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師23 合一 (1)
鄒局要親自去趟省城。
旗下人馬出了這麽大的事, 他是坐不住的。
羅靜璇作為魯照進的得力助手,她也要去。
案子的情況,她比較熟悉。
鄒局立刻聯系了副局等領導,交代部分工作事宜後, 馬上就得出發。
祝欣欣的家屬, 奶奶房春蘭和姨奶房秋蘭作為嫌疑人已經被刑拘, 父親祝俊偉和母親何絲蘋也正在分別接受問話。
不過何絲蘋的身體還不适合出院,警方安排刑警在病房對她進行筆錄。
這會兒還在局裏的,萬分關心祝欣欣案進展的, 就是鄭家人了。
鄭朦一家子還在外面,大概還無法接受案件的真相。
也是, 換做是誰,恐怕都無法接受。
沈初一跟鄒局說:“我也去一趟省城。”
鄒局遲疑片刻:“案情重大, 對方已經襲擊我們的刑警, 這在系統裏屬于很嚴重的情況, 特情部門那邊,也立刻啓動應急措施, 特情處省城分部已經安排特情人員過去協助……”
沈初一明白鄒局的顧慮。
她什麽身份都沒有, 貿然參與進去, 實為不妥。
沈初一:“衛老板要去省城見同學,順便帶我過去玩,跟警方行動無關。”
羅靜璇問沈初一:“你去是為了……祝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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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一點頭。
祝欣欣屍身破碎不堪, 不得全屍下葬, 她的神魂也不知歸于何處。
最大的可能, 還是跟那個邪修有關。
沈初一道:“我想問房春蘭幾個問題,恐怕不合規矩吧?”
羅靜璇點頭:“不合規矩,不過我可以幫你去問, 作為筆錄的補充部分。”
沈初一:“房春蘭找的那個邪修,給對方錢財了嗎?或者說是,對方跟他要什麽東西了嗎?”
羅靜璇:“我們之前的詢問過程中,已經問過類似的問題。對方收費明碼标價,一次一萬,還要取一滴死者的心頭血和一撮頭發。現金、心頭血和頭發,房春蘭已經通過快遞郵寄出去,我們跟蹤快遞信息,顯示已經簽收。”
沈初一點頭:“那別的就不用問了。”
羅靜璇:“能确定了”
沈初一:“肯定在那邊。”
羅靜璇遲疑:“會不會……比較危險啊?”
沈初一笑了一下:“不是說特情處的人已經去了嗎?我只是擔心,對方拘下的魂靈太多,特情處那邊估計沒空辨認哪個是祝欣欣。”
她跟鄭朦是好朋友,鄭朦不懂這些東西,但她不能眼睜睜看着祝欣欣成孤魂野鬼。
情況好的話,特情處那邊集體超度的時候,也把她給超度了;情況要是不好,特情處顧不上這些魂靈,那祝欣欣就要成為孤魂野鬼,要麽被其他惡鬼邪靈吞噬,要麽撐不過日光,直接魂飛魄散。
她得去把祝欣欣帶回來,讓她安息。
鄒局:“那就走吧,但得時刻注意安全。等這次事畢,我把你推薦給特情處那邊,你要是能通過考核,就能成為特情處的成員,以後遇上類似這樣的事情,行事就會比較方便。”
沈初一點頭。
立刻就要出發,沒空多說什麽。
沈初一只能把鄭朦拉到一邊,三言兩語跟鄭朦說一下情況,說得去把祝欣欣的靈魂找回來,如此才能真正讓她安息。
鄭朦很是焦慮,不知道該怎麽辦:“會不會很危險?”
沈初一搖頭:“不會,我去把她帶回來就行了。你們在家好好等着。”
說完,沈初一把昨晚上在酒店裏制作的幾個平安符拿出來。
給鄭朦一個,鄭朦媽媽一個。
鄭爸爸陽氣足,不容易撞見邪祟,可以不用要。
還讓鄭朦捎帶給範薇一個,交代鄭朦,可以不用告訴範薇,是她給的,不然範薇肯定不要。
另一個是給吳淮的,原本說放在網吧叫吳淮去拿的,她也沒空去網吧了,就讓鄭朦給吳淮打電話,叫吳淮出來拿。
沒時間多說別的,沈初一就跟着羅靜璇鄒局他們走了。
剛要上車,又被追出來的鄭朦叫住。
鄭朦跟她爸爸一起跑過來的,她直接往沈初一懷裏塞了一個信封。
信封還是公安局的信封,一看就是倉促之下跟民警要的。
鄭朦語速飛快地說:“時間來不及了,現金就這一點,裏面有張卡,密碼是我生日,你先拿着用!”
