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chapter3
chapter3
她說:“真是不小心呢?沒想到這個骨灰盒這麽劣質,被輕輕一劈就碎成這樣了。”
說謊!她在說謊!
明明像是自己送上去被人砍的,卻裝出一副不小心的樣子。
“吶,迪盧木多,幫我跟徇麒說一聲‘抱歉’,沒有負起舜國五十萬人民……對了,還有Archer,把他弄得那麽小,還總是把他丢在蓬山,也沒有找到讓他變大的方法,真是不好意思。”
“對不起,迪盧木多……”
然後,她的身影變得愈加透明,到了最後,猶如一縷青煙般消失無蹤,僅剩地上一灘紅黑色的碎末殘渣,但沒過多久,連那殘渣都随風消失了……
…………
夜,靜得悄然。
黑暗中,迪盧木多又一次毫無預警地睜開眼睛,這不知是這幾天來的第幾次了,總是夢到同樣的場景,夢到同樣的事情,還夢到同樣的……人。
是的,同樣的人。
現在,或許也只有在夢中才能看到她的身影了。
若不是現在正身處于這個有別于聖杯所創造而出的時空中,迪盧木多大概也只會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的夢,等到夢的營造着死亡,他也跟着從夢中醒過來。
……只可惜這一切并非是夢。
從床上坐起身來,偏頭,正好能透過玻璃看到外面的點點星光。發呆似地瞅了一會兒,迪盧木多突然覺得口渴,無奈只能下床去倒水。
說來也怪,自從西留斯消失以後,迪盧木多發現一件奇怪的事,自己竟然沒有随着魔力供給源的消失而消失,反而身體的感知變得越加真實,就好像……他再度獲得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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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迪盧木多并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只曉得自己似乎變得越來越像人類了。
一如此刻,原本只需要魔力的他,竟然會對現實物質産生渴望,這若擺到以前是絕無可能發生的。
迪盧木多懶得細想,喝完水之後,便又回去睡覺了。可惜這一覺睡得依舊不安穩,雖說前半夜已經做過一次夢了,但意外的是後半夜他依舊被夢境纏繞。
夢境中具體發生了什麽,迪盧木多并不記得,只隐隐覺得似乎有人在他的耳邊喃喃低語,說了好長時間的話。
早上醒來的時候,整個人也沒什麽精神,出了門就被迎面跑來的侍女撞個正着。因為精神不濟,迪盧木多并不想搭理人,擡腳便要繞過還暈暈乎乎的侍女。
“迪盧木多大人,請等等。”侍女回過神來,眼看着自己要找的人快要走得不見蹤影了,趕緊拉起裙子追了上去。
迪盧木多依言停下來,可等侍女追上來,視線一觸到某人那張禍害萬千少女的臉,立馬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見那侍女似乎沒什麽要說的,迪盧木多擰了擰眉,又要走開。
“……那個……是臺輔……”面對迪盧木多的背影,侍女猛低下腦袋,總算将要說的話說了出來,“是臺輔大人吩咐的,要迪盧木多大人現在趕過去,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迪盧木多腳步頓了下,接着麻木似地向徇麒所在的院落走去。他走得并不是很快,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裏,總覺得會變成這樣,有一部分是因為徇麒帶他們來到了這個世界,所以……
不過比起去痛恨徇麒,迪盧木多更不能原諒自己吧。
因為,說好要保護她的人是他,而最後眼睜睜看着她消失的人也是他。
他,迪盧木多根本是個不守信用的混蛋。
“臺輔就在前面。”
聽到聲音,迪盧木多收起多餘的思緒,順着帶路的人的指示望去,正好看到蹲在自己房門口的徇麒。就像蘿蔔似的,擁有着金色長發的麒麟一動不動地蹲在那裏。
或許是察覺到有人走過來,徇麒循聲擡頭,一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迪盧木多,原本泛着詭異緋紅的臉更是像燒起來一樣。
“迪盧木多……”徇麒只喊出名字,之後便像是被什麽堵住似的,幾度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終于,迪盧木多看不過去了,擰着眉問道:“究竟怎麽了?”
“那個……房裏……”說到這裏,那遍布了整張臉的紅更是蔓延到了脖子和耳朵,徇麒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間,“你自己進去看看。”
迪盧木多被弄得莫名其妙,伸手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一進門,看到的是擺放在入口的屏風,繞過畫有百獸的屏風,便能看到最裏面的床,以及被被子遮着的……人?
乍然看到這畫面,迪盧木多着實愣了下。
按理來說,此刻徇麒還在房間外面,作為專屬房間,這房間裏應該不會再有別人,更遑論還是床上。
床上?
想起徇麒那張紅得詭異的臉,迪盧木多不禁有了某種猜想,但細細一想了又覺得不怎麽可能,畢竟在這種世界裏,應該沒人會對獸類有奇怪的感情吧。
迪盧木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想要轉身出門,但礙着心中的好奇,終是走到床邊。
入目的景象讓迪盧木多整個人怔住了,不僅如此,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如同身體那般有瞬間的停滞。
西留斯?盡管像是睡着的樣子,但迪盧木多非常肯定映入眼底的人,的的确确是之前徹底消失的那個人。
“喂,這是在開玩笑吧?”
