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詐死
本以為這輩子安安靜靜的做一個不起眼的沈家小姐，到了年紀便嫁給心上人，奈何，家中突發變故，美夢破碎，淪為階下囚，她看這冰冷潮濕的地牢便一疊聲的嘆氣，肚子也不争氣的發出連串“咕嚕咕嚕”聲，胃中抽疼，她捂着肚子卧在稻草上，與一只瘦骨嶙峋的灰毛老鼠面面相觑。
沈府的另一邊，寬敞明亮的花廳內，擺放着幾叢白的、綠的、粉紫的蝴蝶蘭，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夾箸取出桌上汽鍋內鮮嫩的羊肉，放入口中慢慢品嘗。
蘇辭盯着汽鍋冒出的蒸汽，聽護衛的禀報：“沈幽下午在牢房中畫了一地的兵器，現今躺着不起了。”
端坐的男子道：“睡了？”
“屬下看她好像是不舒服，一直在揉肚子。”
蘇辭夾起一塊嫩肉放入嘴裏，屋外飛進一只白鴿，落在花廳的窗臺上，護衛起身取下白鴿帶回的信箋，呈到蘇辭桌上，蘇辭拿眼睛瞟了一下，道：“下去。”
他吃了些羊肉，再涮了些綠色的蔬菜，腹中七八分飽，便淨手漱口，命人撤了滿桌好菜。
夜裏他閑庭信步在府中走了一圈，最後腳尖朝地牢行去，行到地牢入口處，一衆護衛朝他行禮，蘇辭銳利的眼眸輕輕掃了這些人一下，他停頓了一下腳步，步下石階。
他捂鼻擋住撲面而來的黴氣，現在是暮春時節，長安城到處都在發黴、反水，他住慣了幹淨清爽的地方，驀然來這裏，還有些不适。
空蕩蕩的地牢內，沈幽聽見外頭的聲響，狐貍般的尖耳朵豎起來，白着一張臉望向鐵欄杆外的男人。
“你姐姐的人，還在外頭找你，你說，本官是把你交出去，還是親手殺了你，哪一個你更喜歡？”
“還是大人殺了我罷，死在大人手上我不怨。”
“死之前，你是不是想吃一頓飽飯？”
蘇辭這麽問，沈幽覺得這個微小的願望很有可能實現，眼睛冒光，爬到大人跟前，乞求：“大人，我還沒被你殺，就先餓死了，不如你賞我一口飯吃，我立馬心甘情願受死。”
她披頭散發的模樣比乞丐好不了多少，蘇辭俯身，饒有興致道：“你忘了，本官最喜歡看人被虐。”
一個護衛端來一個銀質托盤，托盤上一碟子粉紅的梅花糕，一碟子金燦燦的的蛋黃酥，還有一盞熱茶，香氣竄進沈幽的鼻孔間，她猛吸幾口：“好香！這梅花糕用的梅花是三天前的最後一支梅花罷，好新鮮的味道！”
這丫頭嗅覺靈敏，蘇辭滿意的點頭：“不錯。”
“可是你這個蛋黃酥就不對了，鴨蛋制作的時間久了些，肯定是你家的廚子偷工減料，用不新鮮的鴨蛋給你做的蛋黃酥，小心吃了鬧肚子，啧啧啧，你還是別吃了，給我吃罷！”
蘇辭大拇指和食指夾起一個蛋黃酥放入口中咬了一下：“你只能看着本官吃。”
沈幽舔舔嘴唇，腹中發出一陣尴尬的聲響：“大人，你不怕自己被毒死？”
“在我死之前，這裏所有人都要陪葬，包括你。”
他臉如寒霜，凍得沈幽眼睛痛，她害怕那種神情：“大人究竟想殺了我，還是餓死我？如果想餓死我，我現在就自盡，諾，用這條霞帔挂在上頭，我就死啦！”
她果真撿起地上的霞帔，一個飛身挂在屋頂上的一根鐵鈎上，這根鐵鈎原先是懸吊犯人所用，被她用來上吊，一襲紅裙在蘇辭面前搖搖擺擺，他嘴角溢出一絲冷笑：“本官就在這裏待着，等你徹底斷氣了再走。”
沈幽憋氣也憋不了那麽久，況且這麽吊着脖子會斷，她進了自己做的套子後出不來，雙腿亂蹬，臉都憋綠了，蘇辭在外頭看得起勁：“怎麽，又不想死了？”
沈幽啞聲求救：“大人，求你.......快放我下來.......”
“哼，自作自受，等你的舌頭比脖子還長的時候，本官就放你下來。”
沈幽擠出兩滴淚：“求求你.......”
蘇辭無動于衷的看着她。
過了半刻鐘，沈幽雙目圓瞪，沒了動靜，蘇辭仔細瞧了瞧她的小臉，道：“開門。”
他緩步走入牢房內，眼睛落在地上，她作畫的水準還算高，樣樣兵器都活靈活現，他踩着沈幽所畫兵器立在紅裙姑娘身下，仰頭看她：“裝死倒是有一套。”
頭頂那襲紅裙沒有任何反應。
蘇辭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條縫，道：“放她下來。”
護衛上前将人抱下來，探了探鼻息：“大人，沒氣了。”
“這鬼丫頭慣會裝死.......去，抓只老鼠塞她嘴裏。”
一群護衛在地牢內到處逮老鼠，終于逮到一只黑毛的大老鼠，護衛送到蘇辭面前，男人微蹙眉：“掰開她的嘴巴，塞進去。”
紅裙姑娘被人強行掰開嘴巴，一只碩大的老鼠就要落入她的櫻桃小嘴當中，紅裙姑娘突然騰地而起，，一掌擊飛左右控制自己的護衛，從敞開的鐵門竄出去。
她人長得瘦小，身形比老鼠還快，從蘇辭眼前逃走的時候，蘇辭也只看見一道紅色的影子，他靜靜立在牢房內，等着沈幽被逮回來。
這個鬼丫頭武功不錯。
沈幽先前裝死，騙蘇辭打開鐵門，逃出牢房的路上奪了一個護衛的刀，殺到地牢出口，被十餘人圍堵，紅色的影子在十餘個護衛當中上下翻飛，宛如一片紅色楓葉，輕盈極了。
沈家的子弟，當然擅長使用兵器，沈幽有了武器，順利逃出了地牢，攀上房頂，四下尋找出口。
她不曉得，蘇辭除了地面上這些護衛，還有幾百個暗衛守在各處陰暗的角落，沈幽武功不錯，卻不是他見過的最厲害的那一個，這些暗衛對付一個沈幽，綽綽有餘。
蘇辭緩步走出地牢，一路朝那襲楓葉般紅豔的影子行去，沈幽被數百人圍攻，她孤身持刀，面容冷絕，一個女子，卻有泰山壓頂不彎腰的氣勢。
蘇辭在不遠處觀戰，江湖女子，與他尋常所見的長安城的世家小姐們，倒是不一樣。
不過再厲害的江湖人，都擋不住他手下這幾百死士的圍攻，每個暗衛都簽了生死狀，這些人不把沈幽拿下，蘇辭就會讓他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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