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是我老婆啊,這你都……
在事情還有轉機之前, 阮辭下意識地裝傻,“什麽詞意?”
“你不知道嗎?”容弋詫異地看着她。
阮辭繼續演戲,眼裏裝滿了“純真”, “不知道欸。”
“奇了怪了。”容弋皺起好看的眉頭,“她是我老婆啊,這你都不知道?”
阮辭懵了一瞬, 但不過須臾,心就蕩漾起來。
眼前這個男人比六年前的那個少年展露出了更多的溫柔, 為人處世都沉穩了許多。
可是, 她好像并不習慣他的溫柔。
那讓她覺得他們之間有很遠的距離, 他們只是在一些原因促使下搭夥過日子的兩個人, 他們需要随時随地都保持禮貌、注意形象, 不能有自己真實的喜怒哀樂。
反之,她更喜歡他像現在這樣, 逗她、笑她,甚至捉弄她。
這一句“她是我老婆啊, 這你都不知道”,讓阮辭想起高中的某一天, 關純純認為她給葉子映買奶茶是在勾引葉子映, 容弋倚在教室門口的牆邊,嘴角笑意散漫, 語氣吊兒郎當:“要勾引的話,也是先勾引我啊。”
雖然容弋內裏是個很溫柔的人, 但是阮辭最喜歡的容弋的一點,并不是顯露于表面的溫柔,而是他言行舉止間透露出來的少年意氣、張揚甚至是輕狂。
正如歌詞中唱到的那樣——少年自有少年狂,心似驕陽萬丈光。
“為什麽取這個筆名?”容弋出聲, 打斷了阮辭的思緒。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裏很是有神,似乎很好奇。
阮辭回過神,心一恨,幹脆地承認,也不再維持表面的客氣,語氣很随便:“因為我寫文章總是詞不達意呗。”
容弋微微皺了下眉,但很快就舒展開來,“我的人怎麽可以看輕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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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是看輕了自己,我是看清了自己。”阮辭面無表情地說。
容弋稍怔,而後開口:“你這是在跟我繞口令?”
阮辭:“……”
見阮辭這無語的樣子,容弋輕哂,“我去洗澡,待會兒再說。”
阮辭微微點頭,非常“友善”地目送容弋離開。
他貼心地幫她把書房的門關上。
下一秒,阮辭僞裝的淡然就崩潰了。
她重重地嘆了聲氣,起身反鎖書房的門,又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保險櫃,從裏面拿出了高中時代使用的日記本。
她提筆,沉思了一小會兒,在日記本上寫下:
「今天,他知道我是詞意了。
他問我,為什麽取這個筆名。
我很随便地說,因為我寫文章詞不達意。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是因為“辭弋”,阮辭告別了容弋。
還因為“辭不達弋”——阮辭永遠無法與容弋并肩。」
阮辭寫完這段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情莫名地沉重。
她看着日記本上的字,思緒不自主地飄遠、發散,直到手機響起晚上十二點的鬧鈴,她才堪堪回過神,收拾好書房的一切,回了主卧。
主卧也有一張大大的書桌,容弋洗完澡,正筆直地坐在那裏看書。
阮辭選擇忽視他的存在,直奔浴室洗漱。
有了之前的經驗,她直接跳過了裹浴巾這一環節,洗完澡就在浴室換上自己的睡衣。
若是在之前,她肯定不會關心容弋在看什麽書。
但是,剛才她和容弋在書房的交流很自然,少了幾分無形中的拘謹,有點回到過去相處模式的意思。
所以,她趁着這個時機,走到容弋的身後,很随便地問:“在看什麽啊?”
“大作家的書。”
容弋頭也不擡地回答她,還刻意加重了“大”的讀音。
喲呵,這厮開始內涵她只是個小作家了?
“誰?”阮辭努努嘴,“沒準我認識呢。”
“你認識。”容弋依舊沒擡頭。
阮辭驕傲地揚起頭,“給我說說,我幫你找他要簽名啊。”
“好。”容弋終于側過頭來看她,眼裏盛滿笑意,“詞意。”
阮辭:“……”
喂喂喂,怎麽能這麽明目張膽地給她戴高帽子!
“你怎麽會有我的書?”阮辭問。
容弋回答得很幹脆:“貝歡夏專程跑我辦公室來給我的。”
阮辭:“……”
容弋又補充道:“說是想讓我切身感受一下她偶像的厲害,對她偶像好一點。”
“……”
阮辭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奈何這豪華別墅,根本沒有地縫。
阮辭在心中罵罵咧咧,但面上還是風平浪靜。
她只是小小地、很克制地做了一個懵然的表情,然後緩步往床那邊走去,躺下,側身,眯眼,一氣呵成。
從頭到尾都沒有表露出一點多餘的情緒。
然而,坐在書桌邊的人卻沒想讓她睡個好覺。
他緊跟在她後面上了床,和她向同一個方向側躺着,呼出的氣息打在她的脖頸處,讓她不得安寧。
“阮辭,你是準備讓我一結婚就開始吃軟飯?”
