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怎麽不怕黑了?
第7章 他怎麽不怕黑了?
他沒有繼續回話,因為身後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是這裏的漁民張楚的老婆于煙花。
“是袁少爺嗎?”即便我沒看到她的表情,也能猜到她見到我的驚喜,她的聲音生生吓了陳随一大跳。
我轉頭朝她點了頭,她便硬要邀請我跟陳随去她家裏坐。
陳随不會拒絕人,擺着手推了半天,轉過來無助地看着我,“哥~”
我看他眼裏水汪汪的就覺得好玩極了,心情慢慢好起來,跟他一起去了張楚家。
我之前在陳柯達手裏救過張楚一命,他前半輩子是個漁民,後半輩子卻是個酒鬼,家裏幾乎被敗光了,進門後裏面只有一張稍微好點的椅子擺在門口,我讓陳随坐了,自己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只覺得她家西牆角的那株月季開的很不錯。
于煙花給我們砌了茶,坐在陳随對面的磨盤邊上一邊摘菜,一邊跟他說話,不知道說了什麽,偶爾惹得陳随笑得滿面通紅,更好看了。
他喜歡這裏,我又把他看得入了神,默契地誰也沒提起來要走,就這麽一直待到了日落西山,張楚回來了。
張楚醉醺醺地一腳踹開自家大鐵門,吓得陳随一個哆嗦,不耐地朝門口看去,于煙花就開始罵罵咧咧地朝張楚走去,想去扶他,他醉的快要成一坨爛泥了。
但剛靠近,于煙花就被張楚一腳踹翻在地,他破口大罵,“臭婊子,大白天關什麽門?招這麽多男人在家裏幹什麽?你是逼癢了?我看你是欠打了!臭婆娘!”說完他就對于煙花拳打腳踢,不知輕重。
我沖得很快,把張楚一拳掄地上的時候,于煙花還是已經挂了彩,手上腿上全是淤青,半邊臉腫的跟包子似的。
陳随扶着哭啼啼的于煙花坐回椅子上,被我一拳打蒙了的張楚在地上坐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從地上爬起來,自顧自往屋裏走,沒一會兒,他抱着一個裝了一半硬幣的玻璃瓶出來。
于煙花看到立刻撕心裂肺地撲上去抓住他的手不讓他走,“你個天殺的,你想幹啥子?這是虎娃子的救命錢,你要斷了他的命哇?你個狼心狗肺的!”
張楚一腳把她踹倒在腳邊,罵罵咧咧地惡語相向,一邊還不停往于煙花身上補腳,“臭娘們!滾!爛貨!老子去換大錢,你個沒見識的,松開老子!”
我正要再次出手,陳随纖細的身影突然沖了上去,不知是怎麽樣一個巴掌,把張楚扇得直接一個沒站穩,倒在身後的柴堆上,愣了好一會兒,手裏的玻璃罐子摔在地上爛的粉碎,硬幣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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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随臉上沒什麽表情地威脅張楚,“老實點!”
于煙花一邊哭的稀裏嘩啦,一邊爬起來撿錢。
陳随去扶她沒能扶動,就蹲下幫她一起撿,我看了一陣,也蹲下幫忙撿起腳邊的硬幣,張楚卻趁我們不注意,直接爬起來沖出了院子。
硬幣全部撿完,日頭已經全部沉下去了,于煙花要感謝我們,非要留我們吃飯,我看陳随仍然不太想走,大概怕我們這一走,張楚回來還要打于煙花,于是我便同意留下來吃飯。
晚飯過後,我們終于要走了,院子外頭卻喧鬧起來,不知誰來敲了于煙花的門,好大一聲,伴随外面的嚷嚷,“于煙花,你屋頭男人被車撞死了!”
于煙花手裏準備洗的碗全部掉在地上,爛的稀碎,她哀嚎一聲,突然淚流滿面,啥也不管不顧地沖出門去。
我們也跟着去看了,張楚大概是喝太多不看路,不知道從哪裏偷來一輛摩托騎,摩托摔得粉碎,人也撞在巷子的拐角上,頭破血流。
陳随站在我前面,看到張楚的屍體大概吓着了,狠狠哆嗦了一下,我趕忙扶住他,一只手蒙上他的眼睛,“別看了,會做噩夢的。”
他轉過身來看我一眼,臉色蒼白,“我們回去吧小襲哥哥。”
回去的路上經過于煙花家,陳随突然問我有沒有錢,我給了他八百,他直接推門進去,把八百塊錢全部塞進于煙花後來換的那個裝硬幣的瓶子裏。
做完這一切,他好像心情舒暢很多,朝我走來的時候腳步都快了一些,穩健了一些。
他是如此容易滿足。
回去的路上,陳随主動問我關于于煙花夫妻二人的事,我把認識他們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感嘆說:“于煙花也是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男人,又不能改嫁,還有個病秧子的兒子,以後怕是更艱難。”
本來還偶爾能說一句話的陳随卻突然沉默了,直到在走進安全屋的樓道時,他突然說:“但張楚死有餘辜,他不值得被同情。”說完就甩下我一個人跻身進了黑漆漆的樓道裏,這裏沒有燈,伸手不見五指……以前他最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