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般地沖了過來,一個個眼巴巴地望着飯桌,只等有人說開飯。
“歡迎大家來到我們這裏旅游,大家吃好喝好啊。”農家主人在程之毅的帶領下來向大家打招呼,嗫嚅了半天,終只是樸實至極地沖着大家指指桌上的飯菜,示意開動。
“哎……”就在大家食指大動,争先恐後的時候,有一道清亮的聲音傳入耳中。伴着歌聲,葡萄架後走出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當地少女,捧着酒碗便迎向我們,“貴客走南闖北你見的多,咱們妹子的酒歌你可聽過?自古高寒能喝酒,咱家擺酒會親友嘞。”
大家都還陶醉在少女淳樸風情的歌聲中,只聽少女歌聲一頓,捧在手上酒碗也已經盡入口中,她就那麽笑眯眯地站在飯桌前頭,将手上的另一只酒碗放在了游客當中年紀最長的亮亮爸爸陳聰面前。
“這是請貴客喝酒的意思。”程之毅趕忙過來解釋,“人家姑娘都已經先幹為敬了。”
“好。”陳聰也有些興奮,站起身來端着那酒碗先是淺淺啜了一小口,然後便是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好!”見那酒碗見底,丁暖陽首先鼓起掌來,之後便是一片叫好聲。
見陳聰已經幹碗,那少女卻并不作罷,而是重将手上酒碗倒滿繼續唱起了勸酒歌,“笑盈盈雙手把酒端,唱着山曲把酒幹。一次次雙手舉過頭,酒歌唱得你心悠悠。”
見那少女唱畢又是先幹為敬,陳聰亦是舉起桌上的酒碗喝入口中。
見陳聰喝酒爽快,少女微微一笑,脆亮的歌聲再度響起,“只要您能唱我就能和,大碗敬酒您可別怕多。一定教您情意綿綿溫暖心窩窩。”
和此前一樣,少女依然展示着她的好酒量,可是陳聰卻明顯有些受不了,他望着面前的酒碗,開始推卻。
程之毅也過來起哄,“陳大哥幹了吧,這可是咱們這裏上好的黃酒,俗稱‘封疆禦酒’和‘帝封皇酒’的美酒啊。”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陳聰左右作揖,只是躲閃。
程之毅在講解的時候果然沒有講錯,這自釀黃酒酸甜宜人,清爽可口,真是很好喝,就連七歲的亮亮也喝了一大碗。可是這酒的後勁卻有點大,吃完飯後,大家各自回到房間休息,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天黑。
隐約約淡淡的酸(16)
直到程之毅再度拍門,丁暖陽才昏昏沉沉地醒轉。
Advertisement
“丁小姐醒了?”見丁暖陽恍惚開門,程之毅微笑着來到門口,語出驚人,“如果我沒有看錯,丁小姐是不是正在為情所困?”
“呃?”滿腦的酒精登時散去一半,丁暖陽撫了撫仍舊燙燙的面頰,猜測着莫非自己表現的太過明顯。
“丁小姐不要誤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程之毅面上的笑容愈加誠摯,聲音卻微微壓低,“小時候我曾經在山上遇到一個和尚,亂七八糟地對我說了一大堆的話。我那時還小,一句話也沒有聽懂,可不知為什麽,從那時候起,我便有了一種能力,能夠看出人的過去未來。”
“哦?”見程之毅神情認真,丁暖陽只是輕輕一笑,心中不置可否。
“丁小姐不相信?”如果說程之毅剛才的表情算作認真,那麽此刻他的表情就可以用嚴肅加嚴厲來形容。
“呃?”被人看穿心思,丁暖陽眨了眨眼睛。
“如果我沒說錯,你在此前應有一段感情糾紛。”像是為了博取丁暖陽的信任,程之毅言之鑿鑿,見丁暖陽并不曾做出特別的反應之後,他又繼續說道,“我能看出你這段感情有斷結,你們應當很久不曾見面了。”
丁暖陽心中一驚,仍是不語,可是望着程之毅的一雙眼睛卻已經洩漏了其中情緒。
“你們,”程之毅稍微停頓了一下,“你們應當已經分開了六年。”
“你?”丁暖陽無法繼續保持鎮定,她的面色在瞬間變得蒼白,“還能看出其他的嗎?”
“現在不能了。”程之毅搖了搖頭,“我是來通知丁小姐晚上八點半在旅館後面的空地上安排有篝火晚會的。”
“我不想聽什麽篝火晚會,我只想知道,”丁暖陽的情緒有些激動,“你不是說你能看到過去未來嗎?”
