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連迎沒有回答連雨笙的問題,甚至都沒有回頭看對方一眼,她只是加快了腳下步子往外走。
只是剛一出走廊迎面碰上了過來搗亂的混子。
五分鐘後,治療室的門被關上。
連迎和湯醫生兩個人坐成一排在沙發上拘謹地坐着,兩人對面坐着一個讓人覺得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
熟悉的是這副面孔。
這一個多月來連迎以及醫生都已經習慣了那個親和近人還有些不太着調的連雨笙,而眼前這個無疑是許久沒有出來的次人格。
“你……你想怎麽樣?”醫生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一句話。
她做醫生這麽多年什麽樣的患者沒有見過?
但眼前這樣的還真是頭一次見,就在不久前連雨笙當着她的面打電話叫人過來砸店,說是履行第一次見面時自己沒有做到的事情。
她本來以為對方只是做做樣子吓唬吓唬自己而已,但半個小時後外面的走廊裏傳來打砸的聲音。
湯醫生這才知道連雨笙是來真的。
“我不想怎麽樣,也不會吃了你。”連雨笙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擡起放在頸邊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聽診器,十分慵懶。
連雨笙:“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們才對吧,你們想怎麽樣?”
連雨笙說完這句話之後坐在沙發上的兩人表情各不相同,醫生的臉色變色瞬間不是那麽好,而連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抿緊了雙唇。
醫生和連迎都心知肚明連雨笙指的到底是什麽——他們都想要次人格消失,現在正主直接跑出來興師問罪了。
連雨笙沒有多說什麽,她只是忽然跳轉了話題望向對面的人故意提起:“連迎,背上的傷好了嗎?”
那一晚的記憶因為這句話瞬間如潮水般湧來,機器和皮膚摩擦的聲音仿佛猶在耳邊,被蟻噬般的刺痛感好像又重新席卷了全身。
連迎的看向連雨笙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她握緊了拳頭聲音有些顫抖:“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連雨笙笑了,整個治療室裏都是她的笑聲。
笑容裏表現出來似乎是對這樣的反應很滿意。
很滿意,她就是喜歡從連迎身上看到‘恨’‘怨’這樣極端而又負面的情緒,這樣的情緒累積起來越來越多日複一日足以毀掉一個優秀的人。
只是可惜她被束縛太多,不然的話連迎根本沒有任何反擊的餘地。
“你笑什麽!”連迎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被激得往前了兩步,此刻她站着連雨笙坐着,她擡手居高臨下看着對方想要伸手去抓對方的肩膀,可就在觸手可及快要挨到的時候,一只手伸了出來握住了她的手臂讓她不能再往前半分。
連迎低頭,看到的是連雨笙那雙盛滿了笑意的眸子,對方抓着她的地方剛剛好是被衣服覆蓋到地方。
但即使是隔着布料連迎也能夠感受到連雨笙掌心裏的溫度。
“退後,不要碰我。”還是那樣不經意的态度,語氣也沒有多重,但就是讓人莫名地覺得有震懾力。
連雨笙:“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不然的話一會回去之後有你好受的。”
連迎沒動,她還是那個姿勢保持着,只是不經意蹙起而眉頭已經暴露了她而內心。
外面警笛的聲音由遠至近透過窗戶傳了進來,這聲音預示着只需要再一會的時間警察就能抵達現場了。
“警察,警察來了!警察救我!”坐在一旁的醫生腦海裏緊繃着的那根弦終于斷了,她忍不住大喊大叫了起來以這種方式釋放着自己內心的恐懼。
“吵死了。”連雨笙一把甩開了連迎試圖觸碰自己的手,從鼻腔裏哼出一個不滿的音調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用兩只手攏了攏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好了,人民警察來抓壞人了,我們出去配合一下吧。”
湯醫生睜大了雙眼看着她:“你……”
連雨笙俯下身子,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鼻尖的位置:“我?”
