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鐵蛋這個孩子霸道，自私，蠻橫，和沈半夏并稱小鳳村雙霸。只不過沈半夏喜歡獨來獨往，而鐵蛋熱衷拉幫結派，認真論起來他們倆半斤八兩誰都不是什麽善茬。
只不過一個家裏擅長打獵每年都會獵一頭野豬作為公共資産分給村民吃人嘴短，一個因為是村裏唯一的殺豬匠且和縣太爺有一層沾親帶故的關系，因此大家才對他們家的兩個孩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被沈晞和這麽一提醒，大家的注意被帶歪了，我家的孩子天真、善良、真誠、大方，一定不會被克的，他們會長命百歲，歲歲平安。
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拉起的仇恨被沈半夏簡單的幾句話就給破掉了，還賠上了兒子的清譽，秀娘氣的臉都歪了。
“你胡說！”她忍不住罵道，“分明就是你這個小賤人有古怪。”
沈晞和目光一冷，“小賤人罵誰？”
秀娘想也不想的道，“罵你。”
沈晞和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長的道，“罵得好。”
秀娘一懵，片刻後回過味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她喘着粗氣，指着對方的手臂不斷的顫抖，氣的說不出話，“你、你、你.........”
她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鐵牛，身子像個炮彈似的撞了過去，“我跟你拼了！”
沈晞和立在門前，看着直直沖過來的婦人不退不避，神色淡然到無視，鐵牛看見她的神态後不由皺了皺眉頭，擠成一條細縫的眸子裏迸出一縷精光，他直覺不好，剛想開口叫女人回來，就見那個站在沈半夏旁邊的少年長刀一揮，刀尖對準了秀娘的心口，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利刃刺破胸膛，必死無疑。
鐵牛的小眼頓時瞪成了銅鈴，他大喝了一聲，“秀娘，回來！”
秀娘也看見了身前的森然利刃，她本能的想要停下，身子卻剎不住的因為慣性撞了上去，眼看就要血濺當場，肚子上忽然多了一只腳，下一秒，她整個人再次倒飛了出去。
這一次，她撞在了鐵牛身上，兩個人一起摔在了地上，濺起了一團塵霧。
沈晞和伸手去捏刀刃，韓煦瞳孔一顫，在她碰到前手腕一轉，長刀入鞘，“會傷到手。”他輕聲說道。
沈晞和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麽細心，一雙被肉埋沒的只剩下月牙的眼睛彎了彎，笑出了兩個肉窩，脆生生的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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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轉頭看着從地上爬起來的夫妻倆，月牙變成了地平線，“鐵叔，你還想讓她胡鬧多久？”
鐵牛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辯駁，沈晞和卻不想聽了，“鐵蛋的死我表示很遺憾，也理解你的心情，但這并不代表我能容忍你們的胡作非為。想要我償命就要拿出證據，沒有的話........”
她輕笑了一聲，語氣散漫卻有種铿锵有力的感覺，衆人被她的眼神攝住，下意識放慢了呼吸，“我就要追究她持刀傷害我娘之罪了。”
“畢竟她将我娘砍的血流如注可是有目共睹無可辯駁的事實。”
鐵牛臉上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他擦了把額頭，擠出一抹幹澀又無奈的苦笑，“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你嬸子也是一時傷心迷了心智，你們可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叔在這裏給你們賠不是。”他低聲下氣的道歉一出來，衆人的同情心頓時泛濫，看向沈晞和的目光變得不滿和挑剔。
人家剛喪子你們就這麽咄咄逼人，也太冷血無情了吧。
“那你怎麽不說你還踹了鐵蛋娘兩腳呢？”有人忍不住道不平。
沈晞和睨了她一眼，“那你怎麽不說她方才還想要我的命呢？”
那人頓時紅了臉，梗着脖子喘了半天也沒蹦出一句話，沈晞和冷笑一聲，拉着韓煦的手直接進了屋，“嘭。”
大門被她重重的關上，圍觀的人見主角都走了，也沒有了看熱鬧的心思，也跟着散了。
只剩下鐵牛夫妻陰冷的看着沈家的大門，目光宛若淬了毒。
“當家的，就這麽放過他們嗎？”秀娘知道是自己沖動落了把柄，但她就是不甘心。鐵蛋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平時放在手心都怕化了，這麽無辜慘死她怎能不恨。
“那有什麽辦法。”鐵牛忠厚的臉上陰沉無比，“我們沒有證據。”
“要不要找表妹幫幫忙？”秀娘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只要上了公堂，就不怕她不承認。”那可是他們的地盤。
“這.......”鐵牛有些猶豫，秀娘擰了他一把，抹着眼淚又哭了起來，“當家的，你想想咱們死不瞑目的兒子，你真能咽的下這口氣看那個害了咱們兒子的小賤人在外面活的悠閑自在？”
鐵牛當然忍不下這口氣，“好，我一會就去縣城，沈半夏必須死。”
秀娘聽見他的話，頓時不哭了。
小鳳村的人都以為她當家的忠厚老實，卻不知道他心狠起來比誰都毒，要不然也不會為了十幾兩銀子便将表妹賣給了五十歲的縣太爺當小妾。
她陰恻恻的看了一眼沈家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半夏，我等着你給我兒子償命。
.......