鄭爸爸也點頭。
顯然,這是鄭爸爸授意的,鄭朦經事少,今天又格外受驚,腦子都是懵的,恐怕很難想到這些。
其實,不需要的。
但是看着鄭朦和鄭爸爸的眼神,沈初一點點頭:“好。”
見沈初一沒拒絕,鄭朦這才算是松了口氣,臉上也勉強露出個笑容:“如果太危險,就別勉強。”
鄭爸爸也說:“欣欣已經不在了,如果能把她帶回來當然最好,但如果很難,也別勉強,人活着才最重要,先保證你的安全!安全第一。”
沈初一再度點頭。
她明白鄭爸爸的意思,死人當然沒有活人的安危重要。
車子出發。
衛重遠也是被拉上車的,走的時候還一臉懵逼,不知道什麽情況。
剛才他只看到沈初一跟羅靜璇快步往裏面走,還以為有別的什麽事。
上車之後,羅靜璇才來得及詳細跟衛重遠解釋。
衛重遠大吃一驚:“魯隊他們都出事了!那豈不是很危險?”
魯隊本身就是經驗非常豐富的偵查員,帶過去的也都是老手,居然全都中招。
羅靜璇:“可能是因為沒有防備,把對方當成普通人了。”
嘴上這麽說,其實羅靜璇很清楚,就算是把對方當成普通人罪犯,魯隊也從來不會托大。
沈初一知道衛重遠膽小,看他有些焦慮,她就說:“你把那個邪修的信息再全部過一下,追蹤一下看看。祝欣欣絕對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鄒局聲音很沉:“我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真是這樣……這個案子,可太慘重了!”
衛重遠立馬把電腦拎出來,以從房春蘭那邊得到的邪修的網絡信息開始摸排,任何一點線索都不放過。
他嘴上還在說:“這種人,到底想幹什麽!為了錢的話,可以去給有錢人看風水,那錢掙得輕輕松松,非得坑害人命!坑害人命能叫他長生不老嗎?!”
沈初一:“不能,但這種人往往不把自己當人,走上修行之路,就認為自己高人一等,普通人在他眼中就是蝼蟻,如果能犧牲幾只蝼蟻的性命,讓自己修行稍有進益,他們就會毫不猶豫。”
衛重遠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這種心态……
關鍵在于,他們覺得自己比人高貴。
認為自己和普通人,已經不是一個物種了。
一旦有了這種認知,就太可怕了。
就好比是大家都一起努力學習,成績差不多,忽然有一天,告訴你說,你只要弄死幾只螞蟻,就能叫你考試前進一名。
會有多少人,毫不猶豫?
如果弄死幾十只螞蟻,能叫你前進十名呢?
會有多少人,争先恐後?
如果弄死幾百幾千幾萬只螞蟻,能讓你成為第一呢?
會有多少人,不顧一切?
對于邪修來說,一旦殺人成為他們修行的捷徑,那是根本不能指望他們有良知的。
鄒局和羅靜璇電話不斷。
對于鄒局來說,很多事情需要上通下達,還要跟省城各個部門溝通。
羅靜璇一方面要不斷聽取局裏同事打來的電話,另一方面也要不斷聯系省醫院那邊,時刻關注魯隊他們的情況。
沈初一想起來平安符,她原本沒準備鄒局的那份,不過現在情況緊急,也顧不得了。
早知道昨晚讓羅靜璇晚一點走,把符帶去給魯隊就好了。
誰也沒想到,魯隊今天淩晨就帶隊去省城抓人。
她昨晚一共做了9個,給鄭朦那邊4個,還剩下6個,這裏面除了一開始就給羅靜璇魯照進和衛重遠準備的,還剩2個,剛好鄒局和司機一人一個。
等回去了,她再做兩個,給苗老師和杜醫生。
所有人都慎重地把這個小小的紅三角在身上裝好,拍拍,确定不會弄掉。
司機說不要,他沒什麽危險,留着給其他兄弟。
鄒局讓司機拿着,其他人這會兒已經昏迷,有也沒用,倒是司機,可不光是司機,也不能出問題。
去省城,開車快的話也要三個小時。
一路上他們緊趕慢趕,中途就停了一次去服務區上個衛生間。
中午肯定沒空吃飯,羅靜璇在服務區買了點面包和水,在車上就當是午飯了。
羅靜璇和司機替換着開車。
鄒局也是吃了點面包喝瓶水。
衛重遠死盯着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快速飛舞,眼睛一眨都不眨,專注至極。
沈初一也沒打擾他,自己喝了瓶水。
馬上就要進入省城外環路時,衛重遠忽然一拍大腿,瞪着眼睛咬牙說道:“我草他個祖宗的,這畜生到底害了多少人!”