可惜床上的人并沒有絲毫反應。
這麽站了片刻,又盯着床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許久,迪盧木多終于按耐不住,俯□去,手也不自覺地貼到別人的臉上。
溫熱的感覺從指尖傳來,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以前,不管是在什麽情況下,她的皮膚永遠都是冰冷一片,可現在……
迪盧木多松了口氣。這說明她至少是活着的,可一旦确定了這件事情,緊随而至的怒意卻掩蓋了剛冒出頭的喜悅。
“西留斯,你給我起來。”迪盧木多抓住對方的肩膀,剛一搖晃,那覆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就滑落了下來,露出未着寸縷的身子。
沉默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直到這會兒,迪盧木多才意識到徇麒臉紅的原因。
不管是在什麽情況下,剛醒來也好,亦或是轉個身也罷,突然看到出現在自己床上赤×身裸×體的人,還極有可能是對其有好感的人,任誰都會露出那種表情吧。
迪盧木多深吸了口氣,以極快的速度将被子蓋回去,又站直身子,愣愣地站了兩秒,然後轉身走出房間。
“這是怎麽回事?”一出房間,迪盧木多就揪起還蹲在地上的徇麒質問,“為什麽她會……”
徇麒顯得很慌亂,“我也不清楚,今天早上我一睜開眼睛,主上就躺在旁邊,而且、而且還是……”
徇麒顯然又臉紅地說不出話來了,不過即便如此,迪盧木多也料想到他之後的話了。
“你不知道。”
“嗯……不過,只要她活着就好,不是嗎?”徇麒咧嘴笑了起來,“只要她在這裏,不管是因為什麽也好……只要她在這裏就比什麽都好。”
迪盧木多無話反駁,因為,他打心底裏也是這麽覺得的。
不管是什麽原因,只要活着就好。
想起方才那樣的動靜都沒弄醒床上的人,迪盧木多不禁懷疑她會不會一直這麽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
迪盧木多:“那你知道她什麽時候會醒過來嗎?”
徇麒:“不知道,但,總有一天會醒來吧。”
迪盧木多:“……”
慶幸的是西留斯并沒有這麽一直睡下去,等到八月來臨,她也終于從無休止的睡眠中醒了過來。
面對自己的複活,說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西留斯原本還想着以後再也不用思考,在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了,卻不想僅僅只是過了一個月,竟然就這麽活了過來。
老實說,這個結局令她很失望。
不是她複活這件事,而是這坑爹的過程。
若是因為骨灰盒破碎消失,她才得以複活的話,之前她那麽努力保護骨灰盒不受傷害到底是造什麽孽啊。
好在這些都是過去式了,在成功複活的現今,西留斯并不打算去深入探讨這種不重要的事情。
而有關叛軍的事情,西留斯只是在醒來之際簡單地問了下,在得到叛軍首領死了的消息後,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之後也絕口不提那段待在骊州的往事。
日子仿佛又回到從前,徇麒也在确定自家主上并沒有哪裏哪裏不舒服,開始擇選吉日。
就在吉日的前幾天,徇麒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那便是自家主上的名字。現在想想,西留斯這個名字,怎麽聽都不像是真名,更遑論帶着這種名字接受天敕。
“其實我一直覺得很奇怪,西留斯是你的假名吧,主上?”
面對這麽直白的問話,西留斯咿咿嗯嗯的就是沒給正面回答。
徇麒面色一凝,加重了語氣,“主上,請問你的真名叫什麽?”
西留斯撇過頭,左右晃悠着,怎麽也不肯對上徇麒的目光。
半天,面對徇麒堅持不懈的盯視,西留斯總算扛不住了,“好啦,我說就是了,白黎,我的真名叫白黎。”
聽聞了自家主上的名字,徇麒也算達到了目的,于是歡快地轉身離開了。
直至房門掩上,西留斯才收回遠眺的視線。靜靜地端坐于房間,回想方才那舍棄名字的一瞬間,總覺得有種解脫的感覺。
或許,過去的她一直被“西留斯”這個名字束縛着,為了某種未知的存在,不斷地不斷地追尋着。而現在,她終于也可以放下那樣東西,選擇留下來,留在這個世界,成為一國之主。
嘛,雖然這個身份和自己的預想有很大的差距,但好歹也算入了神籍。
天曉四十年,宰輔失道,卒。六月中,王于宮中駕崩,谥號羸王。羸王治舜四十年,葬于秣陵。
同年,蓬山結徇果。
四十二年,蓬山徇果孵,號徇麒。
四十九年,裏祠升黃旗。六十三年夏,舜主徇王立。
徇王黎,姓白,胎果生也。六十三年六月自昆侖歸,六月末赴崇州讨伐,平國內騷亂。
八月,登蓬山承天敕,入神籍,受天命而登王座,改元開炎,炎王朝始。
——《舜史炎書》
後記:
在另一個遙遠的空間,曾經唯一還閃爍着光芒的星星也黯淡了。
随着一人的幽嘆,“力量”之星,隕落。
—END—
作者有話要說:吼……
磨了一年,總算磨出完結了。
而結局也和最早預期的一樣,真是太好了。
至于說好的通靈王卷神馬的,只能說被閣子我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