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小月覺得自己很痛苦，至少目前她覺得很痛苦。
在這個永遠都看上去是黃昏，到處都是危險的地方，她真心覺得自己很痛苦。
她現在有兩個拖友——專門拖後腿的。一個是惡貫滿盈的危險亡靈法師——光明教會前主角阿德利爾，一個是三沒人物——沒節操、沒骨氣、沒信譽的現任主教加西亞。
阿德利爾從被綁在石頭開始就只做三件事：吃飯、睡覺、罵加西亞。而加西亞這家夥卻是只會蹲在一邊畫圈圈偶爾抽空給阿德利爾加層束縛咒。
現在，白小月和她的兩位拖友就面臨着一個艱難的生存問題：他們斷糧了。
白小月的空間手镯裏雖然放了一個人需要的五天左右的食物和水，但現在卻有三張嘴。加西亞本來就是換了衣服跟着阿德利爾進來的，自然沒什麽準備。至于阿德利爾，白小月檢查過，他身上沒有什麽儲存食物的空間道具——據他說是被空間裏那些罡風刮走了。雖然白小月省了又省，但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她手镯裏只剩下一點水了。
“喂，現在怎麽辦？”白小月看着他們之間最了解這個空間情況的阿德利爾，低聲問道。她可不信阿德利爾這種狡猾的家夥會沒有其他準備。
阿德利爾扭過頭，雖然他雙手被綁着，可他那半是蒼老半是年輕的面上依舊是冷淡的傲慢：“這是你請教問題的态度？”他斜眼撇了撇無形中綁着自己的魔法力量，意味不言而喻。
白小月被噎了一下，随即便氣鼓鼓地瞪了阿德利爾一眼，鼓着氣威脅道：“人肉串你聽過沒？你要不說，等我餓地狠了，小心我把你宰了當口糧。”
“哎呀呀，我好怕啊~~~~”阿德利爾吹吹自己的白胡子，有些輕蔑地揚了揚自己粗長的眉頭，語氣淡淡，“小丫頭還真是大言不慚。你估計連人都沒殺過幾個吧？”
白小月聞言卻只有咬咬牙，心中頗為氣憤：“真是不巧，我正好殺過一個亡靈魔法師呢。”還是個和你一樣的老不死。白小月心中默默加了一句，然後将手按在劍上，正準備拔劍擺一擺樣子。
一直安靜地躲在一邊的加西亞卻忽然湊上前來，讨好地看着阿德利爾：“師父，你這幾天看上去都老了好幾歲，要是再餓上幾天，你另外一邊的臉也恐怕也要長皺紋了。”
“滾，別靠近我，你這個白眼狼。”阿德利爾頓時風度全失，惡狠狠地瞪着加西亞，他兩邊的面上都顯出厭惡的神色，語氣尤其地激烈，“我就是要餓死你這個白眼狼。”
加西亞苦兮兮地看着阿德利爾，過了一會兒才一臉誠懇，很是認真地說道：“我比你年輕一些，估計也要比你死的晚一些。”
阿德利爾就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幾乎要跳起來：“混蛋，你才死呢！！！”他頓了頓，這才惱羞成怒地說道，“後面不遠處有一座石林，有些石牛就住在那裏，你們要實在沒辦法，可以去殺一些吃。”阿德利爾研究了這個空間很久，顯然對于空間裏那些生物可以吃那些生物應該躲着很有理解。
阿德利爾說完話便恹恹地轉過頭，看上去很是後悔自己這麽輕易就漏了口風。
加西亞套到了話，很快便窩回自個兒的原位置，繼續畫圈圈當自己不存在。
白小月卻是興趣大起——她剛剛突破鬥氣五階，魔力也已經六階了。應該也可以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高手......大概......
