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15
chapter15
“他們是準備暗算格裏菲斯吧。”不管怎麽想,在這個國家裏所謂的平民将軍似乎也只有格裏菲斯一個人了。不過,對于他們的謀劃,西留斯倒也不是太過震驚,反而像是想到了這些事情,本就平靜的臉上只劃過一絲了然罷了。
要不要阻止呢?這似乎是她此刻比較關注的事情。畢竟那個人,那個能從平民當上将軍的格裏菲斯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或許還能因着這次的暗殺事件而将國家裏那批反對派的藤蔓給全部揪出來也說不定,但……還是要去跟他說一下才行吧。
西留斯這麽想着,回頭看向站在身後的迪盧木多,剛準備說要去通知格裏菲斯的話來,卻不想他反倒搶先開口說道:“這次的狩獵,你還是不要參加了。”
西留斯一怔,有些不可思議地瞪着迪盧木多,難道……你只在意這樣的事情嗎?
甚為無力地扶着額頭,西留斯抿着嘴,想着自己究竟要說些什麽才能把眼前這位騎士的思想掰正過來。
太歪了有木有,完全成為利己主義了啊喂。
“迪盧木多,你……”剛一張口,西留斯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接下去了。本來她也不是很會能言善道,于是到了最後,也不過是對迪盧木多說了句她也是要參加的話,而有關于掰正思想神馬的直接被她忽略了過去。
沒半天的時間,西留斯已經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報通知了格裏菲斯。在聽說這次狩獵途中的暗殺活動,格裏菲斯并沒有表現出驚訝的神情,倒是一臉神秘地讓西留斯離開了,之後他有什麽應對手法或行動,西留斯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了。
在半是期待半是微妙的擔心過程中,皇室的狩獵活動總算開始了,而作為這次負責警衛的當事人之一,西留斯表示這樣的狩獵真得是有夠無聊的。這種像是連白癡都能射中獵物的趕腳到底是怎麽回事?說到狩獵難道不是既驚險又刺激的活動,為毛還要讓負責警衛的人把獵物趕到他們面前,順便還要把那些充滿威脅的獵物趕走啊,這,這這到底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面對這次的狩獵活動,西留斯在震驚之餘,也終于見到了這個國家的公主,可不就是在山坡處和格裏菲斯聊得開心的少女嗎?
第一次看到公主,老實說西留斯對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看着那模樣,完全和上次掉出骨灰盒的紙片一角上的人物相吻合……啊啊,對了,那上面還畫着少兒不宜的景象呢。
下意識地別開臉不去看他們,西留斯不經意地想到那張掉出來的紙片以及細碎的粉末。盡管到目前為止看不出來那些掉出來的東西有什麽影響,但希望不會發生什麽太糟的事情吧。
心下這麽祈禱着,不遠處飄來驚吓聲與馬的嘶吼聲,西留斯順着聲音望過去,目之所及是格裏菲斯追着什麽進了前方的樹林,而離他稍遠一點的地方,有個人正鬼鬼祟祟地跟着他走進了森林。
——糟了!
西留斯略顯驚慌地左右環顧,但對于那個鬼鬼祟祟的家夥似乎只有她注意到了。西留斯有些着急,想跟格斯和卡思嘉他們說明情況,可不等她開口,其餘的人已經尋着格裏菲斯離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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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跟上去,迪盧……”西留斯回頭,本想讓迪盧木多跟上,卻不想被發生在不遠處的景象給奪去了全部的注意力——在天之盡頭,藍色的天空仿佛玻璃一般開始碎裂,因龜裂而掉下的碎片如同雨點般洋洋灑灑得飄落下來。
西留斯還未見過這樣的畫面,可直覺告訴她這是很危險的情況。
“怎麽了?”察覺到西留斯的怪異,迪盧木多也跟着回過頭去,而映入眼中的畫面也令他擰起了眉,“那是……”
“咳咳……雖然不知道怎麽了,還是趕快逃吧。”還算冷靜的回答。語畢,西留斯用力抽打了下馬,身體向後一滞,臀下的馬兒開始飛快向前奔跑。
身後的迪盧木多也趕緊跟了上去。
而仿佛是為了響應他們的動作,天之盡頭的破碎變得更加嚴重了,甚至還有漸漸加快的傾向。
西留斯只覺得自己被展露于藍天之後的黑暗追趕着,旁邊傳來同伴疑惑的詢問聲,她卻恍若未聞,滿腔的恐懼萦繞在她的心頭,令她孤注一擲地向前奔跑,一心想要躲開逐漸追上來的黑暗以及破碎。
……即便是當時在自己的墓穴中——那個深深的地底也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原本不是好好的嗎?他們負責這次狩獵的警衛什麽的……到底是什麽原因?以前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不是嗎?
