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心頭頓時一凜, 擡手便拍了拍重光的手臂外側, 試圖提醒對方。
對于蕭千愁這個原書男主, 他本來并無什麽深刻的感覺,甚至由于書中對其的大量正面描寫而心中略有好感。
雖說從前他也不想與對方産生交集, 但那只不過是因為他要為重光考慮而已。
只是自打上次親眼目睹蕭千愁與白九歌有過一次争鬥之後, 他便發自內心地對這個原書男主産生了強烈的警惕與抵觸。
和書中的描述似乎并不相符, 蕭千愁看起來完全就像是一個舉止輕浮的男人, 并且還險些害了白九歌的性命。
除此之外,他也忘不掉重光捏碎那傳音靈器時帶給他的驚駭。
這種被暗中窺探竊聽的感受無論是誰都會感到火大, 哪怕他脾氣再溫和也是同樣。
如今他與重光正身處于一片混亂的危機之中,本就有些焦頭爛額, 乍一在隐蔽處掃視到蕭千愁的身影, 更是心頭一震。
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 聽得人感到越發不安。
重光的肩膀寬闊而有力, 穩穩地将林翾背在自己的背上,身處于喧鬧的人群之中, 腳下依舊不動, 甚至還能勻出多餘的視線去盯着那躍躍欲試想要逃走的俘虜。
覺察到身上背着的人在輕拍自己的手臂,他才略微扭頭過去。順着林翾的指引, 幾乎只在一剎那間他便與身在遠處的蕭千愁對上了目光,眉頭頓時一擰。
若說這群黑衣人的出現尚且在他意料之中, 那麽蕭千愁的出現卻是實實在在地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先後隔空與他們兩人對上視線, 蕭千愁卻是目光不變, 不躲不閃, 面上依稀還帶着一點焦慮與有話想說的意味。
只是想要越過這大量擁擠的人群來到重光附近,對于黑衣人來說很難,對于他來說也是亦然。
龐大的人潮就像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将他們遠遠隔開,有話難言。
重光心中對蕭千愁無疑是充滿了鄙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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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會對一個暗中下黑手,偷偷竊聽他們談話的小人抱有好感。
盡管心頭有一個聲音在隐隐地告訴他,這一次蕭千愁或許并非懷着敵意前來,但他還是有些難掩情緒上的厭惡,冷冷地盯着對方,目光森寒。
下意識地,他搭在林翾腿彎處的手都攥成了拳,渾身肌肉用力繃緊,勾勒出更加具有威脅性的線條。
幾乎每一次面對着敵人乃至于潛在的敵人,他都會想要抱緊林翾,生怕林翾再一次因這種意外而被奪走。
如此對視數秒,重光依舊冷淡,而蕭千愁面上的焦急之色卻似乎愈發強烈起來,乃至于環顧四下,咬了咬牙,竟然朝着重光與林翾的方向閃身過來。
倘若沒有阻擋,強大的修者幾乎像是來無影去無蹤,轉瞬之間便可抵達另一個地方。
可若是被修為差不多的衆多修者毫無突破點地攔住,就算是修者,也定然是是寸步難行,正如現在的蕭千愁。
他的待遇與那群黑衣人別無兩樣,具是被重光的手下團團圍住,處于一個進退維谷的境地之中。
一經沖入人群之中,他的身影就被立刻淹沒,令遠處的林翾難以及時捕捉,看不分明。
張望了半天也沒能瞧見蕭千愁的蹤影,林翾的心跳劇烈,手心漸漸被汗水濡濕,頭腦有些無力思考,只覺得有些茫然。
似乎是第六感作祟,又或許是書中的蕭千愁與方才的蕭千愁有些許重合之處,他總覺得對方似乎會給他們帶來一些不容怠慢的訊息。
他環在重光脖頸上的手臂忍不住箍緊了一點,身體貼合在重光線條分明的脊背上,汲取一點令他心安的慰藉。
而重光卻似乎有些誤會了他的意思,只當他是在畏懼蕭千愁,便扭頭用鼻尖貼了一下他的頸側,濕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領口,聲音低沉。
