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節
第 99 章節
無所謂地笑了笑,“發生太多事了,聽我慢慢講給你聽。”
時間在講述中流走。我們一個講故事,一個聽故事,都享受着這份難得的相聚。但是我沒想到薄南途醒來的同時,是我們真正分離之時,更是我和這個世界剝離之時。
祖師爺告訴我們,這個世界的濁氣,并沒有随着傲因的離去而散去,需要淨化這個世界需要玲珑骨的力量,意思也就是薄南途必須做出了犧牲。同時還需要借助力量強大的一神一妖的自我犧牲精神,幫世界開道,順利将玲珑骨送回佛祖的法座前。
又是選擇……
祖師爺走後,我靜靜坐在她身邊一言不發,除了無奈之外我什麽也做不了,我只能等待她的決定。沒有出乎我的預料,她說她會交出玲珑骨。
淚水彌漫着雙眼,她模糊的影子,我強迫自己在她面前笑着。
這是我們最後一個相處的夜晚。
我看着她帶着笑意望着的雙眼,一瞬,忽然記起了雲薇。一世又一世的相遇,一次又一次的相愛,我眼眶微酸,淺笑着問她:“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你猜是誰。”
她笑得很開心,一切盡在不言中。
時間越發緊迫,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還沒有找到力量強大的一神一妖,但是椛姀卻在這緊要關頭來了,她已經從風苜蓿那裏聽說了事情,決定犧牲自己和徐飛衻。
她說:“玄穸公館是世間最大的怨氣聚集地,這股怨氣可以沖破魔氣,在天意的指導下開通去往上天的道路,我想他也一定願意。”
他指的是徐飛衻。
我問她:“你怎麽知道徐飛衻還在玄穸公館?”
她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他在公館裏,但我知道他一定舍不得離我太遠。”
我們回到空蕩蕩的城市裏,天空突然暗了下來,空中黑色的雲朵越聚越多,傲因的陰謀也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們回到公館找到徐飛衻,薄南途和我讓椛姀重新牽着徐飛衻的手,徐飛衻雖然靈識依舊渾渾噩噩,但似乎感應到什麽忽然笑的很開心。
我們眼睜睜看着他們毀滅自己,化作一條五彩極光,游走在城市上空,一步一步蔓延開來,光彩所照射的地方都被染成彩色。
它纏繞着黑雲,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勒斷雲層,從開出的縫隙沖上雲霄。
天空變成紫色,接着放晴,兩片橙黃的雲化作鳥的形狀,往東西兩邊飛去。
我心中的激蕩萬千,忽然想到:我們在夢境中消沉,但是不要讓世界消沉。為了迎接美好的未來,我們會更加拼命地努力,讓生命連同自尊一起閃爍,成為奇跡!
“他們已經走了,接下來該到我了。”她輕聲說道。
我從後面環抱住她,臉貼過去,所觸及的是早已淚水變得冰冷的臉頰。我忍住心痛,輕聲對她說:“以往都是你看着我離開,這次終于不用了,換我來看着你離開吧。”
“好。”
黎明忽至,薄南途化為萬顆星光消失在空中,只餘玲珑骨飛向東方太陽升起之處。
突然,傲因遽然出現想搶走玲珑骨,我急忙變回狼形張嘴咬住玲珑骨,用極快的速度奔向東邊的極光,随着極光跑向佛祖大殿。
無盡的時光河流中,我們緊緊相擁。
那一刻,在萬物倒退回到天地初始間,我的名字也終于回到了自己的識海中。舊牆恢複潔白,枯葉飛回換新綠,每一條河流潺潺的水流瞬間安靜下來,整個虛幻的世界終于破碎掉了。
她擡手擦去我臉龐已沒了溫度的眼淚,最後只說了一句話:
“這個世界裏,你有我,我有你,已經很好了不是嗎?該說再見了,該未闌……”
指尖無力落下時劃出的弧度,終止了這無盡又無望的愛。
消散前,她嘴角欣慰的笑容,是留給我最後的記憶……
“我是開啓這裏的鑰匙,由我而起,亦由我而滅。”
滴——滴——
心率儀的電波聲傳進大腦皮層,刺得人發麻。
眼皮艱難地啓開,入目是一片雪白,鼻子裏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車禍傷者醒了!”