西留斯有些害怕,同時又充滿了疑惑,不自覺閉上眼睛,恍惚間,她只感到大腦一陣空白,下一秒,自己的身體便被擁進了一個充滿暖意的懷抱中。仰頭看去,是眉頭緊蹙的迪盧木多。
察覺到西留斯的目光,迪盧木多低眉看去,并開口問道:“沒事吧。”
直到這會兒,西留斯才算徹底冷靜了下來,僵硬地點點頭:“沒、沒事,剛才是怎麽了?”
迪盧木多始終擰着的眉并沒有松開的跡象,低啞着嗓音,回答:“不清楚,只是連附近的景色也開始消散,所以……”
西留斯大概了解了,只要是這個世界的東西都像是玻璃一樣慢慢碎裂,然後消散,最終被那無止盡的黑暗吞噬,只有他們兩個局外人才沒有被這種變化影響。
做了個簡單的吞咽動作,西留斯遲疑着,伸手搭着迪盧木多的肩膀向後望去——是藍天破碎後的全然黑暗,可就在她看過去的時候,仿佛是觸碰到了開關,那黑暗的盡頭竟亮起了點點光芒。
光芒起初很小,像星星一樣,然後慢慢變大,變得和太陽一樣,最後展現在他面前的則是一片晴朗——藍天、白雲、一望無際的草原、連綿的山坡,以及停留在山坡上的馬車。
陽光從西邊打過來,将馬車及山坡的影子都拉得老長老長,西留斯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幾步,正好落腳到聳立的影子上。眯着眼睛向上看去,似乎有人影在馬車及散布的亂石中匆忙穿梭。
眼尖地看到幾抹熟悉的身影,西留斯不禁舒了口氣,回頭對迪盧木多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向山坡上走去。
此刻的山坡很是寂靜,除了風拂過草叢所發出的沙沙聲,并沒有其他什麽聲音。
從下往上望去,明明看到了很多身影,卻沒有任何的交談聲。
西留斯覺得奇怪,随即加快了步子往上走去,等抵達了山坡,入目的便是昔日的同伴,一群人或坐或站地停留在原地,滿臉沮喪地好像剛死了父母一樣。
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知道這一次自己離開了多久,可畢竟是好不容易才再次見面。西留斯強迫自己扯起嘴角向他們打招呼,可面對如此沉重的氣氛,原本的喜悅之情也逐漸淡化了。
不知不覺間向前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猶豫着,最終還是開口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
聽到聲音,有些人僵硬地扭頭看過來,乍然看到失蹤已久的兩人,說不驚訝那是騙人的。
“西留斯?還有……迪盧木多?”像是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所有人遲遲都沒有做出什麽反應。
“嗯,我想問一下,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好像很沮喪的樣子呢?”不是已經成為國家正規的騎士團了嗎?不是戰争已經結束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很多問題都萦繞在心頭,可一時間西留斯卻怎麽也問不出口了。
“發生了什麽?呵……你們不知道?”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哥爾卡斯扯起嘴角,好笑地從地上爬起來向他們走去,毫無預警地揪住西留斯的衣領,激動地吼道,“你竟然說不知道,竟然……不知道……什麽都沒有經歷的你真是幸運呢?看到了沒?鷹之團完了、完了……全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說到最後,哥爾卡斯竟像個孩子般哭了起來,額頭伏在西留斯的肩上發出壓抑的哭聲,完全沒了平日裏的嚣張。
不知該做什麽回答,西留斯只能安慰似地拍着哥爾卡斯的背,等着他全盤托出。
好久,哭聲漸歇,西留斯也總算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一切。
在他們看來,她和迪盧木多已經消失一年有餘了。在那次的狩獵中他們突然消失,而後音訊全無直到現在。