其實從房春蘭供出那位大師之後,警方除了第一時間固定證據,追蹤IP,找出那位大師所在位置之外,警方也在網絡上對那位大師進行全面的調查。
只不過時間有限,人手有限,那位大師的信衆除了線上傳播還有線下傳播,這給警方的調查帶來很大難度。
衛重遠接收了同事們的初步調查結果,以此為基礎進行進一步的追查……
此刻,他通過諸多手段追蹤,找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受害者!
“目前可以固定證據的,已經有17個!”
衛重遠咬牙切齒。
“這些聊天記錄,全都是他一步步手把手教那些傻×們,怎麽溺死、掐死、捂死……靠,草,居然還有燒死、燙死的……”
羅靜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溺死掐死,居然還有燙死?
那些不是小雞小鴨小狗小貓,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小孩,是他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
衛重遠眼睛紅得不行:“有些是剛出生的小嬰孩,有些是已經一兩歲、三四歲的孩子!”
“畜生!”
“罵他是畜生,簡直是在侮辱畜生!活該下地獄的垃圾玩意!”
羅靜璇在開車,緊抿着唇。
鄒局神色冷肅:“他一定會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衛重遠咬牙:“這種畜生東西,判死刑都不解恨!”
因為涉及到的受害者遍布全國各地,而那位邪修人又在C省城,現在案子已經不僅僅是江峰縣的一個祝欣欣案了。
鄒局這邊直接向省廳彙報,由省廳牽頭,成立專案組。
那個邪修肯定是要特情處接手去抓捕,但是除了邪修之外,這一系列案子的本身,其實還是普通刑事案件。
哪怕是受邪修“改命生男胎”的誘惑,可終究親手殘忍殺死那些無辜嬰孩的,都是她們的親生父母,都是普通人。
是人,就別想逃過人間的法律!
車子直接開往省院。
守在這邊的,是省城C市兄弟單位的同事們。
司機去停車,鄒局打頭帶着羅靜璇衛重遠和沈初一,快步進了醫院,去往魯照進幾人所在的病房。
到了門口驗證身份,值守的警察立刻給鄒局敬禮,說明情況。
“從群衆送他們入院到現在,這幾位一直都昏迷不醒,但身上又找不出來任何毛病。”
“我們周局給醫院打了招呼,醫院這邊也安排了好幾位專家醫生過來,都沒有檢查出來是什麽問題。”
“抽血、心電圖、腦電圖,甚至是CT,全都是正常的。可這幾位就是一直昏睡不醒。”
“一開始醫生考慮是不是吃了助眠之類的藥物,但血液檢查顯示沒有,什麽都沒有。”
鄒局點頭,跟對方握手:“辛苦你們。”
羅靜璇已經帶着衛重遠和沈初一進去。
醫生沒查出來問題,也不能使用任何急救的措施,他們這幾位也沒有任何缺氧症狀,不用吸氧……
所以幾個人就是,躺在病床上睡覺。
一個病房裏只有倆病房,只能躺倆人。
這個病房裏躺的就是魯照進和另一個警察。
羅靜璇緊張地上前,也不敢動手,但是觀察了一會兒,也确實……
觀察不出來什麽。
魯隊面色正常,躺的姿态很松弛,呼吸均勻綿長,一看就是陷入熟睡,而且看起來睡眠質量很好。
另一張病床上的警察,同樣睡得很熟,好像在做着什麽美夢,咧嘴笑,口水都流出來了。
羅靜璇看向沈初一:“這……看起來還真像是熟睡。”
各項檢查都沒問題,那可不就是熟睡嗎?