護士欣喜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她急忙到簾子隔壁去告訴醫生,腳步聲匆匆向我這邊趕來。
三秒後,又驟然停下折返回去了。
車禍?
傷者?
是說我嗎?
我閉上眼睛努力回憶,才想起自己在進入異世界前,是出了一場車禍的,原來車禍就是契機啊!
渾身骨頭疼得快散架了!不過真慶幸自己能活過來,因為自己是稀有血型的緣故,一出事很可能要命,沒想到這醫院居然能這麽快找來同血型的人給我輸血,看來我真的太幸運了。
就在我放松想睡過去的時候,突然一聲驚呼在耳邊咋然響起:
“醫生快過來!病人薄南途快不行了!”
……薄南途?
名字好熟悉啊……
……是誰?
門打開,風灌進來,白紗在半空中微微漂浮。涼意拂過手背,來自很久以前的雨珠穿過厚厚的天花板滴落進眼光中,微微發熱,熱濕了我的雙眼。
緊随着,左手背傳來些許痛意——
起身時沒留意,針頭差點紮穿血管,痛的人差點哭了出來。
那頭的聲音還未平靜,急促的短波聲,然後是尖銳、久久不歇的聲音從冰冷的機器裏傳出來。
她是誰?
為什麽聽見她的名字,我全身的血液都開始逆流呢?
好想見一見她……
伴随着這冰冷機械的聲音的是——連接着我和那頭的輸血管子從正中間斷掉了,鮮紅的血灑了一地,格外醒目。混雜在一起,分不清血是誰的,好像心髒處已經無聲無息地流失掉了三分之二的血液,讓我瞬間渾身冰冷。
我赤腳踩在地上,走過去,屏息揭開那層白紗……
白紗另一邊躺着的人,面色紅潤,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睡得很熟,好像在做一個永遠也做不完的美夢。望着我不願意閉上的雙眼,和以前一樣滿是柔情,好像在用這樣的方式安慰我似的。
床下,兩塊晶瑩透明的石頭正靜靜地躺在那裏。
我伏在她身上,瘋癫的笑着“我寧可從來沒有簽協議書救你,我寧可你起來告訴我那一切都只是我胡編的夢……”
來不及體會胸口處活生生從裏面撕開的劇痛,眼淚早已打濕了我的臉。耳邊驚訝、怒吼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很快全淹沒在嚎啕大哭之中……随同愈加劇的疼痛……
原來我真正失去的并不是眼睛,而是一開始就注定得不到的東西,終究還是應了那句“求不得”,餘生也依舊會“放不下”。
又一個鸠雨時節到來了。
這一次,我踏上的列車即将出發——
外面仍舊陰雨連綿,但列車裏卻歡聲笑語,和那天的情景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心中是異常的平靜。沿路經過的風景在我眼中,再也不是灰暗的,豔麗、自然,在雨中也還是極美的。
我苦笑一聲,反而覺得現在才不是真實的。
清風吹來,一樹櫻花飄落,陽光下絢麗如夢,世界仿佛又沉入在夢幻之中,令沉睡的心髒進入溫暖的天堂。
也許又将展開新的故事了。
因為我知道在不遠的前方,她一定在等着。
只是我在想,這一次我該不該讓她上車呢……?
嗚嗚唧唧——
未知的生命,它們正在淺淺吟唱,聲音婉轉動聽——
微風中,從遠處路過的精靈,拂過我嘴角不經意揚起的淺笑,往前馳驅,去迎接那不可知曉的遙遠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