而在這一年中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說格斯的離開,格裏菲斯被捕,鷹之團被定為叛軍……這麽說來,她的确什麽都沒有經歷呢?在他們最光榮的時候消失,又在什麽事情都結束的現在出現,就好像只是分享了他們的喜悅、榮譽,卻沒有同時分擔他們的痛苦。
第一次,西留斯如此反感自己這樣的體質,總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消失,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出現,總是錯過很多事情,總是……沒有做到一件與自己身份相符的事情。
明明應該和他們同甘共苦,明明是同伴……可卻連這最基本的事情都辦不到。
“可惡、可惡、可惡……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伴随着哽咽的聲音,哥爾卡斯的拳頭也如雨點般落到西留斯的肩膀,西留斯沒有躲,只是低垂着頭默默承受着,就連迪盧木多想要上前,也被她阻止了。
“對、對不起……”西留斯低垂着頭,黯然地說出歉語。
她沒有做錯什麽,可這一刻不這麽說的話,仿佛連作為同伴的資格都被剝奪了一樣。
她,不要這樣……
“對了,格裏菲斯呢?”沉默了好一會兒,西留斯才脫口問出從剛才就一直想要知道的問題。
“這個……”說話的人有些猶豫,擰着眉看向山坡的另一邊,可不等他說話,視野便起了一陣騷動。
“格裏菲斯,格裏菲斯他……”伴随着卡思嘉的聲音響起,原本分散在山坡處的人迅速彙聚到了一塊了,沒有詢問,只紛紛跨上自個的馬背遵照着卡思嘉的指示行動。
“西留斯?”察覺到西留斯的存在,卡思嘉扯了扯缰繩來到西留斯的身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欲言又止,“你……”
西留斯沒聽她把話說完,而是朝她看了一眼,伸手拉住馬鞍借力,順利翻身上馬。
“格裏菲斯的事情比較重要。”淡淡的一句,看着卡思嘉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西留斯猛地垂下腦袋,突然覺得自己要對她說些什麽才行,“這一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對……不起。”
不知該如何解釋,索性也不解釋,千言萬語只化為短短的一句“對不起。”
嘆了口氣,卡思嘉一邊驅馬,一邊感嘆:“還好……你沒事。”
卡思嘉的話很輕,尤其在大部隊開始行動的當口,光是風都足夠将這句輕聲細語吹散了,可西留斯還是聽到了。埋首在那堅硬冰冷的盔甲上,不自覺的緊了緊手臂,更加擁緊了眼前的同樣瘦弱的身軀。
大部隊很快齊齊向格裏菲斯離開的方向追去。
草原上的風不大,可迎着風吹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勉強将眼睛眯起一條縫,這才得以看清楚不遠處的景象,那時一片似是快要沁出血來的天空,以及被夕陽照得同樣通紅的湖面,還有……跪坐在湖中的骨瘦如柴、甚至還全身包着繃帶的狼狽身影。
不用問,西留斯直覺那就是昔日如神抵般英俊非凡的格裏菲斯。
緊繃着臉,西留斯想說些什麽,可聲音卻像是哽咽在喉嚨裏吐也吐不出來。
不知何時,天空暗了下來,擡頭便看到逐漸被遮掩的太陽。
是日蝕!
稍稍驚了下,這還是西留斯第一次見到日蝕,不是圖片,而是真實的展示在她的面前。
而伴随着日蝕來臨,湖面上竟然出現了伫立着的憧憧人影,他們像是突然出現的,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接近格裏菲斯。
或許是同樣看到那些人影,大部隊裏出現了短暫的騷動,還沒平息下來,整個天地仿佛被換了帷幕似的一下子轉換成了另一幅場景——以巨大的人臉為天為地,鋪設成一副地獄的場景。
置身于此情此景,隊伍裏早已有人發出驚叫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這、這些是什麽?這裏是哪裏?”
“我們剛剛一直在草原上跑吧?對吧!”哥爾卡斯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恐懼,“我們一邊跑一邊做夢嗎?還是……在自己沒發覺的期間……死、死死掉了?”