但正常人,又不是幾天幾夜沒睡覺,怎麽可能睡着就叫不醒。
羅靜璇有些不甘心,過去推了推魯照進:“魯隊,祝欣欣案子又出新狀況了!魯隊?魯隊你聽見沒有,祝欣欣案又有新情況!”
毫無反應!
要知道,如果是正常情況的話,一聽說案子有情況,魯照進哪怕是幾天幾夜沒睡,也會立刻爬起來。
羅靜璇抿着唇。
沈初一走近過去,仔細看。
羅靜璇和衛重遠對視一眼,都很難受。
鄒局去相鄰病房看過另外兩位警察了。
這會兒鄒局過來,羅靜璇輕手輕腳地走出去,跟鄒局說:“看起來确實像是在熟睡。我叫了,叫不醒。”
鄒局進來看了一眼,低聲說:“這……肯定不是普通的生病。C市特情處人手不足,已經從別的地方調派人手過來,下午應該就能到。”
鄒局見沈初一很專注,也沒打擾,低聲跟羅靜璇說:“小沈同學要是能看出來問題,有把握的話就試試,沒把握的話……就先等等,等特情處的人來。”
鄒局要帶衛重遠去省廳,這起案子受害者衆多,來自全國各地,還要聯系其他地區的警方共同協查,因此案子只能是由省廳來組織。
衛重遠有些不放心這邊。
羅靜璇:“沒事,外面還有幾位兄弟單位的同事,我們就是守在醫院,不會有事。”
鄒局和衛重遠離開。
羅靜璇一回頭,就看到沈初一的手,正放在魯照進的眉心。
她心口一跳,立刻就想出聲詢問。
但最終還是冷靜下來,閉口不言。
沈初一這個女孩子,不是普通十七八歲的女孩,一直生活在象牙塔,剛剛經歷過高考,人生還是一片空白。
她和那些純白如紙的女孩子不同,她經歷太多,從沒在象牙塔待過一天。
這也就導致,她行事處事會更加成熟,更像個成年人一樣,考慮周全。
羅靜璇摸了摸口袋裏的平安符。
她深吸口氣。
無論如何,她相信沈初一的能耐。
羅靜璇也不是沒聽說過所謂的大師,甚至也見到了特情處派過來,交接之前湍豐橋案的時候的特情人員。
也不知道怎麽,羅靜璇反正覺得那些人太……太一般了。
沈初一能讓劉炎坤的魂魄系着紅繩,帶他們去找他埋骨之地,派來的特情人員不能。
沈初一能點個香就召喚來鬼差,那些特情人員還是不能。
沈初一還能給她和衛重遠開天眼,那些特情人員依舊不能!
所以羅靜璇認為,沈初一比那些特情人員靠譜多了。
片刻之後,沈初一收回了手。
羅靜璇趕緊問:“怎麽樣?”
沈初一:“他們的身體沒毛病,此刻确實是陷入沉睡之中。但,睡,也能把人睡死。”
羅靜璇心口發緊:“怎麽睡死?”
沈初一:“人一直陷入沉睡,其實本身和死亡就差不多。尤其是在陷入深度睡眠的時候,人的生理機能都已經降到最低,除了還能自主呼吸,這些微弱的身體機能,真的很類似于死亡。”
沈初一指了指魯照進:“從意識上來說,深度睡眠中,人的意識也無限降低,機體跟外界的刺激已經隔離開……已經約等于死亡。而醒來,就類似于複活。”
羅靜璇抽了抽嘴角:“你直說!”
沈初一:“很簡單,從身體的角度來說,一直沉睡的話,不能吃不能喝,只能靠輸入營養成分維持生命,意識即便活着,可意識無法支配身體,這跟死亡又有什麽差別?”
“活死人?植物人?”羅靜璇攥緊拳頭。
沈初一搖頭:“據一些沉睡多年蘇醒的植物人說,他們能聽到外界的聲音,能感受到親人,只是意識無法支配身體。可魯隊他們的情況不一樣,他們的意識被困在夢境之中,夢境不斷循環沒有終點,他們的意識就永遠出不來。還不如人家某些植物人。”
羅靜璇終于抓住重點:“夢?”