沈家堂屋內，沈三已經給趙佩蘭包紮好了傷口，她的傷口比自己想象的要輕的多，只是稍微破了些皮，沒傷到要害，養兩天就好了。
只是........
“半夏，你不該和鐵家硬碰硬的。”
沈三嘆了口氣，硬朗的面容多了幾分滄桑和愁緒，背脊也彎了幾寸，似乎有什麽沉重的負擔壓了上去。
沈晞和眯了眯眼睛，“鐵家不能得罪？”
韓煦直截了當，“他的後臺是誰？”
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沈晞和和韓煦對視了一眼，又頗為默契的看向了沈三。
沈三嘴唇動了動，剛想說什麽袖口被人扯了一下，妻子柔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孩子家家的問那麽多幹什麽，這事就交給爹娘來處理，你們就不要操心了。”
沈晞和看着她，目光充滿了不贊同。
趙佩蘭溫柔的看着她，“半夏，你今天不是要去學堂嗎？再不去可要遲到了。”
沈晞和：“？？？！！”
卧槽，忘了這茬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給韓煦使了一個眼神，韓煦微微點頭示意明白，沈晞和這才擡步往學堂跑去。
南星拔高的聲音在背後傳來，“你忘帶書包啦。”
沈晞和又返回去拎了書包，一路上風馳電掣的，總算掐着點跑進了學堂。
李夫子站在講臺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最後面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吧。”
沈晞和吐出一口濁氣，“謝謝夫子。”
落座後，她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個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她拔刀相助見義勇為的奶團子。
奶團子個頭太矮，還沒有書桌高，正撅着屁股努力的往凳子上爬，連身邊多了一個人都沒有發現。
夫子已經翻開了教案，“今天我們來講算數，大家聽好。”
“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話落，學堂裏響起一片忙碌聲，有人在掰着手指算，恨不得将鞋脫了連腳指頭一起數，有人拿起筆在桌子上沾了唾沫在桌子上寫寫畫畫，還有人操着一把陳舊的木算盤，噼裏啪啦的撥動。
唯獨沈晞和側目看着那個踮起腳尖爬一次失敗一次的奶團子，最後憋住笑提着他的後領将人送到了座位上。
奶團子屁股坐在木凳上的時候還有些懵，仿佛沒想明白自己怎麽就爬了上來，一雙琉璃眸呆呆的看了過來，不經意的歪了歪頭。
沈晞和被這歪頭殺萌出了一臉血，臉上的姨母笑變成了癡漢笑，她伸出爪子戳了戳奶團子的包子臉，指尖剛觸到柔軟細膩的皮膚，一道竹板聲響亮的敲在了桌子上，“沈半夏，你來回答。”
學堂裏的孩童聞言紛紛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目露鄙夷，“先生，你這也太為難沈黑胖了，她連數都數不明白，怎麽可能算的出這麽難的題？”
當面調戲人家的孩子被父母抓了包的沈晞和讪讪的收回爪子，将方才的問題回憶了一遍，哦，小學生的雞兔同籠，她秒得答案，“兔12只，雞23只。”
李尋卿露出了錯愕的神情，他認真的打量了這個學生一眼，心頭浮出一抹古怪。
這道題誰答出來都不奇怪，但她答出來，還在這麽短的時間答對了，就讓人很是難以置信，畢竟她之前一直都是連千字文都背不全，學了三年還在初級班裏混日子，一點長進都沒有。
“坐下吧。”李尋卿咳嗽了一聲，略帶警告的瞥了她一眼，“上課注意聽講，不要分心。”
沈晞和笑容乖巧，“好的夫子。”我保證不戳你家奶團子了。
李尋卿腳步一頓，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你是怎麽得出答案的？”
沈晞和起身，用假設法解答了一遍，其實這題用方程更快，但考慮到這是古代便選了一個更容易接受且不引起懷疑的方法。
其餘學生見她說的條理分析有理有據，按照她的方法算了一遍果然得出了正确的答案，一時間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難不成，摔到頭真能讓人開竅嗎？
李尋卿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集中精神，又給出了另一種解題方法，沈晞和坐姿端正狀似聽的十分認真，靈氣已經在體內運行了一個小周天。
她沒有注意的是，旁邊的奶團子在她運轉靈氣的那一刻忽然歪頭看了她一眼，那雙平靜無波的琉璃眸中似乎漾出了一圈漣漪，小身子朝着她挪近了幾分。
而與此同時，國公府的大院內，一個面容清麗柔弱的女孩哭倒在一個衣着華麗氣質尊貴的老太太腿邊，“祖母，孫女做了一個噩夢。”
她哭的梨花帶雨，不堪一握的纖腰輕輕顫抖，看的老太太心疼不已，“乖孫女，夢都是反的，不怕不怕啊。”
“不是的。”女孩一頭紮進了老太太懷裏，聲音哽咽卻又能讓每一個字都被對方聽清楚，“我夢見、夢見.......”她頓了一下，似是極為害怕，但還是勇敢的将後面的話說了出來，“夢見自己不是您的親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