“冷靜下來吧!冷靜下來……”坐在前頭的卡思嘉突然側頭對身旁嘈雜的隊伍喊道。
“怎麽樣做才可冷靜啊!”
“住口吧!”
氣勢十足的吼聲把西留斯吓了一跳,不僅是西留斯,連着周圍的人也紛紛看向卡思嘉。
“冷靜下來,別去想不明白的事,做些能辦到的事吧。全體排成密集隊形,一人也不要走散。”調轉馬頭,卡思嘉又對前頭的格斯喊道,“格斯,扶格裏菲斯到馬上。”
“我明白了!!”格斯扶着格裏菲斯回話。
又吩咐了幾句,身後本來還亂成一團的隊伍總算鎮定了下來。
同樣鎮定下來的西留斯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當初佐德說的話——當這個男人的野心變成泡影的時候,你的死期就到了,是絕對逃不了的死……絕對逃不了的死……
“西留斯。”乍然聽到迪盧木多的聲音,西留斯勉強止住打顫的身子,偏頭看向驅馬走來的迪盧木多。
“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待在我身邊。”向西留斯遞出手,卻見她無動于衷,擰了下眉,迪盧木多又添上一句,“你這樣也會給我們的大将帶來麻煩吧。”
我們的大将指得自然是臨陣指揮的卡思嘉。西留斯怔了下,斜着眸子瞅瞅身前的卡思嘉,見她沒有異議,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将手放到了迪盧木多的手中,而後坐到了他的前面,被身後的男人護在胸前。
覺得不自在了,西留斯別扭地動了下,下一秒便察覺到護着自己的手臂緊了一份。
“那個……要不我還是坐後面吧。”西留斯一百二十度仰頭看向迪盧木多,正好對上他頗為嚴肅的眼神,緊接着她的提議就被毫不猶豫地否決了,“可是,我坐在這裏你不能使槍吧。”
“大概吧……”西留斯以為有戲了,哪想迪盧木多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我無法顧到背後。”
言下之意還是留在前面比較保險。
沒有及時回話,西留斯只是環顧四周,見周遭除了他們的人外,就只有不遠處的憧憧人影,再想到這裏很可能就是那個”死期“到來的地方,西留斯瞬間将原本想要坐到後面去的念頭徹底打消了。
不管怎麽說,她都要好好替自己的骨灰盒做打算啊。
吞了吞口水,吶吶地回道:“那還是現在這樣吧。”
話音一落,不遠處的地方從人臉的地面突然冒出一抹巨大的身影,緊接着從上方、地下、天空接二連三的出現巨大的身影,他們有着黑色的裝束以及異于常人的外貌。
西留斯見過這些身影,唯一一次還是在洛絲蓮的回憶中見到的。
那是……給予她新生的四個惡魔,她們這群怪物的守護天使。
如果,這次也是相同的情況,那為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格裏菲斯會獻祭掉的重要的人會是……
格斯?卡思嘉?亦或是……整個鷹之團?
西留斯也不是很确定,畢竟此情此景遠比洛絲蓮的那次來得宏大多了,至少多了那一群人不人、妖不妖的家夥不是嗎?
“偉大的祝福的時刻……從遙遠的時刻到另一個時刻,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遙遠之地,好不容易才集和起來。人創造的神和不可成為神的小羊們啊,充分地享受這個神聖的夜祭吧。”伫立在遙遠之地的其中一個惡魔伸出手,枯瘦的手指直指向格裏菲斯,“被因果律選中的王子,鷹啊!”
因果律?曾經似乎也聽說過這個詞彙,西留斯記得那會兒還是從“不死的佐德”口中聽到的——既非人類,也非使徒,也不像是從幽界而來……是不在因果律中的存在嗎?
——所以說,因果律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你是被選中的人,就好像這個時刻和這個地點一樣,是根據偉大的神的手而被認定的人。”接上之前的話,那惡魔繼續說道,“那就是我們的親族,會成為渴望的福王。”
“別開玩笑了……”靜默的環境中猛地爆出格斯的怒吼,“不要開玩笑了。”
“你們把人家帶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幹什麽擅自在胡言亂語。說什麽王子,不要胡說了,我們連這家夥的裸x體也看過,這家夥連一條尾巴也沒有生出來,別把他和你們這班怪物相提并論。”
“……是很美麗的友情,相信你一定會成為很好的祭品啊。”
“祭品?”
