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用心良苦(捉蟲)
簡瑤回到錦繡閣時恰是午時,原本這次簡瑤是想将錦姨一起帶回來,但是中間出了裴湛一事,為了避免麻煩,就沒有把錦姨帶上。
恰好,簡瑤有把羨城店鋪和宅子盤出去的想法,和錦姨商量過後,錦姨就打算等鋪子賣出去再來長安。
錦姨一直伺候她娘親,後來未嫁人,拿簡瑤當作自己的孩子,雖然對賣鋪子一事有些惋惜,但對錦姨來說,若保住這鋪子的代價是讓簡瑤嫁給林府,她是萬萬不可能答應的。
就連當初簡瑤要上長安時,錦姨也是第一個同意的人。
簡瑤去了羨城,但是長安中的錦繡閣也依然一直開了店,除了繡娘外,店內還有兩個夥計,簡瑤剛将一切打點妥當,留在店內的夥計就跑過來,小聲地說:
“掌櫃的,您這幾日不在店裏,侍郎府的沈公子來了好幾趟。”
說到最後,他擡頭看了眼簡瑤,顯然是想起當初那出流言,不過,他有些琢磨不透自家掌櫃是什麽态度,也不敢就此事多說。
沈清山?
簡瑤不着痕跡地擰了下眉。
不解他來做什麽?
沒等簡瑤想明白,青栀就從庫房冒出頭,手指着外面:“姑娘!沈公子來了!”
這個節骨眼,簡瑤并不想和沈清山接觸,可沈清山明顯是奔着她而來,躲得了一次,難不成還能躲一輩子不成?
況且,她開店做生意,總不能将客人往外攆。
簡瑤頗有些心煩地抿緊唇,和顏青說了句:“你先将東西放進庫房,我去去就來。”
錦繡閣和後院只用了一片布簾遮住,簡瑤從後院進來,就見沈清山站在櫃臺前,玉冠青衫,只看上去,模樣也顯得清隽溫雅,斷然不會想到他會做出半夜爬女子牆頭的事來。
一想到此,簡瑤跨出去的步子都生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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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山自那日被簡瑤說了一頓後,就再也未來找過她,并非不想,而是不想看簡瑤疏離擰眉,若不是那日邱瀚忽然說了句“都道那簡掌櫃仙人玉姿,怎麽我每次去都見不到人”,沈清山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來找簡瑤。
自打錦繡閣開了後,沈清山就是錦繡閣的常客,他是知曉的,若無要事,簡瑤是日日都店中在的。
因此,沈清山再也沒繃住,當日就來了錦繡閣,果然沒見到簡瑤,問店內夥計,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打那之後,沈清山每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來錦繡閣問簡瑤回來沒。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只是,在知道簡瑤不在長安後,他心中就橫生慌亂,許是生怕日後再也見不到她。
沈清山咽下心底漫上來的苦澀。
“聽說沈公子一直在找我,不知有什麽事?”
簡瑤在離沈清山三步遠的地方站住,疏離的意味再明顯不過,被她的态度刺到,沈清山倏然想起那日簡瑤的話,他怕惹她不高興,情急之下,慌亂地找了借口:
“我、我只是想請簡姑娘做件衣裳,我娘快要壽辰,我不知送什麽,就想着送她一件衣裳。”
其實這是睜眼說瞎話,侍郎夫人的生辰在六月,這才二月初,只是他若不尋個借口,根本不敢面對她。
說話的時間,沈清山将對面女子牢牢看在眼裏,她未施粉黛,發髻上也只是斜斜插了支玉簪,簡單素淨,煙青色羅裙替她添了抹韻色,她什麽都不用做,就讓他心慌意亂。
沈清山的慌亂和緊張被簡瑤看在眼裏,她眨了下眸子,心中無奈,可也不知說什麽是好。
若無他求娶一事,她還可将他當個尋常客人,再近些,道聲朋友也無妨,可恰是如今,兩人之間連說句話都覺尴尬。
簡瑤斟酌了下,開口:
“那沈公子可記得令堂的衣襟尺寸?”
“額……”沈清山卡住,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臉色憋得通紅。
不僅是在簡瑤等待的眼神中窘迫,還有些難以言喻的羞愧。
他忽然記起,每年夏日,他娘總會親自給他做身衣裳,自幼至今,從未落下過,而他這麽多年居然連他娘親穿多大尺寸的衣裳都不記得。
往年,娘親生辰,他都送了些什麽?
沈清山有些恍惚,玉镯、金簪或各種名貴擺件,吩咐下人去尋來後,他再獻寶似地送給娘親,然後還沾沾自喜地以為盡到了孝心。
簡瑤歪了歪頭,沒等到答案,只等來沈清山羞愧難當地低下頭:
“……我明日送來。”
幾個字,沈清山說得頗為艱難,說完後,他也沒敢問簡瑤這些日子去了何處,匆匆離去。
簡瑤和青栀對視一眼,有些面面相觑,難得發問:
“他這是怎麽了?”