“不必怕他。”
對于蕭千愁的實力,重光還并未放在眼裏。
且不論蕭千愁是否與他有一戰之力,對方就算是想湊到他身邊,恐怕也還需要很久一段時間的努力。
更何況現如今的應敵措施并不是他計劃中的全部。畢竟僅僅是使用人海戰術來一味地防禦還不足夠令敵人悻悻而歸。
他在等待一個足夠良好的時機,對敵人予以反擊。
“……”林翾抿唇,沒有回應重光,心中依舊感到稍許不安與焦慮。
他其實并非畏懼蕭千愁。
有重光在身邊陪着,他根本無需畏懼如今的蕭千愁,盡管蕭千愁才是原書的主角。
畢竟在原書結局之前的大半部分時間裏,蕭千愁與重光正面對上,都是處于絕對的弱勢之中,只有在接近結局的一小部分時間實力突飛猛漲,才得以最終反殺重光。
沉默半晌,他盡量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想要與重光說明一下自己的擔憂。
而重光正時刻瞄着四周的情況,一邊要盯着試圖突破重圍的黑衣人與蕭千愁,另一邊還要防止那俘虜趁亂逃走。
只在兩人一個恍惚錯神的工夫,卻是變故陡生——
那群黑衣人似乎突然之間變得異常強大,如入無人之境,很快便沖破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湧到了林翾與重光附近不遠處。
随之一同混過來的,還有面露異色的蕭千愁。
他似乎再也不能忍耐,朝着重光的方向高聲胡喝,語氣焦急萬分。
“他們動用了禁術,已經控制了一部分你的手下,你們快走——”
或許是心急使他忘記了加持玄力,只單憑借喉嚨去近乎聲嘶力竭的叫嚷,眉眼間的神态不似作假。
而他言語間巨大的信息量也使得林翾如遭晴天霹靂,難以置信。
哪怕心知肚明這是個玄幻的書中世界,他也感到驚愕萬分。
仔細回憶,他确信自己不曾見過書中有提到過這種禁術,竟然能控制別人行動。
可眼前的景象已經由不得他不信。
一部分重光的手下已經應驗了蕭千愁的話,就好似中了邪一般,反水對自己人動起手來,不留半分情面。
正是這種內部鬥争引發的巨大動亂使得黑衣人能夠迅速靠近他們,來勢洶洶,明顯意圖不善。
重光也看清了眼下的狀況。
他面色冷厲,目光微凝,忽然發難,玄力一縮,将那俘虜拉至自己身前,腳下一踢,竟是将其猛地踢到了黑衣人那邊。
他的這一番動作實在太快,令許多黑衣人措手不及,沒能反應過來是自己人,電光石火之間便已經結果了那俘虜的性命。
待到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已是為時已晚。
一瞬間黑衣人似乎也被重光的此番舉動激怒,停住了腳步,與重光相距不遠,互相對峙。
空氣彌漫着不同尋常的陰謀味道。
恰好借着這短暫休戰的空檔,蕭千愁終于及時趕到,湊近了重光身邊,聲音急迫,似乎顧不得許多,催促了一句。
“快走,不然一會兒你的手下全部被控制,想走就已經來不及了。”
言語間,又是一大群手下像是失去了理智,對同伴動起手來,印證着蕭千愁此言非虛。
更是還有一些人似乎膽量頗大,居然直接朝着他們襲來,來勢兇猛。
重光的臉色嚴肅,望了一眼四周慘不忍睹的景象,又盯了一瞬蕭千愁的眼睛,沒再猶豫,立刻轉身,迅速帶着林翾離開。
倘若是他自己一人,他必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放棄自己的手下,更不會躲閃這種程度的危險。
但他不能帶着林翾一同涉險。
十年前就是他害了林翾,今日是他失算,又遭遇危機,他不可能再做出把林翾的安危置之度外的選擇。
他無法判斷自己如今的位置,便随意擇了個方向,身後追着那一群黑衣人。
這追逃的模樣像極了十年前,勾起了重光不大愉悅的回憶,令他面色沉重森寒,眼底生出強烈的憎惡與恨意。
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走這邊”,引得他別過頭去,發現蕭千愁正在自己右邊不遠處,擡手指着前方,指引着他随自己變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