現在正好可以拿阿德利爾口中的生物練練手。
白小月往阿德利爾提到的方向走了一會兒，便覺得自個身上承受到的壓力開始大了起來。就好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壓在她身上，每走幾步路都要費些力氣。
不過，她很快便看到了阿德利爾所說的石林和石林裏的石牛。
遠遠看上去就好像是一群幼小的牛在荒原上漫步。不過，那些石牛的皮質堅硬，看上去和岩石一般色澤。最令人吃驚的是，那些動物正低着頭啃石塊。它們的嘴并不大，可是牙齒尖利出奇，一口便咬下一塊石頭，白小月走近了些便聽到了“咔叽，咔叽”的咬動聲。
白小月并不太清楚這動物的習性和能力，只得站在石林偏僻一角将一只落單的石牛引了過來，用劍試探地砍了一下。
“咔”白小月感覺自己的劍好像砍在了一塊鐵塊上，那石牛分毫未傷，自己卻是雙手發麻。只見那石牛懶洋洋地擡頭看了看白小月，兩只牛角微微發亮，竟射出兩道紅色的電光。
白小月急忙地退了幾步，用劍擋了其中一道電光，有彎身躲過一道電光。等她重新立起身來時，一群的石牛已經聚在一起，目光呆呆地盯着白小月。
另一邊，奧利西斯卻已經走在了空間最中心的位置。
只見最中央出正立着一個被罡風刮得有些破損的神臺。那神臺極為寬敞精美，樣式卻十分的古樸，只有邊角之處，有些破損。神臺的石壁上雕刻着諸神的圖像，雖經歷多年看上去卻是清晰依舊。和世間流傳着的那些寶相莊嚴的諸神圖像不同，這神臺上雕刻的諸神無論男女，看上去都是十分快活。他們高高舉着酒杯，好似再向那王座上的人致意又好似在互相調笑，神情自在愉悅。
而那神臺最中央的位置好像有一個黑洞，無數劇烈的罡風從那裏刮起，然後吹向四周，便是連立在不遠處的奧利西斯都沒有被略過。只是，現在的奧利西斯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虛影一般，他虛浮在半空之中，黑色的長發和紅色的袍角都不曾有半點的拂動，那罡風便已經仿若無覺地吹過了。
奧利西斯知道，這裏，大概就是當初諸神隕落之地。諸神的黃昏也正是由此開始。只是，當他看到連神軀都沒能留下的破損神臺時，只覺得胸中忽的升起某種難以言喻的憤慨。就好像是一把火，在心頭點起，無法言說的灼熱和痛楚仿佛在蔓延。
他與諸神一同誕生于遠古之時，和人類不一樣，他們生來便擁有強大的力量，高于世間萬物。對于人類來說，神祇本就是無所不能。他也曾如此認為。
只是，太過強大卻沒有制約的力量從來都只會造成為所欲為的狂妄。那個時候，諸神偶爾興起便會移山移海，偶爾怒起便是毀國滅族。無往不勝、無所不能的強大力量讓他們瘋狂并且享受。他們往往都是興之所至，無所不為。
那個時候，奧利西斯雖然覺得不妥卻也不覺得有誰能夠懲戒于神，他也一直覺得諸神的地位應高于萬物。所以，即便是他也不過是用默許和無視地态度看着胡鬧的諸神。
可，到最後，創造了他們的天地終于還是毀滅了他們，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如今，又有誰還記得曾經的他們？
奧利西斯緩緩地垂下眼，黑色的長發卻輕輕飄起，紅色的長袍亦是在空中劃出華麗凜冽的痕跡。那從神臺處刮起的罡風好像受到了什麽鼓舞一般，直達最高處的天際，靈能更加暴烈，罡風的面積也變得更加地劇烈龐大。
奧利西斯心裏只是有些不明白：若天地無知，為何懲戒諸神？若天地有靈，又為何不早些示警，直到退無可退才出手讓諸神隕落？
複雜的心緒就好像那愈演愈烈的罡風，幾乎無法壓抑。就在這時，奧利西斯的耳邊忽然傳來低沉而糾結的男聲：“你還是悠着點吧，就算是暴走也要分場合才行啊。”
奧利西斯沒有回頭。可是那暗紅色的長發還是飄揚在了罡風之中，來的正是黑暗聖靈艾伯特。
艾伯特的這個分魂看上去有些疲累，看到浮在半空中的奧利西斯便懶懶說道：“你也不必這樣吧，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他摸摸鼻子，強忍着打哈欠的欲望，耐心勸說道，“至少這空間現在裏面還有人，你的那個使徒也在，你就稍微收斂一點吧。”
奧利西斯沉默了片刻，過了一會兒才冷笑地低頭看去，語氣冷淡中透出一絲的嘲諷：“艾伯特，你說的倒好聽。光明教會的那個家夥要不是收集了你的力量又怎麽可能進得來、收集得了神力？讓人亵渎神祇，這筆賬我還未和你算呢？”
艾伯特微窒，血紅色的眼珠子轉了轉，這才攤開手無奈道：“我這也是沒辦法。我就這點愛好，要是不分魂，我連覺都睡不好。只是，我又哪裏知道那家夥居然又這麽大的膽子。”
奧利西斯并不說話，卻從空中落地，慢慢朝那神臺走去：“當年，他們大約便是在這神臺聚會時隕落的吧......”
艾伯特沒有說話，只是乖乖地跟着後面，看着奧利西斯伸手撫摸那神臺上的圖案，他的目光深處亦是有些複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