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明天再說
“嗯......裴總,沒什麽事......行,行......嗯,好,下次再聊。”
秦寅月挂斷電話,一手托着下巴,滿臉看好戲的樣子。
“怎麽樣,伊伊。”
韶伊抓緊手機,沒去看他。
微顫的鴉睫或許暴露了她的情緒。
秦寅月拖着長音說:“行,還沒看清呢。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她不作聲,他便自顧自講下去,“我賭他三十分鐘內不會回電話。”
“你跟我賭這些沒有意義。”她強撐着正色道。
職業演員就是這樣,這種情況了,還跟沒事人似的。秦寅月搖搖頭。“嘴真硬啊,心裏多難受也不說,是吧。”
“與您無關。”
她還是在強調這點。秦寅月撇撇嘴。
“......他在做什麽?”她問。
“嗯?”秦寅月眨眨眼。
“沒什麽。”她眼眶微紅,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迅速調整情緒。
“啊。”秦寅月故意拖長音,果然還是在意。
“我聽着反正不像是在開會,也不知道是什麽場合,這麽重要,連女朋友的電話都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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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吭聲,幹脆扭頭看向窗外。
她心裏很清楚今天秦寅月的目的是什麽,無非想從她這裏挑撥她跟裴觀宴的關系。至于秦寅月是出于何種動機,她懶得深究。
可當一段感情能夠被旁人撥動的時候,或許她就該反思自己是否走錯了。
裴觀宴給她的到底是愛情嗎?還是一段奢侈的虛幻夢想。
退一萬步來講,她真的愛他嗎?還是入戲太深。
清城建築多高大密集,鮮有未開發的地皮,郊外這一片不太平坦的地方大概是唯一剩下的。
常年荒廢導致雜草叢生,破敗的鐵架子倒在裏面,徒增衰頹。
獵獵的風吹得碎發翻飛,韶伊心裏依賴的鐵架子似乎也倒了,迅速受了風吹日曬,開始生鏽斑駁。
秦寅月扭頭看見她冷淡落寞的樣子,也不再言語。
反正他也不急于一時,現在樂得跟聊天列表的小妹妹們撩騷。
直到布加迪停在藝星大樓的門前。
韶伊要推車門,秦寅月按滅手機,笑說:“伊伊,裴觀宴說得好聽,叫你女朋友。”
“你看藝星這些年這麽多資源,三圈都涉及了,我怎麽沒見你借一點東風?別告訴我你清高。”
這幾下打的并不痛。她沒有心思跟他虛與委蛇,打開車門下了車。
纖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視線裏,秦寅月撇了撇嘴。
“難搞。”
進了公司大樓,韶伊沒像往常一樣進電梯去17樓,而是直奔一樓的洗手間。
雙手扶在洗手池上,小腹靠着側臺,才有些觸地的實感。
緩了會兒,她洗了洗手。
擡頭時被鏡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臉色暗沉,眼睛無神。
大概是最近拍戲晝夜不分導致的。
看了眼手機,置頂依舊沒有新消息。
裴觀宴常有不接電話的習慣,但她知道商務有時就是不分晝夜,使他需要免打擾。
今天的短信,電話,她都可以當做平常,不放在心上,他接了秦寅月的電話,她都可以為他開脫,是因為兩個人可能有商業利益的瓜葛。
但已經過了将近一個小時,他為什麽還是遲遲不回消息呢?
哪怕只是一個标點符號。
她拍拍自己的臉,似乎想用冰涼的觸感告誡自己。
“清醒點,韶伊。”
清醒點,不要這麽卑賤。
沉了沉氣,她撥出一個號碼。
“喂,周總助......你們在哪.......我想去找他。嗯,有點事......好,謝謝你。”
......
再一次飛到尚城,抵達時間是十一點。
來接機的是周炜八。
“韶小姐,這裏!”他揮揮手,很穩沉地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在前方引路。
上了車,韶伊坐後排,周炜八坐在副駕駛。
他時不時往內視鏡上看一眼。
韶伊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先開口:“周總助,裴觀宴呢?”
她少有這麽直接的時候,周炜八先愣了一下,腦子裏迅速捋了一遍時間線,最後決定問什麽答什麽:“這個點,裴總可能還沒結束晚會,韶小姐要過去嗎?”
“不用,我回去等他,對了,這回我要去住哪家酒店?”