“對,是夢。”
沈初一道,“對方手裏應該是有織夢獸,織夢獸會吐出一粒粒種子,叫夢種,人吸入之後,種子就會生根發芽,以每個人的內心欲望為營養,織出不同的夢。”
“有的是噩夢,有的是美夢。但無一例外,任何一個夢境,都別想輕易逃脫。”
“而這些夢,都會成為織夢獸的食物。一直到,人被吸幹。”
沈初一眯了迷眼睛:“對方能馴養一只織夢獸……實力定然不可小觑。”
羅靜璇不知道什麽是織夢獸,這個名字甚至聽起來也很美妙,可它造成的後果,真的太可怕!
如果魯隊他們一直醒不過來,那就真的要一夢到死!
沈初一笑了下:“織夢獸是有名的兇獸,它的夢種,不光是對人有用,對一切有意識的人、動物、生靈,全都有用。”
“不過什麽東西都有兩面性,織夢獸也一樣。它的夢種用在正常人身上,是在害命,但如果用在臨終關懷上,讓因為疾病生命走到盡頭的人,能免除痛苦,在幸福的美夢中離世。”
羅靜璇也無語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這個!
“那現在怎麽辦?怎麽破織夢獸種下的夢境?”
羅靜璇,“我們怎麽才能把魯隊他們叫醒?”
沈初一:“織夢獸的夢,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本就是一粒夢種,是以每個人內心欲望為養分所構築的。可以說,夢境是此人內心最渴望的場景,且是由他自己構建出來的,每個細節都是他自己想的,因此真實性非常高,本人也極難分辨出自己是身處夢境。”
“就像我們兩個現在,你覺得我們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沈初一問。
“我們又沒睡覺,肯定是在現實啊!”
沈初一笑:“這是你的夢,你确定你沒睡覺?”
羅靜璇:“我昨晚從醫院回去局裏,就接着忙祝欣欣的案子,淩晨兩三點的時候實在困的不行,就在桌子上趴着眯了個把小時,醒了就繼續工作……”
沈初一:“你爬桌子上睡着之後,真的醒來了嗎?”
羅靜璇一怔:“你……你什麽意思?”
沈初一:“你确定你後來真的醒了,而不是你夢到自己醒來了?夢到自己開始繼續工作,夢到魯隊去抓捕嫌疑人出事,夢到我們此刻一起來省城,夢到魯隊怎麽也叫不醒,夢到我跟你說織夢獸?”
“你怎麽确定,現在這一切,不是在你的夢境之中?”
羅靜璇臉都白了。
沈初一笑着拍拍她肩膀:“好了我逗你的。”
羅靜璇簡直哭笑不得,可還是心有餘悸。
實在是這種說法太可怕了。
你覺得你睡着又醒來了,但你怎麽知道,醒來會不會也是你的夢?
沈初一:“好了不逗你,說回織夢獸的夢。因為夢境其實不是織夢獸構建的,而是被種下夢種的人構建的,所以細節上非常真實,受害者很難判斷出自己是在夢中。”
“但也有意志力極其強大的人,能判斷出來自己是在夢中。就像是正常人也會有夢魇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夢裏,十分想醒來,不斷強迫自己睜眼,可是睜眼後發現,自己還在夢中……”
“中了夢種的人也是這樣,哪怕是終于發現自己是在夢中,自己主觀上非常想要醒來,這時,他就會像陷入夢魇一樣,沖破一層夢境,發現又進入另一層……無休無終。”
羅靜璇:“意思就是,單憑受害者自己,很難從掙脫夢境醒來。”
沈初一點頭:“對。中了織夢獸夢種的人,說九死一生也不為過。而那唯一個生的,在自己掙脫醒來之後,精神也會嚴重受損,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他會認為自己還在夢中,會攻擊毀滅身邊的一切……”
“就算你不斷告訴他,這是現實不是夢境,也沒用,他不會相信的,因為他在夢中,早就打死過無數個騙他說是身處現實的人。”
羅靜璇脊背發涼。
确實,當一個人拼了命地掙脫一層又一層特別真實的夢魇之後,哪怕回到現實,恐怕他也很難相信自己是真的已經,身處現實。
在夢境中固然可怕,然而到了現實之中,還把現實當夢境去破壞……更可怕!