青栀搖頭:“不知道,可能想起什麽事了吧。”
簡瑤還有很多事要忙,沒時間去想沈清山的異常,很快就将此事抛在了腦後。
簡瑤一回來,就覺得店中忙碌非常,連夥計都說:
“掌櫃的一回來,店中生意都好了起來。”
可不是?
簡瑤不在時,那些客人來也只是和繡娘約定衣裳尺寸,或是直接買走成衣,簡瑤回來後,小到絨犬大到屏風,都有人定制,甚至者,有人問了簡瑤兩句,得了推薦後,直接扯了塊布走。
對夥計這話,簡瑤只抿唇笑了笑,并不回話。
這些人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以,明明賺了錢,簡瑤卻開心不起來。
快傍晚時,簡瑤剛準備關店,白三大老遠地跑進來。
青栀看見他,頓時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嗤哼一聲:“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麽?”
簡瑤忙忙拉了她一下。
這可不是在羨城,若真惹惱了白三,簡瑤可沒法護住了青栀。
青栀也知曉,但心中就替簡瑤覺得不平。
被簡瑤一拉,青栀就悶悶地轉身進了後院。
簡稱為,眼不見為淨。
白三當然看得出青栀的不滿,他有些讪讪地,但當真沒甚脾氣,變戲法似地從袖中掏出兩盒玉瓶,放在櫃臺上。
簡瑤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索性直接問道:
“這是什麽?”
“凝脂膏。”白三剛想解釋,就看見簡瑤驚訝的神情,當下就猜到簡瑤知道這是什麽:“簡掌櫃知道這物的作用,屬下也就不費時間解釋了。”
簡瑤的确驚訝,這是宮中的東西,當初她父親是宮中太醫,也會調制這些,簡瑤也會,可有些名貴的藥材簡瑤弄不到,只好退而求次地選擇舒痕膠。
簡瑤細聲細氣地問:“你大老遠跑過來,就為了給我送凝脂膏?”
她坐在櫃臺後,看白三時,要仰起臉,眸中有些茫然不解,白三只看了一眼,就趕緊移開視線,簡掌櫃那張臉白白淨淨的,兩頰粉嫩,讓人恨不得伸手掐一下。
白三心中嘀咕,怪不得小侯爺喜歡她,擱誰身上,會不喜歡?
他有心替小侯爺說好話:
“小侯爺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找長公主要凝脂膏,屬下被府中人纏着問小侯爺情況,這不,一得空就趕緊給簡掌櫃送過來了!”
“小侯爺擔心您的傷,怕您留疤,心中不舒坦,緊催着屬下今日必須給您送過來。”
“這凝脂膏可是小侯爺挨了長公主好多聲罵,才求來的。”
白三恨不得長篇大論地告訴簡瑤,這凝脂膏多麽來之不易,小侯爺又是多麽在意她,誇大其詞的時候,眼都不眨一下,停下來時,還不動聲色咂摸了下嘴,覺得沒過瘾。
簡瑤被說得面紅耳赤,她強壓下心中那抹怪異的情緒,推辭道:
“這凝脂膏貴重,民女不能收。”
白三沒想到會弄巧成拙,趕忙說道:“簡掌櫃說得什麽話,您救了我們小侯爺一命,別說這凝脂膏,再貴重的東西,您得擔得起。”
簡瑤還待再說,白三打斷她,賣慘的話張口就來:
“簡掌櫃可莫要推脫了,若不然,屬下回去後可不好交差。”
但簡瑤還真的拿這種死皮賴臉的人沒轍,只能不好意思地将凝脂膏收下,點頭時,饒是簡瑤也不由得眸色灼亮,她愛俏,這種祛疤良藥對她來說,真的是送到心坎上了。
佳人美眸含笑,直挺挺地朝白三迎面襲來,白三看得眼神一晃。
回過神來,白三心中咂舌,若讓小侯爺看到這場景,怕是要後悔沒能親自送藥來了。
臨走前,白三還在說:
“這不過是小侯爺擔心簡掌櫃的傷,肅親侯府的謝禮還在後面呢,府中現在都在擔心小侯爺的傷,等回過神,恐怕長公主會請簡掌櫃進府。”
簡瑤一怔,不免有些惶惶。
那可是長公主,除了聖上,可說是世上最尊貴的人都不為過。
白三不由得安慰:“簡掌櫃不用擔心,您救了小侯爺,長公主只有謝您的,請您進府,也不過是想知道您所需什麽,才好答謝您。”
若簡掌櫃需要的東西,連長公主都不能給,那旁人恐怕更給不起。
這些話自然是裴湛要求他交代的,不然到時肅親侯府的人來了,簡瑤事先不知情,猝不及防下難免會手忙腳亂。
裴湛最怕的,還是她會有心理壓力,提前幾日知道,就可提前做準備。
裴湛的用心良苦沒有白費,至少,簡瑤乍然聽到這個消息,的确慌亂,但一夜過後,就徹底冷靜下來了。
她救下裴湛,所求之事,不就是如此?
所以,等肅親侯府來人時,簡瑤大大方方地接見,絲毫不見怯意,讓肅親侯府的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