“有些人可以,有些人不能。但是在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會有那種強烈的異樣的感覺。”程之毅的表情似乎在告訴丁暖陽,他對于自己身上這項特殊的能力也是很有疑惑的。
可是不管怎樣,她和他從未見過,可他卻說出了她心底的最隐秘,所以,她相信他,無條件的相信他。丁暖陽皺巴着眉頭,看上去有點可憐兮兮,“你,你能看到我的未來嗎?你能看到我最後是否能夠和他相見嗎?”
“我,我不知道。”程之毅同樣皺眉,然後像是不忍心看到丁暖陽這副模樣那般,“這樣吧,等會兒在篝火晚會上,我再試着努努力,看能不能看到你和那人的未來。”
“好,好!”丁暖陽重重點頭,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程之毅點了點頭,轉身繼續拍打其他房間的門。
合上房門,丁暖陽倚在門板之上,腦子中一團混亂。
她之所以會千裏迢迢從NJ市來到這裏旅游,為的就是徹底放松,為的就是放棄那段早就應該放棄的過往,可是為什麽現在她不過是聽了程之毅随口的兩句話就如此激動,幾乎忘記了她此行的目的。
她從來不相信這個世上有神仙鬼怪,她也不相信會有人能夠知曉過去未來。可是,可是當她聽到程之毅說他們分別六年,不曾見過。
在那一刻,她仿佛聽到自己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丁暖陽,你輸了,只要事關那個人,無論過了多久,你終究是個輸家。
丁暖陽重重地跌坐在床上,她無力地捧着自己的頭,身子陷入軟榻,也陷入了過去的那段記憶。
隐約約淡淡的酸(17)
那天的辣火鍋吃的并不愉快,原本美好的氣氛都被江旭東破壞了。因為就在丁暖陽食指大動,吃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坐在她對面的江旭東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為什麽剛才你會突然那麽生氣?”
“呃?”丁暖陽正在舔手指的動作停了下來,望着對面滿頭大汗的江旭東愣了一下。
江旭東拿着手帕一邊抹着頭上的汗水一邊解釋,“哦,我是說,本來你似乎并不怎麽生氣的,雖然被那球踢中,可是後來卻突然沖着我發脾氣,不像你的風格不是嗎?”
“我是什麽風格啊?”丁暖陽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最後幾個字上。
“我是說,你開始好像并不怎麽生氣,可是後來卻,有點奇怪。”江旭東讪讪地笑了一下,掩飾着自己的走嘴。
“哦。”丁暖陽點了點頭,表情變得有點僵僵的。
“怎麽了?”江旭東擠了擠已經浸濕的手帕,咋舌地望向丁暖陽。
這是她從來不對別人說起的隐秘,可是看到江旭東明明一副貴公子的模樣,卻別別扭扭地坐在小地攤上那麽認真的擰手帕,丁暖陽輕輕呼了口氣,小心地将油膩的手指擦幹淨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條項鏈。
“這是?”望着眼前那條黯淡無光,微微泛白的條狀物,江旭東突然提高了聲音。
“這項鏈是銀制的,時間有點長,所以有點變色了。”定睛望着手心上的項鏈,丁暖陽輕輕笑了一下,“這可是我身上最貴重的東西了。”
“這是項鏈啊。”江旭東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然後語出驚人,“确實很貴重,剛剛出土的文物吧?”
“你?”丁暖陽忽然大怒起來,猛地站起身,一面将那條項鏈裝進口袋一面摸出那團微濕的紙幣,抽出其中一張最大面值的,啪的一下拍在了桌上,“老板,結賬!”
江旭東似乎是被丁暖陽的反應給吓到了,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丁暖陽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笑容的店老板,“您結賬?一共四十六。”
隐約約淡淡的酸(18)
因為丁暖陽的離去太過突然,所以仍然留在餐桌前的江旭東便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小吃攤客人們的目光焦點。
雖然他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麽他區區一句玩笑就能令得丁暖陽如此爆發,可是如此的衆目睽睽之下他自然已經再難繼續進食,于是他便優雅地擦拭唇角,優雅地把錢包拿了出來,優雅地付賬,優雅地将丁暖陽留在桌面上那張紅色老人頭夾起放進了錢包中,優雅地站起身來環視四周,最後優雅地離開。
“優雅”二字在江旭東的诠釋下确實優雅無比,也恰到好處地粉飾了丁暖陽摔桌子踢凳子的太平,于是食客們紛紛收回了探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