“那,要怎麽辦?”羅靜璇嗓子有些啞。
沈初一:“當然是越早喚醒越好,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強行喚醒,否則受害者在醒來時,依舊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也會對他的意識造成嚴重傷害。”
羅靜璇臉色很是難看:“這麽難……那可怎麽辦?特情處的人,能做到嗎?”
沈初一:“我沒見過他們,不清楚是否能做到。但通常來說,能讓受害者毫發無損地醒來,極其困難,哪怕修為高,也極難做到。”
“為什麽?”羅靜璇不解。
沈初一:“要想毫發無損地喚醒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進入他們的夢境之中,把他們的意識給帶出來。”
“但你要知道,意識進入別人的夢,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在別人的夢中,他就是世界之主,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由他支配的。你在現實世界裏的能力,在他的夢境之中,将會毫無用處。”
“所以哪怕是能力強大的特情人員,在進入受害者的夢中,可能會變得連普通人都不如。”
沈初一:“更危險的是,一旦你的意識在受害者的夢中死亡,那,你就真的死了。”
羅靜璇已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坐在病床邊上,捂着臉。
好半天,才啞着嗓子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特情處的人和魯隊并不認識,就算是認識,進入魯隊夢境之後,也可能被魯隊當成是假的來攻擊……魯隊是自己夢境的主宰,他的性格又極其強硬,一旦他認為必須進攻,就絕不會收手,在夢中也是一樣……”
羅靜璇深吸口氣:“所以,我去!我跟魯隊的關系,不只是上下級,他還是我的魯叔叔,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他就算會攻擊其他任何人,也絕對不會攻擊我!”
沈初一搖頭:“不。越是親近,才越不能進去。因為他可能已經被夢中無數個你欺騙過了。”
羅靜璇臉色一白:“那怎麽辦?難道真的只能這樣等死嗎?”
沈初一:“還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抓住織夢獸,讓它把吃掉的夢境吐出來,把吐出來的種子,收回去。”
“抓住織夢獸,談何容易!”
“從來就沒人能馴養織夢獸,一直都是織夢獸自己認主,就算是殺了它的主人,它也會自動消失,去尋找下一個主人。再說了,織夢獸織夢獸,你們有誰真的見過織夢獸?”
“傳聞中,織夢獸看不見摸不着,可能幻化成任何形态,就算把織夢獸放在我們面前,我們都認不出來,還怎麽抓?”
“但是入夢更不行啊,入夢太危險了,這幾位又都是老警察,他們的夢境更危險,一旦進入,後果根本無法控制。”
“确實如此,哪怕是我們,入夢之後一身本事也沒用,全都由夢境主人說了算,生死全在他手上。”
病房裏,緊急趕來的兩位特情人員在争執。
或者說是在激烈地讨論。
沈初一之前說有點事情出去了,只有羅靜璇和另外兩位警察守在這。
羅靜璇親眼看着這兩個特情人員來了之後,對昏睡不醒的魯照進等人,進行各種查看,做出各種猜測……
一會兒說丢了魂,一會兒說被迷了竅。
又見他們倆,又是畫符,又是燒符,還念什麽咒語……
一通操作猛如虎,但結果還不如二百五。
兩人糊弄半天,沒任何效果,他倆也尴尬,也不知道怎麽搞。
羅靜璇實在是看不下去,她開始慢慢引導他們,往夢境上說……
她都只差把“織夢獸”三個字說出來了!
那兩位,終于想到了織夢獸。
可是想到之後,又立刻否定了。
理由是,織夢獸這種東西只存在于傳說中,他們入門以來,從來沒聽說過誰真的見過,真的中招過!
羅靜璇都快急躁死了。
“你們沒聽過,要不問問你們領導,看這種症狀像不像中了織夢獸的夢種?”