周炜八不動聲色,暗地裏卻咽了咽口水。
今天的韶小姐跟轉了性兒似的,話裏全都暗藏譏鋒。
“裴總說今天直接去一品。”
“嗯。”韶伊依舊繃着臉。
或許她的表現有些憤怒,周炜八卻莫名在她身上感受到平靜的悲傷。
......
将韶伊送到門口,周炜八沒多留,囑咐一句裴總馬上就到,然後轉身離開。
韶伊一個人進了家門,打開燈。
昏暗的一切驟然明亮。
室內的裝修大概是整體翻改過的,很有他的風格,開闊且色調偏冷。
空蕩蕩的房間,似乎嗒嗒的拖鞋聲都帶着回響。
她在廳裏漫無目的地走着,指尖劃過沙發,劃過餐桌,劃過書架,牆壁,最靠外的客房門把手,再靠內的一間,再靠內的一間......
她在每一間門前駐足。
直到他的卧室門前。
她極少進入他的卧室,即便做最親密的事,也都是在客卧。
面前漆黑的木門,似乎将他和她的世界一分兩半。
他偶爾走出門,或者在門前招手,她就得跑過去,任他宰割。
“來了。”
身後一團熱氣裹過來,肩上一沉。韶伊轉身,就看見裴觀宴略帶疲憊的眼眸。
他要抱她,她掙紮了一下,“裴觀宴。”
“韶伊。”裴觀宴喊她,聲音有些沙啞。
這語調不是平時命令式的點名,而是近乎祈求的讨饒。
她失神片刻,已經叫他攬進懷裏。
“累了,叫我倚一下。”
她在心裏嘆氣。
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毫無辦法。
她動心時他冷漠,她示好時他無動于衷。
可她猶豫時他又替她決斷。她不堅定時他撩人,她生氣時他疲憊引起她的憐慕。
就這麽互相依偎,時間靜止十分鐘。
她念着他的心跳聲,念了十分鐘。
裴觀宴按着她的肩膀,稍稍與她拉開距離好看清她的臉,問:“怎麽突然過來了?”
“我......”她梗了下,看見他眼下的淺淺的烏青後,淡淡說了句:“明天再說。”
其實她心裏有什麽作祟,恨不得立即得到他的答案。
但終究是舍不得,舍不得看他這副倦怠的模樣。
“回去睡吧。”裴觀宴似乎太困了,不疑有他,往她額上落下一個吻。
......
第二天,裴觀宴是被清早接連不斷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挂了三次,那邊依舊持之以恒地打進來。
看清來電人是裴青荷後,他幹脆直接拉黑。
這才注意到昨天上午韶伊給他留了條消息,粗略看了一遍,人也清醒些。
昨晚回家時太累,現在回想起來,她當時似乎有話要說,又憋回去了。
打電話給周炜八。
那邊恭恭敬敬:“是的,裴總,昨晚韶小姐情緒是有點不對勁。”
“怎麽不告訴我?”
周炜八尋思您也沒問過啊,我這不是省點口舌。
“......裴總,昨晚韶小姐說話很不客氣,感覺好像是生氣了。”
裴觀宴擰眉,問:“她昨天在做什麽?”
“我查一下。”幾聲輕微的窸窣,“韶小姐前五天都在劇組裏......裴青荷小姐和廖穎也在那個組,不過她們沒有對手戲,應該沒遇見。”
“嗯。”裴觀宴掀開被子,從床上起身,“叫人盯緊秦家。裴青榮那邊照常安排。”
挂斷電話,他推門出來。
按印象推開上次兩個人住過的客卧,裏面沒有人影,他怔了一瞬,回頭看幾眼,才走向旁的屋。
推開第三扇門時才找到床上的人。
窗簾緊緊拉着,她睡得不怎麽安穩,秀眉微蹙,鴉睫輕顫。
手機嗡嗡幾條消息,裴觀宴捂在手心,直到全部結束,才皺緊眉頭查看內容。
[哥,你把我拉黑了?]
[別這麽絕情啊,我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
[你猜我昨天看見什麽了]
[你那個便宜女朋友,昨天下工,是被秦寅月開着布加迪接走的。]
[秦寅月什麽人,接手你幾任女伴~]
[可得小心點了喲~]
裴觀宴不語,轉頭看向一旁熟睡的韶伊。