“是的,是為了他成為魔王而設的寶貴的祭品……”
當聽到“祭品”這兩個字的時候,西留斯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雖然意識裏覺得格裏菲斯并不會做出獻祭掉他們的事情,但不管是直覺也好,亦或是根據洛絲蓮的回憶來看,最終格斯菲斯把他們獻祭掉的可能性近乎百分百。
這……就是絕對逃不了的死……嗎?眼看着那些人影幻化成巨型魔獸,想要逃出這樣的包圍網,除非她會元氣彈,否則絕無可能。
覺得有些氣悶,西留斯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擡頭,看向不知何時聳立起來的祭壇,而此刻格裏菲斯已經被帶到上面去了,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一定……也不會是什麽好事吧。
在看看周圍,隊伍裏的同伴也都仰頭望着那寂靜的祭壇,明明周圍有着那麽可怕的魔獸,他們卻仿若未覺,既沒有逃走的打算也沒有接下來的行動。因為全心全意相信着格裏菲斯,所以盡管會有擔憂,卻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吧。
而面對這樣一群出生入死的同伴,格裏菲斯……你真的要背叛他們嗎?
西留斯用力搖了搖腦袋,企圖将這樣的想法排出腦海,可還沒等她整理好思緒,那惡魔似乎又要宣布什麽了。
“根據因果律而被束成的絲,現在連接起來了。”強烈的光芒在那惡魔的手中彙聚,形成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奇怪圖形,“約定的時刻來臨了。”
伴随着話音落下,那奇怪的圖形又瞬間幻化成無數光芒飛落下來,猶如飛舞的精靈,紛紛揚揚地向他們飛來。
西留斯本想避開,奈何還坐在馬上,剛想側身閃過,那光芒卻來到她的身前。迪盧木多伸手去擋,那圖形似的光芒卻穿過他的身體,依舊朝着西留斯直襲而去。
“西留斯!”迪盧木多驚了下,下一刻,便看到有什麽東西擋住了那道光芒,似乎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貝黑萊特——當初被西留斯放進口袋以後便未在人前出現過。
沒空去弄清楚為什麽會這樣,等到光芒和不明物同時破碎,迎面來的第二道的光芒已經結結實實地烙印在西留斯的胸口處了。
快速将衣領拉下,一眼便能看到浮現于胸口處的烙印,迪盧木多剛想開口詢問,周遭乍起的紛亂卻阻止了他的話語。
原本按捺着的魔獸終于開始行動了。
一瞬間!
真的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只一眨眼的工夫,半數的同伴包括身下的馬匹已經成為那群魔獸口中的殘渣了。
破碎的身體,飛灑的血肉,都如同瓢潑大雨般洋洋灑灑地從眼前閃過,墜地。
——死了!都死了!沒了!全部都……沒有了。
“還愣着幹嘛?快逃啊。”身側傳來熟悉的聲音,西留斯側頭看去,正好對上捷度的眸子,但只是一剎那,他又移開視線,并帶着最近的卡思嘉逃向別處。
來不及去想捷度那個眼神是讓她快逃亦或是其他什麽的,耳邊充斥的都是那群魔獸的歡呼聲以及……肉體被撕裂的刺耳的聲音,這些聲音幹擾着她,使她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思考。
“把身體壓低了。”有別于那些聲音,西留斯立馬照着迪盧木多說得做,努力壓低身體,俯在馬背上不敢亂動。
很快,耳邊響起金屬碰撞的聲音,還有腰際傳來的溫熱感覺。
一想到迪盧木多要邊護住她、邊戰鬥,西留斯便覺得過意不去,想要自己戰鬥的想法與時劇增,終于在驅馬跑出三十米後下定了決心。