那兩人果然打電話詢問了。
電話好半天打不通,終于打通了,說說情況之後,那邊說有可能是。
讓他們先看着,再派什麽高級特情師過來。
這兩人終于開始讨論織夢獸了。
而他們越讨論,羅靜璇就越絕望。
沈初一說的都對。
想破局,要麽抓住織夢獸,要麽入夢,把受害者的意識從夢境中帶回。
而顯然,抓住織夢獸不可能。
入夢,極其危險,他們的命也是命,不可能就這樣去冒險。
羅靜璇聽着他們争論,頭都要炸了。
偏偏這時候,鄒局也打電話過來問情況。
羅靜璇接通手機,把情況跟鄒局分析一下,央求鄒局,看在魯隊和幾位警察都兢兢業業一輩子,破獲無數大案小案的份兒上,能不能讓更高級的特情人員過來救人!
沈初一出去的時候,跟羅靜璇說不急。
魯隊他們中招才半天,就當是讓他們好好休息一天。
他們連續忙碌這麽多天,身體早就疲累了。
現在他們陷入夢境之中,意識和身體分割開,身體機能降到最低最放松,休息起來相當于是深度睡眠,效果非常好。
沈初一離開醫院,就近找了個商場去買手機。
她沒有委屈自己的習慣,買當然要買好的。
買手機,辦卡。
随便消費一下就四五千。
她自己原本還有兩千,再加上來的時候鄭朦塞過來的信封,裏面現金三千多。
加起來,正好夠她買手機。
買完就又回歸赤貧狀态,就剩一百多塊錢……
所以還得趕緊掙錢。
鄭朦塞過來的這點現金,她用就用了,卡她是肯定不會動的。
有手機就能上網。
沈初一就在商場找了椅子,吹着空調,一邊打開海角論壇,登錄賬號。
這麽多天過去,她的那個“尋物貼”熱度已經下去,不在第一頁,但已經歸在HOT裏面了,跟帖非常多。
沈初一拉到後面看,果然,後面有很多想要付費尋物的。
因為她的賬號是拒加狀态,那些人加不上她,就在帖子裏不斷頂帖。
但她這麽長時間沒出現,甚至很多人懷疑,她是不是棄貼了。
沈初一在浏覽了所有跟帖之後,又登錄了“掙錢吃飯”這個企鵝號。
在輸入密碼點擊登錄時,她心裏隐隐一動。
她,給某人留過這個號碼。
登錄成功,企鵝上有不少消息提示。
回帖找平安牌的紫涵幽夢,給她發消息說舍友可能是撞邪了,天天晚上做噩夢,大半夜從床上下來,站到窗口一動不動,特別吓人。
舍友知道紫涵幽夢平安牌的事,也相信“掙錢吃飯”這位網絡大師,就讓紫涵幽夢幫忙問問,看有沒有解決辦法。
消息中,放入了那位舍友的生辰八字等基本信息。
沈初一看了下。
消息是前天的。
她回複道:“解決了嗎?八字上沒看出來有什麽問題,拍張照片給我,看下面相。”
對方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守着,沈初一回複完,就點看另一條消息。
是來自被偷貓的指尖溫柔。
她的第一單收費生意,就是給指尖溫柔尋找虐殺她貓的人。
指尖溫柔:【大師,我最近遇到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想請你幫我分析一下。】
【就是,我好像喜歡上我們公司的保安了。他個子不高,長得也普通,收入更是才三四千,連我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我重本的研究生,他是初中學歷,我不敢說自己長得特別漂亮吧,但肯定不至于難看。】
【我偷偷跟人事部那邊的熟人打聽了一下,他家庭條件也很一般……反正就是,不管從哪方面,我們兩個的差距都比較大。】
【可我就是鬼迷心竅了一樣,看見他就覺得心跳得特別快,有種很特別的悸動……我看見我男神的時候就這樣。】
【還有就是,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特別特別想接近他……】
【我腦子裏就像是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一個在拼命地說,他各方面條件都特別差,根本配不上我;另一個又說,可我就是喜歡他,就是喜歡怎麽辦?】
指尖溫柔:【大師,就是這點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還是有什麽不對勁。我現在都不敢相信別人,只敢相信你!】
消息是3天前的。
不過這會兒,指尖溫柔的企鵝顯示在線。
沈初一回複:【在?拍張自拍給我。】
指尖溫柔:【啊啊啊,大師你終于上線了!稍等,我馬上拍!】
很快,指尖溫柔就發了張照片過來。
沈初一放大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