阮辭的眼睫微微顫抖,她睜開眼,有一瞬的恍惚。
她還是更喜歡他叫她阮辭。
沒有僞裝,沒有隔閡。
“我說是,你願意嗎?”她溫聲道。
她在問他,會不會因為知道貝信財團提供資金支持的緣由是她利用特殊關系找了貝歡夏,而不願意接受這筆資金。
“當然願意啊。”容弋輕笑一聲,在這安靜的夜晚裏尤為清亮,“人活着不就是為了混口飯吃?能吃到軟飯,那是我的福氣,別人可羨慕不來。”
阮辭實在是太喜歡這樣的相處氣氛了。
她丢掉了自己心上的包袱,鬼使神差地轉過身子,一雙眼借着月光,直勾勾地看着容弋。
容弋卻在下一秒就傾身過來,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卻飽含深情的吻。
“你這是?”阮辭覺得有點突然。
容弋卻散漫一笑,看着她,“答謝你啊。怎麽,不願意?”
阮辭抿了抿唇,沒說話。
心裏卻回答了一百次我願意。
容氏集團順利得到了貝信財團的支持,解決了面臨的財政問題,接到了修建商業街的項目,各方面的運作都逐步走上了正軌。
而這也導致作為集團總裁的容弋更為忙碌,一如既往地早出晚歸。
但這一次,阮辭卻不再擔心,她每天安心地待在書房看書,完全地沉浸在書海裏。
這天,甄時吐槽她天天在書房看書會悶出病來,叫她出門逛逛街。
阮辭也的确很久沒有出門逛街了,爽快地答應了甄時的提議。
甄時對逛街的熱情如滔滔江水永不停歇,但阮辭不僅興致缺缺而且體力不支,逛到半下午的時候就獨自進了一家咖啡店休息,讓甄時逛完街來找她。
服務員剛把她點的咖啡送上桌,對面的小沙發上就坐下一個人。
她的視線從那杯咖啡上移開,看向對面的人,透過那雙出挑的眉眼——認出這人是貝歡夏!
貝歡夏拉上旁邊的簾子,這才摘下口罩,滿面笑容地看着她,“大佬,你最近有寫書的靈感了嗎?”
阮辭想到上次她專程跑到容弋的辦公室去告訴容弋她苦心保護的秘密,心裏就有點堵,一句“沒有”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但轉念一想,她可是說動了她父親支持容氏集團,可不能得罪。
于是乎,阮辭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應該快有了吧,還不确定。”
“為什麽不确定?”貝歡夏睜大眼,眼神純粹,“大佬,我可是你的忠實讀者,沒準能幫到你一丢丢呢。”
阮辭對貝歡夏的話持懷疑态度,試探性地問:“歡夏,你真的是我的忠實讀者?”
貝歡夏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
阮辭的聲音放低,像是自言自語:“那你還把我送你的書拿給容弋……”
卻被貝歡夏聽得清清楚楚。
“啊?我沒有啊。”貝歡夏微微皺眉,有些不解,“我怎麽可能舍得呢。”
聞言,阮辭瞪大眼,“沒有嗎?”
貝歡夏很肯定地點頭,“大佬,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阮辭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疑問就這麽在阮辭的心裏生根發芽。
一直到和甄時吃完晚飯,她都還在想,容弋為什麽會在知道她是詞意的當天就能拿到她已經絕版的書?而且,在容弋随意翻書的時候,她還瞄到那上面有她的特簽。
一般有特簽的書都不會随意賣出,就算賣出,也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拿到。
阮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那本書是否被容弋放在他的書房。
但她仔仔細細翻找了很久,都沒有看到容弋那天拿的書。
她不甘心,又去了主卧,一頓翻箱倒櫃,仍舊沒有見到蹤影。
他不至于把那本書随身帶着吧?
就在阮辭灰心喪氣的時候,她的視線突然瞥到了衣櫃裏的那個保險箱。
然而就在這時,主卧的門被人打開。
容弋居然回來了。
“在找什麽?”見這滿地的淩亂,容弋忍不住問道。
阮辭看了他一眼後視線又慌亂地移往別處,“有個護膚品不知道放哪兒了。”
容弋巡視一周,似乎不太信:“這樣啊。”
阮辭把他往浴室推,“你去洗澡吧,我馬上就收拾幹淨。”
半小時後,阮辭把東西整理幹淨在床上躺好,容弋也洗漱完在她的身邊躺下。
阮辭一向都是心裏很能藏得住事的人。
但是,她總感覺這件事的背後藏着一個很大的秘密。
要是不弄清楚,她肯定徹夜難眠。
她輕聲喚道,有些緊張:“容弋。”
容弋應得很快:“嗯?”
“我今天遇見貝歡夏了。”阮辭說得很慢,“她說她沒有把我的書給你。”
阮辭明顯能感受到背後的人頓了下。
“所以你想問我什麽?”他說。
阮辭抿抿唇,不安地開口:“我想問……你為什麽會有我的書,不僅絕版了,還有特簽。”
“之前回國的時候鋪天蓋地都是這本書的宣傳,就湊熱鬧買了本。”容弋的語速很快,說得很自然,沒有絲毫的不對勁,“那天知道是你,就拿出來看看。”
他說得那麽真實,找不出任何破綻,但阮辭始終不肯相信這是事實。
她記得,那本書有些老舊。
如果只是湊熱鬧買回來壓箱底,不至于變成那個樣子。
但她的思路沒辦法再往深處延申,只得輕輕地“哦”了聲。
容弋也沒再說話。
他側了下身子,看向沒關上的衣櫃,視線久久地停留在那個保險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