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還敢說,醫生的胸膛起起伏伏波動有些大,但是面對這麽近距離的氣勢壓迫她沒敢開口喊出來。
但之後警察到場之後她還是勇敢地将這一切說了出來。
湯醫生:“就是她,她是我的病人,看病看到一半忽然發病了打了個電話叫人過來砸了我們醫院。”她語速飛快,和面前的小警察訴說着剛剛的情況。
一邊說一邊指着正在另一邊做筆錄的連雨笙,情緒異常激動。
“警察同志,她這樣的情況最好是送到第三醫院去關起來,不然的話非常危險。”末尾,湯醫生還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警察看了眼不遠處儀态大方的連雨笙又在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人,敷衍着:“知道了。”
而另一邊,連迎也在接受着同樣的詢問。
“剛剛的情況我們都已經了解過了,就是想知道治療室裏發生了什麽,剛剛那位醫生說是你的同伴突然發病打電話叫人過來砸了他們醫院,是這樣嗎?”警察溫和地詢問着。
連迎沉默,沒有回答。
警察看了她一眼,又繼續道:“在我們趕來之前治療室裏都發生了什麽,不用害怕,把你知道都跟我們說,我們會盡可能的去幫助你。”
這時,和連迎隔了幾個身位的連雨笙已經起身和警察握手,隔得距離并不很遠雖然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麽但足夠看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
那樣的笑容是輕松而又禮貌的。
從容不迫,一點也沒有為自己即将面對的事情而有任何的擔憂。
連迎讀懂了這個笑容,她的心跟着這個笑往下沉了沉,此刻大概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了。
她偏過頭來看着給自己做筆錄的小警察認真道:“什麽都沒發生。”
連迎:“我們只是躲在治療室裏害怕被波及到而已,我朋友也沒有做過醫生說的那些事情,至于她為什麽那麽說……”
連迎斂了斂眸子,抿了一下唇又很快松開:“我不知道。”
…………
現場的筆錄很快就做好,那幾個過來砸店的小混混一個也沒跑,他們跟在警察後面乖巧地上了警車。
至于為什麽要來找這家醫院的麻煩,他們給的理由也很簡單:私仇。
關于連雨笙的名字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提,甚至于他們和連雨笙連一點點的眼神交流都沒有。
連雨笙和連迎并排在馬路旁邊站着兩個人肩膀中間隔着一拳的距離,目送人民警察的離開,她嘴角蕩漾着的那抹笑意自始至終都沒有消失過。
“連小姐,局長讓我代他向你問好。”徹底離開之前,帶隊出警的警察朝着這邊走了過來朝連雨笙伸出了手。
連雨笙當然不會不給他這個面子,她伸手回握:“也代我向他問好,改天我會親自上門道謝。”
兩個人進行對話的時候并沒有避諱連迎,她站在一旁講一切都看在眼裏。
警車排着長隊有序地離去,最終現場只剩下圍觀的人群和醫院的員工。
連雨笙站在原地沒動,迎面刮來的風吹得她身上的白大褂飄蕩了起來連帶着她散落在後的長發。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連迎?”連雨笙開始提問。
連迎:“知道。”
連雨笙:“他們和你一樣,即使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麽也還是配合着在撒謊,配合着我的‘真相。’”她說的是連迎的口供。
連迎別過頭去沒有說話,沉默也是一種回避。
她不知道該要怎麽去接這個話才好,怎麽說都不對,但是自己确實撒謊了。
“這就是金錢,和權勢。”連雨笙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将兩只手插在了白大褂的口袋裏往回走着。
心理機構的玻璃大門已經和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連雨笙踩過一地的碎玻璃走到了裏面,‘咔嚓咔嚓’原本已經支離破碎的玻璃又再碎了一遍。
連雨笙在大廳裏環顧一圈,找到了還沒離開的湯醫生。
她于是擡腳朝着對方走了過去,泰然自若的輕松模樣和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看到她的靠近,湯醫生下意識往裏縮了點。
所有人的口供裏,只有她提供的是真實不作假的,但也是最可笑的——她也是在警察走了之後才知道自己的口供到底有多可笑。
她的那份口供雖然真實但根本起不到一點作用,因為那些過來砸醫院的混子都一口咬定了根本不認識連雨笙這個人。
所以這個女人,即使是在做了那麽過分惡劣的事情之後也仍然可以逍遙法外。
“你要做什麽,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湯醫生的說話的聲音有些哆嗦。
“沒什麽……”連雨笙看她這麽怕自己的樣子于是沒有繼續靠近,她只是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脫了下來披在醫生有些顫抖的身體上:“忘記把衣服還給你了。”
“還有聽診器。”跟着,她又取下自己脖子上的聽診器,傾下身體幫着挂回了對方的脖子上。
動作輕柔無比,任誰看了都不會多想。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連雨笙順便附上了最後的忠告:“希望你以後會知道,什麽樣的病人該收什麽樣的病人不該收,以及……”
“我是不會消失的。”
“永遠不會。”
說完,她直起了身體擡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解決完外面的這些之後是時候該解決自己家裏的那個了。
于是她轉過身去望着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旁觀這一切的連迎,歪了歪頭:“那我們現在回家?”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讓連迎的腦海中閃過很多個畫面,無一例外都是不太好的,回到那個家裏之後将要面對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這一次身體的反應比大腦要更快一步——
她轉身就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晉江的防盜功能我已經打開了哈,看到重複章節就是被防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