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唯獨忘了她
姜含卿在拍戲間隙接到了閻默助理打來的電話。
她這幾天為了趕戲本就睡眠不足,在接完電話後更覺得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
經紀人孟晚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遞上一罐葡萄糖,“怎麽了?”
姜含卿喝了兩口葡萄糖,覺得稍微好受了些。
“孟姐....”她有些為難道:“我想和導演請求提前拍完我的戲份。”
姜含卿是孟晚帶過的明星裏最上進,也是最努力的一個。脾氣好,不惹事,盡管演技上還有待磨煉,但那張十足漂亮的臉也足夠彌補她演技上的不足。
想到剛才那個電話,孟晚小心翼翼的問:“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姜含卿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
就在剛才,閻默的助理打來電話告訴她,H市發生了一場大規模的集體昏迷現象,原因尚不明确。
而她的愛人閻默,此時此刻,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生死未蔔。
明明她們昨晚還在一起視頻,那人溫聲細語哄她睡覺的笑臉仿佛就近在眼前.......
姜含卿向導演請了個長假,導演知道她待人對事向來認真,不是那種随便請假的人,于是也沒有為難,爽快的答應了。
姜含卿一刻也不敢耽誤,趕完自己的戲份之後,立即定了當晚的飛機,飛回H市。
她馬不停蹄的趕往醫院,一顆心裏跳的飛快,腦海裏略過各種最壞的結果。她想象不出,如果閻默出了什麽事,自己要怎麽辦。
等終于到了病房前,姜含卿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病房的門。
沒有想象中恐怖的畫面。
此時,陽光正好,似乎一切都和平時沒什麽不同。
她的愛人閻默,正好端端的坐在病床上。
兩人視線接觸,姜含卿的心微微一顫。
唯一不同的是......她看着她的眼神。
疏離而又陌生。
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姜含卿被對方冰冷的眼神凍得定在原地,沒有再往前走。
她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問題出在哪裏。
她只知道,閻默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她看着她時,總是那麽的溫柔克制,每每濃烈的愛意幾乎要溢出眼眶,恨不得将她整個人吞噬其中。
姜含卿只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快步走進病房。
她有些不滿的問站在一旁的周助理,“她醒了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周衛國簡直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我給您打了.....”是您沒接啊祖宗。
姜含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确實有一條未接電話,是在她上飛機後打來的。
“抱歉。”她下意識松了口氣。
她看着坐在病床上的閻默,莫名有些委屈。
以往這人見到她,總會先哄着叫一聲老婆,粘人的不行。可現在,閻默正安靜的坐在病床上,用一種極為怪異的眼神看着自己。
這種強烈的反差幾乎讓姜含卿喘不過氣。
閻默盯着眼前這個自稱是自己‘妻子’的女人看了一會,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沒能從記憶中任何一個角落提取出有關于對方一絲一毫的信息。
周助理說她們已經結婚十年了,可她卻對此毫無印象。
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于她而言,就像是剛剛才見面的陌生人。而現在,這個陌生人卻突然跳出來告訴她說,她是她的妻子。
閻默莫名覺得有些可笑。
且不論她本人完全沒有想結婚的意願。
就單論姜含卿這個人。
自己的愛人出了意外,她卻沒有第一時間守在病床前,而是在完成了工作之後才匆匆趕來。
閻默不由得懷疑周助理所言是否屬實。
她們真的是一對恩愛的夫妻?而不是一對已經兩看生厭,随時準備籌備離婚的怨偶?
周助理站在一旁簡直尴尬得恨不能原地隐身。
姜含卿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于是轉頭問周助理,“閻默怎麽了?”
周助理看了眼自家老板,又看了眼姜含卿,硬着頭皮道:“閻總她.....失憶了。”
姜含卿的臉上出現一絲茫然。
她睜大眼睛看着閻默,仿佛在求證些什麽。
閻默有些不自然的避開對方的視線。
即使知道姜含卿是她的妻子,但此刻,她在她眼裏只是一個陌生人,甚至還沒有周助理來得熟悉。
姜含卿緊繃許久的神經終于有些繃不住了,腳底脫力,一個踉跄往病床前倒去。
閻默的身體比腦子先一步行動,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要去扶這個陌生女人的時候,姜含卿已經整個人被她帶進了懷裏。
熟悉的氣息将她包裹起來,姜含卿再也控制不住,伸手環住她的脖子,小聲啜泣。
閻默手足無措的愣在那裏,兩只手不知道該往哪放,最後,只能尴尬的放在兩邊。
沒有等來愛人的回抱,姜含卿委屈的擡起頭,眼底的淚花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憔悴而又虛弱。
閻默的心不自覺的痛了一下,盡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她想讓她下去,別再抱着她,可手卻再次先大腦一步,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以示安慰。
周助理默默站在一邊生吞狗糧,只覺得自己剛才簡直是白擔心一場。
他原本還怕閻總失憶後會不會對閻夫人說出一些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但現在看來,兩個人簡直好得很。
應該出不了大問題。
于是周助理退出病房,把空間留給她們。
姜含卿終于找回了一些安全感,松開閻默的脖子。
閻默懷中一空,莫名有些不滿。
她不是她的妻子嗎?怎麽只抱這麽一會就滿足了?這種生離死別的大場面難道不應該抱個十幾二十分鐘嗎?
姜含卿沒有注意到閻默的神情,只是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閻默,你還記得我嗎?”
其實,姜含卿心底是有些抗拒問這個問題的。
在她的認知裏,閻默絕不可能忘記她。哪怕她忘記了所有人,也不可能、不應該忘記她。
畢竟這十年來,她們是那麽相愛。
可閻默卻搖了搖頭。
她有些抗拒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大腦和理智重新占據主動權。
她并不記得她,也無法....像以前一樣擁抱她。
姜含卿呆呆的看着自己握空的手以及閻默明顯抗拒的态度,一顆心像是被人用密密麻麻的針一點點的戳進深處,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閻默現在只是生病了。
等病好之後,一切都會變回原樣。
她仍然會像以前一樣愛她。
就像剛才,她明明不記得她,不也還是接受了她的擁抱嗎?
她白着一張臉退出病房,找到了閻默的主治醫生。
“醫生,我愛人她......”
張醫生搖了搖頭,“還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目前醫院已經收治了一批類似病症的患者,還在加緊研究中。”
這是一種全新的,未知的疾病。
在短短一|夜之間,十幾名患者同時中招,并且症狀如出一轍,都是先昏迷一段時間,醒來後失去某一部分的記憶。
張醫生見這位病人家屬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于是安慰道:“家屬也不必過于擔心。”
“按照目前的檢查來看,除了失憶外,病人的身體并沒有出現其他并發症。”至少暫時還沒有查出來。
“如果僅僅只是失去一段并不怎麽重要的記憶,對于患者的日常生活來說,是沒有什麽太大影響的。”
聽完醫生的話,姜含卿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并不重要?”
張醫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如實道:“至少我負責的其他幾位患者是這樣。”他們丢失的,僅僅只是一段無足輕重的記憶罷了。
姜含卿強撐起一個笑和醫生道謝,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
她想上前抱抱那個人,卻又想起剛才對方縮回去的手,于是心中更加難受。
周助理說,閻默的性格習慣與之前并沒有什麽不同,甚至在醫院的時候還不忘順便完成之前沒有做完的工作。
閻默記得所有事。
卻唯獨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