“迪盧木多,我……”才剛開了個頭,整個身子就被抱着躍下了馬背,順勢在地上滾了兩三圈後才勉強穩住身形。從迪盧木多懷中探出腦袋,西留斯原是想查探迪盧木多有沒有受傷,可一擡頭便看到急速揮來的觸手,胸口一窒,本能地握緊拳頭喚出“隐嗣”抵擋。
“叮——”那觸手被成功擋住了,與此同時,西留斯只覺得右手虎口那裏發麻得厲害。
“咦?”或許是沒料到這樣淩厲的攻擊被擋下來,智商頗低的魔獸一下子愣在當場,見此機會,迪盧木多迅速移動到它的面前,不等他感慨完畢,一槍了解了他的性命。
順手将槍尖□,迪盧木多來不及喘上口氣,稍稍落後與他們的魔獸又有所動作了。
“真是沒完沒了。”一邊念叨,一邊又将身後的西留斯撈起往後方跳去,确定遠離了攻擊範圍,這才持槍反擊。
“我也一起。”手裏握着“隐嗣”,西留斯深吸了口氣,堅定地站到迪盧木多的身邊。
說起來,明明練習過很多戰鬥技巧,可到了這個世界以後卻似乎漸漸被淡忘了,是因為被人保護着,亦或是太過懈怠了?不管怎麽說,這種時候若還不能振作起來的話,什麽、什麽都會在這一刻結束。
這次,迪盧木多意外地沒有阻止,西留斯也就不再說話,而是用實際行動展示自己的能力。慶幸的是自己并未遺忘巫門遁甲,也未忘記最基礎的對戰手段,盡管是以一敵衆的局面,好歹也不至于一開始就挂掉。
在勉強斬殺了幾只體型較小的魔獸後,眼角餘光所捕獲到的場景卻令西留斯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分散了。
在她右手邊的方向,距離偏遠的地帶,捷度和卡思嘉似乎也陷入了絕境……不過,比起這個畫面,滿天滿地的血色、殘肢斷骸更刺激着她的神經。
不遠處的低窪猶如被河水灌滿了顯出極為深沉的紅,而那上面所漂浮着的皆是昔日同伴的殘肢斷臂,而她的腳下則是不停流向那個低窪的紅色液體。
——死、死了?真的、真的全部都死了?什、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不行,還有卡思嘉和捷度,一定要去救他們才行……不,是非救不可!
心裏做出這樣的打算,西留斯自覺身體也做出了這樣的反應,可不等她側過身體,不知從哪裏的襲來的粗壯觸手一下貫穿了她的胸口。
“西留斯……”迪盧木多的聲音近在咫尺,可西留斯覺得好遠。來不及感覺到痛,她只覺得胸口有什麽東西在流逝,一點一滴的,逐漸飛離她的身體。
感覺自己被抱住了,西留斯又将視線移到不遠處的地方,那裏有僅剩的同伴——卡思嘉和捷度。
向那邊伸出手,西留斯喘了口氣:“……要去救他們。”
“都這麽嚴重了!”迪盧木多擰着眉,躲避攻擊的同時,又伸手捂住西留斯胸前的大洞,那裏……正有什麽東西不斷飄灑出來,“你還是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吧!”
察覺到迪盧木多的動作,西留斯這才發現有黑色的物質從自己敞開的胸口飄灑出來。
她是不會流血的,那……這是她的骨灰嗎?亦或是被她當成寶貝一樣供着的那些收藏的灰燼?
——呵,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但那時候并未有什麽奇怪的後續發展,那這次呢?
像是想到了什麽,西留斯擡頭,果然看到逐漸龜裂的世界,一如之前狩獵時的那次……
原來……是這麽回事嗎?作為立足點的收藏一旦離開了骨灰盒,這個世界也會跟着消失嗎?只是……要不要這麽湊巧啊。
無力地扯了扯嘴角,西留斯看着逐漸破碎的世界,又瞥向似是毫無所覺的卡思嘉和捷度,盡管身體和內心都叫嚣着要去救她們,卻終究有心無力。
——如果自己能更厲害的花,如果自己也可以像那些神之手一樣……亦或是比他們更為強大,即便那些灰燼飛灑而出是不是也沒有關系,甚至也可以确實地拯救同伴了?
他們是她的同伴啊!可……偏偏是這麽沒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