尖叫着,其它鬼安靜地停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切發生得太快,施仲羽趕緊扶住腳步虛浮的元滿,不敢置信地看着孟眠:“你你你,就這麽解決了?”他看向那邊黑色的霧氣現了原形,差點沒被吓暈過去。
“不然?”孟眠将多餘的朱砂抹在元滿手心上,手指夾起兩張符,這裏的鬼出乎意料地多,似乎方圓十裏的一部分鬼都過來了,種類也十分齊全,吊死鬼、撞死鬼、餓死鬼等等應有盡有,而且或多或少都留有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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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天師饒命!”一只缺胳膊少腿的鬼走到面前來連連求饒,生前應是遭受了暴打,鼻青臉腫,口齒不清地說道,“天師,我們沒、沒有惡意的,就是看着他新奇,可不可以不要收我們……”
“看着他新奇?”孟眠打量了下這些神色恹恹的鬼,看得出來他們确實沒有什麽惡意,與身後這個男人也沒有什麽因果線。
她收回了符紙,不解地反問:“一群鬼對一個人有什麽好好奇的?”
“這……”吊死鬼伸着長長的舌頭,口水直流,面露疑惑,“是他吸引我們過來的,我們也奇怪,而且還對他有一種……”他“滋溜”了一下,看向元滿的眼神裏多了份興趣。
“……”
太惡心了。
孟眠用符紙裹住吊死鬼的長舌頭,指尖點在它的人中上,逼迫它收了回去。其它鬼感受到她投來的鋒利的目光,一個個都畏縮下去,不敢與她對視。
問鬼是問不出來什麽了,孟眠轉而看向恢複平靜的元滿。施仲羽自然看得出她是個有本事的,替元滿解釋道:“他從小就招鬼,有時一兩個,有時就像這樣一堆一堆的,趕也趕不走。找過好多天師都沒什麽轍,孟小、大師有什麽看法?”
孟眠将元滿從上到下掃視後,眯起眼,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說道:“衣服脫了。”
“???”施仲羽看着孟眠直接上手将元滿的扣子解開,旁邊的鬼們也看起了熱鬧。襯衣領口敞開露出心口處,孟眠運了點靈氣抹在上面,一個發着暗紫色光芒的蟲形蠱顯露出來。
她嘗試了一下,無法将其取出,只好在上面畫了道符。
“你被下了情人蠱。”孟眠松了手,輕描淡寫道。
“情人蠱?那是什麽?”施仲羽遠離了湊過來看的鬼們,躲在孟眠身後問道。
“顧名思義。但這蠱不是一般的情人蠱,中蠱之人除了動情會遭反噬以外,還會吸引別人的興趣,糾纏不休。”除了反噬之外,沒有太大實質上的傷害。
元滿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那些飄在半空中的鬼:“可它們不是人。”
“所以給你下蠱的是鬼,不是人。”孟眠低頭畫起符來,“而且還是一只千年老鬼。”
“鬼?!”施仲羽也不顧及那些鬼的吓人樣子,連忙上前問,“那怎麽辦?”
由鬼親自種下的情人蠱與普通的蠱功效一樣,只是子蠱所在之人極其容易吸引周圍的鬼,也就造成了方才群鬼環繞的局面。而下蠱想要根除自然就得解蠱。孟眠剛剛試了下,這情人蠱不能脫離本體,已經牢牢種在元滿的血肉裏。
“你從小就招鬼?”孟眠回憶方才施仲羽說過的話,對元滿說道,“這蠱确實是伴随你出生而來。你們可是惹了什麽仇家?”
下蠱的鬼為何會盯上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給他下這種對自身功力并無好處的東西?她有些難以理解。一般來說,惡鬼行事都會以吸食氣運功力等為目的,若不是與元滿結仇,怎麽會下情人蠱,讓他深受其困?
“我家是我幼年時白手起家的,在此之前并無仇怨。”元滿答道,也就是說從出生就被盯上不太可能是因為與他結仇。
以前來解決的天師都沒能看出過這些名堂來,只是做個樣子施施法,再順手給些符紙用來驅邪外就萬事大吉了。因此元滿心底驀然升起對孟眠的信賴感,這還是第一個能看得這麽深的天師。
“一百萬我是要不了了。”孟眠有些可惜地說道,“情人蠱要解須得找到母蠱所在,也就是下蠱之鬼。但顯然它不在這裏,這個蠱暫時解不了。”
兩個大男人頓時萎靡下來,好不容易遇見這麽厲害的天師,但還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他們也不知道還能有什麽辦法了。
“剛剛我在情人蠱上畫了符,可以保證惡鬼無法被吸引。”孟眠将手上剛畫好的符遞了過去,再将元滿身上原本貼着的符撕了下來,揉成一團丢掉,“這張符随身攜帶,一周內應該不會有鬼來招惹你。至于你這些符,都是些假貨。”
情人蠱上的鎮邪符花了她一些功力,此時若想探探那鬼的來頭是不可能了,只能暫時用符紙壓制住。
“只要你不動情,就沒什麽大礙。”孟眠叮囑了一句。
施仲羽豪爽地拍拍她的肩膀,誇贊道:“果然我的消息很準确,你确實很厲害,我本來還怕自己找了個冒牌貨。”那天拿到她的名片後,施仲羽便立馬派人去查了一下,消息傳來說确實是個厲害的天師,還有今天小鎮木屋抓鬼的事也迅速傳進他耳朵。
孟眠眨眨眼:“一百萬沒有,十萬能有嗎?之後你的符都由我包了,至于這蠱我想辦法幫你解。”末了,她還補充一句:“不過解蠱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今天這幾道符确确實實讓她累了一下,那情人蠱的功力實在深厚,上面的鎮邪符也不過是緩兵之計,以後失效了還得再重新畫符。十萬塊,應該不算獅子大開口。
元滿點頭,之前每請一次天師都得花個幾十萬,十萬這個數字對他來說很好接受。“可以給你加錢。”
孟眠指尖動了動,快速算了一下,連忙回絕:“不用,十萬足夠了。”
腰間的兔子玩偶突然動了動,孟眠繼續說道:“不過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元滿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裝,回答幹脆。
孟眠也不跟他客氣:“幫我找一個人,A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長,叫張智羽。”本想自己去問,但礙于明星身份,出入公安局實在不妥,而藏在玩偶裏的徐娜除了她男朋友的名字外一問三不知。
她看得出元滿身份不簡單,應該能輕松幫她這個忙,也能加深一下與長期客戶之間的感情。
“好。”許是感覺自己的态度顯得有些冷淡,元滿又補了一句,“要喝點東西嗎?”
這麽一提,孟眠感覺自己确實渴了:“要。”她拍拍裙子上沾染的陰氣,坐在施仲羽搬來的椅子上。
旁邊的鬼們見他們聊得甚歡,似乎忘記了它們的存在,便想偷偷溜走,奈何那只吊死鬼被封印住了舌頭,渾身不自在,上前問了一句:“姑奶奶,這沒我們什麽事了吧?那您看能不能讓我的舌頭……”自由一下。
孟眠掃了它一眼,語氣冰冷:“站住,讓你們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它鬼:豬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