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解釋(加更)
女子的話低低輕柔,讓裴湛不由自主就相信了她。
他一臉糾結。
她當真沒騙過他?
裴湛擰眉問她:“那為何初見,你要算計?”
只見女子擡頭看了他一眼,似有控訴,遂頓,又垂下頭去,小聲嘀咕:
“小侯爺貴人多忘事。”
知曉女子未騙過他,裴湛不自覺心中就輕松許多,聞言,心中啧聲,說話就說話,無端地诋毀他作甚?
她一句話後,又停住了。
裴湛動了動手,去碰她,經這一番變故,許是被她看盡了狼狽,裴湛要比往日相處間自在許多,他道:
“繼續說。”
簡瑤驚呼了聲,暗暗瞪了裴湛一眼:“快別動!”
手帕染了藥汁,被簡瑤用來給裴湛包紮,條件簡陋,但瞧上去也似模似樣的了。
裴湛手臂上還有一處傷口。
是那支朝簡瑤射去的箭羽,他躲閃不及,擦肩而過,勾破了衣裳,蹭出了血跡,簡瑤小心翼翼地檢查他身上的傷,将所有傷口都包紮好後,才收了手。
裴湛乖乖地任由她動作。
只一停,裴湛的視線就一動不動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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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簡瑤又想起來,适才在山腳處,他殷紅着眸子質問她的場景。
簡瑤一度糾結,才小聲地說:
“是我小心眼。”
裴湛聽得直皺眉:“不過問你個問題,你怎得前後将你我都诋毀了個遍?”
簡瑤一時被堵得啞口無言。
索性不那麽多廢話,而是低頭,任由紅潮從脖頸燒上臉頰,閉着眼道:
“我聽見了那日小侯爺對我的評價,說我徒有虛名,根本、根本……”
剩下的話簡瑤說不出口,那日裴湛的話音太過不以為然。
叫女子心中生了一分計較。
說她不過如此?
她就讓他瞧瞧,她倒底是不是真的徒有虛名!
女子家誰不愛美?
簡瑤不敢去看裴湛的眼神,小聲嘀咕:“我、我就是不服氣,小侯爺明明沒見過我,憑甚那般說我?”
裴湛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他哪知道,那日一時失言,還被正主聽了去?
簡瑤說都說了,就硬着脖頸,擡頭看裴湛,眸子躲閃:
“我就讓顏青盯着你,知曉你總愛往蘇巷街跑,那日特意挑了身素雅蓮藕裙。”
說到這裏,簡瑤臉上添了一抹羞紅。
那日裴湛眼中的驚豔,她離得老遠都能看見。
女子家的虛榮心得了滿足,她也就不記仇地将此事抛在了腦後。
半晌,裴湛才找回理智,他理虧,沒敢和女子計較此事:
“那其他事呢?”
他狀似不在乎,實則餘光一直觑着女子:“沈二是怎麽回事?”
“還有,你和陸氏之子之間、什麽關系?”
說到底,裴湛根本不在乎簡瑤算計他。
他在乎的,自始至終都是,她在羨城時,為何與那個陸氏之子那般親近?
到了長安後,她是不是又将同樣的手段用到了沈二身上?
簡瑤手指染上泥垢,她眉梢細碎的羞紅在裴湛提到陸氏之子時就散了去,不過,她沒逃避。
而是擡頭,對上裴湛的視線。
裴湛有那麽一刻想躲,但終究沒有。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似乎看清女子的無奈和苦澀。
“小侯爺派人查了林瑾之?”
等裴湛遲疑點頭,簡瑤才繼續說:“那小侯爺定然知曉林府的心思了。”
女子說:
“我想要保全娘親留下來的錦繡閣,可我太自私,不想因此嫁入林府。”
她輕輕地自嘲笑:“許是在小侯爺看來,我從不回絕陸公子,反而總給他希望,利用他牽制住林府,是心機叵測。”
裴湛擰眉,想打斷她。
他可沒這麽想。
但女子的話還在繼續,她仰着看他,白淨的臉蛋上染髒,神情卻格外認真。
“可即使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這樣做。”
她不想嫁給林瑾之,那時唯一能讓她逃脫林府逼婚的就只有陸公子。
他貪她美色,她借他權勢。
簡瑤知曉,陸公子心知肚明,可他卻沒和她計較。
後來,她決定前往長安時,陸公子曾找過她,他和她說,若她離開羨城,那日後可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他在給她選擇。
一旦她離開,他就不會再幫着她牽制林府。
兩人之間本就不純粹,他得不到好處,就收回所有的庇護。
簡瑤無可指責。
哪怕簡瑤不喜陸公子,也不得不承認,陸公子的确是個好人。
至少,那段時間,他曾護過她一段時間安康。
也從不會逼迫她。
光明正大地訴說喜歡,坦而将她護在羽翼之下,反倒是她,哪怕說得再好聽,也是真的在利用他之後就立刻脫身離開。
她和陸公子之間,光明磊落的那個人從不是她。
簡瑤不作任何隐瞞,将這段往事說給裴湛聽。
裴湛心情複雜,但不可否認的,在聽見女子說她選擇離開羨城,他悄悄地松了口氣。
若她不來長安,就意味着她選擇接受陸氏之子。
若她不來長安,他也就不會遇見她。
至于沈清山,簡瑤迷茫地搖了搖頭,不解為何裴湛會将他和這些摻和在一起:
“我剛回長安,忙得不可開交,又哪來的時間去招惹沈公子?”
