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華服男子站起身,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謹慎打量起觀雲,“不知這位姑娘找老夫何事?”
“你枉為一方地仙,竟任由惡仙禍亂甘霖國二十幾年。”觀雲故意激怒土地。
“是你砸了我的土地廟?”土地平靜地問道。
“正是。”
“砸得好!”土地竟拍手稱快起來。
土地将水族精怪趕了出去,只留下觀雲和北霄。
“姑娘便是那降下雨來的揭榜之人吧!如果是想找我幫忙,那麽恕老夫愛莫能助。”土地冷言冷語,似是甘霖國與他毫無瓜葛一般。
土地對甘霖國的情況了如指掌,只是想不到她竟能找到這來。這姑娘不是凡人,又不似天界之人,卻能破了仙人的法術,但願她真能幫得上忙。
“我們此行并無別的目的,只是想弄清那惡仙的來歷。”觀雲自是明白,如果土地想管這件事,就不會藏在這裏躲清靜了。
穹昊真君倒臺後,扶危真君繼任了司神殿主神之職,天界一度政清人和。但好景不長,扶危真君便辭官歸隐了。扶危真君走後,幽冥仙君從穹天間調職到司神殿。這禍害甘霖國的惡仙,正是幽冥仙君的近侍,此人頗會阿谀奉承,深得幽冥仙君的喜愛。
所以,土地不只是為了明哲保身,也是無能為力。
惡仙在甘霖國所做的事情,天界尚被蒙在鼓裏。惡仙行事周詳,早已上下打點了一番。他怕事情從土地這裏洩露,便百般拉攏,除了童子之外,他将其餘的供奉全部贈給了土地。土地本不願收,但卻迫于無奈。如果他敢公然拒絕,後果可想而知。這賊船,想來是非上不可,根本容不得選擇。
土地收了錢,便搬到了甘泉潭來住,眼不見心不煩。當然,他收了賄賂這件事,自然不會跟觀雲和北霄坦白。
“姑娘不是天界之人,自是不明白老夫的難處。你可知天界曾有一位上神,昔日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那又怎麽樣呢。他告發了穹昊真君,替長湖水澤的生靈讨回了公道,又幫鳳起上神和天靈山一族沉冤得雪,但結果呢!這天上的人換了一茬接一茬,地下的苦卻還得照吃不誤。咱們即便有天界上神的能耐,又能改變什麽呢!更何況,咱們什麽都不是,沒權力,沒靠山,唯有自求多福,得過且過,活一天是一天。老夫不是不想管,而是沒有那個能耐管。自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做那出頭之鳥,只會死無葬身之地!”
觀雲一聽土地提了北霄的事情,馬上慌了神,還好,這土地沒有提名字,“那這惡仙平時會來這裏嗎?他在此地還有別的幫手嗎?”
土地雖然收了惡仙的賄賂,但他才不會管是否有人想對惡仙不利。因為昔年長湖水君的下場,他不是沒看到。如果任由惡仙胡作非為,等将來東窗事發,他就是那個替罪羔羊。他現在是活一日是一日,能享受就享受,畢竟他已是自身難保的将死之人。其實,土地最希望有人能站出來修理惡仙。如果真的有人能除掉這惡仙,他極有可能逃過一死,頂多判個失職流放,總好過事情鬧大了,去給惡仙做墊背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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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地下時間相差懸殊,他諸事纏身,根本不可能有時間過來,而這幫手就更無從談起了,他是神仙,就算覆滅整個甘霖國也不過易如反掌,哪裏還需要什麽人幫!”
觀雲心道,這土地是個聰明人,他之所以躲起來,就是不想引火燒身,擺明是要跟惡仙劃清界限。他透露如此多的訊息,定是盼着有人能替他解除這個大麻煩。所以,他最多置之不理,兩不相幫,絕不會做惡仙的幫兇。
觀雲從土地的房間出來之後,頓覺心情沉重,壓抑萬分。
想不到,北霄豁出性命扳倒了穹昊真君,但天界又被幽冥仙君這樣的人把持了,如此下去,三界遲早大亂。
收了觀雲錢的螃蟹精親自護送她和北霄到洞口,螃蟹精一路不時規勸北霄,讓他對妻子好一點。畢竟水族嫁給一個凡人,當真不容易,以後再吵架,他要先低頭認錯。
北霄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弄得觀雲也不好意思起來。
此刻,遠在九重天裏的紫霄宮中,天帝剛服完幽冥仙君獻上的甘霖丹,正閉目安神。他得知北霄魂飛魄散之後,便放棄了下界的諸多供奉,這其中就包括長湖的長生草。如今的他已不再追求那虛無缥缈的長生不滅之境。
扶危真君清正廉潔,剛正不阿,一度使天界人人自危,前來紫霄宮訴苦的神仙不勝枚舉,天帝不耐其煩。穹昊真君與其黨羽,将這天宮攪得穢濁不堪,确實需要有人一掃積弊,推陳出新。但扶危真君雖是能臣,卻不被衆仙所容,終致辭官隐世。天帝權衡再三,最終啓用了素來蔑視權貴的幽冥仙君。
觀雲和北霄還沒走出甘泉洞,這甘泉譚裏那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老大便現身了,原來這傳說中的“老大”竟是一只錦鯉精。
錦鯉精堵在洞口處,低着頭坐在一只龜精的背上,“我這甘泉潭豈是什麽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念在你們初來此地,不懂規矩,我就少收一點。一口價,五百兩怎麽樣!有錢就交,沒有就拿人抵債。”
北霄擋在觀雲身前。
“這銀兩,我們可以回去籌,只要尊駕先放了我們夫妻二人,一切都好商量。”
“放了你們,好讓你們趁機逃走,你是不是當我傻!”錦鯉精暴喝了一聲,擡起了頭。
錦鯉精一見北霄,霎時呆住了。他仔仔細細地瞧了瞧北霄的臉,又在他身上來來回回掃了幾圈,最後使勁揉了揉眼睛。
這不是幻覺!
“不知兄臺怎麽稱呼?”錦鯉精滿臉堆笑地問道。
“在下阿七。”北霄心下不解,這錦鯉精為什麽突然變了個人?
“這位兄弟好生面善,不知可否留在這裏,我的東西全部分你一半,從此以後你我二人禍福相依,怎麽樣?”錦鯉精湊到北霄面前,一把抓起北霄的手,緊緊握住,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們走!觀雲一揮袖,北霄這才得以将他的手從又濕又黏的魚鱗中抽了出來。
觀雲暗道,這只錦鯉精身上的氣息,似乎與下界精怪不同。
錦鯉精做慣了老大,許多年不曾察言觀色,竟一時遲鈍了起來。
他一拍腦門,笑道:“不瞞諸位,我本來有一個結義兄弟,但是在許多年前,他被人害死了。我方才見這兄弟的長相,一時間誤以為是他回來了,所以才情不自禁。莫怪,莫怪。”說着說着,這錦鯉精竟開始涕淚四流。
“請節哀。”北霄也曾有過幾個勝似血親的師兄弟。但如今,只剩下他和二師兄相依為命了。
“不如我們結拜為兄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