“我只記得,錦繡閣沒開多久,沈公子就總會去找我說話。”
她苦笑:“開門做生意,我總不能将客人朝外趕。”
裴湛哪會承認他小心眼,只小聲提示:
“沈二身為侍郎之子,姐姐是鎮南侯府的世子夫人,若他鐵了心,也未必不能幫你查出你父親之死的真相。”
話落,就見簡瑤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小侯爺當真覺得任誰都會摻和進這麽危險的事?”
沈清山稍透了喜歡她的心思,就被家中關了禁閉。
裴湛怎麽會覺得沈清山能助她?
裴湛臉色黑了一瞬。
感情在她眼中,就他一個傻子,會不顧危險地選擇幫她?
裴湛免不得陰陽怪氣道:
“不敵簡姑娘慧眼識珠。”
簡瑤被他說得有些不自在,小聲嘀咕:“我也沒想找你……”
她不說還好,一說,裴湛臉色更黑的。
的确,人家根本就沒想找他,是他撿到了名單,就眼巴巴湊上去的。
“爹爹生前曾提起過,肅親侯和禁軍統領洛氏,皆是聖上心腹。”
“而肅親侯府有長公主,更不畏強權些……”
說這話時,簡瑤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湛的臉色。
她考慮得全全面面,所以她的目标一直都是肅親侯府。
裴湛額角抽了抽,沒好氣道:
“你還不如不說!”
他要她解釋她和陸氏之子還有沈二的關系,誰讓她連帶自己也急忙撇清了?
裴湛簡直快被她氣笑了。
心中憋着一股氣沒處灑,女子一擰眉,他就容易洩氣,裴湛站了起來,走出岩石下,朝山谷出口看了幾眼,罵道:
“這白三幹什麽吃的,到現在沒找過來?”
白三根本就是無辜被牽連了。
山谷不深,若只有裴湛一人,倒是費些事就能上去,但如今簡瑤小腿骨折,根本走動不得。
裴湛背着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憑他二人上去。
眼見天快暗了下來,簡瑤提議:
“小侯爺一個人的話,肯定能上去。”
裴湛轉頭,皺眉:“你讓我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
冷風撫過,簡瑤打了個冷顫,才搖頭,繼續道:
“小侯爺先上去,再找人來救我就是。”
裴湛根本不聽:
“不可能!”
此處人跡罕至,又是深山裏的山谷,誰知曉會不會有猛禽?
他在的話,兩人安全尚有些保障,只留她一個站都站不起來的人在這裏,萬一當真有猛禽,她恐怕只能束手無措了。
山谷中陰冷,女子短短一會兒就打了幾個冷顫。
裴湛不着痕跡地擰眉,四處尋了些幹樹枝,幸好他身上帶着火折子,倒是很快就生了一堆火。
可惜天公不作美,他們沒等到援兵,反而等來了一場雨。
幸好二人生活處地勢高,上有岩石擋住雨勢,叫兩人能避開些風雨,還能有火堆用。
裴湛簡直無語。
這都什麽事?
天色日漸暗了下來,簡瑤靠在山壁上,身子有些瑟瑟發抖,她穿得單薄,束着青絲的玉簪早就歪歪斜斜,一條腿動彈不得,即使如此,她也努力蜷縮着。
裴湛打眼看去,就是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裴湛心中有些不安的預感。
她身子柔弱,又受了傷,這般寒冷的天氣了,她睡一覺醒來,多數會着涼。
夜深人靜,處了外間的雨點聲,就只有女子發抖時不小心碰到一旁東西發出的聲音,裴湛心中着急,時不時就擡頭朝山谷頂處看去。
火堆漸小,裴湛暗罵一聲。
他輕手輕腳地靠近女子,小心碰了碰女子額頭,正常熱度,他剛要松口氣,松到一半又提了起來,她本就躺在地上,若火堆滅了,受涼是遲早的事!
裴湛碰到女子肩膀時,明顯察覺到女子一僵。
他知曉,這般情景下,孤男寡女,又偏逢雨天,女子根本沒有睡着。
但女子沒有動作。
——沒有躲開他。
四周安靜,裴湛的手指稍抖了下,白日中緊張而忽視的旖旎頓時蔓延上來。
黑夜中,借着火光,他輕輕挪動女子,将女子摟進懷中。
當真不是什麽旖旎心思。
他低低對女子說:“你腿受傷,現在不能受涼。”
而地上,則是致涼,透着一股陰冷。
簡瑤身子一頓,又很快放松。
她低頭不語,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情緒,竟就是默許了。
裴湛小心的動作,很快,女子整個人都落在了他懷裏,小小的一只,縮在他懷裏,低垂着頭,似蹭在他胸膛上。
裴湛懷中抱着佳人,他擡頭望着奄奄一息的月光,心中的那抹焦急忽然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